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不敲門
2023-10-16 06:24:39
很久以前，在大山深處有一個小山村，每當夜幕降臨後，一切都變得寂靜無聲。
這天夜裡，張三呼嚕聲一陣接一陣，睡得非常香。
「張三，你給我醒醒！」翠花一腳踹醒了張三。
「幹嘛呀？」張三有點惱火。
「呼嚕聲太大，都把我吵醒了！」
「白天砍柴太累了……」
「梆！梆！」突然傳來兩聲敲門聲。
「噓。」翠花輕聲到，並捂住了張三的嘴巴。
過了好一會兒，翠花才拿開手。
「怎麼不讓我問問是誰？」張三埋怨道，「現在怕是走遠了。」
「你砍柴砍傻了吧？這麼長時間裡，在咱們村，你聽到過有半夜敲門的嗎？」
「就是啊，在咱們村，很少聽說有半夜敲門的，難道是……？」張三有點害怕了。
「我看沒什麼，因為只敲了兩聲。要是敲三聲，我們就遭災了。」
「為什麼說三聲就該遭災？」
「你呀，就只顧著砍柴了。相傳一百多年前，咱們村曾發生了一件怪事，村裡的一戶人家，有兄弟二人，他們的父母死後，哥哥為了霸佔所有財產，便找了一個機會，把弟弟推下了斷頭崖。但這個弟弟沒有摔死，只摔成了重傷，爬了兩天才爬回村裡，到村裡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這個弟弟爬在地上敲門，連續敲了三聲，哥哥出來查看，但沒往腳下看，所以沒看到有人，便又關上門回屋了。弟弟便扶著門，勉強站了起來，又連續敲了三聲門。這次哥哥氣衝衝打開門，發現門口站在血淋漓的弟弟，以為是弟弟的鬼魂，當場就被嚇死了。後來，過了七天後，一戶人家半夜被敲了三聲門，戶主出來後，發現沒人，連續三天夜裡都是這樣，第四天這個人突然死了。大家討論發現，這個人生前與那個死去的哥哥有仇，其實也就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兒，但還是一致認為半夜敲門的是那個哥哥。」
「翠花啊，大半夜的，說的這麼邪乎，我都不敢睡了，後來咋樣啊？」
「後來，接二連三的有人家被半夜敲門，也不斷的有人死，死者都是生前多多少少都有點小矛盾。直到有一天一個道士路過這裡，才作法驅邪降鬼，山村這才安寧起來。」
「你這是從哪兒聽說的？可別嚇唬人。我還得獨自上山砍柴呢，特別經常去柴火特別多的那個斷頭崖。」
「天天在村裡張家長李家短的，自然就知道了。幸好剛才就敲了兩聲。」
「會不會人家看我是老實人，不忍心害我，去敲別人家的門了？」
「這誰知道呢？三兒，白天留意一下，看村裡有沒有表現異常的人。但千萬別說咱家半夜被敲門了。」
「行，明天我不上山砍柴了，去街上晃蕩晃蕩。趕緊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張三出門沒多久便碰到了孫七，「七哥，昨天半夜聽到什麼動靜沒有啊？」
「動靜？我連我媳婦兒的呼嚕聲都沒聽見。小三兒，你今天怎麼了？縮頭縮腦的，神經兮兮的。家裡丟東西了？」
「沒有，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張三趕緊裝作如無其事。
「六兒，今天怎麼這麼高興啊？有好事兒？」不遠處陳二向一個人喊到。
「二哥，不瞞您說，還真有點好事兒，老爺子今兒突然好轉了，能下床走兩步了。」趙六手裡提著沉甸甸的菜和肉。
「恭喜，恭喜六哥，趙大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張三也趕緊搭訕到。
「嗯，順其自然。」趙六冷眼看了張三一眼，便走掉了。
張三一個激靈，好像自己做賊心虛一樣。
「呵呵，三兒，拍馬屁拍到馬屁股上了吧？你看看我，就不給所謂的有錢人套近乎。」李四懶洋洋的蹲在一個牆角曬著太陽。
「原來是李四兄弟啊！四兒最近去哪兒發財了？」張三向李四套近乎。
「三哥，你真的不會說話啊！大家都知道我李四遊手好閒的，你這樣問我，這不揭我的短嗎？」
「對不起，對不起，三哥我天天上山砍柴，都砍糊塗了，有一次差點從那個斷頭崖掉下去。」
「那你可得小心了，別糊裡糊塗的送了命。你曬你的太陽，我李四還得接著去發財呢。」
張三不僅沒打探到情況，還得罪到兩個人。
到了晚上，張三怎麼躺都睡不踏實，生怕再有人半夜敲門，輾轉反側的直到天亮都沒睡著，不過還好沒有人半夜來敲門。
張三總覺得不妥，第二天又來到街上打探情況。
出門後，老遠就看到孫七蜷縮在牆角，悶悶不樂的樣子，「七哥，你這是怎麼了？」
「三兒呀，七哥要不久於人世了……」孫七都有點嗚咽了。
「還輪不到你孫七，你看看趙六！」李四在一旁說到。
「六哥，不是，是趙六，他臉怎麼這麼難看？」張三剛才看到趙六拉著臉走了過去。
「昨天半夜，趙六家的院門被敲了三聲，今早趙大爺被嚇得又下不了床了，如果連敲幾天，估計會駕鶴西去。孫七，你家才敲了兩聲，看把你嚇得！」李四的消息一直很靈通。
「真的？趙六家真的被敲了三聲？」孫七像是迴光返照。
「是不是真的，過幾天就知道了。」
「那會不會下一個就輪到我了？」孫七還是不放心。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又不是敲門的人！」
張三心神不寧的砍了三天柴，第四天到街上，才知道趙大爺一大早就駕鶴西去了。
大家議論紛紛，對趙大爺的死亡，有人認為是半夜敲門嚇死的，也有人相信是被哪個冤魂勾走的，甚至有的人說是一百年前那個被弟弟嚇死的人，回鄉勾魂來了。
但大家最關心的還是，會不會有下一個，如果有的話，會是誰。目前整個小山村都人心惶惶的。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都上街上相互打聽情況，張三也是早沒心思打柴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陳二鐵青著臉，把大家召集在一起。陳二雖然還不到六十，但也算得上德高望重，連一向仗著有點錢就心高氣傲的趙六都來了。
「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昨天半夜我家被敲了三聲門，大家都知道，趙大爺就是因此而仙逝的，我陳二堂堂正正，不怕死，但是不想再有人步我的後塵。」陳二語重心長的說。
「二哥，你就說我們該怎麼辦吧！」孫七非常確定下一個被半夜敲門的就是他家，所以非常積極。
「好，那我開門見山了，我建議大家都攤點銀兩，由我出面去外面請一個得道高人，來給咱們村驅邪降鬼！」
「那，那每戶攤多少錢？」張三剛要問，同樣貧窮的孫七率先問到。
「最少十兩白銀，多者不限！仨瓜倆字就能請來的道士法師，肯定道行不夠。」
「我出五十兩！即便是鬼，我們趙家也不能放過他！」
「十兩啊？太多了，得讓我攢五六年呢……萬一下家不是我，我豈不是白交錢了。」孫七嘟囔道。
張三心想，這麼多的錢也得讓他攢上個四五年，自己不會那麼倒黴吧，算了，還是不攤錢了。
除了張三和孫七，其他人家都交錢了，連李四都拿了十兩齣來，而且很豪爽。
李四交完錢後，退到一個角落裡，冷眼旁觀。
「破財免災，不想破財的，我們可就不能保證了！」陳二盯著張三和孫七說。
當天下午，陳二就從外面請來一個仙風道骨模樣的道長。
這個道長，擺上祭壇，拿起寶劍，閉上眼，嘴裡念念有詞。
突然，眾人見他睜開了眼，而且神色異常，大家臉上頓時都掛滿了緊張和疑惑。
「不好！這兩天剛入土了一個人，這個人還沒有死！家屬快去救人！你們村上的惡鬼要索的是其他人的命！」
大家實在沒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出，但看道長不像是裝神弄鬼的，便不約而同的隨趙六去挖墳。
還真是邪了門了，趙大爺在趙六不斷的呼喚下，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睜開了眼，像是大睡了一覺。趙六喜極而泣，背起趙大爺就往家走。
趙六他們走遠後，大伙兒炸開了鍋，紛紛說，這下村裡又要換一個人死了。但大家心裡都明白，被索命的不是張三就是孫七，因為只有這兩戶沒有交錢。
第二天，街上就集聚了一群人，在議論紛紛。
張三湊過去，才聽明白，原來昨天半夜，孫七家的門被敲了三聲，孫七嚇壞了，天還沒大亮，孫七就去外村親戚家借錢了。
張三這下心裡慌了，趕緊跑回了家。
「翠花！翠花！」
「叫什麼叫啊？跟叫魂一樣！你看我這件新褂子漂亮不？」
「漂亮！漂亮！錢呢？咱家的錢呢？」
「米缸壓著呢！」
「怎麼就剩二兩銀子了？」
「買衣服花了唄！」
「你！你！你把我的買命錢花了！」
「難道你要交錢給那個道士？」
「都交了，連孫七都交錢了！這下鐵定被索命了！」
「要我說，花了也不能給那個臭道士！誰知道是不是裝神弄鬼的！」
「真的是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啊！命啊！都是命！」
到了半夜，張三家的門果然被「梆！梆！梆！」清晰的敲了三聲，而張三似乎早已料到了，反而麻木了。
倒是翠花，嚇得哆哆嗦嗦。
天剛亮，張三收拾好扁擔和鐮刀，對翠花說：「我活不長了，趁著還有命在，我儘量給你多砍點柴吧。」說完，連飯也沒吃就上山去了。
翠花在家提心弔膽的一直在默默祈禱。
臨近傍晚的時候，孫七和幾個鄰居來到張三家。
「翠花妹子，不好了，張三兄弟打柴時，失足掉下了斷頭崖，要節哀啊！」孫七沉痛的說到。
「啊！三啊！我對不起你啊！我不該亂花錢啊！」翠花大喊幾聲後，昏了過去。
雖然大家比較同情張三的死，但心裡都踏實了。
當天夜裡，大概三更的時候，陳二家裡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第二天，大家才發現，陳二瘋了，嘴裡一直反覆的說：「趙六快看啊！張三回來啦！張三饒命啊！都是趙六出的主意！……」
大家都很納悶，不一會兒，流言蜚語就到處都是。
過了午時，只見趙六背著一根大荊條，跪在街頭，前面放了一個大包袱。
不到一炷香功夫，幾乎全村的人都集聚到趙六跟前。
「父老鄉親們！我該死！我騙了大家！我和陳二合謀，半夜敲大家的門，讓我爹裝死，請假道士裝神弄鬼騙大家的錢。不過張三是陳二推下山崖的！這件事我真的沒參與。這是大家的錢，分文不少退還給大家！」趙六低著頭說。
「張三的死，你也有責任！」
「對！」「對！」
「按村規處置！」
大家開始為張三鳴不平。
「不用處置趙六了！我還活著！」只見張三拄著雙拐竟然從人群走了出來。
「啊！這是到底怎麼回事啊？」
「張三你怎麼沒死啊？那麼高的山崖。」
「這個由我來說吧！」李四站在一個大石頭，儘量放大聲音，「有一天，我打算去趙六家順一件東西，沒想到無意間，聽到趙六父子和陳二在密謀一個騙局。因為去趙六家之前，我先到張三家敲了兩聲門，就是想讓張三在大家跟前顯得異常一些，這樣趙六家丟了東西後，趙六會很容易懷疑到張三身上。雖然我東西沒順成，但對張三一直有愧疚，所以一直在暗中保護張三，在斷頭崖下我拉了一張大網，張三這才沒摔死。我救回張三後，去找陳二，本來想嚇嚇他，沒想到把他嚇瘋了，這也算是他罪有應得吧！」
「李四！這次可是給村裡辦了一件大好事！好樣兒的！」
第二天一大早，趙六一家灰頭土臉的搬走了。
而村裡，從此多了一個「德高望重」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