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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兇時間之謎

2023-10-14 07:53:19 2

莫曉曉殺死了她的繼父。我是唯一一個知情人。

  我住在莫曉曉的隔壁,這所建於20年前的筒子樓,最大的優點是不隔音。我除了寫小說就是傾聽莫曉曉的動靜,從清晨起床到她出門上班,我幾乎能憑著這些細微的聲音猜測到一牆之隔的她是在洗臉還是穿衣。

  周日的中午,莫曉曉的房間來了客人。我聽到一個男人隔著防盜門喊她的名字,透過貓眼,我看到一個五十多歲,形跡猥瑣的男人站在門口。很久,男人說:「我知道你在,你若是不開門,我就一直喊。」門剛打開一條縫隙,男人就猴兒一樣靈敏地擠進去。

  再然後便是小聲地爭吵,間或聽到了男人的笑聲和莫曉曉的哭泣聲,再後來便有噼裡啪啦的聲響,屋子裡隨著一聲悶響恢復了安靜。很久之後,依然沒有一絲聲響。我敲門,莫曉曉露出一張驚恐未定的臉,她說:「有事情嗎?」她的話還沒說完,我已經看到臥室門口的一雙腳。

  「我都聽到了。」莫曉曉的表情在瞬間變了很多次,猜測著我來意的善與惡。十幾分鐘後,屍體已經放在我房間的地上,心臟部位插著一把刀子。我翻看他的口袋,57塊錢,一張住宿收據,星期一到期,一把宏盞旅館的鑰匙牌,上面寫著208房間。

  莫曉曉按照我的吩咐在收拾房間,不留一絲一毫的痕跡。

  男人是莫曉曉的繼父。在她10歲那年就強姦了她,很多年她沒法逃出他的手心,隨時滿足他的欲望,直到她出來工作,男人還是常去騷擾她,她換過很多城市,很多份工作,但他總是會在某一天,出現在她的單位或者出租屋。「我實在受不了了,他毀了我一輩子。」莫曉曉說這話時,她的身體戰慄著。我阻止了莫曉曉的自首,為了這樣的一個人葬送她的一生太不值。

夜幕降臨時,一切都像往常,除了莫曉曉在這天晚上來到我的房間。

  莫曉曉站在我面前,裸著身子,裙子散在腳下。她很瘦,皮膚白皙,她的身體閃爍著青瓷樣的光芒。她說:「你怎樣都可以。」說這話的時候,她低著頭,我知道她言不由衷,因為她牙齒不停地打顫,我手指撫過的地方,她的每一寸肌膚都是緊的。

  我把衣服拾起來,一件件給她穿回去。我不是不想女人,自從我在3年前那場火災中毀容後,我便再沒有接觸過女人的身體,唯一的一次,我付了二百塊錢,給鄰街的一個小姐,她接過錢,利落地脫衣服,但是,抬頭看到我摘了墨鏡的臉時,尖叫著把錢甩回來。

  出事後,領導委婉地辭退了我,女朋友在醫院出現一次後便失了蹤,偶爾不得不上街的時候,人們看到我的反應總像是遇到星外來客,有恐懼,有厭惡,包括莫曉曉,她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是她剛剛搬來這裡,在走廊裡看到我,莫曉曉因為驚嚇眼睛瞪得大大的,好看的嘴巴半天都是張著的,但是她善良,很快調整了表情給我一個微笑。就是從那一刻,我在她的表情裡看到了我想要的愛情。

  我願意為她做任何的事情。

  衣衫不整的莫曉曉不肯離開。她說:「我一個人在那間房子裡害怕。」這一夜,於我,是最幸福的一夜。因為我距離莫曉曉那樣地近,我們睡在一張床上,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第三天的傍晚,有兩個男人進了莫曉曉的家,十幾分鐘的樣子,這兩個人便敲響了我的房門,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警察,高矮胖瘦的組合。

  屋子裡很亂,到處堆著我的稿子,到底是警察,對於我的臉,他們的表情裡沒有太多的驚訝,瘦瘦的那位對我的未完稿倒是很感興趣,他說:「你寫推理小說?」「混口飯吃。」瘦高個看看我的臉,滿目同情。

  他們問我昨天是否見到莫曉曉,是否有什麼異常。「沒有聽到動靜,我們基本沒有來往,是她出什麼事情了嗎?」「這幾天有人來找過她嗎?」「星期天上午有人來過,在她門口敲了很久的門,聽聲音是個男的,門一直沒開,後來那人就走了。」「你記得很清楚啊。」矮個子笑著問。「我家幾乎沒客人來,她家也很安靜,有客人來訪的情況不多。」「莫曉曉那天在家嗎?」「在吧,我聽到她屋子裡像是有聲音,是她出什麼事情了嗎?」「是這樣,一家賓館的服務員在清理客房時發現房間內有一具屍體,臉被毀了容,手腳全無,法醫鑑定,死於星期一上午十點半左右,經查證,死者是莫曉曉的繼父,三天前為了找她來這裡。希望有什麼線索你及時提供給我們,方便的話能留一下你的聯繫方式嗎?」我寫下我的電話,客氣地送走了警察。

  關門時,我看了一眼莫曉曉的房間。緊閉著。

  星期一,星期一的莫曉曉除了中午和同事去逛了一次街,一整天都在班上,而下了班又和同事去看了一場電影,太晚了便住在同事家。24小時,都有人作證她沒有作案時間,她的手機通話記錄裡的每一個人都不具備作案的動機和條件,而那樣殘忍的手法和力度也不是女孩子能做出來的。

  莫曉曉在電話裡跟我說了警察訊問的詳細情況,她說:「他們問我為什麼昨天沒回家住,我說知道繼父來找我,很害怕。他們為什麼一直在追問我星期一的活動?」「沒事就好,不必擔心那麼多。」電話卡是我在夜市的小攤上買的,一人一張,在每天晚上十點會打開手機聯繫,這種我們兩個共享的秘密感覺讓我有種隱秘的快樂。

  為了防止警察起疑心,我和莫曉曉恢復了以往表面的陌生。打電話的時候,莫曉曉就和我隔了一堵牆,她的語氣比之前平靜多了,她說:「不知道該怎樣謝謝你。」說這話的時候,我想到了那晚的莫曉曉,甜美芬芳的呼吸,瘦且白的身體,身體裡忽然便有熱熱的東西湧上來,我沒有說再見便慌張地掛斷電話。

  警察沒有排除莫曉曉的嫌疑,因為她的繼父是為她而來這個城市,而莫曉曉也親口承認了家鄉人的傳聞,她繼父對她的騷擾,並且有人看到星期日的上午,她的繼父來找過她。從死者的死後慘狀和未丟失財物的情況分析,兇手不會是為錢財起殺心,一定有很深的仇恨才可以做到這樣殘忍。而只有莫曉曉有這樣的動機。

  一個星期過去了,警察一次次來,又一次次徒勞地離開,屍體的死亡時間是星期一的上午,而星期一,莫曉曉一天的活動都能證明她的清白。警察的視線開始轉移,瘦高個又來過幾次,每次都很隨意地在我房間裡坐會兒。

  莫曉曉又來過我的房間三次,每次都是奔著一個目的,她說,我沒什麼可以報答你的,只有我的身體。這赤裸裸的施捨讓我的心裡很難過,但是我無法拒絕她的誘惑。最後一次,我的視線沒有再轉移開她的身體,我親吻著她,一寸寸,每一次都像是品嘗珍品。她的髮際有著芬芳的香氣,迷人而沉醉。我聽到她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她的身體做好了所有的準備,這讓我欣慰。最後的時刻,我所有的動作戛然而止。

  她說:「是連你也嫌棄我的髒嗎?」我搖頭,她不知道她有多好,如同她不知道我為她做過的。「以後不要再來了,對我們都不利。」我的手還撫在她的身體上,我要記住她給我的每一寸的感覺。

  第二天的中午,警察帶走了我。很慶幸莫曉曉沒有在家,我永遠不想讓她看到我狼狽的樣子。但是,我知道,莫曉曉一定記住了我昨晚說給她的話,「如果有警察問起來還是之前的說法,繼父除了來敲過一次你的房門外再也沒有見過他,無論什麼情況下不要有任何的更改,為你也是為了我。」

  「知道我是怎麼懷疑你的嗎?」瘦高個很惋惜地說話,語氣裡卻有掩飾不住的得意。

  「你給我留聯繫方式的時候是用的右手寫字,但是我後來發現你平日裡習慣用左手寫字。砍去死者手腳的人明顯是左撇子,你這麼做就是為了避嫌。是這個細節讓我開始懷疑你,我調查了你星期一的行蹤,你忘了你有一張特殊的臉,即使戴了墨鏡,也很引人注目。」

  我交代。

  我一直暗戀莫曉曉,從她搬到這兒來見她第一眼開始。但是我沒有辦法向她表白,事實上我的相貌已經不可能讓我有獲得她的愛情的機會,但是,這不妨礙我愛她,誰傷害她就是傷害我。

  她繼父來騷擾她,敲半天門也不開,後來,那個男人來我房間借水喝,說要等她回來,一定要找到她,言談非常齷齪。他說了一句話,讓我起了殺心,他說:「我只要活著,她就跑不了。」後來,竟然很無恥地問我莫曉曉有沒有男朋友,他還說,莫曉曉早就是他的人了。

  我尾隨他,知道了他住的賓館,準備好工具,第二天伺機殺了他。

  「為什麼要毀他的容,剁去他的手腳?」「我恨他玷汙了莫曉曉,她是我的,誰動也不行。像他這樣的人就應該有這樣的下場。」

  人證物證都在,沒有什麼可以抵賴的。砍去他手腳的刀還在我的床下,賓館的老闆在事發的當天見過我,同死者打鬥的過程中我傷了胳膊,血跡也取了樣。所有的所有,都指明了一個結局。

  請判我死刑。

  莫曉曉來看我,我拒絕見她。我買通了獄警,告訴她,我很快會出去了。

  刑期快到了,每天待在幾平方米的房間裡,我有了足夠的時間思索我的人生,迄今為止,這起兇殺案,是我寫的最好的一本小說。

  一個被大火毀容的男人,足不出戶,以寫小說為生,愛上他的女鄰居,生活的所有意義都在於能每天看到這女孩子的笑容,當女孩兒失手殺死前來糾纏的繼父時,男人終於得以同女孩子接觸,他把屍體移至自己的房間,並肢解了他。當天下午,他在城市裡尋找到一個身高體重都形似於死者的流浪漢,並給他足夠的錢,讓他換下死者的衣裳,在當天晚上住進了死者的房間,這樣,旅館的人都以為死者還活著。

  他在第二天的上午帶著作案工具來到旅館,殺死了流浪漢,為了怕警察識破,把死者的臉砸得面目全非,還殘忍地剁去了他的手腳。

  這就是警察為什麼會把莫曉曉的繼父定位於周一死亡的原因。

  行刑前,高個子警官來看我,他說:「我看過你的小說,這麼有才情的作家,你真的很可惜。」我笑著看他,想到的卻是莫曉曉微笑的臉。

  莫曉曉搬來之前,我曾經無數次考慮離開這個世界的方式,我想體面些又不至於很痛苦,每天琢磨的都是這些,而且,那時候的我確信,我不會活太久。而初識莫曉曉,她在走廊裡的一笑,讓我覺得生命重新有了意義。

  我最大的心願是想再見到莫曉曉的笑,但是,不會再見。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這都是無法完成的願望。我永遠不要讓她知道我有多愛她。

  我的愛情藏在黑暗裡,盛開在我的心底,我寧願你不知道,在這世間,我的愛一路匍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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