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落款的遺書
2023-10-09 14:02:24 1
正值三四月份,桃花已經開了,春天已經來了,寧靜的陶鎮又到處充溢著花香。不遠處的洮河邊,爛漫的野花野草,在微風的吹拂下,有些肆無忌憚的搖曳著身體,好像在向人們昭示著他們的重生。
沐浴在春光中,小鎮上悠閒的人們因為芬芳而喜悅。
然而這一切對於拐子彎的林明和一家卻怎麼也體會不到,因為林明和的妻子已經失終兩天了。
林明和是個瓦匠,住在拐子彎,平日在工地做事。妻子叫桂玉,沒什麼職業,只在家裡做做飯,做些家務,日子也還不錯。
就在去年,林明和家發生了一些不幸的事,林明和在工地幹活的時候把腿給砸傷了,住了兩個多月的院,出院後林明和自是不能再在工地幹活了。夫妻兩商議後決定在鎮上開個小賣部,丈夫負責集資,妻子桂玉則在街上找了一間門面,店子就這樣開起來了。一年的辛苦耕耘,店子總算穩定的存活下來了。夫妻兩不但還清了開店所欠債務,還扒掉了住的磚瓦房並在原先的地皮上蓋起了兩層的小洋樓。富裕的日子一天天繼續著。
直到一個月前,林明和發現妻子有些不正常,她常常精神恍惚,對周圍的事漠不關心。林明和問她為什麼,她只寥寥作答。這在以前從未有過,丈夫對妻子一反常態的舉動感到驚異,可也不便多問。他覺得妻子可能是太累了,所以每天下午都讓妻子早早回家,只自己在店裡看著。到了晚上關門的時間才回去。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上個星期,這天天空下著大雨。林明和不得不早早的關門回家。林明和拐子彎的家距離店子並不遠,只有兩裡地。林明和從店旁的滷菜檔買了一個蹄髈,便撐著常用的大黃傘回家了。
「當……當……當……」,林明和像往常一樣敲擊自家的門,沒有人回應,似乎林明河的妻子沒有像往常一樣待在家中,林明和有些納悶。他用自帶的鑰匙打開房門。天雖然還沒怎麼黑,但因為下雨的緣故,房間裡依然很暗。對於室內的一切看的並不是十分清楚,林明和打開房燈,房間裡打掃的很乾淨,座椅板凳也都擺放得很整齊。林明和感到似乎要有什麼事情發生,他不經意的加快腳步來到二樓的臥室。臥室也打掃得很乾淨,媳婦桂玉真的沒有在家,看樣子似乎出去了。
林明和來到書桌前正想要坐下。卻被桌上的一個白色的信封吸引了,信是給林明和的。林明和打開信封,頓時木訥了。
「明和,真對不起,我實在是太痛苦了,以後你自己打理店子吧,我要走了,再見。」這些字眼讓林明和心頭一震,這封信好像是妻子桂玉寫的,可為什麼沒有署名呢?如果是桂玉寫的,那她又有什麼痛苦的呢?為什麼自己會不知道呢?『我要走了』又是什麼意思呢?一連串的疑問在林明和的內心激起陳陳漣漪,讓他波瀾起伏,不知所以。他不知道妻子是離家出走了,還是……林明和無法想像妻子到底是怎麼了。在多方找尋還是沒有妻子的蹤跡的情況下,林明和到鎮派出所報了案,報案事由是妻子失蹤了。所長蔣國光曾是林明和工傷糾紛的中間調解人,他很認真聽取了林明和的陳訴,他對林明和說『這是人口失蹤案,必須向市110報警』,市區刑警大隊李博瑋隊長接到報案後,立即前往陶鎮派出所。在聽取了蔣國光所長的案情匯報後,李博瑋隊長感到事有蹊蹺,決定到現場看看。
現場還是很整潔。除了地上的幾枚腳印,收拾得很乾淨,蔣國光樓上樓下看了看,和林明和敘述的大致相同。李博瑋走到門外,雨還在下著,雨水打在窗上,發出啪啪的響聲。因為是春天,這場大雨似乎格外引人注目。李博瑋用手捧了一捧雨水,看了看,又撒了。然後回過頭來拍拍林明和的肩膀,安慰了一會。便離開了。
兩天後,林明和家的鄰居張二哥家的小兒子提著一隻小水桶來到洮河釣魚,很快便有東西上鉤了,他很興奮,一點點搖動著手柄,在水的浮力下,讓他興奮的東西很快浮出水面,可卻嚇了他一跳,因為魚鉤正掛著的是一束女人的頭髮,他先是一怔,然後趕緊打電話報案,李博瑋帶領部分幹警很快趕到現場,按照目擊者指定的位置打撈出一具女屍。李博瑋仔細打量了一下屍體,由於剛從河裡打撈上來,屍體渾身溼漉漉的,穿著一身睡衣,沒有穿鞋襪,因為頭髮扎得很緊,所以泡在水裡在沒有散開。經現場認屍,此女不是別人,正是林明和之妻桂玉。
警方通過對屍體細緻的檢查,發現死者口腔裡有水藻,肺部有積水,還有些泥漿,手上有些於腫,可能是平時不小心弄傷的,因為死者並沒有什麼別的致命傷痕,所以斷定死者是溺水身亡,加上死者生前留下的遺書和死者家裡的環境狀況,似乎很容易讓人認為死者是自殺,自殺方式就是跳水。可是似乎又不和邏輯。首先,妻子既然已經準備好自殺,並且已經把房間打掃了一遍,還寫下了遺書,可為什麼只穿著睡衣就去跳水了呢?她完全可以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些讓自己死的漂亮些呀?況且她的遺書很簡單並且沒有留名,難道她真的沒有一點想向丈夫說的話嗎?最重要的是究竟為什麼令她絕望到要自殺?所有這一切讓李博瑋和其他的幹警們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決定再去向林明和了解情況。這天下午,所長蔣國光陪同李博瑋再次來到林明和家。叮……當……他們按響了門鈴,開門的林明和看上去比之前憔悴了許多,一雙眼皮耷拉著,雙眼發紅,顯然沒有睡好覺。
「除了你之前敘述的情況,你妻子在自殺前還有什麼別的異常舉動?」李博瑋問。
「沒了,哎,之前該說的我都已經說的」林明和說著,便有些抽泣了,蔣國光遞給他一張紙巾。
「我們可以繼續嗎?」李博瑋安慰道。
「可以」
「你妻子的『遺書』沒有落款,你覺得是什麼原因呢?」
「桂玉平時待在家中,很少用到留言,所以我也並不清楚。」
「你知道妻子為甚麼自殺麼?」
「這個,我……我不太清楚。」林明和看上去似乎有難言之隱。
「你們為什麼沒有要個孩子?」李博瑋問。
「哎!既然你們想知道,我就照實說吧,那次摔傷後,我在醫院住院,共兩個月零三天,由於是工傷,建築公司賠了很多錢,我自己做了全身檢查,讓桂玉也做了,之所以做這個檢查,是因為我們結婚半年,我愛人也沒有懷孕,檢查的結果是我愛人得了不孕症,她受了很大的打擊,我想可能使是這個原因吧。」林明和感慨地說。
「我們問完了,節哀順變,謝謝你的幫助,謝謝。」說著,李博瑋夾著公文包和蔣國光朝門外走去。林明和送他們至門口,便轉身進屋了。
「無論什麼原因,林明和妻子既然早已經知道自己無法生孕,為什麼到現在才想到自殺呢?」李博瑋若有所思。
「這點不難理解,因為林明和腿上有傷,住了兩個多月的院,即便出院了,也還是需要人照料,無論是生活上還是別的方面,林明和妻子都不便自殺,但這件事在林明和妻子的心中永遠是個結,尤其是現在生活變好了,丈夫的腿也痊癒了,妻子愈發覺得自己無法生育是個缺陷,再加上工作上的壓力,所以一時想不開便自殺了。」旁邊的蔣國光分析說。
「按照林明和的敘述,案發當天下著大雨,天很昏暗,而經法醫鑑定桂玉死亡時間為兩天前就是林明和報案的那天下午。而那天下午林明和是提早回家的,也就是說桂玉被殺或是自殺的時間只有在她中午回到家到林明和到家的這段時間裡。」李博瑋想像著事情的經過。
「如果桂玉是自殺,那麼就是跳入洮河溺死的,一切都很簡單,他只要把家裡打掃一下,出門跳入河中,也就完事了。但如果是他殺,那麼兇手處理屍體,還要打掃房間,那他需要很長的時間,不會沒人察覺,更何況那天林明和是提前回家的,這意味著作案的時間的縮短,那麼……」李博瑋好像想到了什麼。他打電話又叫來了兩名幹警,然後一起又再次折回林明和的家。
「林明和,你再仔細想想,那天下午你回到家還有什麼異常情況嗎?」李博瑋看上去似乎很嚴肅。
「那天下著大雨,房間裡很暗,雨水打在玻璃上發出啪啪的聲音,屋頂上也譁啦啦的,隱約可以聽到雨水聲,別的好像也沒什麼了。」林明和似乎有些納悶。
「哦,在……」林明和找了找,沒有找到。
「可能是在樓上,我上去拿。」說著林明和就要上樓去。
「不要找了,問你個問題,你們家的拖把平時放在什麼地方?」
「哦,平時就放在樓下這門後。」林明和回答。
「嗯……」,李博瑋點點頭,然後就帶著兩名幹警上樓了,他在樓上窗前的書桌旁發現了拖 「哦,這兩天我都沒拖地,不知道拖把在這裡,你們要這有用嗎?」林明和問。
「也沒什麼,就是隨便一問。」
「你們家的窗子是推拉窗啊,不怕小偷進來麼?」正說著,李博瑋便不經意的打開窗子,忽然間,他眼前一亮,因為在他面前的一尺寬的小平臺上,他發現了半枚腳印。警覺地李博瑋立刻將它採集下來,因為他意識到這半枚腳印,也許就是破案的證據。
他仔細打量著這枚腳印,再次陷入沉思。忽然,他猛的一抬頭,好像明白了些什麼,又好像有所保留。
於是他讓幹警收集林明和報案那天,參與現場搜證的所有人的鞋,並讓他們各自一一穿上自己的鞋,經不懈的對比,李博瑋最終鎖定了嫌疑人。
於是立即拘捕蔣國光。
「你為什麼要殺死桂玉?又是怎樣殺死桂玉的?你詳細的說一下。」
「這要從去年說起了,桂玉的丈夫因工傷住院,我作為調解人,經常去看望,久而久之與他的媳婦桂玉也就熟悉了。我是個離婚男人,又見桂玉長得十分漂亮,對她便有了好感。桂玉也很喜歡我。很快我們便瞞著林明和在一起了。打算待林明和完全康復後,就讓桂玉與他離婚,和我在一起,桂玉也十分高興。可就在一個月前,我才知道桂玉不能生育,我和我的前妻離婚就是因為他不能生育,這是我無法忍受的。我想和桂玉分手,可她不肯,還經常打電話給我。這讓我很煩惱。那天下午,她又打電話讓我去她家。在她家裡,我們又發生了爭執,他追我到門外,我們撕扯著摔在雨地裡。她依然拽著我,不肯放我走,我很憤怒,把她按進了旁邊的坑中,沒想到會把它給悶死。我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事遲早會被人發現,想來想去,覺得讓人認為她是自殺是最好的辦法,我看四下沒人,便把她背到洮河邊,扔了下去。然後我悄悄地回到桂玉家,把屋子打掃了一遍。並用拖把從樓下到樓上拖了一遍,之後我從書桌底下翻出了一個信封,想模仿桂玉的筆記寫一份遺書,還沒寫好,林明和便回來了,我很緊張,一時不知該怎麼辦,只有跳窗而逃。」
「林明和報案的那天,你首先上樓查看,是想魚目混珠,是麼?」
「嗯……」
「可你沒想到,窗外會留下你的腳印,並被我們採集到。」
「額,哎。」蔣國光低著頭,有氣無力的哼嘆著。
「其實,當法醫鑑定桂玉的肺裡有一些髒水,但是沒有水草的時候,我就有些懷疑,因為她的口腔裡的水草啟發了我,如果她是在河裡淹死,怎可能口腔裡有水草,而肺裡沒有呢?唯一的解釋,就是她被移屍了。這就說明她是他殺。我堅信她是他殺。所以最終才能查到你。」李博瑋說。
「作為一個警察,你知法犯法,你必須為此付出更沉重的代價。」
「嗯,我……我是一時衝動犯了大錯呀。」蔣國光慚愧得說不出話來,此時他唯一可以做的也許只有懺悔。
「我可以提一個要求嗎?」
「你說吧。」
「我希望可以用我的積蓄安葬桂玉。」
「這個,需要同被害人的家屬商量。」
最終,蔣國光因殺人罪,被判處無期徒刑,開除黨籍,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蔣國光入獄後,林明和同意用他的部分財產安葬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