女護士死亡謎案
2023-10-10 22:21:55 5
1、殺人在午夜
值夜班的護士呂琴被人殺死在值班室的床上,刑警們接報立即趕到了現場。
最早發現呂琴死亡的護士叫夏曉露。她向痕跡檢驗專家塗尚國介紹了發現案子的經過:
8月3日早晨6點多鐘,夏曉露早早地來到了護士值班室,敲了幾下門,見裡面沒有反應,便掏出自己的鑰匙,打開了護士值班室的門。
按照慣例,這個時候呂琴已經起床了,然後兩人辦交接班手續,共同打掃值班區的衛生。可夏曉露發現呂琴此時還仰面躺在值班室床上的裡側,胸口和頭部有少許的血跡。夏曉露喊了幾聲,見對方沒有應答,立即緊張得大喊大叫起來。喊聲驚動了整樓層的醫生、護士和病人家屬,都紛紛跑來觀看……
夏曉露介紹完了情況,院領導又介紹了醫院採取搶救搶救呂琴生命的過程。院領導說,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還認為呂琴病了,送到急診室進行了搶救。當時呂琴的丈夫該院外科的主治大夫王剛跑到醫院領導那兒,懇求給呂琴用好藥:「求求你了,一定要把呂琴搶救過來,我們家不能沒有她呀!」為了妻子,他差點給醫院的領導下跪。
負責緊急搶救的大夫翻了翻呂琴的眼皮,又摸了摸呂琴的脈搏,做了個無可奈何的手勢,告訴在場的醫護人員說:「別忙活了,人已經死了3個小時啦,再搶救也沒有用了!」
「不,不能放棄搶救!」守候在急救室裡的王剛撲了上去,傷心欲絕地摟住了妻子的頭,他感覺到屍體早已經變涼了!
「呂琴……」王剛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急救室裡亂成了一團,大家忙著搶救王剛。
醫院很快就查找到了呂琴的死因。在呂琴胸部有3個纖細的、直徑0.8至0.9毫米左右的洞孔,頭部有兩個,儘管流血不多,但每個洞孔都是致命的傷口,呂琴幾乎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抗,就失去了生命。
走訪案發當晚的值班醫生時得知,在案發當晚,有一位叫甜甜的小女孩進行腸道結石手術,到8月3日凌晨2點40才結束。女孩的母親劉素玉為了看護女兒,這一夜肯定沒睡,會不會聽到罪犯作案時發出的什麼動靜呢?根據這一情況,塗尚國找到了劉素玉。
劉素玉向塗尚國介紹了當晚在她身上發生的情況:8月2日晚上,她的女兒甜甜因為腸道結石手術住進了B市人民醫院住院部,手術結束時已經到了8月3日的凌晨2點40分。她女兒到了病房後,護士呂琴給甜甜掛上了吊針,對劉素玉說,吊瓶內的針液輸完後,到值班室告訴她,由她來為甜甜換藥。
「呂琴最後一次為你女兒換藥是什麼時間?」
「沒有最後一次呀!」
「她沒有來給甜甜換藥嗎?」
「沒有,是我自己換的。」劉素玉說,「第一瓶輸完後,我沒有叫護士呂琴,而是把針頭從空吊瓶中拔下來,換上了預留的那一瓶。凌晨5點的時候,第二瓶藥輸完了,劉素玉就到護士值班室叫呂琴拔針頭。當時門緊緊地鎖著,我敲了半天門也沒有人應聲,門玻璃上又貼著紙,看不到裡面的情況,不知道護士還在不在裡面。我賭氣回來自己拔了針頭。為此,我還暗下決心,待甜甜的病好後,到醫院投訴這個值班護士。沒想到,天亮後,就有護士發現她死了。」
「當晚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塗尚國問。
「沒有。」劉素玉答道,「什麼也沒有聽到。」
塗尚國從甜甜的病房出來,來到護士值班室,仔細地丈量了甜甜病房到護士值班室的距離,然後離開了醫院。
2、蹊蹺的死因
塗尚國讓人打開護士值班室的門,開始了詳細的勘查。
住院部的三樓是個筒子樓,走廊的兩邊是一間間的病房,護士值班室在走廊北邊靠中間的位置。值班室的門是木質的,門上面鑲嵌著一塊玻璃,通過這塊玻璃可以觀察到裡面的情況。可是這塊玻璃已經被人用一張白紙糊上了。據夏曉露講,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糊的,反正她上班的時候,值班室門上面這塊玻璃已經糊上白紙了。
值班室的門鎖是那種門裡門外都有圓把手的暗鎖,塗尚國仔細地觀察後,發現沒有撬壓和技術開鎖的痕跡。
打開護士值班室的門,塗尚國走了進去,他發現值班室的後牆上是一扇窗口,沒有安裝防盜窗,窗口敞開著,在窗臺和窗玻璃上,塗尚國也沒有發現攀爬和觸摸的痕跡。
再看腳下,是那種常見的水泥地面,沒有鋪地板磚。通過對水泥地面的處理,發現上面布滿了參與搶救人員的腳印,任何有價值的痕跡都沒有了。
值班室屋內有兩張桌子和兩隻柜子,上面的鎖完好無損,沒有撬痕和壓痕,說明作案人並不是奔錢來的。
塗尚國把夏曉露從外面叫了進來,讓她複述一下發現呂琴屍體位置的情況。據夏曉露講,當時,呂琴是靠值班室的床裡躺著的,仰面朝上,頭枕著一個枕頭,雙腳下壓著個枕頭,衣服穿著很齊整,沒有任何凌亂的跡象,面容安詳,就像睡熟了樣。
兇殺案件的現場一般都有血跡,但是,在這個案件中,塗尚國面對的是沒有血跡、也沒有兇殺痕跡,勘查幾乎要陷入絕境。
然而,塗尚國不信這個邪,他想,人過留跡,雁過留聲,就是蚊子飛過還有嗡嗡聲呢!難道說作案人的手段竟有如此高明,會不留一點痕跡?
尋找作案痕跡,一個是講科學,一個是講責任。塗尚國請求大家先離開現場:「留我一人在此,給我個安靜的思考空間,我要複查一下現場。」
人們都離開了,塗尚國一個人在屋內進行了再一次複查。他關上了值班室的門,首先來到窗前,設想著兇手從窗口進入,會在何處留下痕跡。他一點點地進行了勘查,但沒有發現任何痕跡,這樣,就排除了作案人從窗口進入的可能。然後,塗尚國來到值班室的門前,打開了門,蹲在那兒仔細觀察:如果作案人從門進入,門把手上定會留下指紋,可惜,經過緊張的搶救工作,值班室裡人來人往,已經失去了取指紋樣本的價值。
也許是天公作美,也許是作案人在劫難逃,塗尚國蹲在值班室門前冥思苦想的時候,走廊裡的燈突然滅了,整個走廊裡陷入一片黑暗。塗尚國站了起來,想緩口氣,無意中看到了護士值班室門上那塊被白紙糊上的玻璃,由於值班室的後窗敞開著,從樓外射進值班室的光線穿過值班室,透過值班室門上的玻璃射進了走廊裡。塗尚國心中一動,推開值班室的門,來到門後觀察。
或許是值班的護士們疏忽了的緣故,糊在值班室門玻璃上的白紙比玻璃略微小一些,不仔細觀看還真看不出在玻璃和木質門板間留下了些許的縫隙。如果站在門外,把眼睛貼緊玻璃,通過縫隙向裡觀察,就可以觀察到值班室裡一定範圍內的情況,而且對值班室內床上的情況也一覽無餘。
在試探性地觀察時,塗尚國的兩隻手不由自主地要捺上玻璃,他下意識地停了下來,心想:作案人在進入值班室前,會不會也要通過窗口玻璃向裡觀望,把雙手捺在玻璃上留下指紋?塗尚國掏出放大鏡貼在玻璃上仔細觀察,隱隱約約發現有指紋的痕跡,就掏出隨身攜帶的磁性粉撒在玻璃上。
正在塗尚國等待指紋顯影的時候,死者呂琴的丈夫王剛走了過來,看到塗尚國看著門上的玻璃發呆,就問塗尚國:「塗老師,幹什麼呢?」
塗尚國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門上正在逐漸形成的指紋說:「這玻璃上有兇手的指紋,我正在提取指紋。」
「真的嗎?」王剛很吃驚地說,
「現在的技術真是越來越先進了!」
「是呀!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嘛。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人啊!」
王剛兩隻眼睛幾乎是貼在了玻璃上,才看到顯現出來的指紋,就說:「我以為指紋會多清晰呢,原來這麼模糊呀,這能認出來是誰的指紋嗎?」
「那是因為你不是搞這個專業的,在我眼裡,它的紋路清晰著呢……」塗尚國看了一眼王剛,接著一邊用兩隻手比畫著,虛擬作案人留下指紋的過程,一邊說道,「比如這些指紋,我就能看出來兇手是兩手放在玻璃上,兩眼貼近玻璃向裡觀看留下的。」
這下,王剛算是長了見識,他也虛擬地比劃了一下,說:「是這樣,塗老師,你真是神了!」
指紋顯現出來了,玻璃的左側顯現出了4枚左手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的指紋;右側顯現出了3枚右手的食指、中指、無名指指紋,塗尚國認定這是一個人左右手的指紋。並且黏附力強,可以斷定是近期留下的,就像塗尚國和王剛說的那樣,是作案人通過玻璃與紙之間的縫隙,向值班室內觀察時留下的。
3、塗尚國的推理
在專案組召開的案情分析會上,塗尚國結合作案現場留下的痕跡,談了自己對案件的看法。他說:「一是從被害人死亡的姿勢上看,她雙腳下壓著一個枕頭,頭枕著一個枕頭,呈睡覺狀態,沒有抵抗的痕跡,說明死者是睡著時遇害的;二是被害人死在床裡側,床外面還留有一個人的位置,說明當天晚上還有一個人在此躺過,或者是死者留給作案人的位置;三是通過對窗口進行痕跡檢驗,沒有發現摸爬痕跡,可以排除作案人從窗口進入;四是對門鎖進行試驗發現,暗鎖不能撥開,又無撬壓痕跡:這說明作案人是叫門而人的;五是對門口玻璃上的指紋進行鑑定發現,其汗液成分大,遺留的時間短,斷定是作案人通過門上的玻璃向裡觀察時留下的。」
塗尚國接著又向大夥描述了作案人作案的過程:「作案人先是通過門上的玻璃向值班室觀察,發現值班室只有呂琴一人值班後,叫開了值班室的門。呂琴給作案人開了門後,就上了床,側身躺在床裡面。屍檢結果證明兩人並沒有發生性關係,而呂琴又腳蹬一隻枕頭、頭枕一隻枕頭,儘管給來人留了睡覺的位置,可是並沒有給他枕頭,這說明呂琴和作案人在感情上有了一定的裂痕。從以上幾點我得出結論:這個案件可以排除是搶劫殺人,可能是仇殺或情殺,作案人有資格和呂琴躺在一起睡覺!」
塗尚國說著,調整了一下坐姿,而後向大家說出了自己的推理:「這個人可能是個女的,也可能是個男的。如果是女的,就在護士中找,作案人可能以值班沒有地方睡覺為由來到值班室,和呂琴睡在一起,兩個人在工作中關係相當不錯;如果是男的,首先要排查呂琴是不是有婚外的性關係;其次要排查她的愛人王剛是否有作案時間和作案動機。」
醫院的院長參加了案情分析會,他聽了塗尚國的分析後,說:「塗老師說的很多方面我都贊成,但是,如果說王剛也有疑點的話,那真是冤枉他了。在我們醫院,王剛是最有名的模範丈夫,沒有一個女護士不羨慕呂琴找了個好丈夫的!」
接著,院長向大家介紹了這樣一個情況:發案的那天晚上19點的時候,王剛從家裡帶來了煮好的餃子,送給呂琴吃。當時院長也在值班室,檢查當夜值夜班的情況,親眼看到呂琴看都沒看一眼王剛帶來的餃子,就讓王剛拿走,說不想吃餃子。
王剛忙問呂琴想吃什麼?呂琴說她什麼也不想吃,王剛就極其尷尬地站在值班室,不知道說什麼好。
看到這個情況,院長就批評呂琴,說王剛跑這麼遠把飯送來,就是不想吃飯,也不能這麼個態度。看人家王剛多好,知冷知熱,是個模範丈夫嘛!
看院長說話了,呂琴就給了王剛一個臺階,說自己想喝粥,王剛就跑到醫院外面的飯店裡為呂琴做了一碗雞蛋玉米粥。
市公安局刑警隊的隊長張世強是個29歲的年輕人,別看個頭不高,長得精瘦,可兩隻不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看人的時候能逼出人的魂來。聽了院長的介紹,他附和著說:「是呀!我們在調查中了解到,王剛聽到妻子死亡的消息後,哭得昏死了過去,這是偽裝不出來的。從這些可以看出來他們兩人的感情是相當親密的,王剛不可能是兇手。」
確實是這樣,如果一個人害死了另外的一個人,他可以偽裝成悲痛欲絕,那不是發自心底的痛苦,但絕對不會哭得昏厥過去。
塗尚國對發案現場的勘查和分析使案件逐步明朗起來,除一些人不同意「呂琴的丈夫具有最大嫌疑」的推斷外,其餘部分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贊同,案情分析會形成如下意見:一是查死者是否有生活作風問題;二是查與死者來往密切的男人;三是查當天晚上值班的男醫生和死者的關係。通過這三種排查方法查找嫌疑人,以值班室門玻璃上的指紋來確定作案人。
在案情分析會將要結束時,塗尚國又提出了一個自己還沒有弄明白的問題,他說:「我說個不成熟的想法,眼下還沒有合理的證據來證明我的觀點,僅僅是為了提醒各位注意吧。大家在偵查中一定要注意那個病人的家屬劉素玉。我在詢問她時,她一直否認在發案的當天晚上沒有聽到過什麼,但是,我仔細地丈量了一下病房到護士值班室的距離,發現如果在深夜時分,護士值班室有什麼動靜,她應該聽得到!」
醫院院長笑著說:「這就是塗老師的多疑了。你想呀,根據屍體解剖的情況斷定,案件發生在凌晨3點到5點之間,這個時候,病人的家屬也疲憊不堪,在似睡非睡的狀態下,她能聽到什麼!」
「不,這恰恰是我要懷疑的。女兒剛剛做過手術,還在輸著液,作為母親能睡著嗎?如果是我,一定會兩眼眨也不眨地緊盯著,就是再瞌睡也不會入睡的!」塗尚國說,「發案的時候,夜深人靜,整個住院部三樓鴉雀無聲,甭說是有人進入了護士值班室,就是走廊上掉個針,也能激起空曠的迴響。」
這下,再沒有人表示反對了。塗尚國就說:「我也沒有證據來證明劉素玉涉案,但是,我懷疑她在其中和案件有因果關係,請大家在排查中把這個因素考慮進去!」
4、兩個男人的隱私
常言道,知妻莫如夫。要調查妻子是否有生活作風問題,首先應該找丈夫進行了解。
張世強和塗尚國一起找來王剛了解相關的情況,王剛沉思了片刻,悲痛地說:「呂琴已經死了,我也不想再說她的什麼了。我們早已經達成了諒解,請你們不要再對這個事做文章了。」
塗尚國說:「王剛,這是專案組對你負責,才找你單獨談的。如果不是這樣,我們可以從外圍調查,但是,這樣可能會讓你的名譽受到影響。」
聽了塗尚國的話,王剛痛苦地低下了頭,還是不願說什麼。
「即使她有什麼過錯,你也原諒了她,這說明你很愛你的妻子。愛一個人就給她自由的空間,你做得很對,但是,當你愛的人被人殺害後,你應該做什麼?」塗尚國說到激動處,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圍著王剛轉了一圈又說,「你只有說出來其中的隱情,我們才能有針對性地進行破案。如果你知道其中的隱情而又不願意說出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你想隱瞞什麼,你說出來會對你不利!」塗尚國步步緊逼,讓王剛沒有喘息思考的時間。
就這樣,在塗尚國的要求下,王剛向專案組敘述了他和呂琴的婚姻,以及在婚後出現的婚外情。
王剛和呂琴在高中的時候就是戀人,高中畢業後又一起考上了呼倫貝爾盟衛生學校。畢業後,兩人一起回到了這個城市,在王剛父親的努力下,同時分配到了市人民醫院,呂琴做護士,王剛在外科當大夫。到人民醫院工作後,他們倍加珍惜這份工作,刻苦鑽研業務知識,努力學習,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贊同,到案發的時候,他們分別是外科的主治大夫和住院部的護士長。
兩人在1992年結婚,生有一個女兒,給孩子取了個乳名叫妮妮。因為有戀愛基礎,加之在長期的共同生活中培養的感情,夫妻之間恩愛有加,被鄰裡們譽為模範夫妻。可是,從1999年7月開始,王剛慢慢地發現妻子越來越疏遠自己,並且在一塊說話時,再也沒有了過去那種從心底產生共鳴的語言,在生活中也沒有了過去那種忘我的激情。剛開始的時候,王剛認為是自己工作忙,疏遠了妻子,對妻子缺少愛撫造成的,就改變了以往顧工作不顧家的做法,積極做好家務,和妻子做好溝通,但是,這些並沒有見效,妻子對自己的態度還是越來越冷淡。
2000年春節的時候,呂琴告訴王剛說,她感到這種生活非常苦悶,想趁春節的機會出去走一走。王剛問她要到什麼地方去,呂琴說要到北京去,一個人過新年。
王剛和呂琴談戀愛以來,從來就沒有違背過呂琴的意願,聽呂琴這麼說,就無奈地答應了下來,還幫呂琴準備好了路上吃的、穿的,親自把呂琴送上開往北京的火車。
正月初二這天,王剛正在家裡和父母、女兒一起過春節,醫院副院長胡某的老婆領著一幫人鬧上門來,說呂琴和她丈夫雙宿雙飛去了北京;說王剛戴了綠帽子,竟然不管不問,沒見過你這樣的男人!
這一下,王剛全明白了。過去,王剛也曾聽到過關呂琴和胡某的風言風語,但他都是一笑了之。他認為呂琴是個負責任的人,也非常愛這個家庭,不會背叛自己。誰想道這個傳聞變成了事實,還讓人罵上門來。當時,王剛肺都要氣炸了,真想拿刀殺了這一對狗男女。
當春節的假期過完,呂琴從北京回來後,王剛已經冷靜了下來,為了這個家,他願意承受痛苦和屈辱,竭力進行挽救。他看到呂琴,再也發不起火來,低眉順眼地把妻子從外面接進來,關上門,「撲通」一聲給呂琴跪下,懇求她看在女兒和一家人的面子上,不要再那樣了。「王剛說著,竟然哭出聲來,「我說,只要你不再那樣,我這一輩子就是做牛做馬也心甘情願!」
王剛又說:「我父親過去曾在市衛生局當副局長,對這個事也很惱火。過了春節沒有多久,胡某就被調離了市人民醫院,到下面的鎮衛生院當副院長。呂琴說,經過這場風波,她認識到了王剛的可貴之處,和胡某的私愛畢竟是一朵無果之花,不會有任何的前途。從此以後,呂琴再也沒有和胡某聯繫過,兩個人又恩恩愛愛地過起了日子。沒想到,在我們重新開始走上幸福的時候,呂琴卻被人害了!」王剛說著,眼淚又要掉下來。
「案發前,呂琴有反常的舉動和反常的話語嗎?」
「沒有!不,讓我想想……」王剛聽了塗尚國的問話後,思索半天說,「要說有,也算是沒有;要說沒有吧,她還真說過一次!」
「怎麼說的?」
「發案前的幾天,也就是7月28號的時候,她說在街上見到胡某了,胡某請她吃飯,她拒絕了。」正剛邊想邊說,「她和我說這個事,說明她已經心懷坦蕩了,對我沒有任何的隱匿,所以,我也沒有在意,如果不是你們問起,我或許早就忘了。」
「你當時是怎麼回答呂琴的?」
「好像是勸了她一句,讓她不要把這個事放在心上。」
「再後來呢?」
「再後來,呂琴就被人害了。」
塗尚國想了半晌,沒有說話。看王剛要走時,他再次叫住了王剛:「我問你,你認為是誰害死了呂琴?」
「這個事從一開始我就有預感,這一定是胡某幹的。但是,沒有確切的證據,我不敢胡說,畢竟我也是個知識分子,不能像小市民那樣沒有證據就胡鬧一通!」
「為什麼認為是胡某幹的?」
王剛分析道:「這是有一定道理的。在此之前,胡某在我們院裡不僅是個技術權威,還是大家公認的院長接班人,是很有前途的一個人。是他自己不檢點,和呂琴相好,才落了個發配到鄉下衛生院的下場;他從不責備自己;多次在公開場合說,是我父親利用過去的老關係,對他打擊迫害,才造成他如此下場。後來,呂琴在我的誠心打動下,又毫不猶豫地和他分了手,他是人也沒有得到,前途也失去了,他能不惱恨嗎?所以,我斷定就是他害了呂琴!」
塗尚國和張世強商量了一下,認為應該查一查這個姓胡的。就這樣,胡某納入了專案組的視線,張世強派人把胡某傳喚到專案組進行訊問。
胡某的面容比實際年齡看起來要大得多。今年才43歲的他,頭髮已經全白了,提起來過去的那樁往事,胡某慚愧得直搖頭,他說:「都是我意志不堅定,貪圖快樂,有了婚外情,才落了個如此下場,是罪有應得呀!」
「你先不要懺悔,說說你和呂琴的事吧!」
「這事有必要說嗎?」
塗尚國說:「你說呢?現在,呂琴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凡是和呂琴有關聯的人都要講個清楚。國家的法律保護個人的隱私,我們儘量避免從外圍調查,那樣不利於保護個人隱私。」
「我不是不願說,而是不想打擾死者,不想再在她痛苦的心上插上一把刀子,讓她死得安靜點吧!」
「這麼說,你還是對呂琴負責任的?」
「是呀!她在我心中永遠就是一個聖母的形象。我和她的事,如果不是因為王剛首先背叛了她,也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你說王剛先背叛了呂琴?」胡某的話讓大家來了精神,如果真是王剛先背叛了呂琴,那麼,塗尚國懷疑王剛就有了理由,最起碼說王剛有了作案動機。
看專案組對這個情況感興趣,胡某思忖再三,就把他知道的情況全都說了出來:
王剛和呂琴從衛生學校畢業分到市人民醫院的時候,胡某是護士長,兼任著後勤科科長。可以這樣說,呂琴當護士就是跟著胡某學習的,呂琴一直稱胡某為老師。
剛開始的時候,胡某和呂琴真的沒有什麼,僅是認為互相有共同語言。胡某在技術上是絕對權威,對人也熱情,樂於助人,無論是在工作上,還是在生活上,經常幫助呂琴。而呂琴呢,對胡某敬愛有加,不僅是嘴上喊胡某為老師,從心底也把胡某當成了師長,有什麼心事也愛跟胡某講一講。胡某哩,總能以自己獨到的人生經驗幫呂琴解開心中解不開的「疙瘩」。
1999年春的一天,胡某發現呂琴上班後滿臉淚痕,就問呂琴是怎麼回事,呂琴這才把心中的苦惱全說給了胡某。原來,從1998年冬季開始,王剛就和一個女人好上了,直到1999年春天才被呂琴抓了個現行,她和王剛鬧過,兩個人還幹了架,都沒有阻止王剛和那個女人來往。在這種情況下,她對未來生活極度美好的理想破滅了,對生活失去了信心,多次想到了死,是胡某及時開導才挽救了呂琴的生命。
也說不清是誰主動找的誰,或許是呂琴出於報復王剛的目的,反正是呂琴與王剛出現了感情裂痕後,他們兩個才好上的。初次有了妻子以外的女人,讓胡某如痴如醉,在2000年春節的時候,胡某和呂琴商量了一下,雙雙到北京歡度春節去了。
「我是一步錯,步步錯呀!」講起往事,胡某懊悔得直揪自己的頭髮,他說,「真不該和呂琴有那種關係,既然有了,就應該堅持下去,雙雙走上紅地毯。現在可好,半途而廢,還鬧得滿城風雨。」
看胡某回首往事中淚流滿面,塗尚國和張世強交換了一下眼色。到底誰是兇手呢?一個男人死了妻子哭得悲痛欲絕,一個男人死了情人哭得淚流滿面,這裡面到底有什麼蹊蹺?
5、他們都有不在場證明
調查胡某有沒有作案時間,胡某的妻子講,自從胡某和「那個狐狸精」好上後,她們鬧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胡某向她保證再也不去找呂琴了,她這才罷休。後來,胡某被發配到鄉下的鎮衛生院當副院長,胡某更是被妻子看得死死的,晚上有什麼應酬必須帶著夫人,可謂是寸步不離。
「就是睡著了,老娘也把他用褲腰帶拴在床腿上!」胡某的妻子快人快語,說起話來非常粗魯,但也恰如其分,「別說8月2日夜裡他沒有離開過我,就是7月2日夜裡,他也是乖乖地躺在老娘腳頭裡睡覺!」
不僅老婆證明他沒有作案時間,胡某的同事們也證實胡某8月2日做手術做到晚上22點,第二天早上8點就上班了。胡某所在的鎮衛生院離市區近百公裡,夜晚又沒有汽車,除非他會飛行術,不然,他不可能在1葉小時的時間裡跑個來回的。
王剛的父親也作了王剛沒有作案時間的證明。他是一個肋多歲的老人,眼不花,耳不聾,思維非常清晰。專案組問他王剛在案發當晚是否在家,他非常肯定地說:「在!這個我可以作證!那天晚上,我們家吃的是餃子,吃飯前,王剛對我說,『爸呀,你和妮妮先吃著,我給呂琴把餃子送去。』」
「他給媳婦送餃子了嗎?」
「送了。去的時候是7點多吧,回來的時候快9點了,家裡的餃子已經涼了,我讓他熱一下再吃,他說他在醫院已經吃過了……」
王剛的父親越說越多,就是說不到正題上。塗尚國看專案組長著了急,就再次打斷他的話說:「王剛回來後,又幹什麼了?」
「沒有幹什麼呀!睡覺呀!」王剛的父親說,「你知道咱們這兒,到了這個季節,白天是一個溫度,晚上又是一個溫度,一個男人家照看孩子不細心,我惟恐凍著了妮妮,後半夜的時候,我起來小便,特意跑到他和妮妮睡的屋裡看了看,給妮妮加蓋了被子……」
「王剛在床上嗎?」
「你看你這個同志問的話多有意思,王剛不在床上,他能睡地上嗎?」
6、奇怪的兇器
時間很快就到了8月4日,下午1點多點,塗尚國他們排查完胡某和王剛的作案時間,剛剛回到專案組還沒有喘口氣,刑警隊又送來了醫院當天晚上值班醫生、護士等30多人的指紋,塗尚國只好拿起這些指紋樣本比對起來。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比對,這些人的嫌疑全都排除。
取的指紋樣本全都排除了,難道說在護士值班室門玻璃上留下指紋的人是外來人?
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偵查的範圍無疑要外延到社會上了。
然而塗尚國不甘心。他找到專案組負責卷宗的同志,要來了所有的詢問筆錄,一份份比對著詢問筆錄上的指紋。
8月2日晚上,劉素玉因為女兒患腸道結石,來到醫院治療。一個離婚的女人舉目無親,當大夫告訴她甜甜必須開刀時,她不由自主地來到王剛值班的外科治療室,見了王剛後,撲在他的懷中痛哭起來。王剛摟住了她,給她安慰,讓她放心,說有他在,不會讓她為難的。
沒想到,正在這個時候,呂琴闖了進來;看到了王剛和劉素玉激情的一幕。
王剛對後面發生的事是這樣說的:「無論我怎麼向她道歉,她就是不肯原諒我。凌晨3點,我再次來到護士值班室,向她解釋其中的原因,希望她能原諒我,但是,她再也不肯原諒我,反說她明天就去找胡某,重溫鴛夢,我一怒之下,就把她殺了!」
王剛的話好像再沒有什麼隱瞞,但塗尚國卻沒有那麼好騙,他向王剛提出了幾個問題:「王剛,明人不說暗話,這事你一個人能扛得下來嗎?如果你是找呂琴道歉的,那么半夜三更你帶著骨鑿子幹什麼?還有,你在公共場所殺害呂琴,就不怕有人闖進來嗎?這些,你還沒有交待!」
「真的沒有了。」
「不,有!已經有人交待了,你還想隱瞞嗎?」
「你說是劉素玉?」
「你說呢?」
在塗尚國的再三追問下,王剛終於做了如實供述。
據王剛講,他給呂琴送餃子確實是想看一下呂琴的態度,沒想到呂琴的態度是那樣的堅決,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他難堪,不吃他送來的餃子,他知道呂琴這次是鐵了心了。
回到家裡後,王剛不僅想著呂琴會對自己採取什麼樣的報復手段,同時還在為劉素玉擔心。想著劉素玉對自己的溫柔,再想想呂琴的「霸道」,王剛認為和呂琴的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他決心殺了呂琴,然後和劉素玉結婚。
想到這裡,他抄起工具包裡的骨鑿子,就來到了醫院。
王剛為什麼想起用骨鑿子作案呢?首先是因為骨鑿子體積小,便於攜帶;再就是作為醫生的他,知道骨鑿子的前端細長,材質尖硬,只要對準要害部位,一下子就能結束呂琴的生命。
王剛偷偷地來到了醫院住院部,見到了正在病房看護女兒的劉素玉,問劉素玉,如果他和呂琴離婚了,她是否願意和他結婚?這個時候,劉素玉正在為呂琴不按時給甜甜換針而生氣,就不假思索地答應了王剛:只有呂琴死了,她才會嫁給王剛。
就這樣,王剛來到護士值班室,再次請求呂琴的原諒,呂琴沒有再答理王剛,而是賭氣側身躺在護士值班室的床裡側看書,王剛就膩膩歪歪地擠躺到床外側,一邊愛撫呂琴,一邊再次求呂琴的原諒。
就這樣,王剛待呂琴睡著了,輕手輕腳地來到病房,再次見到劉素玉,讓她在護士值班室外面望風,說他要殺了呂琴。
劉素玉吃驚地瞪大了雙眼,剛才的一句玩笑話;竟然讓王剛當了真,腦海中的法律意識,讓劉素玉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但是,王剛已經鐵了心要殺呂琴,劉素玉架不住王剛的軟硬兼施,終於答應了王剛的請求。就這樣,王剛再次回到護士值班室,透過門上的玻璃向屋裡觀察,發現呂琴並沒有醒,然後推門進去,用骨鑿子狠狠地刺向了呂琴的心臟。
根據王剛的交待,警方從王剛家門前的汙水溝裡找到了那隻殺死呂琴的骨鑿子。在骨鑿子上面,塗尚國提取到了呂琴的血跡。
3個月後,王剛因故意殺人罪被押赴刑場執行了槍決。
劉素玉懊悔不已。她深深地後悔沒有及時制止王剛的行兇,結果連自己也判了15年刑,陷入到深牢大獄之中。但願15年後,劉素玉再見自由的藍天時,能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公民,和自己的女兒甜甜一起度過劫後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