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固有詞怎麼記（隨手研究韓國固有詞人名小識錄）

2023-10-25 02:27:02

​最近看到一篇挺有意思的文章，叫做《的姓名之謎，從特別的「樸世路」翻譯說起》。

這篇文章裡提到一個現象，即樸敘俊飾演的《梨泰院CLASS》男主，有個很特別的名字，叫做「박새로이」（樸새로이）。

和韓國常見的漢字詞人名不同，這是一個固有詞人名（한글 이름），「새로이」在韓語中有「新」的意思，因此這個男主的名字意譯過來應該是「樸新」。

不過Netflix將這個人名翻譯為「樸世路」，採用的是音譯，還省略了最後이這個音節。

與此同時，這篇文章中還舉了另一個例子，《紳士的品格》裡男二的妹妹叫做「임메아리」，其中「메아리」是「回音」之意，因此通常被意譯為「任（林）回音」，而不是「美雅莉」。

關於韓國固有詞人名這個現象，我最初注意到是在2011年。

那一年的亞洲杯上，韓國隊有個球員叫做「윤빛가람」（Yoon Bit-Garam），在對伊朗隊的比賽中打入一球，受到不少關注。

當時的媒體把他的名字翻譯為「尹比加蘭」，在韓國隊的一眾漢字詞名字中，顯得格外特立獨行。

「尹比加蘭」是譯法是直接音譯，如果是意譯的話，則有人將之譯為「尹光河」。因為빛在韓語中有「光、光線 、光亮」的意思，而가람在古語中是「河」的意思，河既長又寬，寄託著美好的願望。

所以說，韓國語人名的翻譯始終都是有難點存在。

首先說漢字詞人名。雖然韓國已經不再使用漢字，但人們在起名時，還是會參考漢字的意義。

根據韓國《戶籍法》第37條的規定，以漢字取名時所用的漢字必須在許可用字範圍內。未經許可的漢字名在戶籍註冊時必須以韓文代替。

1991年3月，韓國國會公布了2854個人名用漢字，並且在1994、1997、2001和2005年進行了四次擴充，韓國目前的人名許可漢字一共有5038個。

這個漢字名，也會標記在身份證上。

換句話說，如果要翻譯漢字詞人名，除了看身份證或者本人公布，很多時候是不易判斷出名字中的韓文音節到底對應著哪個漢字。因此人名翻譯，基本上都是靠常用漢字來譯，經常有不準的時候。

有時誤一字，比如宋慧喬→宋慧教，裴勇俊→裴勇浚；有時兩字皆誤，如孔孝真→孔曉振，全度妍→全道嬿，金敏喜→金珉禧，黃政民→黃晸玟，文根英→文瑾瑩，允兒→潤娥；更厲害的是有時連姓都難翻譯準，比如《寄生蟲》中社長夫人的扮演者조여정，經常被譯成「趙汝貞」，但其實是「曹如晶」…

如說選不準漢字是漢字詞人名翻譯的難點，對於固有詞人名，音譯還是意譯，這又是個問題。

根據相關資料的介紹，「隨著韓國民族傳統的復興，最晚從70年代開始，一些父母開始給他們的孩子起有韓語固有詞組成的名字，通常也是兩個音節。其中比較流行的有하늘（有『天空、天堂』的意思），아름（可能是『아름다운』之省，有『美麗、美人』之意），기쁨（有『歡樂』之意），이슬（有『露水、露珠』之意）」。

而SBS2016年的一則報導顯示，起固有詞名字的新生兒在2008年佔總數的3.5％，到2015年上升到7.7％，而最常用的是固有詞人名，男孩是「한결」，女孩是「사랑」。

現實中使用固有詞名字的名人的也不少，他們的中文譯名大多為音譯。

比如韓國足壇名宿車範根之子차두리（車두리），漢譯包括「車鬥利」、「車鬥裡」及「車杜裡」等。두리意味不明，有可能是「第二」的意思。

장나라（張나라），中文譯作「張娜拉」，나라在韓語中為「國家」之意。

김하늘（金하늘），中文譯作「金荷娜」，「하늘」意為「天空」。韓國還有一位男演員叫강하늘，中文譯作「姜河那」。

왕빛나（王빛나），中文譯作「王嬪娜」，「빛나」可能是빛나다的省略，意為「閃耀」。

배슬기（裴슬기），中文譯作「裴澀琪」，「슬기」取自形容詞「슬기롭다」，有「聰慧」的意思；

이하늬（李하늬），中文譯作「李荷妮」，「하늬」為「하늬바람」的省略，意為「從西邊吹來的風」；

之前還偶然看到過一個記者的名字，叫做「온누리」（溫누리），「누리」是「세상（世上）的古語」，有「乾坤、大地、寰宇、世間」的意思，也是大氣得很。

近年來偶像團體的藝人們起固有詞名的也很多，比如EXO的燦烈，原名박찬열（樸찬열），他的名字看上去是一個漢字名，但其實是「알찬 열매」（飽滿果實）的縮寫。

前T-ara成員Boram，原名전보람（全보람），「보람」意思是「值得的，有價值的」。

組合MBLAQ裡的Mir，雖然原名방철용（房哲鏞）是漢字詞名，但起的藝名미르，是一個固有詞，即「龍」的古語。

此外，還在Facebook上看到「國際學村」這個帳號發布的一條動態，裡面舉了幾個很有意思的案例：

本月少女（이달의 소녀）的「夏瑟」（하슬）：結合了「하늘」和「슬기」的名字，所以意思是「天上的智慧」；

Apink 的「初瓏」（초롱）、「娜恩」（나은）：同一個團出現了兩個純韓語名。초롱取自「초롱초롱」這個詞，表示眼睛「亮晶晶、水汪汪」的意思；나은則是形容詞「낫다」的活用形，表示「更好」的意思；

在這條動態的評論裡，有人提到女團2NE1成員Dara，她的本名叫박산다라（樸산다라）。2014年韓文日的時候，Dara曾經發Twitter表示自己的名字是純韓文名字，並不是英文名。

而「國際學村」也提供了一個解釋：

「Dara本人曾經說산다라是金庾信將軍的乳名，說是爸爸希望她「聰明、健康、漂亮地長大」的意思，但很可惜並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這個說法。」

說了這麼多，可以看出，即便是用固有詞起名，韓國人也一般會用兩字名，像前面提到的樸새로이、任메아리、尹빛가람、樸산다라可以說是少數中的少數。

以上這些固有詞人名都是採用音譯的方法，那麼有沒有意譯的呢？有的。

女團2NE1的另一位成員박봄（樸봄），中文翻譯為「樸春」，其中「春」就是「봄」的意譯。

女演員박한별，這個名字有資料說也是一個固有詞名，「한별」意為「一顆星」，之前有音譯為「樸寒別」，後來官方定為「樸韓星」，採用的是「音譯 意譯」的形式。

另一個比較特殊的情況是圍棋天王이세돌（李世乭），他名字中「乭」是朝鮮國字，和「峠、榊、辻、躾」這樣的和製漢字一樣，是本國人自造的漢字。

「乭」讀作「돌」，是「石頭」的意思，也算是一種特殊的固有詞，不過中文在翻譯的時候還是取其意義，譯作「李世石」。

同屬漢字文化圈，同時又在日常生活中廢除了漢字，越南在這一點上和韓國很像。而在越南，也存在著用固有詞起名的現象。

比較常提到的是前越南最高領導人Đỗ Mười（杜），其中「mười」是一個固有詞，意為「十」，但中文習慣音譯為「杜梅」。不過這個名字其實是個化名，杜梅原名為Nguyễn Duy Cống（阮維貢）。

相比於韓國和越南，日本因為保留了漢字，在人名上的靈活度就更高。比如前面提到的「樸春」，在韓語中並不能寫作「春」讀作「봄」，只能「春/춘」「봄」二選一。如果放到日語中，理論上可以有「樸春（ほく はる / ほく しゅん）、樸はる、樸ハル、樸しゅん、樸シュン」等多種寫法。

在日語裡，因為文字體系的複雜性，固有詞和漢字詞的界限，其實已經沒有那麼涇渭分明。就像高倉健的「健」是「けん」，佐藤健的「健」是「たける」，志村健是「志村けん」，怎麼讀怎麼寫，自己高興就好了。

以上。

本文首發於微信公眾號「雜鈔與拾零」（zatsush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