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旅行
2023-10-08 08:47:14
1
我並不太喜歡旅行,或者說是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旅行,結果也就常常想不起來這些活動。直到「五一」的來臨,同事小萍硬拉著我要出去旅行,經不住她的慫恿也只好答應了。
小萍高興地叫道:「明天上午7點半出發,不許睡懶覺啊!」
「暈倒,這麼早!」我心中直叫苦。明天正式開始放假,我本打算今晚瘋狂地玩到深夜呢。何況,我已經約好了阿梅,先吃飯後唱歌,怎麼也會折騰到一、二點鐘的。
「去嵊泗島的船很緊張的,如果晚去了,我怕我們買不上船票了。」
「去嵊泗島?」
我迷茫地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小萍。對於寧波的地理環境,我還是有些不熟,不過聽名字就知道,明天旅行的目標應該不會很遠,還很可能在舟山那邊。
鬧鐘這東西還真敬業,似乎從來沒有誤工過,不過現在我倒是有點討厭它了。頭還有點痛,昨天喝了不少酒。跟俏麗溫柔的阿梅在一起,我感覺很開心。開心就一定會忘記時間,忘記時間的後果就是我昨天僅僅睡了四個小時的覺。
好不容易拖著疲憊睏倦的身軀,堅持到洗漱間,只是牙才剛刷到一半,門鈴就響了,沒有等我回答,門外就響起小萍瘋狂的呼喊:「懶豬,快起床了!太陽都曬到屁股了!」
我望了望窗外還有些昏暗的天空,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哪裡來的太陽啊!
2
我們用公司的車,開車的是同事楊曉天。現在我還真感覺到自己有點自作多情了,原來出去旅行的並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還有公司的楊曉天及其夫人孩子、招商部經理許華。
我瞪了一眼身邊的小萍,抱怨她沒有告訴我關於這次旅行的人員。為了避免尷尬,我開始逗弄起楊曉天的孩子,忍不住輕輕摸了摸她可愛的小臉,結果她轉過頭去撲在了媽媽的懷抱中,開始大哭起來。
「天,這麼小就有分辨色狼的能力了。」許華突然放肆地大笑起來,目光得意地掃過我的臉龐。
這本應該是一句玩笑話,只是從許華的嘴裡說出來,全然變了味。我臉上一陣發燒,好心情一下子變得糟糕起來。我知道我目前深得公司老總的重用,的確得罪了一些位居高位的人。許華就是其中的一位,在我來之前,他還是公司的二號人物,經常呼來喝去的,耍耍威風。可是自從我來以後,這個公司的重要事務逐漸轉移到了我的身上,甚至在每次會議中老總也越來越偏重於我主持。
另外,還有一件事令許華很不舒服,那就是小萍。許華很喜歡小萍,可是小萍卻偏偏不喜歡他。過去呢,兩人還經常見面開開玩笑、打打招呼,可是自從我來以後,小萍卻很少跟他在一起了,有好幾次我能夠看得到他的目光穿過小萍與我的笑聲,將惡毒的怨恨投射在我的臉上。
但我真的很無辜,因為我並無意傷害他的自尊與感情,更無意與小萍建立什麼關係。我自有自己喜愛的女孩,那就是業務助理阿梅。阿梅很乖巧也很美,是同我一起進入到公司來的新人,是我過去的老部下。她跟著我跳槽,除了願意與我共同工作的原因外,還因為我們已經彼此產生了一種難捨難分的感情,儘管這種感情還沒有足夠明朗化。
這時楊曉天突然停了車打開了車門,一個女孩背著旅行包走了進來。這個女孩令我非常驚訝,同時也非常困窘。昨天她還問我今天有什麼安排的時候,我還向她撒了謊。我並不是故意要這麼做,只不過當初以為只有我與小萍旅行,害怕她知道了會吃醋。可是現在,我好後悔……
可是有一個問題也突然出現在了我的腦海,那就是到底是誰約了阿梅?我敢肯定昨天我們直到分開的時候,她還並不知道我們今天旅行的計劃。我看見小萍的臉也突然沉了下來,兩個女孩的目光在短瞬間進行了激烈的交戰,然後又突然拉起手來,開始極度「熱情」地打起招呼來。
我忍不住回頭瞪了一眼許華,卻發現他也正用一種得意、譏笑的目光看著我。「一定是他!」我憤恨地想著。
一路上非常安靜,就連楊曉天的孩子也突然陷入了沉默。阿梅自始至終也沒有同我說話,只是偶爾用那種幽怨的目光掠過我的臉龐。
我的心很痛,一種說不出的壓抑與憤怒讓我暴躁不已,我真有一種衝動,想翻過身狠狠給許華一個大嘴巴。可是我打不過他!
3
終於上了船,我看見阿梅與小萍依然「熱情」地拉著手坐在了一起。就在兩人坐下的時候,她們紛紛回頭掃了我一眼。這不是我自我感覺良好,兩人確實都想跟我坐在一起,只是為了牽制對方,兩人反而坐在了一起。這個時候楊曉天的妻子領著孩子坐在了阿梅她們的身後,四個女人很快就唧唧喳喳地叫著。
我選擇了與楊曉天同座,總不能跟那個令我痛恨的許華坐在一起吧。楊曉天很健談,雖然平時我們接觸並不多,但我對他還是很有好感的。他很辛苦,經常一大早就開車出門,不是送貨就是拉配件,有時候為了生產的需要,跑到很遠很遠的地方,而且經常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嵊泗島很快就到了,我們如約住進了一家訂好的賓館。這個賓館其實很小,但價格絕對不比寧波市內三星級以上的低。
下午玩得還算可以,沙灘上的水很涼,泡在光光的腳丫上好爽,我很快就忘記了上午的不愉快,迅速沉浸在大自然的美妙中。我看見阿梅與小萍很快拉著手奔跑起來,玩得不亦樂乎。
可是楊曉天卻突然不見了,我感覺到非常奇怪,四處尋找他的影子。沙灘上人很多,我只找到了許華,他踏著笨重的水車正咧著大嘴向海裡滾去。
「來照張像吧!」楊曉天的妻子突然舉起相機,衝我一笑按下了快門。「我還沒有擺好姿勢呢。」我大吃了一驚,隨即笑了起來。「這就是最好的姿勢了!」楊曉天的妻子得意地望著我。「像只大猴子。」她的孩子跟在身後,笑嘻嘻地說道。
「我們來照張像吧。」小萍突然像燕子一樣飛到了我的身邊,摟著我的肩膀擺了一個POSE。我抬頭看了一眼阿梅,她的笑容迅速從臉上消失,代替它的竟是怨恨。
「好,我給你們照。」楊曉天的妻子笑了笑,舉起了相機。相機並沒有傳來應有的聲音,我們怔在了那裡。「呀,沒、沒電了,不過,我有備用電池。」楊曉天妻子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然後她摸了摸口袋,臉上變得尷尬起來,「壞了,我、我忘在賓館了。」
「啊,白白浪費我的表情。」小萍故意撅起小嘴,調侃起來。
「我、我這就去取。」楊曉天的妻子撫了一下頭髮,歉意地向我點了點頭。
「我只是開個玩笑了,呵呵。不用了,還是我去取吧,你還有孩子要看呢。」小萍心地還是不錯的,她拉住楊曉天妻子的手,自己連忙洗腳穿鞋。
我本想也去取,因為我感覺一個男人應該更主動做一些工作,可是我沒有任何動作。因為阿梅還在這裡,我非常擔心如果我這樣做,她會更加的怨恨我。可是我抬頭望向她的時候,她卻突然消失了。我眉頭皺了起來,忍不住焦急地在人群中環顧。小萍不在這裡,正是我向阿梅解釋的時候,可是現在她哪裡去了?
我的腳步在沙灘上煩躁地移動起來,目光努力地掃視著一個個歡樂的笑臉,可是沒有阿梅,甚至連剛才還玩得痛快的許華也消失了。
我嘆了口氣,知道阿梅一定是剛才生氣了,也許現在就乾脆回了賓館。我轉過身向回走去,遠遠看見小萍已經回到沙灘上,正與楊曉天妻子換著電池。
「你們繼續吧,電池換好了。」楊曉天妻子微笑著舉起了相機。
「我、我不想照。」小萍遲疑了一下,目光望了望楊曉天妻子,又望了望我,突然向海邊走了過去,「我想泡一泡腳。」
我望著小萍的背影皺起了眉頭,剛才的目光好奇怪,神情也好奇怪,剛才還興致勃勃的她怎麼突然變得憂鬱起來,似乎她有什麼心事?我好奇地向她走了過去,然而剛邁開步,身後就傳來阿梅的呼喊。我迅速停下腳步,連忙欣喜地奔向了阿梅。
「我們走走吧。」阿梅望著我的目光,有如小萍一樣奇怪。一路上她始終沒有說過幾句話,問她發生了什麼,她也不回答。
走了很長時間後,我開始慌亂起來,難道她真的對我失望透頂了。沉默與憂鬱,這可是分手的預兆啊。
我回過頭來無助地望了望身後,卻突然發現許華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了沙灘上,此刻正與楊曉天妻子說著什麼,而楊曉天的妻子變得異常的激動,然後她丟下孩子竟獨自一個人向沙灘外跑去。
「這一切都是怎麼了?」我回過頭陷入了深思,一種不詳的感覺湧上心頭。
從沙灘回到島中心,我們沒有回賓館徑直去了約定的餐廳。晚飯吃得很不愉快,似乎每一個人都不願意開口說一句話。我心頭很壓抑,於是便草草填了填肚子,告別大家回了賓館。
我一回到賓館便懶散地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打開了電視機。新聞聯播就要開始了,這是我每天必看的欄目。剛剛聽到熟悉的音樂聲響起,門鈴也同時響了起來。
「阿梅……」打開門後,我真的有些吃驚了,內心不知道是欣喜還是驚訝。
「你還好嗎?」阿梅緩緩走進來,眼眶中竟然有淚水。
「我、我還好,阿梅快坐下。」
「今天下午……」
「阿梅,其實我與小萍沒有什麼的,我的心裡只有你!」在情急之下,我終於有了勇氣向她表白。
「啊?!真、真的!」阿梅驚訝地抬起頭來,用懷疑的目光望著我。
「當然是真的啊,阿梅,難道你還看不出我對你的心意嗎?」我焦急地說道。
「我……」阿梅的臉上漸漸有了笑容,那是一種滿足開心的笑容,「那、那我們明天一早回去好嗎?」
「當然好了,我都聽你的。」也不管小萍怎麼想了,總不能夠犧牲愛情來換取同事的好感吧。我沒有一絲猶豫地答道。
「好啊!」阿梅這次笑得無比燦爛,「那我們明天先走吧,我不想跟他們呆在這裡了。」
「好的。」我點了點頭,現在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很想撲上來抱緊她。可是她突然後退了一步,笑嘻嘻地走到了門口。
「今天早點睡吧,明天我們兩個人回寧波好好玩一天。」阿梅破天荒向我做了一個飛吻,讓我差點激動得從床上跌落下來。
4
天很快就亮了,我與阿梅手拉著手準備向他們告別。女人的心真的可怕,阿梅選擇第一個告別的竟是小萍,因為她就是要小萍看到我們親密的樣子,更讓小萍明白我肯為了她而離開他們放棄旅行。
敲門沒有得到回應,門卻是虛掩的,我不僅大吃了一驚,因為我的鼻子裡聞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我迅速推開了房門,看過臥室之後轉頭衝進了浴室。
「啊!」身後傳來阿梅恐懼的尖叫聲。
小萍赤裸著身體撲倒在地上,頭向裡腳向外,鮮血順著背後的刀傷向四處流淌,只是現在已經凝固。
「快去報警!」我很快鎮靜了下來,連忙吩咐身後癱軟的阿梅。
刀很鋒利,很容易就會刺入小萍的細皮嫩肉裡。她的皮膚很乾,腿腳上還有沙灘的泥沙,她的雙手緊抓著浴缸的邊緣,很快就死去。沒有掙扎,沒有打鬥,只有瞬間的恐懼停留在她的眸子裡。
「看來,她正準備洗澡但還沒有洗澡。」我看了看整齊的浴用品,看了看她腳上的泥沙和乾燥的皮膚,喃喃自語,「死亡時間是昨天晚上7點半左右。」
警察迅速趕到了現場,所有人都齊齊聚集在了賓館的大廳裡。我掃過他們的臉,我留意到許華的目光非常複雜,那種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楊曉天及楊曉天的妻子對望一眼,目光中流露出驚慌、緊張的複雜表情;阿梅雖然好像仍在恐懼中,但她的目光中,充滿了莫名的緊張與不安。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陷入了沉思。
小萍準備洗澡的時候,她的房門一定是緊閉的,可是她卻被人殺死了。那麼殺死她的人是誰呢?這個人要不就是本已經在房間裡的,要不就是悄悄打開門走進去的。不過後來走進去的可能性應該沒有,因為鑰匙除了小萍之外,只有賓館有備用。如果是早在房間裡的人呢?如果早在房間裡的是一個男人,那麼誰又會在她洗澡的時候,還出現在她的房間裡?雖然小萍很喜歡跟男孩子套近乎,但她終究是一個本分的女孩,她不可能在一個小島上與哪個男人發生什麼關係。如果要發生關係,那個人也最有可能是我。
可是如果是一個女人,那麼也就只有楊曉天的妻子和阿梅了,我想起剛才兩人古怪的表情,心中泛起一陣驚恐。阿梅昨天的心情應該很不錯,她既然已經知道我是愛她的,那麼她應該沒有理由殺她。何況,小萍也不會讓阿梅在她的房間裡呆上很久,何況她已經準備洗澡了。
如果是楊曉天的妻子則還有些可能,因為她領著孩子來玩的話,小萍說先洗個澡也無可厚非。可是楊曉天的妻子有什麼必要殺死小萍呢?
那麼說,殺死小萍的也許還有他人?
我想到這裡,不由自主地環顧起站在旁邊的那些迎賓小姐。賓館裡住的人除我們之外,並沒有他人了,只有這些迎賓小姐,而且她們可以拿到備用鑰匙。
我的目光緊緊盯著她們的眼睛,我突然發現在人群中有一個長發的迎賓小姐,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慌亂。
「難道是她嗎?」
我正在疑惑的時候,警察勘查完現場已經開始盤問起我們。
我留意著他們的對話,竟驚奇地發現,原來昨天楊曉天與夫人吵了架,楊曉天夫人抱著孩子哭泣著衝出了賓館,緊接著楊曉天也追了出來,直到半夜才回來。
楊曉天與夫人相遇的時候,恰恰已是昨晚8點以後的事情。
阿梅從我那出來,就回到自己的房間沒有出去過。
許華因為喝了點酒,一個人早早就睡了。
那個長發的迎賓員昨天晚上正是當班,但昨天下午她並沒有如往常一樣回家休息。
「難道是那個長發迎賓小姐殺了小萍?」我搖了搖頭,這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們過去從來不相識,但我感覺到她的眼神中分明又有著驚恐
與慌張,更奇怪的是,她時不時皺著眉頭望上楊曉天和楊曉天夫人幾眼。難道說她知道什麼?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不由得轉過頭看向了許華。
「這次旅行是誰安排的?」
「是楊曉天。」
「那麼阿梅又是誰約的呢?」
「是、是我!」
「噢!」我點了點頭,然後重新將目光投向了那些迎賓小姐。
有些細小的物證應該還在賓館裡,我向警察示意,然後警察滿懷戒備與好奇地一起走了過去。
5
賓館備用儲存處打開了,牆上掛著一堆鑰匙。
「請問哪一個是打開死者房間的備用鑰匙。」一個警察向賓館的負責人問道。
「左排第三個。」賓館負責人指著其中一把說道。
「我們暫時用它取證。」警察點了點頭,用鑷子小心地將鑰匙裝入了塑膠袋子。
兇手即便是做好一切準備,甚至是戴著手套取下鑰匙並打開小萍的房間,那麼在鑰匙上也會留下痕跡。備用鑰匙已經許久沒有用了,如果昨天這把鑰匙確實曾經開過門。那麼不管兇手如何小心,鑰匙也會在鎖眼裡發生磨擦。也就是說,鑰匙上必然會留下新的銳物划過的痕跡。
所以,我希望警察可以對這把鑰匙進行一下檢驗。
檢驗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鑰匙上並沒有指紋,顯然兇手在這一點上還是沒有疏忽,但那些因為磨擦而產生的劃痕,卻真的存在。
「我真是有些想不到。」我嘆了口氣,怪不得楊曉天經常外出,而且很晚才回到家裡,原來他在外面還很花心。這個小島相信他曾經來過,並且與那個長發的迎賓員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
我把目光轉向了阿梅,看到阿梅也正望著我,似乎有一些話要說。
「阿梅,昨天你是不是跟著小萍回了賓館?」我迎著阿梅的目光問道。
「是、是的,我昨天看到你們那麼親熱,就非常生氣,於是就想跟小萍私下裡說個明白,誰知道……」阿梅猶豫了一下,將目光投向了許華。
「難道許華也回了賓館?」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向許華。
「我看見小萍手裡拿著電池跑了出來,然後許華就出現了。」阿梅皺了皺眉頭。
「嗯。」我心裡犯起了疑問。
「許華好像想要……想要……抱住小萍,結果小萍在掙扎中,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光。」阿梅怯怯地說道。
我看著許華,看到他的臉變得赤紅。
「然後我就看到小萍氣憤地跑開了,許華本也想追上去,卻發現了我。」阿梅有點膽怯地說道。
「是不是他威脅了你。」我看到阿梅的表情,已經明白了一些。
「是的,他說如果我敢說出去,他絕饒不了我。」阿梅靠近我,眼睛裡開始有淚水。
「不要怕,這裡有我,有警察。」我握住阿梅的手,狠狠瞪了許華一眼。
「嗯!然後我看見許華回到了賓館,而我返回了沙灘。」阿梅點了點頭,似乎鼓起了勇氣。
「許華返回了賓館?」我饒有興趣地深思起來,想起昨天小萍返回沙灘上並沒有對楊曉天的妻子多說一句話,反而是許華回來後與她談了許多,結果楊曉天的妻子變得異常激動。我雖然猜測到楊曉天可能與那個長發迎賓員有密切關係,但想不到原來是許華發現了這個秘密並且告訴了他的妻子。
我轉向楊曉天的妻子,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直到她的眼眶中流出無望的淚水。
「是,昨天下午,許華突然跑到沙灘上,告訴我說小萍她看見……曉天他……竟然與一個迎賓員在賓館裡……」她終於忍不住痛哭起來,多年來的信任不過是一場夢。
我轉頭看到那個長發迎賓員時,警察先生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
「我……我……我沒有殺人。是,我承認我昨天下午與他是在一起,其實我們早已經相識了,他過去常到這裡來採購一些東西,一直住在我們賓館。時間長了,結果我們就……昨天下午,我們久別重逢,正準備……結果突然聽到門口有響動。」長發迎賓員突然蹲了下來,嚶嚶地哭泣。
我看了看楊曉天,他的臉色開始變得鐵青。
「我們嚇壞了,好在我們還沒有做什麼,於是連忙躲進了衛生間裡。接著,有人開門進來了。」長發迎賓員哭了一會兒,又開始敘述起來,「我以為一定是他的老婆回來了,心想這下完了。可是我們聽見,進門的人徑直走進了屋裡,開始在包裡找什麼東西,然後很快就又鎖上房門走了出去。」
「是小萍!」我點了點頭,「她發現了你們沒有?」
「我不知道,我感覺她並沒有發現我們,可是……他很害怕。」長發迎賓員抬頭望了楊曉天一眼,恐懼湧上雙眸。
我轉移視線望向了楊曉天,看到他正用一雙狠毒的目光瞪著迎賓員。
「這裡很安全,你不要害怕,不管誰是兇手,他終將得到法律的懲罰。」我不經意地瞥了許華一眼,因為我開始懷疑他來了,如果小萍真的沒有發現什麼,那麼許華在沙灘上就對楊曉天的妻子撒了謊。這樣說來,許華挨了小萍一巴掌後回到賓館,卻看見不該看見的一幕。
「嗯。」長發迎賓員緩緩站了起來,「他很害怕,待那個人走了一會兒後,就不敢留我在房間裡呆著了,於是就讓我立即走。當時我的衣服已經脫了一半,可是他不管,硬是把我推了出來。」
「接著呢?」我有點替她不平。
「我很生氣,就站在門口對他大罵了起來。其實我真的很委屈,我並不是一個隨便的女孩,我真是喜歡他,嗚嗚。我從來不要求什麼,可是沒想到他竟然這樣對我。我罵了兩句,又害怕別人看見我這樣子,便連忙穿上衣服,匆匆跑了下來。」長發迎賓員又開始哭了起來。
我嘆了口氣,這個時候許華一定回了房間,聽到了這一切,可是他在沙灘上卻說是小萍看到了這一切,真夠陰險。
我轉向了楊曉天的妻子問道:「你聽到這個消息後,是不是立即從沙灘上跑回了賓館,然後向你的丈夫質問。」
「我當時並沒有找到他。於是我又返回了沙灘,卻看到他已經在沙灘上了。在那裡,礙於面子,我沒有追問他,直到吃完晚飯回到房間裡……」楊曉天的妻子抱緊孩子,牙關咬得很緊。
「於是你就質問他是不是與迎賓員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我想也沒想,立即問道。
「是的。」楊曉天的妻子嚶嚶地哭道。
「然後他不承認。」
「是……是的。」
「於是你就說是小萍親眼看到的?」
「是……是的,嗚嗚,是我害了她。」楊曉天的妻子似乎明白了一切,突然大哭了起來,惹得孩子也開始跟著哭喊。
「楊曉天,你還有什麼話說嗎?」我搖了搖頭,安撫了一下她們,然後望向了楊曉天。
楊曉天被帶走了,他一路上一直在掙扎,嘴裡拼命地呼喊著「我沒有殺人」。我冷冷地望著他的背影,心中不免鄙夷,沒有一個兇手會承認自己殺了人的,他巴不得沒有人知道。 警察們也走了,他們在附近的地方搜索到了那把兇器,只是那把兇器上沒有一絲指紋。
我鬆了口氣,挽起阿梅的手向碼頭走去。旅行出了這麼不愉快的事情,我們的心裡都很難過。
我抬頭又看了看前面的許華,相信許華為了洩私憤而進行無意的嫁禍,也必然內心痛苦萬分。可是我卻在他的臉上找不到一絲難過的模樣,相反竟是一種得意陰森的笑意。
6
「不對,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突然打了一個寒戰。
如果說是楊曉天因為小萍揭穿了他與迎賓員的秘密而殺她的話,他並不可能有充分的時間做好這一切準備。要知道,楊曉天在晚飯之前還不肯定他的妻子知道他與迎賓員的事,他的妻子與他爭吵翻臉的時候,正是晚飯之後啊,而在這個時候他不可能從容地去買一把兇器、拿到鑰匙、殺死小萍,而且冷靜地避免或者抹去指紋。另外,他追出去尋找妻子,更沒有還回鑰匙的時間,即便迎賓員協助他完成這一切也沒有時間的可能。何況,迎賓員還沒有必要殺人!
不,不,不可能。
如果兇手不是楊曉天的話,那麼就是有人要嫁禍給他,這個人會是誰?難道是許華!
我內心大吃了一驚,急忙停下了腳步。
回想到昨天下午到晚飯之前,誰有充分的時間去購買兇器?
從沙灘到賓館來回的時間是肯定的,小萍很快就回來,並沒有幾分鐘的耽誤。然後我奔小萍走去的時候,剛走一半阿梅就回到了沙灘上,她們直到晚飯時間都沒有離開過我的視線。阿梅在晚飯之後,還到過我的房間,如果說是晚飯之後她去購買兇器,那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她避開迎賓員去偷鑰匙開門殺人,而且還要做到輕手輕腳不被準備洗澡的小萍發覺,時間上絕對不可能。何況她並不知道楊曉天與迎賓員的事情,故而不可能事先想到要利用小萍揭穿他們秘密的事情而嫁禍給楊曉天。另外通過談話,她已經知道我是愛她的,因此她即不具備作案時間,也不具備作案動機。
只有許華!
昨天下午在沙灘上,我與阿梅緩緩散步已經花了不少時間,然後我才看到許華回到了沙灘上,與楊曉天妻子在說話。這段時間裡,他完全可以購買到兇器,計劃好一切作案行動。另外,他是惟一知道楊曉天與迎賓員有私情的人,也知道小萍去賓館取東西的時候發生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對小萍懷恨在心,求愛不成結果挨了狠狠一巴掌,又恰巧被阿梅看到。許華一向是一個自負而傲慢的人,在公司裡就能夠看得出來了,他之所以與我不和,也不過是因為他強烈的妒忌與狹隘。
那把嶄新的刀絕不應該是旅行必備的物品,它一定是臨時從島上購買的。
我突然點了點頭,轉身向島上返了回去。
我是第二天才回到寧波的,沒有回家徑直向警局走去。許華已經早早被警察帶到那裡,我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不安。
「雖然你不承認,可是我還是帶了兩個人來。」我把事情的經過說完,許華立即矢口否認,那在激動中紛飛的兩片嘴唇,恨不得要把我吃掉。
長發的迎賓員先走了進來,她的眼睛很紅,顯然昨天也哭了許久。
「當楊曉天去追他妻子的時候,你做了什麼?」我向她善意地點了點頭。
「當時我正值班,可是我突然看到他的妻子哭著跑了出去。我當時很害怕,我知道我們的事情敗露了,感到痛苦與沮喪。這個時候,楊曉天又匆匆跑了過去,去追她的妻子,在經過門口的時候,他回頭看了我一眼,臉上全是悲憤與懊悔的模樣。」長發迎賓員捂住臉,「我知道他一定會追回她的,他並不想失去這個家,所以我當時很害怕。害怕一會他們回來後看見我,他的妻子一定饒不了我的。」
「於是你就躲了起來?」我心平氣和地問她。
「是的,我不想讓他們看到,就匆匆出了賓館,躲在了角落裡,我想等他們都回到賓館睡下後再出現。」迎賓員垂著頭嘆了口氣。
「你不擔心他們不回來嗎?」我好奇地問道。
「我也不敢肯定。不過,我知道一個女人為了一個男人組建了一個家庭,還生了一個孩子,她就不會輕意放棄這一切。」迎賓員搖了搖頭,喃喃說道。
「唉……」我無語相對,不過我知道這一段時間裡,一直關注事態發展的許華,恰好可以從容地偷取到備用鑰匙、輕手輕腳地殺死小萍然後悄悄還回鑰匙,退回到自己的房間。
許華的臉色變得陰沉,我想他一定預感到了不妙,然而他依然不承認這一切:「無論怎麼說,你們也只是猜想,你們沒有證據。」
「這把刀你認識嗎?」我沒有理會他,指著桌上塑膠袋子裡的兇器問他,「就是你拿著這把刀殺了小萍,而這把刀恰恰是你帶到島上的。」
沒錯,現在這把刀只是水果刀,確實是許華旅行帶的用品。
「不、不可能!這是我的水果刀,殺人的那把刀比這個短、比這個鋒利……」許華惱羞成怒地吼叫起來。
「噢,原來知道得這麼清楚!」我得意地笑起來,我就是在等他這句話。前天找到兇器的時候,我們只是知道這個事情而已,警察是不可能特意讓我們看到這個重要物件。
「你……」許華的臉色變得猙獰,隨即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下來。
「再看看他是誰?」我不再看他一眼,我知道他完了。
隨後走進來的是小島上的一個小商販,他一進門立即指著許華:「是、是他,正是他昨天下午從我那裡買了一把刀。」
「是不是這把!」警察突然從身後取出來一個塑膠袋,我看到許華看著它的目光有些悲哀。
「正是這把。」小商販立即點了點頭,「那天就只賣了這一把刀。」
「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嗎?」我轉頭問許華,「你求愛不成,自是對小萍痛恨萬分,於是聽到楊曉天與迎賓員的對話後,你便萌生了一個陰險而惡毒的計劃。你首先計劃好作案行動,然後購買了兇器與手套,接下來你跑到沙灘上,告訴楊曉天的妻子小萍發現了她的丈夫與別人有姦情,實現了嫁禍。在賓館裡,你一直關注著勢態的發展,從楊曉天兩人吵架、跑出賓館、迎賓員躲起來等這一切變化,你都盡收眼底。時機到了,你便趁迎賓員不在,取下備用鑰匙、殺死小萍、還回鑰匙……真可謂費盡心機。」
「我……」在強大的人證、物證面前,許華終於低下了頭。
我走出警局的時候,看到楊曉天已經被放了出來,他垂著頭一個人走著。我本想去打個招呼,但還是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