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洞再入
2024-02-19 13:35:15
總經理陸徵兩天沒來上班了,行政助理楊曉璐盯著總經理辦公室的玻璃門,心頭湧上一股古怪的感覺,似乎一個血淋淋的人要從裡面走出來。她被自己的想法嚇得一激靈,回頭看看身後,同事們都在埋頭忙碌著,這才心神稍定。 前臺文員小丁走進辦公室,對曉璐說:「楊小姐,外面陸先生找你。」曉璐問:「陸總回來了嗎?」小丁搖頭說:「不是,是陸總的弟弟陸峰。」 曉璐一愣,說:「好的,請他少等,我馬上就來。」話音未落,一個年輕人闖進辦公大廳,徑直走到她跟前說:「曉璐,出事了,跟我走。」曉璐臉色一紅,說:「陸先生,您有什麼事情嗎?」陸峰神色焦急,說:「是的,你馬上收拾一下,跟我走一趟。」 曉璐輕聲說:「對不起,陸先生,我正在工作。」陸峰急躁的說:「別裝了,我有急事,快跟我走。」說著,一把抓住曉璐的胳膊,拉著她便向外走。 曉璐回頭,見滿辦公室的人都在奇怪的看著他們,急忙掙掉陸峰的手,滿臉通紅,跟著陸峰走出去。 來至公司門廊處,曉璐停下來,埋怨說:「你怎麼到這裡來找我,發生了什麼事情?」陸峰不以為然的說:「為什麼不能到這裡來找你?你怕什麼?」曉璐輕聲說:「你是老闆的弟弟,我不想別人說閒話。」 陸峰有些煩躁的說:「老闆的弟弟怎麼了?我們談情說愛,關別人什麼事?」一個小夥子從辦公室走出來,吃驚的看了他們一眼。曉璐委屈的說:「你幹嗎這麼大聲?讓人聽見多不好。」陸峰不滿的說:「這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拉曉璐走到辦公室門口,衝裡面大聲說:「曉璐是我女朋友,我愛她一生一世,大家做個見證。」陸峰雖然是老闆的弟弟,可平時極少到公司來,跟這裡的人並不熟悉。辦公室男男女女十多人,都吃驚的看著他們,沒有人說話。 曉璐見他當眾讓自己出醜,不由又羞又憤,用力掙開他的手,帶著哭腔說:「誰是你的女朋友?你走開,我不要見到你。」捂著臉,跑回自己的座位上。 陸峰見曉璐果真動氣,忙走到她旁邊,低聲說:「對不起,曉璐,剛才一著急,把正事忘記了,我哥跟可非他們出事了。」曉璐停止抽泣,依然伏在桌上。陸峰看她在認真聽,又說:「他們到城外尋找一個山洞,已經五天了,至今沒有回來。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氣,正事要緊。」 曉璐抬起頭,臉上還帶有淚痕,說:「誰耍小孩子脾氣了?」掏出紙巾擦把臉,徑直走到前臺,對小丁簡單交代幾句,與他匆匆走出去。 來到寫字樓外面,曉璐問:「我表哥他們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陸峰知道她問的是可非,可非是她的表哥,在本市的地質科研所工作,這次與陸峰的哥哥一起失蹤。 陸峰說:「最近他們正在尋找城外的一個古洞,據說是一個非常神秘的洞穴。他們上周六早晨出發,計劃當天回來,可是已經過去五天,至今不見人影。」 曉璐問:「出了什麼事?」 陸峰搖搖頭說:「不知道。昨天我在浮來山下的停車場,發現了我哥的車子。我想他們還在山上。」 曉璐問:「他們幾個人?都是誰?」 陸峰說:「六個人,我哥,可非,杜超,李源,還有叢林和他女朋友凌冰。」 曉璐驚訝道:「凌冰也去了?」 陸峰說:「是啊,不要小看凌冰,聽說她在大學裡,還是登山隊的隊員呢。」 曉璐看了陸峰一眼,沉默片刻,說:「我們現在怎麼辦?是不是報警?」陸峰說:「事情沒有搞清楚,不要報警,他們都有豐富的探險經驗,你表哥還是地質專家,一座浮來山不會困住他們的。我昨天找到他們說的山洞了,我想請你陪我再走一趟。」 曉璐點頭說好。「好」字剛剛出口,忽見一片烏雲飄過頭頂,曉璐有瞬間的眩暈,恍惚覺得那烏雲是衝自己而來,心念一動說:「陸峰,我周六晚上做過一個夢。」 陸峰問道:「什麼夢?」 曉璐說:「夢到我表哥站在我面前,臉色蒼白,渾身溼淋淋的,仿佛剛從水裡爬出來,我問他怎麼了……」 說到這裡,突然停住。陸峰問:「他怎麼說?」曉璐遲疑的說:「我忘記了。」 曉璐臉上一片迷茫,陸峰奇怪的看著她,問:「怎麼了?」 曉璐極力回憶著,說:「剛才還記得我表哥的回答,及要說時,突然忘記了。」 陸峰安慰她說:「忘記就算了,不要想了。」 走到一處店鋪,陸峰從朋友處取出寄存的旅行包,背在身上說:「我把入洞用品準備好了,我們直接去浮來山。」曉璐看看自己的衣服,說:「幸虧今天沒有穿裙子。」陸峰見她穿的是襯衣長褲,顯得颯爽英姿,點點頭說:「這樣打扮最好,走山路方便些。」 兩人搭一輛計程車,直奔浮來山。 來到山下停車場,陸峰指一輛轎車說:「我哥的車還在那裡。」曉璐看了一眼,果然是陸徵的車,車子灰僕僕的,蒙了一層塵土,顯然幾天沒人動過了。陸峰走到車前,呆呆的看著車子,有些失神,曉璐問道:「怎麼了?」 陸峰吸了一口氣,說:「那天我也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到我哥哥在奔跑,渾身鮮血,很駭人的樣子。」曉璐想起剛才在辦公室裡時的感覺,不由打個冷戰,問:「怎麼想起這個?」 陸峰搖搖頭,說:「剛才看花眼了,反光鏡裡似乎有一個血淋淋的影子,讓我突然記起了那個夢。」說著,掏出紙巾,將反光鏡仔細擦拭乾淨,轉身朝山上走去。曉璐跟在他身後,才走幾步,恍惚覺得有一個血淋淋的頭顱,正從反光鏡裡悲哀的看著他們,悚然回頭,只見反光鏡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芒,裡面什麼也沒有。 山路崎嶇,林木遮蔽,雖然是盛夏天氣,山上涼風徐徐,倒不覺炎熱。陸峰走的很快,曉璐緊緊跟在後面,一會兒便氣喘籲籲。 陸峰見曉璐鼻尖處滲出汗珠,忙放慢腳步,伸出手說:「我們慢點走,不要太辛苦了。」 曉璐遲疑了一下,也伸出手,讓陸峰握住。 陸峰問:「我們認識多久了?」曉璐低聲說:「有半年了。」陸峰盯著曉璐的眼睛,說:「這是半年來,你第一次主動讓我握你的手。」曉璐低頭一笑,面露羞澀之態。 陸峰又說:「等我們找到哥哥,告訴他我們的關係。」曉璐臉色微紅,說:「不好,不告訴他。」陸峰奇問:「為什麼?」曉璐說「因為你剛才在公司裡太過分了。」 陸峰嘿嘿一笑,說:「剛才我故意的。」曉璐嬌嗔道:「為什麼?」陸峰說:「我想趁機讓大家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免得有人打你壞主意。」曉璐面色緋紅,吃吃笑道:「你才壞呢。」 兩個小時後,兩人走上一條小徑,荒草直沒腳踝。陸峰說:「前面是一道懸崖,他們進入了懸崖中間的山洞。」 曉璐問:「你怎麼知道?」 陸峰說:「我昨天找到這裡,懸崖旁邊繫著一道繩索,正是我哥外出時必備用品。我抓著繩索下去,發現了那個山洞。當時天快黑了,我沒有進去。」 兩人走過一段距離,前方出現一道斷崖。斷崖上草木叢生,走到近前,眼前是一道巨大的深淵。沿斷崖走出不遠,陸峰說:「我們到了。」果見前方大樹上栓著一道繩索,垂到斷崖下面。 曉璐走到大樹旁邊,看著繩索問:「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陸峰迴答:「本來我要跟他們一起來,可我哥不同意。可非跟我說過山洞大概特徵和位置。昨天我在山上搜索了一天,傍晚的時候找到這裡。」說著,把背包卸下來,從中掏出一些食物和水,說:「我都準備好了,過一會我進洞查看,你在上面等我,我會儘快上來。」 曉璐看著山谷,心驚的問:「山崖這麼陡峭,你怎麼下去?」陸峰一笑說:「不象你想的那麼可怕,山崖雖然陡峭,可是巖壁凹凸不平,有很多落腳的地方,藉助繩索很容易上下。」 曉璐幫陸峰整理背包,突然驚異的說:「聽,什麼聲音?」陸峰側耳傾聽,有呼嘯之聲從谷低傳來,說:「沒什麼,好像是風聲。」曉璐神色疑惑的說:「可是現在沒有大風啊。」陸峰不以為然地說:「也許是山谷回音,不必管它,我下去了,你在這裡等我。」 說著,將背包背在身上,抓起繩索,小心的試探著斷崖上的巖石,一步步滑下去,頭頂隱沒前,朝曉璐一笑。 曉璐坐在崖邊,呆呆的看著遠處連綿的群山,腦海裡現出陸峰的笑容,她覺得陸峰的笑容有點異樣。坐了一會,霧氣從山谷裡升騰上來,曉璐心中一動,現在八月份天氣,時近中午,太陽正曬,怎麼會有霧氣?正奇怪間,突見大片的陰影掠過群山,直向她衝來。曉璐心中一顫,瞬間想通了剛才的疑問:陸峰的笑容裡蒙著一層奇怪的陰影。 那片烏雲掠過她的頭頂,帶來一陣陰風,曉璐恍然聽到風聲裡夾雜著悽厲的喊叫。她向周圍看看,只見大樹參天,四野寂寂,荒無人煙。疑惑的站起來,突聽谷底傳來一聲大叫,仿佛有人墮入山谷,慌忙跑到崖邊,朝山谷大喊陸峰的名字,山谷嗡嗡回音,卻沒有陸峰的應答。 一股強烈的不安攫住了曉璐的心,她想起陸峰說過,藉助繩索,上下山巖並不困難。當下毫不猶豫,抓起繩索,模仿陸峰的姿勢,踩著凸出的巖石,一點點的縋下去,山巖粗礪凹凸不平,如同許多石階,果然下行不甚困難。 下得五六米,還是沒有看到洞口,曉璐有些著急,抓住繩索,低頭向下看去,不看則已,一看之下,頓時駭得魂飛魄散。只見腳下是萬丈深淵,自己蕩悠悠身懸半空,放眼望去,大地撲面而來,只覺頭暈目眩,手腳酸軟。 曉璐緊緊抓住繩索,心膽俱裂,一動不敢動。剛才心神急切,冒冒失失的縋下來,此刻想撤身返回,卻欲罷不能。若是一個失手,必將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曉璐傾聽著自己急促的心跳,如同處在一個噩夢裡,怎麼也不能醒來。過了許久,她才靜靜神,強迫自己不看山下,繼續用剛才的方法,一步步向下降落。降到二十餘米處,終於看到左下方有一洞口,洞口被草木遮蔽大半,不仔細觀察很難發現。她小心翼翼的踩著巖石,一點點向洞口移動,終於攀住洞口的邊緣,轉進洞裡。 曉璐無力的倚住洞壁,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 過了許久,她才扶著洞壁,慢慢站起身來。看著陰冷黑暗的山洞,卻沒有陸峰的影子。試著向洞中走幾步,一股陰風撲面而來。喊了一聲陸峰的名字,聲音在洞中激起嗡嗡的回音,過後一片死寂。曉璐心頭湧起莫名的恐慌,她振作精神,沿著洞壁向內走去。陡然進入黑暗的環境,她眼前一陣昏花。 走出一段距離,洞中更加幽深。轉過一道彎,突見前方一團光亮,一個人影蹲在地上,隱約便是陸峰。曉璐大喜,放聲喊道:「陸峰!」那人卻無反應,此刻洞外的光亮照不到這裡,一片漆黑。曉璐扶著洞壁,慢慢向那人走去。及至近前,果然便是陸峰,正蹲在地上,似是尋找什麼,卻一動不動。 曉璐又叫道:「陸峰。」 陸峰還是不回答,曉璐走上前,用力在陸峰的肩膀上拍了一把,問:「你怎麼了?」陸峰「啊」的一聲大叫,觸電般從地上跳起來。手電光芒晃動,看清是曉璐,這才心有餘悸的說:「嚇我一跳,你怎麼進來了,也不打聲招呼?」 曉璐看他驚恐的樣子,忍俊不禁,笑著說:「我喊你的名字,你不回答,現在卻來怪我。」陸峰疑惑的問:「你喊了嗎?」曉璐肯定的點點頭。陸峰看著曉璐,問:「你怎麼進來了?」曉璐柔聲說:「我擔心你,想跟你在一起。你在做什麼?」 陸峰看看山洞的深處,說:「我哥他們來過這個山洞。」 曉璐問:「你發現了什麼?」 陸峰說:「你看這裡。」手電照向地面,只見地上有些模糊的字跡,寫字人似乎力不從心,字跡歪歪扭扭不甚清晰。曉璐蹲下去,逐字辨認,嘴裡輕輕念出來:「可非,陸徵,李源,杜超,凌冰,叢林,探險英雄永垂不朽!」 曉璐吃驚的問:「這是什麼意思,誰寫的?」 陸峰說:「剛才進洞時,看到這裡火光一閃,有一團火苗瞬熄滅了,我以為是幻覺。後來我在裡面發現了一些行李,是我哥他們留下的。在這條山洞盡頭,又有一個巨大的洞窟,洞窟裡道路太複雜,我沒敢深入,只在洞口撿到了一支手電,電池已經用光了。」 曉璐這才注意到,陸峰手裡拿了兩支手電。陸峰接著說:「看來他們在洞中呆了很久,連電池都用完了。我返回時,發現了這些字。你再看這裡。」 陸峰移動了一步,手電照向旁邊,只見地面上竟有小塊燃盡的蠟燭,陸峰說:「下面有些溫熱,說明蠟燭熄滅不久。我進洞時看到的火光,並非幻覺。」 曉璐問:「你是說,不久前有人在這裡點燃了蠟燭?那麼他們人呢,會不會已經離開了山洞?」 陸峰神色凝重,搖搖頭說:「如果他們離開了山洞,應該跟我們走同一條路,可我們沒有遇到他們。再說,他們不會扔掉那麼多的行李,也沒有必要點燃一支蠟燭,寫下這些奇怪的字。」 曉璐問:「那怎麼回事?」 陸峰沉思片刻,說:「我也想不通。根據蠟燭熄滅的時間,兩個小時以前他們曾在這裡逗留。但他們現在哪裡去了呢?為什麼要留一句這麼奇怪的話?」 曉璐問:「你打算怎麼辦?」 陸峰說:「他們一定遇到了麻煩,看到他們扔掉的手電,我覺得該帶一些火把進來。我正要出去,沒想到你卻進來了。」 曉璐問:「你要出去?」 陸峰說:「我想出去找些易燃的樹枝,用來做火把。對了,你怎麼下來的?」 曉璐撅著嘴說:「我也是抓著繩子下來的。沒想到懸崖這麼高,差點嚇死我。」 陸峰這才意識到,曉璐進入山洞,必然要從懸崖上縋下來,這麼高的懸崖,對一個柔弱的女孩子來說,可是危險之至,神色大變說:「你怎麼這麼大膽?太危險了,我上下懸崖的時候都心驚膽戰,你真是胡鬧。」 曉璐看著他緊張的樣子,輕輕一笑說:「不要緊了,我不是好好的嘛。」 陸峰說:「過一會兒咱們一起上去,你不要再下來。好好在上面等我。」 曉璐柔聲說:「我要跟你在一起。」 陸峰搖搖頭,堅定的說:「不行,上下懸崖太危險,我不能讓你冒險。」 曉璐說:「那你自己上去,我在洞裡等你。兩人一起進洞,也好有個照應。」 陸峰想了想說:「好吧,你在洞口等我,我上去找些樹枝做火把,很快就會下來。」 說著,兩人走到洞口,陸峰解下身上的背包,把手電擱到地上,抓起繩索,矯健的攀登上去。 曉璐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掏出一張報紙鋪開,就地坐下來。看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想起陸峰剛才對自己關切緊張的樣子,心中一陣甜蜜。他們兩人相戀半年,由於曉璐拘謹羞澀,連陸徵都不知道他們的戀情。今天經陸峰一番張揚,她內心迅速認可了這個事實,情感的閘門一經開啟,一發不可收拾。此時曉璐滿心裡都是柔情蜜意。 突然一陣沉重的喘息聲從洞中傳來,聲音來的很快,還沒等她回過神來,那聲音已到了背後,一股陰冷的氣息吹到脖子上,曉璐腦海裡出現了在辦公室裡時的意象,那個血淋淋的影子仿佛就站在身後,一時如身陷冰窖,全身的血液都停滯。 曉璐強忍住內心的驚恐,陡然回頭,身後什麼都沒有。她暗自噓口氣,責怪自己疑神疑鬼。就在此時,她清晰的聽到一個女孩說話的聲音,女孩絮絮的說著,卻聽不真切說的什麼。 她心頭一喜,這聲音聽起來熟悉,似乎正是凌冰。因為叢林的關係,她在可非宿舍裡見過凌冰兩次,對凌冰並不陌生。她從地上抓起手電,急忙迎進洞裡。 說話的聲音就在前面,似乎有人正向洞外走來,曉璐心想:「一定是凌冰,見到他們,要問問他們為什麼呆了這麼久。」這樣想著,更加快了步伐。可聲音明明就在左近,卻始終走不到近前。 曉璐心中疑惑,手電晃動間,發現走過了遇到陸峰的地方。她凝神諦聽,那聲音卻若有若無。她已進入山洞頗深,心中有些驚慌,正要轉身返回,忽見前方手電照耀處,有幾個模模糊糊人影向洞內走去,其中一個依稀便是可非,急忙大聲喊道:「表哥。」洞中回音,嗡嗡作響。那幾個人卻聽而不聞,繼續向前走著。 她嘴裡喊著表哥,急忙朝前追去。那些人距離不遠,她的手電可以照到他們影影綽綽的背影。追出一段距離,那些人還在前面走著,彼此間的距離並未縮短。定睛再看,那些人影卻倏忽不見,似乎前方有個彎道。 曉璐驚疑不定,快步走上去,手電掃過地面,發現地上擺放著許多零散物品,走近了才看清,原來是一些行李背包。她想起剛才陸峰說過,他在洞裡發現了陸徵他們留下的行李,看來就是這些東西了。 她腳步不停,轉過一塊巨石,眼前出現一個巨大的天然巖洞,洞中溶巖縱橫交錯,形態各異,巨大的石柱和巖石把洞窟分割出無數錯綜複雜的小徑,整個巖洞光怪陸離氣象宏偉。 曉璐暗自驚嘆,她惦記著那幾個人影,未加思索,沿著中間的小徑步入洞中。在裡面轉過幾個彎,並不見一個人影。心想:「剛才明明有幾個人進來,怎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喊了幾聲表哥,又喊了幾聲杜超,洞中除了嗡嗡的回音,再無其他聲音。 她呆立當場,洞中小徑四通八達,不知該朝哪個方向走。她轉動著手電,觀察周遭環境,只見嶙峋怪異的巖石高高聳起,怪石上布滿鬥大的空洞,手電照去,巨大的陰影在怪石間晃動,顯得詭異陰森。 她的膽量本來就小,此時恐懼在心底一點點擴大,幾乎要把自己淹沒。她強忍著內心的恐慌,慢慢的向洞外退去。剛走出幾步,突聽一聲猙獰的笑聲,聲音尖銳刺耳,悽厲難聽。她驚恐萬狀,四處尋找,周圍卻無任何異樣。她無暇去分辨是否自己的幻覺,快步向前跑去。 前方出現一個洞口,她一頭鑽入洞中。跑出百餘米才放慢腳步,只見地面陰暗潮溼,並非進洞時走過的那條乾燥的洞道。曉璐這才想起,一定是剛才驚慌失措,進錯洞口了,難怪沒有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行李。 她只好迴轉,重新尋找出洞的路。走出約半個小時,悚然一驚,心想:「初進這條山洞時,不過走過一二百米,為什麼現在還沒回到洞窟大廳?」正在疑惑間,耳畔隱約傳來流水的聲音。水聲越來越清晰,水流就在前面。她心中詫異,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又走過百餘米,一個水潭擋住了去路,曉璐手電照向前方,赫然發現這竟然是一條死胡同,前面是黑森森的洞壁,洞壁下有一條暗流,在洞中衝出一個水潭,潭水湧動,聲音沉悶。 曉璐面對著潭水,心中茫然無措。這洞道明明通向洞窟大廳,怎會變成一條死胡同?她心頭一震,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陸徵他們進洞五日,至今沒有出去,一定遇到了同樣的事情,也許他們也陷入洞中,正在尋找出路。(關於陸徵等人幽洞離險的經歷,見拙作《幽洞》。) 料想此刻陸峰也已進洞,多半正在尋找自己。她心頭升起一股柔情,靜靜神,大聲喊道:「陸峰,我在這裡。」洞裡漆黑沉寂,她喊了十多聲,沒有回答。 正在遲疑間,突然發現潮溼的地面上有凌亂的腳印,她靠近觀察,確信這不止是一個人的腳印,心想:「看來我表哥他們到過這裡,只是他們現在哪裡去了?」又大聲喊道:「表哥,杜超。」連喊幾聲,還是沒有回音。 她盯著流水,惶然無計。突見水中映出一個醜惡的骷髏,向她腳下漂來。曉璐毛髮悚然,轉身便走,才走幾步,突覺腳底有些磕絆,手電照向地面,只見右腳下有一個骷髏頭,黑洞洞的眼窩直勾勾的對著她,白森森的牙齒竟咬在她的褲腳上。 她一聲驚叫,幾乎暈倒,拼命甩動右腿,那骷髏頭落在地上,滾動了一下,掉到水裡。就在此時,遠處有個焦急的聲音叫道:「曉璐,是你嗎?你在哪裡?」正是陸峰。 她帶著哭腔喊道:「陸峰,我在這裡,你在哪兒?」邊喊邊向外跑去。跑出一段路,卻沒有了陸峰的聲音,任憑她喊破嗓子,再也沒有一點聲息。 又過了一會,陸峰的喊聲從水潭方向隱約傳來,聲音裡充滿了焦急恐慌之意。曉璐急忙大叫:「我在這裡,我在這裡!我在一條山洞裡。」 曉璐聽到沉重的腳步聲從水潭方向傳來。她吃了一驚,水潭方向是個死胡同,陸峰不該從那邊過來。陸峰的聲音傳過來:「我看不到你,你打開手電。」曉璐說:「我的手電開著呢!」 潭水方向的腳步聲越來越真切,只聽陸峰說道:「你不要走動,我看到你了。」曉璐疑惑的回頭,只見水潭方向有一團暗淡的光影,陸峰的聲音清晰的傳過來。曉璐顧不上多想,向光影方向飛奔而去。 跑到近前,正是陸峰,曉璐一頭撲進陸峰的懷裡,肩頭聳動不已。她從入洞到現在這段時間裡,不斷遇到詭異奇怪的事情。此刻見到陸峰,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陸峰輕輕拍拍她的肩膀,等她平靜下來才問:「你怎麼自己進來了?讓我好擔心。」 曉璐感覺伏在陸峰的懷裡不妥,急忙直起身子,轉過頭低聲說:「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陸峰看她神態忸怩,臉色通紅,想起她剛在伏在自己胸前的樣子,心神一蕩說:「不要緊,只要你安全就好。」 曉璐看陸峰肩背背包,一手提著手電,一手抓著幾根木柴,疑惑的問:「你怎會從那邊過來?」 陸峰說:「我找了一些做火把的乾柴,回來卻找不到你,又少了一支手電,知道你獨自進洞了。我在外面的大洞裡找了好久,拼命的喊你的名字,卻聽不到你回答。我想你一個人在洞裡一定會害怕,急的我不行。」 曉璐想像陸峰為自己焦慮的樣子,心頭覺得甜蜜和歉然。陸峰接著說:「後來突然有一聲尖叫,才聽到你的聲音,然後就就找到這裡了。」 曉璐奇怪的說:「可這是一個死胡同啊。」 陸峰呵呵一笑說:「你在洞裡轉糊塗了吧?這條路通向主洞大廳的。」 曉璐嬌嗔的說:「你才轉糊塗了呢。我剛才從裡面出來。」把自己從入洞到現在的經歷說了一遍。陸峰聽她講到骷髏和腳印,吃驚的問:「哪裡來的骷髏?是不是你的幻覺?真的看到他們留下的腳印了?」 曉璐說:「是,那些腳印很清晰。」 陸峰說:「我們去看看。」 兩人向水潭方向走去。陸峰說:「剛才我聽到有人喊杜超,好像女孩子的聲音。」 曉璐想起自己入洞前聽到的聲音,說:「對了,我也聽到過女孩子說話的聲音,我還以為是凌冰呢。這個山洞有些古怪。」 陸峰看了她一眼,說:「我還聽見有人喊表哥,也是女孩子的聲音。」 曉璐一愣,繼而格格笑著說:「你好壞,那是我喊的。」 陸峰說:「那麼杜超也是你喊的了?」 曉璐點頭說:「我喊過。我想他們可能在附近。」 陸峰又問:「你跟杜超很熟悉嗎?」 曉璐說:「我經常在我表哥那裡見到他,還有叢林。」 陸峰點點頭問:「你覺得杜超怎樣?」 曉璐看著陸峰小心翼翼的樣子,心中暗笑,故意說:「杜超外表粗魯豪爽,其實內心很細膩,我喜歡他的性格。」 「哦,」陸峰露出失落的神情,說:「杜超確實是個很優秀的人。」 曉璐看著他臉色的變化,心中不忍,卻不好再加解釋,忙說:「你知道杜超喜歡誰嗎?」 陸峰心不在焉的問:「他喜歡誰?」 曉璐說:「不要說出去哦,他暗中喜歡凌冰。」 陸峰一愣,說:「不會吧?你怎麼知道?」 曉璐得意的說:「直覺,我知道你們都喜歡凌冰,可杜超不一樣。」 陸峰說:「凌冰很愛叢林。」 曉璐說:「是啊,可我不覺得叢林有多愛凌冰。叢林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我不喜歡他。」 陸峰說:「你不了解叢林,他跟你表哥相似,個性沉鬱,不喜歡誇誇其談,對朋友卻肝膽相照。他跟我哥關係很好,我很早就認識他。」 兩人邊走邊說,不覺走到水潭邊,陸峰滿臉驚奇的說:「果真是一個死胡同,我剛才從哪裡進來的呢?」 曉璐說:「這座山洞透著古怪,我想我表哥他們可能因為這個原因,被困在洞裡了。」陸峰蹲下去,仔細的觀察著地面的腳印,說:「據說這座山洞有幾百年無人進過,這些腳印痕跡很新,一定是他們留下來的。」 話音未落,只聽一聲驚叫,緊跟著「撲通」一聲。陸峰吃驚的回過頭,只見曉璐正在水中掙扎。陸峰疾步跑到水邊,說:「怎麼這麼不小心?快點上來。」陸峰知道曉璐水性比自己好,並不擔心。 曉璐卻不回答,身體在水中沉浮,雙手只是亂扒。突然頭頂沒入水中,許久不見動靜。陸峰暗自心驚,迅速解下背包,讓手電照向水面,自己縱身跳到水中。 陸峰入水才發現不妙,水流湍急,將他身體卷向一邊。他並不擅長水性,此刻別說救人,連自保都做不到。他撲通了一下,喝了兩口水,身體迅速下沉。他驚恐萬狀,突覺一隻手摟住了自己的腰,身體迅速向上升去。 浮出水面,才發現原來是曉璐救了自己,兩個人遊到岸邊,吃力的爬上去。 曉璐看著陸峰,埋怨說:「你自己不會遊泳,怎敢下水救人?」 陸峰說:「我看你很危險的樣子,顧不得自己了。你怎麼會掉進河裡?」 曉璐突然臉色發白,跨前一步緊挨著陸峰,聲音顫抖的說:「有一隻手抓住我的腳脖子,把我拖進去河裡。我想遊上來,河裡有好多毛茸茸的東西,拉住我的腿。」 陸峰疑惑的看著她,問:「哪來的一隻手?一定是你的幻覺。」曉璐搖搖頭說:「不是幻覺,後來那些東西鬆開了我的腿,我看到你也沉到水中,我知道你想救我,急忙把你撈上來。我……」說到這裡,曉璐突然神情大變,呼吸急促的說:「我想起來了,那天晚上,我表哥在夢裡對我說:不要進洞,離水遠點。他渾身溼淋淋的,正從河裡爬出來。」 陸峰看她身體顫抖,神情驚恐,也覺頭皮發麻。急忙扶她站起來,說:「不要再想這件事情,我們離開這裡。」將手電遞給曉璐,自己抓起木柴和行包,向外走去。 曉璐輕聲說:「對不起,那支手電被我丟到水裡了。」 陸峰安慰她說:「沒關係,我們兩人一起,一支手電就夠用,何況還有火把。」 兩人走出不遠,藉助手電光,陸峰看曉璐渾身溼透,一副瑟縮的樣子,心中憐惜,說:「你全身都溼透了,我們生把火,烘乾衣服再走。」 曉璐默默點點頭。兩人在靠近洞壁的地方找到一塊乾燥的地面,陸峰將手中的乾柴折斷,堆到一處,只留一根備用。從行包中掏出一卷報紙,這是他上山前買的,用報紙將木柴引燃,火苗漸漸升騰起來。 陸峰說:「將溼衣服脫下來,烘烤一下。」曉璐定定的看著他,卻不動手。陸峰奇怪的問:「怎麼了?」 曉璐看著他說:「你回過頭去。」 陸峰心中暗笑,故作不解的說:「為什麼?」 曉璐歪著頭說:「因為我是女孩子。」 陸峰笑一笑說:「好吧。」果真將頭轉過去。 過了一會,聽曉璐輕輕嘆口氣說:「你的衣服也是溼的啊。」 陸峰說:「我是男子漢,沒那麼嬌氣。」 曉璐輕輕的說:「你也烤一烤吧,不然穿在身上不舒服。」 陸峰說:「那我要轉過身來了。」 曉璐說:「只能烤衣服,不許抬頭亂看。」 陸峰笑著說:「好,我閉著眼睛烤。」說著,脫下自己的體恤和長褲,回過身來。他知道曉璐個性單純羞澀,不欲令她難堪,便低著頭,眼睛只盯著火苗。 洞中一片安靜,只有火苗燃燒的聲音,陸峰心中一陣異樣,他悄悄抬起頭,只見在火光的映射下,曉璐臉色緋紅,手持襯衣,怔怔的看著火苗,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她半蹲在地上,只穿了貼身小衣,身姿優美,體態曼妙,光潔的皮膚釋射出生動的氣息,陸峰不由看痴了。 曉璐烘烤著襯衣,心頭如小鹿般亂撞,不敢抬頭。她本不想讓陸峰迴過身來,卻又心疼他穿著溼衣,陸峰雖是她的男朋友,平時連拉手都沒有,此刻赤身露體的相對,內心自是惴惴不安。 曉璐聽陸峰許久不說話,奇怪的抬起頭,只見陸峰正呆呆的看著自己,不由羞澀萬分,急忙用襯衣擋住自己的前胸,說:「閉上眼睛,不許亂看。你說話不算數。」 陸峰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喃喃的說:「曉璐,你真漂亮。」曉璐正有些氣惱,聽到陸峰讚嘆的聲音,頓覺心頭一陣甜蜜,不由臉色飛紅,嬌羞無限。 陸峰看著她含羞帶笑的樣子,心頭一蕩,覺洞中光景溫馨美好,恨不得呆在這裡,相對一生。兩人都低了頭,心中充滿了幸福,一時忘記了洞中的陰鬱詭異。火苗漸漸暗下去,衣服也烘烤半乾,兩人才恍惚回過神來,曉璐忸怩的回過身,將衣服穿好。 時間已到下午,陸峰掏出食物和水,兩人都吃了一些。 雖然經歷過驚急惶恐,經過一番調整,兩人恢復了原有的精神。陸峰說:「這條道路不知通向哪裡,我們必須找到我們的來路,那才是正確的出路。」曉璐說:「可我們走過兩遍了,這是一條死胡同呀。」陸峰說:「我想一定還有岔洞,否則我不會走到這裡。我們重新搜索洞壁,也許有新的發現。」 曉璐溫順的說:「好。」 陸峰背起行包,曉璐抓著手電,兩人沿一側洞壁向水潭方向搜索,手電的光芒照在洞壁上,顯得陰沉幽暗。走到水潭附近,洞壁上映出一個白色的箭頭,兩人在箭頭前面停住,曉璐吃驚的說:「這裡有字。」只見箭頭下面有兩行小字:「可非落水處,探險英雄永垂不朽!」字體很小,用鋼筆寫在洞壁上,不湊到眼前很難發現。 曉璐神情恐懼的問:「這句話什麼意思,我表哥掉到水裡了?」 陸峰說:「看來他們果真來過這裡,好像你表哥不小心,也曾掉到河裡。」 曉璐緊張的問:「那他現在怎樣了?怎麼會是永垂不朽,什麼意思?」 陸峰安慰她說:「別擔心,他們那麼多人,即使你表哥掉到水裡,他們也會救他的。」 曉璐聲音顫抖的說:「這條河好古怪,還有那個頭顱,是怎麼回事?在我的夢裡,我表哥的樣子好怕人,好像……」 陸峰想起曉璐說的骷髏頭,也覺怪異,回頭見潭水翻滾湧動,手電照在水面上,閃爍的光芒如同無數雙詭異的眼睛,心頭一悸,輕輕摟住曉璐的肩膀說:「別多想,你表哥一定沒事的,我們繼續找。」 兩個人離開小潭,沿著洞壁另一側返回查看,走出百餘米,果見一塊巨巖旁邊有個洞口,若不刻意搜尋,極難發現。兩人認定這是通往主洞的道路,毫不猶豫的轉進去。走出一個鐘頭,陸峰又察覺異常,這依然不是他入洞時的道路,兩個人停止前進,惶惑不已。 陸峰神情凝重的說:「我們迷路了。你表哥他們可能也遇到這種的情況,他們一定還困在洞裡。」 曉璐說:「也許我們會找到他們。」晃動著手電,四處打量著問:「現在怎麼辦?」 陸峰手指前方問:「前面洞壁上是什麼?」接過曉璐手中的手電,向前走幾步,電光照到洞壁上,只見洞壁上有一個筆畫粗大的黑色箭頭。 曉璐高興的說:「一定是他們留下的標記。」陸峰卻不說話,轉頭怔怔的看著身後,問:「你看到什麼沒有?」曉璐奇怪的問:「看到什麼?」話音未落,一股冷風吹過,耳後響起沉重的呼吸聲。曉璐一聲驚叫,躲到陸峰身邊。陸峰緊張的問:「你看到了嗎?」 曉璐說:「我聽到有人呼吸的聲音。」陸峰摟住曉璐的肩頭,說:「是我們的幻覺,不用怕。」曉璐說:「這個山洞好古怪,你看到了什麼?」陸峰搖搖頭說:「我看到後面有個人影,搖搖晃晃的朝這邊走過來,一眨眼卻沒了。」 兩人駭然相對,情知詭異,但發現不了異狀,幸而兩人一起,雖然驚恐,卻不如何慌亂。陸峰拍拍曉璐的肩膀,說:「我們跟著箭頭走。」 走出不遠,又發現一個岔洞口,洞口有一巨大的驚嘆號,傍邊的日期顯示,陸徵他們大前天曾到過這裡。讓兩人迷惑的是,驚嘆號的下面,還有一個小箭頭,卻指向相反的方向。 陸峰的神情越來越冷峻,混亂的箭頭讓他們無所適從,兩人繼續向前走。洞中道路高低不平,一些巖石橫在路上,有時需要側身繞行才能通過。曉璐抓著手電走在前面,當經過一塊巖石的時候,曉璐突然發出一聲驚叫,轉身撲進陸峰的懷裡。 陸峰一驚,擁著曉璐小心翼翼的從巖石旁走出,只見地上伏著一具白森森的骷髏骸骨,一隻手朝他們探出,從姿勢來看,似乎臨死前還在地上爬動。奇怪的是,這具骸骨竟然沒有頭顱。 陸峰也沒見過這種場面,強壓心頭的驚懼,拍拍曉璐簌簌發抖的肩膀,說:「沒事的,可能很久以前,這人誤入山洞,被困死在這裡了。」 曉璐心驚膽戰的回過頭,看著骷髏問:「這人的頭呢?」話音未落,手指那具骷髏,驚叫道:「你看啊,它在動!」 陸峰定睛去看,那具骸骨果然在地上慢慢蠕動。陸峰頭皮發麻,兩隻眼睛緊緊盯著它,看它如何動作。 突聽一聲悽厲的呼嘯從遠處傳來,與此同時,只覺腳下發軟,幾乎站立不穩,急忙伸手扶住身邊的巖石,只覺那巖石觸手滑膩,竟也在突突顫抖。這才發現,原來蠕動的不是骷髏,而是山洞。山洞正如一個經受折磨的肉體,巖石和地面都在扭曲顫抖,他們仿佛站在一團變幻不定的棉花上,身體隨之東倒西歪。 曉潞驚慌的問:「什麼聲音?這是怎麼了?」陸峰一推曉璐的肩膀說:「不知道,我們離開這裡。」曉璐如夢初醒,抓著手電,拔腿向外跑去。 地面顫抖的厲害,呼嘯聲如暴雨般灌進耳朵裡,她連摔了兩個跟頭,幸而地面和巖石都不堅硬,身體沒有受傷。跑出幾十米,只見幾塊巖石扭曲到一起,擋住了去路。她不顧一切的爬上去,回過身,想拉陸峰上來。 一回頭,只見身後一片黑暗,人影皆無,陸峰竟然沒有跟上來。 曉璐一驚,剛才只顧自己奔跑,竟沒有想到陸峰。她慌忙從巖石上滑下來,大喊著陸峰的名字,向回跑去。山洞扭曲的更加激烈,巖石慢慢生出觸角,在激烈的聲音裡,變幻成噁心恐怖的形象。 跑回剛才的地方,只見地面陷出一個大坑,曉璐手電照向坑中,陸峰正在奮力上攀,坑壁柔軟滑膩,無論他怎樣努力,還是爬不上來。 曉璐拼命喊著陸峰的名字,伏下身子,想拉他出來。耳邊的聲音突然變的悽慘,似乎無數的生靈在號哭。陸峰不再努力上爬,拼命朝她擺手,嘴裡大喊著什麼。曉璐隱約聽陸峰說:「快走,不要管我。」四周的坑壁慢慢逼壓過來,眼看他就要葬身地下。曉璐憂急如焚,手電掃過四周,無可依恃之物,心中徹底絕望,一咬牙,縱身躍入坑中。 陸峰一把抱住曉璐,在她耳邊大聲喊道:「你怎麼這麼傻?」曉璐緊緊依偎著陸峰,大聲說:「要死,我們死在一起。」陸峰心中一熱,摟住她慢慢蹲下來。 曉璐將頭埋在陸峰懷裡,身體不斷顫抖。她只是一個柔弱的少女,雖有勇氣在生死關頭跳下深坑,可是面對死亡,還是無比恐懼。 奇怪的是,那片悽厲的聲音逐漸變的遙遠,不再震蕩人的耳膜,到後來如同垂死者沉重的喘息。扭動的巖石和地面也停止了顫抖,一切都平靜下來。 兩人緊緊摟在一起,過了許久,曉璐從陸峰懷裡抬起頭,臉色蒼白,無力的問:「我們還活著嗎?」陸峰看著她驚恐清澈的眼神,心神激蕩,情不自禁的在她嘴唇上深深一吻。曉璐在他一吻之下,渾身酥軟,神情羞澀,「嚀嚶」一聲,又把頭藏到他的懷裡。 陸峰靠近曉璐耳邊,輕輕的說:「剛才那麼危險,你為什麼還要跳下來?」曉璐柔聲說:「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麼事情都願意做。」陸峰心中感動,輕撫她的秀髮,說:「謝謝你,曉璐。我們沒死,現在好像沒事了。」 曉璐拉著陸峰的手,從他的懷裡站起來。手電照向周圍,兩人正處身幾塊巖石中間,巖石扭動時,剛好把這裡圍成一個深坑。此刻巖石已恢復原狀,中間有條縫隙,剛好能讓人側身通過。 兩人經歷大劫,死裡逃生,急忙手拉手向外跑去,很遠才停下。 曉璐低聲說:「對不起,剛才我只顧自己,才讓你掉進坑裡。」陸峰搖搖頭說:「那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不小心。」 陸峰惶惑的說:「剛才山洞好象變活了,還有那片呼嘯的聲音,這個洞裡有什麼古怪?」曉璐說:「我有個奇怪的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們。早上在公司裡就有這個感覺。」 曉璐突然覺得陸峰的手在顫抖,她抬起頭,只見陸峰臉色大變,神情驚恐,汗水從他頭上流下來。她朝著陸峰的視線看去,前方漆黑,並無異狀,吃驚的問:「你怎麼了?」陸峰握著曉璐的手,說:「如果我哥他們也到過這裡,會出現什麼情況?」曉璐搖搖頭,心頭有種不祥的感覺,說:「他們一定到過這裡,所以我們才會看到兩個相反的箭頭。」 陸峰喃喃的說:「也許他們沒出什麼事情。我們還是沿著洞壁走,也許會看到其他的標記。」曉璐點點頭,手電重新照向洞壁。果然沒走多遠,他們又看到了標記。 這個標記是一個大大的黑色驚嘆號,旁邊有兩行字:「陸徵長眠之地,探險英雄永垂不朽!」這字顏色新鮮,字體有力,顯然寫上不久。 曉璐見到這幾個觸目驚心的字,腦海中如響過一聲炸雷,呆呆的看著陸峰。只見陸峰驚恐的盯著這幾個字,鬆開了握住自己的手,捂著胸口,身體緩緩蹲下去。曉璐回過神來,慌忙扶住他,帶著哭腔問道:「你怎麼了,陸峰。」 陸峰一手扶著地面,另一手拍拍曉璐的肩膀,虛弱的說:「不要緊,我心口有點疼,你讓我蹲一會兒。」曉璐只好鬆開手。陸峰無力的蹲在地上,急促的喘息著,過了許久,才哀哀的叫道:「哥哥呀……」 曉璐見他如此傷心,心疼不已,伏在陸峰身上哭道:「陸峰,陸峰……」 陸峰搖搖頭,聲音嘶啞的說:「我沒事……叫聲哥哥,心裡好受些……你別難過,我過一會兒就好了。」又低低的叫道:「哥哥!哥哥……」 曉璐想到陸徵平時對自己的尊重和愛護,不覺悲從中來,淚流滿面。過了好久,陸峰才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摟摟曉璐的肩頭說:「不要難過,也許我哥哥遇到了意外,其他人還好。他們一定需要幫助,我們趕緊找他們。」 曉璐點點頭,見陸峰雖然眼神悽傷疲憊,神情依舊很堅定,心中稍安。陸峰極度傷心之後,腳步虛浮,幸虧曉璐攙著他,兩人在黑暗裡慢慢的走著,誰也沒想要走向哪裡。 在路上,他們又看到一個驚嘆號,下面標記的時間是兩天前的晚上。陸峰皺眉看了片刻,沒有說話,轉身繼續向前走,行進的速度明顯加快。走過兩個小時,洞道越來越空曠開闊,地面平坦乾燥,不似剛才走過的路。 兩人的心情經過一番大起大落,逐漸平復下來。曉璐的手電時常掃過洞壁,他們知道,洞壁上隨處可能有叢林他們留下的記號。當手電又一次掃過洞壁的時候,曉璐叫起來:「這裡有字。」在洞裡走過將近一天,手電已不太明亮。只見洞壁上劃著兩行字:「八月八日上午九時三十分,尋李源不得,至此返回。」 曉璐喃喃的說:「難道李源也出事了?他們前天到過這裡。」 陸峰拉住曉璐的手,說:「快點走。」曉璐吃了一驚,緊緊跟在陸峰身後。跑出十幾米,前面豁然開朗,手電照射在粗大的石柱上,前面一片空曠。他們竟然回到了洞窟大廳裡。 曉璐驚喜交加,說:「我們出來了。」 陸峰長長噓了一口氣,問:「累嗎?」曉璐點點頭。 陸峰伸出手,輕輕撫摩她蒼白悽清的臉龐,說:「你受苦了。」曉璐溫柔的看著他,眼神一片迷濛。陸峰攬住曉璐的腰,說:「我們休息一會兒。」 這裡地勢比較開闊,前方有幾支石柱拔地而起,傍邊有一塊巨大的巖石。兩人走到石柱下,在地上鋪了幾張報紙,倚著石柱坐下來。曉璐依偎在陸峰的懷裡,輕輕嘆口氣,今天在洞裡的感受,一時如進天堂,一時如下地獄,反差之巨大,生平未有。此時心頭苦辣酸甜,不知什麼感覺。 突然,一股血腥味從某個地方瀰漫開來。曉璐抬起頭,抽動著鼻子,疑惑的問:「是什麼氣味?」陸峰抓過手電,向四周觀察,曉璐突然喊道:「看你身後。」陸峰跳起來,只見身後的石柱上一片暗紅的血跡。光芒沿著血跡上升,曉璐驚叫道:「上面有人!」 陸峰這才看清楚,原來這不是一根石柱,而是一支尖利的石筍,如同一把倒插的利劍豎在地上。石筍的頂端,擎著一個人,那人臉孔朝下,手臂低垂,竟被石筍穿中而過。 曉璐語氣驚恐的喊道:「是杜超!」陸峰心頭大震,手電照向那人臉孔,果然是杜超。只見杜超臉色頹敗,嘴角竟有一絲笑意,那片笑意與苦痛的神情交織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石筍上血跡早已乾結,顯的斑駁淋漓。陸峰盯著那片血跡,手心全是冷汗,他與杜超相交不深,卻也喜歡杜超的豪邁的個性,此時看他竟然拋屍幽洞,一時呆若木雞。曉璐抓住了他的胳膊,他感到曉璐的手在瑟瑟發抖。 曉璐哽咽的說:「他們都死了。」 陸峰定定神,心想:「石筍足有四五米高,是什麼力量將他拋到石筍上呢?」突然想起那片蠕動的山洞,心頭湧起一股寒意。只見杜超一隻手臂稍稍抬起,手指向前方,似乎臨死前曾說起什麼。 陸峰晃動手電,沿著杜超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前方巖石上寫有字跡。兩人走到近前,只見巖石上寫的是:「杜超遇難處,八月八日下午三時二十分。探險英雄永垂不朽。」雖然也是用石頭寫在巖石上,但字體端正有力,顯然跟前面看到的不是同一個人所寫。 陸峰說:「叢林還活著。這是叢林的字跡,只有他的字才這麼漂亮。」 曉璐緊緊靠著陸峰說:「發生了什麼事情?」 陸峰失神的搖搖頭說:「從洞口的留言看,他們前天上午9點到達這裡,下午三點,杜超發生了意外,那麼中間六個小時裡,他們在幹什麼呢?杜超怎麼會飛到石筍上?」 話音未落,陸峰突然回頭,厲聲喝道:「誰?」 曉璐嚇了一跳,吃驚的問:「怎麼了?」 陸峰攬住曉璐的肩膀,緩緩退到巖石旁邊,手電迅疾的掃射著山洞,只見淡淡的紫氣從地面升起,洞中突然飄過一個聲音,如同一聲哀嘆,隨著紫氣嫋嫋而散。 兩個人緊緊的摟在一起,過了許久,曉璐抬頭問:「什麼聲音?」 陸峰呆呆的說:「我看見幾個人在向洞裡走。有一個似乎是我哥。我聽到凌冰說話的聲音。」曉璐問:「那些人是不是背著包?」陸峰點頭。 曉璐說:「是了,我就是跟這些人進洞的,我跟你說過的。」 陸峰說:「所以我才奇怪,我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可我們怎會產生同樣的幻覺?我也聽到了凌冰的聲音,一定是凌冰,可是我聽不清她說什麼。」 曉璐問:「現在怎麼辦?」 陸峰沉思一下,堅定的說:「你出洞,我要繼續尋找。一定要找到他們,無論他們是死是活。」 曉璐說:「我跟你在一起。」 陸峰搖搖頭,說:「裡面太危險,你必須出去。」手電照向高處的杜超,哽咽的說:「我要弄清楚,他們在洞裡遇到了什麼事情。我一定要找到我哥。」 說罷轉身就走。曉璐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緊緊跟在後面。兩人轉過巖石,只見地上整整齊齊擺了三隻行包。兩人吃了一驚,洞中到處都有陸徵等人留下痕跡,可是除了被釘在高處的杜超,再見不到其餘的人影。 陸峰雙手顫抖著打開中間一個背包,只見裡面有一條繩索和一些其他旅行用品,他低聲說:「這是我哥哥的行包。」曉璐看他心神激蕩,不能自已,怕又引起他的傷心,忙拉住他的胳膊說:「我們走吧。」 陸峰點點頭,仔細將包恢復原狀,用力摸了一把臉說:「走,我送你出去。留意地面,我在出洞口處放置了一根乾柴和幾張報紙作標記。」 曉璐說:「外面天快黑了,我們一起出去。我不讓你一個人留在洞裡。」陸峰不說話。兩人才走幾步,突然看到地面有血跡。這片血跡的面積足有巴掌大,一滴滴向巖石後延伸,兩人對視一眼,跟著血跡前進,只見血滴漸漸消失,地面上出現一道更粗大的血痕,仿佛身體在地面移動,皮膚被地面磨爛一般。 兩人轉過巖石,突見地上有兩張報紙,報紙上面壓了一根木柴。陸峰俯身檢起木柴和報紙說:「這裡就是出洞口,為什麼我們進來的時候沒看到血跡?」曉璐搖搖頭,她在入洞的時候匆匆忙忙,更沒有留意。 手電用過八九個小時,已經朦朧暗淡,陸峰毫不猶豫的用報紙引燃了木柴,做成一隻簡易的火把。兩人沿著血痕進入洞裡,只見上午看到的行李還堆在地上。正行走間,那個聲音突然又呼嘯而至,狂風暴雨般向兩人猛撲過來,火光在聲音裡劇烈搖擺,仿佛是無數的惡鬼前赴後繼的奔向死亡,臨死前都發出了世間最悽厲的悲鳴,所有的悲鳴聚合到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要把兩人摧毀。 陸峰抱住曉璐的腦袋,兩人緊緊摟在一起,任憑那聲音在他們耳膜裡衝撞。在那個扭曲的山洞裡,他們曾經經歷過這種聲音的折磨,但這次更為強烈震撼,經久不息。 不知過了多久,山洞重新恢復了平靜。曉璐從陸峰的懷裡掙脫出來,只見火把已經熄滅,只剩手電微弱的光芒,陸峰眼神呆滯,一屢鮮血從他嘴角流出來。曉璐擦掉他嘴角的血跡,驚問:「你怎麼了,陸峰?」陸峰如夢初醒,吐出一口血水說:「我沒事,我們走。」 兩人走出幾十米,突見前面幾個人影伏在地上,這次不是幻覺,而是真真切切的人。兩個人小心翼翼的走到近前,曉璐失聲叫道:「是叢林他們。」只見地上並排躺著三個人,中間一個女孩,正是凌冰,被叢林緊緊摟在懷裡。叢林的手裡握著一塊奇怪的石頭,嘴唇貼近凌冰的額頭,似是用生命完成了最後一吻。還有一人是李源,向前伸出一隻手,伏在地上,姿勢奇怪。三人形容消瘦枯敗,都死亡多時。 曉璐捂住自己的嘴,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只見陸凡臉上露出痛苦絕望的神情,站在原地,搖搖晃晃,似欲摔倒。曉璐慌忙扶住他,聽他喃喃說道:「探險英雄永垂不朽,他們都死了。」呆呆的看著地上三人,神情恍惚。 曉璐心驚膽戰,拉住陸峰的手說:「我們出去。」 陸峰站著不動,聲音如同囈語:「他們都死了,為什麼?」。 曉璐雖然驚恐,陸峰不走,她只好陪在這裡,著急的說:「一定是洞中的妖魔鬼怪殺死了他們,這裡危險,我們走啊。」 陸峰眉頭緊鎖,茫然的問:「哪裡來的妖魔鬼怪?為什麼我們還活著?」 曉璐心急如焚,大聲說:「你怎麼了,陸峰?因為我們有愛!」 陸峰臉上現出警醒的神情,看著曉璐說:「我有些頭暈,我們走!」拉著曉璐的手,繞過三人的身體,加快腳步向外走去,剛走幾步,突聽身後飄過一聲沉重的嘆息。 陸峰如被施定身法,突然停下來。 這個聲音似乎包含了無窮的魔力,令人驚心動魄,曉璐心知不妙,拉住陸峰的手,拼命的向外跑去。兩人一口氣跑到洞口,發現天已經黑了,外面跟洞中一樣漆黑。 曉璐說:「我們上去,離開這裡。」 陸峰想起了什麼,狠狠的捋著自己的頭髮說:「不對,不對!」 曉璐疑惑的問:「什麼不對?」 陸峰說:「我們進洞的時候沒有遇到他們,他們後來來到這裡。他們原本沒死。」 曉璐也是一呆,他們進洞的時候只是看到了地上的字跡,出來的時候卻看到了三個人的身體,哪些字什麼時候寫上的?叢林三人什麼時候死去的?還有他們聽到的聲音,看到的人影,都是什麼? 突然,他們又聽到了聲音,聲音斷斷續續,確是凌冰的聲音,只聽凌冰說:「……山洞這麼黑,我會害怕。不知道我的靈魂能不能飛出去。你出去的時候,一定要把我帶出去,我不要留在這個陰森森的洞裡,我害怕……」 陸峰大聲叫道:「是凌冰,是凌冰!」一把抓過曉璐手中的手電,轉身朝洞內走去。曉璐心中惶惑,跟在後面。 回到洞內,只見三人的身體還是躺在那裡,陸峰跑到近前,大聲喊著凌冰的名字,俯身查看凌冰的臉色,凌冰與叢林摟在一起,手電照到他們的臉上,只見叢林突然睜大著眼睛,冷冷的盯著他們。就在此時,一聲猙獰的笑聲在耳邊響起,紫色的霧氣從地面升起。 曉璐不顧一切的衝上來,拉起陸峰的手,說:「走!」 陸峰也知異常,兩人跑到洞口,手電一掃,繩索還在。陸峰說:「你先上去。」 曉璐點點頭,顧不得害怕高崖陡峭,抓住繩索,踩住巖石,奮力攀登上去,此時身心緊張,全身充滿了力量,順利的爬到崖頂。 曉璐伏在地上,朝崖下大聲喊道:「陸峰,我上來了。你快點。」 只聽陸峰在下面悶聲悶氣的回答:「好的。」 過了一會兒,只見一個黑影慢慢的爬上來,正是陸峰。陸峰爬的非常吃力,似乎筋疲力盡。爬到離崖頂兩三米的時候,停下來,喘息著看著上面。陸峰的手電別在腰上,光芒照到他的臉上,只見神色憔悴,滿臉汗水。曉璐心提到了嗓子眼,大聲問:「怎麼了?加把勁啊。」 紫色霧氣從陸峰的身下升騰上來,曉璐心中湧出不祥的預感,腦海裡閃過那個血淋淋的影子,拼命喊道:「快點上來!」 陸峰似是感到了逼來的殺機,絕望的盯著曉璐,聲音嘶啞的說:「我不行了。」 曉璐心中一沉,大聲喊道:「不!快上來。」 只見陸峰被那片紫氣包圍,雙手竟抓不住繩索,身體迅速向下滑去。 曉璐驚恐萬分,厲聲喊道:「抓緊繩子。」 陸峰下滑幾米後停住,懸在半空,搖搖蕩蕩。曉璐腦中靈光一閃,大喊道:「堅持住。」 從地上爬起來,俯身抓起繩索,拼命向上拉。曉璐身單力薄,原本拉不起陸峰沉重的的身體,此時生死關頭之際,身體的潛能充分發揮,竟將陸峰緩緩拉上崖頂。 陸峰爬上來,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兩人無力的坐在懸崖邊,粗重的喘息著。心裡都清楚,就在這一會兒工夫,兩人已在生死邊緣走了一圈。 天色已晚,慘白的月亮在雲中若隱若現。紫霧從山谷中翻上來,向兩人慢慢掩過來。 曉璐扶陸峰站起來,說:「我們下山。」 陸峰迴過頭,看著翻滾的紫霧,堅定的說:「我還要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