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島謀殺案
2023-10-09 17:10:04 1
滄浪島
海面風平浪靜,大霧瀰漫。
天地模糊得一片慘白,一向不太老實的「怒濤」海,今天突然平靜得像一個在母親懷抱中安睡的嬰孩。
一艘警察巡邏艇像一個踉蹌的醉漢在海上遊弋。警察夏正正和他的偵探朋友江藥注討論幾個案子,兩人本打算去調查幾宗 「怒濤」海的神秘的失蹤案,沒想到一出海,就遇上了這洶湧而來綿延幾十公裡的大霧。
大霧就像拉上的百葉窗將兩人的視線遮蔽得嚴嚴實實,夏正隱隱約約看到前方有一個小島,在他不太真切的記憶裡,這應該是面積不大的滄浪島。這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島嶼,只存在人們零碎的記憶之中。
兩人利索的下了船,看見一幢黑糊糊的兩層小樓矗立在島中央,他們順著崎嶇的小路,來到了歌特式風格的小樓前。
灰黑色的外壁被風雨不斷侵蝕,油漆一點點的脫落,露出裡面白森森的牆,這似乎是一座早已廢棄的建築,孤零零的守護在這荒蕪人煙的地方。
江藥注看見大門開著,就慫恿夏正進去看看,夏正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經的說道:「作為人民警察私闖他人住宅,這個……不太好吧。我說我們不如……」
江藥注笑道:「你哪這麼多廢話,你是警察,你怕什麼,你不會正大光明的說你在查案嗎。走,就是有個鬼,老子也要和它見個面再走。」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穿過長長的走廊,走進了一樓寬敞的大廳。
日記
他們聞到了一股濃烈的檀香味縈繞在大樓內,大廳裡擺放著一些破舊不堪的家具,雖然簡陋卻是一塵不染,大廳中央的茶几上還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這裡一定有人居住,並且剛剛還有人在。
江藥注和夏正在茶几的兩邊坐下,決定和隱居在這裡的主人見個面。
他倆等了半天,仍不見人露面,便好奇的打量起茶几上的一個黑色筆記本。強烈的好奇心和窺探欲使江藥注忍不住翻看起來。
2000年十月二十日陰
血!到出都是血!血液噴濺地板和牆上,將整個房間染成了紅色。我仿佛掉進了可怕的地獄而不是在人世。我渾身無力,毛骨悚然。
白英體無完膚的倒在血泊之中,頭顱上的一道口子深可見骨,她的靈魂定是順著這道長長的傷口,離開了她的軀體。她的臉緊貼著地面,死前一瞬間的驚恐萬狀的表情毫無保留的定格在我們面前。在我眼前,不在是美麗漂亮的白英,而是一具僵硬的並慢慢腐化的屍體。
地板上沾滿鮮血的斧頭仿佛是被激怒的惡魔,亮鋥鋥的斧鋒似乎是在嘲笑我的膽小和懦弱,是它將可憐的白英帶進了墳墓……
我和幾個要好的朋友來到了滄浪島,說實話,這是一個寂寞冷清的島嶼,我不知道陳力為什麼喜歡這個地方,據說他還準備在這裡長期住下。這或許就是他嚮往已久與世隔絕的逍遙生活。
蕭成和白英一下船,就躲著大家去幽會了。
他們也不顧李影的感受!蕭成以前是李影的男友,蕭成這個花花公子,怎麼能這樣當著大家的面傷害女人的心呢?
張德政是警察局的法醫,他一進屋就悄悄對我說:『小鄧啊,我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我似乎聞到了屍體腐爛的味道。』我嘲笑他神經過敏,驗屍驗多了吧,典型的職業病。
不過我做夢也沒想到,張德政的預感是如此的準確迅速。
下午,我們在一起聊天, 14點左右,白英說她頭暈,就先上樓休息了,我們五人繼續談笑風生。在15點左右,李影也早早的上樓休息。
我、陳力、張德政、蕭成就在大廳打牌消磨時光。我們打了很久很久,一直打到第二天早上7點。
大家都累了,決定回房休息,我們來到二樓,發現白英房門開著。一進去,就看見鮮紅刺眼的血……
江藥注猛的站了起來,冷峻嚴肅的眼神順著大廳梯子一直延伸到神秘的2樓。
「怎麼了江藥注!」夏正好奇的抬起頭,「上面有什麼?」
「出事了,快跟我來!」
江藥注和夏正登上仄仄的樓梯,來到日記中所說的白英的房間,房門虛掩著,江藥注小心翼翼的推開門。
一股讓人作嘔的惡臭撲鼻而來,兩人都知道這是屍體腐爛的氣味。
他們看見血!到出都是血!黑色的血跡從死者的傷口噴湧而出,流淌在房間的各個角落。就跟日記所描述的一模一樣,死者骨頭破碎,慘不忍睹。
屍體倒在地板上,腐爛得面目全非,一股股惡臭充斥在空氣中讓夏正渾身不自在。
「難怪檀香的氣味這麼濃,原來是想掩蓋屍體的腐臭。」夏正恍然大悟。
「手法相當殘忍啊。」江藥注觀察著遺骸說道,「死者身上有6處斧傷,致命的一斧幾乎把腦袋打開了花。」
「這應該是一起未報案的謀殺,謀殺案發生距今已有6年了,兇手恐怕早已逃之夭夭了,現在查起來相當的棘手啊。」
「那到未必,」江藥注揚著手自信的說,「我們還有這個。」
夏正看到那個黑色筆記本正緊緊捏在江藥注的手裡。
(日記)這個時候,大家突然想起了李影也在2樓,她怎麼樣了?她會不會也……
我們急忙來到的李影的房間,我們忐忑不安的推開門,房間很昏暗,淡淡的燈光好像在風中搖曳,朦朧之中,我看到李影全身扭曲的躺在床上。
她死了,是被活活掐死的……
江藥注和夏正都驚奇萬分,難道還有一位不幸的死難者。
兩人摸索著來到李影的房間,正如日記上所說,一具遺骸安靜的斜躺在床上,仿佛兩人的到來打擾了她的休息,李影臉上的兩個黑窟窿惡狠狠的盯著他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麼大的案子竟沒人報案,讓受害者的屍體在這個鬼地方躺上6年,真 他媽的混蛋。」夏正忍不住開始罵到,兇手6年逍遙法外讓他怒不可遏。
江藥注心平氣和的檢查著屍體,他發現死者的衣服上有大量的血跡,他瞥了一眼屍體,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
(日記)我們跌跌撞撞的下了樓,我腦子一片空白,我又覺得奇怪,兇手為什麼要殺害白英和李影呢?我百思不得其解。這時法醫張德政來到我面前,他在喃喃自語,我便問他在嘀咕什麼,他說: 『奇怪啊!小鄧,照理說,白英和李影的死亡時間不會相差太久,可我發現兩人的死亡時間至少相差7個小時。白英的死亡時間大約是昨晚16點-18點,而李影的死亡時間大約是今天早上1點-3點,我弄不明白,兇手有必要等這麼久嗎?奇怪啊。』
我也覺得事情過於詭異,白英14點上樓休息,李影15點上樓休息,以後就再也沒人上樓了,通往2樓的樓梯就在大廳,而那時我們四人都在大廳裡打牌。誰上樓的話,我們一定會知道,兇手是怎麼逃過我們的的眼睛,神不知鬼不覺的上樓行兇的呢……
「鬼話!相差7個小時,這不可能吧,哪有兇手這麼殺人的,難道還要選個良辰吉時在動手嗎!」夏正對法醫張德政的結論嗤之以鼻。
「你懂個屁,」江藥注沒好氣的說道,「張德政是法醫,難道還要你教人家怎麼驗屍。越是奇怪越是正確,下樓去吧。」
夏正愣在一旁,越是奇怪越是正確,這是什麼邏輯。
兩人仔細的看了看大樓的結構,要上 2樓只有通過大廳的階梯,不過兩人發現,兇手可以通過一樓洗手間的窗戶爬上二樓李影的房間。
「我一直在想兇手的動機是什麼?」夏正感到這起謀殺案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知道這個島的人不多,我想外人作案的可能性並不大。」
江藥注摸了摸鬍子點點頭,說道:「夏正,這的確是一件很有趣的案子。」
推理
(日記)我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這或許是女人的直覺吧,兇手就在我們之中,但我又覺得並不可能。從下午到第二天早晨,除了兩個死者就沒有人再上過二樓,而且在打牌期間每個人只上了一次洗收間,時間大概為:
鄧:下午17點左右。
陳力:晚上20點。
蕭成:凌晨2點。
張德政:早上5點。
就算兩人是我們之中一人所殺,但誰也沒離開過牌桌兩次呀,況且我們四人離開的時間最多不超過20分鐘,兇手怎麼可能在兩個不同的時間內殺人呢?
夏正沮喪的做坐在大廳的沙發上,一臉茫然,在紛亂的謀殺事件中,他找不出一點頭緒。
他拿出筆,寫下了自己的疑惑:
1。為什麼白英和李影的死相差7個小時。
2。兇手的殺人動機另人費解。
3。兇手是如何在兩個不同時間裡作案的。
「說到動機,」夏正開口打斷沉思的江藥注,「我覺得小鄧,張德政,陳力三人都沒什麼明顯的問題,唯一有殺人動機的是蕭成,他和李影以前是情侶,可是他卻移情別戀愛上了白英,他要麼覺得李影是他和白英在一起的阻礙,要麼就是他有什麼把柄在李影手上要殺人滅口。
但如果他是兇手,他殺害白英的動機就完全不成立了,而且在打牌期間,他只離開過一次,不可能在兩個不同的時間殺人。」
江藥注微笑著說:「想得沒錯,把你想的都說出來吧。」
夏正繼續說道:「在說,先死的是白英,死亡時間是16點-18點,那個時候,蕭成可是一步也沒離開過眾人的視線,他怎麼可能作案,他有最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在兩個不同時間作案,這更讓我匪夷所思,兇手幹嘛要這樣做,兩次出入作案現場對兇手來說是極其危險的,他是不怕被發現還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我還從沒見過這麼膽大妄為的殺人犯。
江藥注,難不成真的是外人作案?」
「夏正啊,」江藥注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只在乎問題的關鍵,卻忽視了眾多的細節,這些細節才是打開真相寶盒的鑰匙。你還記得福爾摩斯曾經說過的話嗎,『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哪怕是最不可能的也是事情的真相。』」
「你是說你知道真相了?哎呀!別給我賣關字了快說誰是兇手?」夏正焦急興奮的說道。
「首先,我們要確定兇手的範圍,這是一個值得思索的問題,你想如果兇手是與他們沒有多少關係的外人所為,他們為什麼不報案呢,不報案,說明他們要隱瞞什麼。
日記上說他們都是要好的朋友,出於對朋友的庇護,他們可能集體選擇了沉默。所以兇手不可能是外人而一定在他們之中。
然後讓我感到困惑的就是殺人的動機,按照你的動機分析,所有人似乎都沒有足夠的殺人動機,雖然你的分析沒有錯誤,但卻遺漏了最為關鍵的一點,你只注意對活人的思考,卻忽視了對死人的理解。
難道只有活著的人才能有殺人動機嗎,只有活著的人才配當兇手嗎?對呀,死人也有殺人動機,仔細的想一想,李影是被掐死的,但她的衣服上卻有大量血跡,血是從哪兒來的呢,顯然不是兇手,從日記中來看,打牌的四人都沒有大量出血的症狀。李影身上也沒有明顯的傷口,那麼只有一種可能,血是白英的。
然後我馬上想到了動機,李影的犯罪動機是多麼的充分。我這才發現我們進入死胡同的原因,我們一直認為兇手是一人所為,卻沒想到卻有一前一後兩個兇手。如過兇手是兩個人,那麼一切不合邏輯的地方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事情的真相就慢慢浮出了水面。
現在就讓我們來重現整個犯罪過程。
14點左右,白英上樓休息,15點左右,李影也上樓休息。
日記說白英搶走了李影的男友,可見李影對她恨之入骨,李影在白英上樓後滿含怒氣的來到白英的房間,企圖勸說白英退出,不過白英絲毫不肯退讓,這激怒了墜入愛河什麼都做得出來的女人,她拿出準備好的斧頭,像殺一隻小雞一樣殘忍的劈死了白英。
當然,血跡就不可避免的噴濺到她的衣服上。
殺死白英後,李影十分平靜的回到自己的房間,7個小時之後,李影給蕭成打電話,叫他馬上到她的房間來,不過要求他從洗收間的窗戶爬上去,這很容易辦到,比如威脅恐嚇。雖然蕭成覺得奇怪,但還是照辦了,李影一見到蕭成便告訴他白英已經死了,讓他徹底死心。她幻想著蕭成還能夠回心轉意。可蕭成火冒三丈,他憤怒得失去了理智,伸出手活活的掐死了李影。
隨後他一聲不響的回到牌桌,裝著什麼也沒發生繼續打牌聊天。」
「先生的推理果然精彩,」一個人忽然打斷談話向他們走來,「歡迎兩位光臨寒舍。」
「你是?」夏正警惕的問道。
「我就是蕭成。」蕭成倒了兩杯茶送到兩人面前說。
「你怎麼還在這裡?」江藥注呷了一口茶。
蕭成嘆了一口氣說道:「實不相瞞,這是我和朋友的約定,他們不去報案,條件是讓我一輩子留在這裡,6年了,偶爾有人前來打擾,我就以茶相待,然後……就讓知道秘密的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就在此時,江藥注只覺眼前一花,便倒在桌上不省人世。
蕭成暗淡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
五天以後。
江藥注吃力的睜開眼睛,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揶揄的口氣說道:「江藥注啊江藥注,我還以為你知道那杯茶有問題,沒想到你真的喝了,要不是我,」「怒濤」海又會多一起失蹤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