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鳳奇案
2023-10-10 23:29:55
一
7月的一天清晨，S市迎來了一位兇猛而又高貴的客人——— 一條15英尺長的鯊魚！昨天，兩名漁民在海灘上捕到了這條由於退潮擱淺的鯊魚，他們不願意將這只可愛的動物殺死，於是把它送給了海濱動物園，以便讓更多的人來欣賞它的雄姿。
這個可愛的傢伙好像並不願意在這裡安家落戶，它拒絕進食，表現出一副瀕死的樣子。動物園的工作人員以為鯊魚剛剛脫離海洋，野性未泯，等過一段時間習慣了這裡的環境就好了。沒想到，下午鯊魚突然發狂，樣子非常痛苦。工作人員把它打撈出來放在地板上，只見它瘋狂地翻滾，且口中吐出了大量的汙物。
好心的飼養員小何一點也不嫌髒，她要看看這個可愛的傢伙到底吃了些什麼。拿著杆子正撥著髒物，突然，她那粉紅漂亮的臉頰變得蒼白驚恐起來。她一下子扔掉手中的杆子，跑到正在給鯊魚會診的專家們面前，指著那堆汙物驚慌失措得說不出話來。專家們來到這堆汙物前，也立即大驚失色，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鯊魚竟然吐出了一條完好的人的手臂！
經過衝洗後，他們發現這隻手臂皮膚光滑白皙，五指修長，看樣子是個年輕女人的手臂，中指上戴著一隻鑽石戒指，腕部緊緊地纏繞著一條繩子。專家們認為，正常情況下，食物應該在36小時內就可以完全被消化。他們一致認為，鯊魚在被捕時受過重傷，導致消化系統失去了平衡。可以推斷，鯊魚在被捕時剛剛吞下這隻手臂。這是什麼人的手臂呢？他們不敢妄加評論，立即請示領導報了案。
手臂的皮膚已經變軟，法醫檢驗處的同志設法使這些變軟的皮膚復原，最後一致認為：手臂的主人已經死亡，手臂是一位20～25歲之間年輕女性的，上臂刺有一對漂亮的金鳳！死者皮膚細膩，指甲微長，手掌沒有薄繭，不是重體力勞動者。鯊魚吐的汙物中，除了一些動物的殘骸外，沒有任何別的人體組織。另外，這隻手臂不是鯊魚咬下來的，而是被害人死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後被人用鋒利的尖刀從被害人的關節處割下來的。
市委、市政府對此案十分關注，指令市公安局成立由林深任組長的專案組，一定要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
二
刑警大隊首先將這條鯊魚吐出的人的手臂的特徵通過電視等新聞媒體向全市發布。一連三天過去了，值班室硬是沒接到一個熱線電話。這天早上，正當林深一籌莫展的時候，值班室的熱線電話響了。值班員葛茹快速抓起話筒：「喂，您好！刑警隊，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誰並不重要，關鍵是我提供的線索對你們偵破有沒有參考價值。」話筒裡傳來了一個男人富有磁性的聲音：「這隻帶有金鳳的手臂會不會是市電視臺新聞播報主持人芊雨的？如果你們感興趣，不妨去她家看看。」那人說完把電話撂了。經確定，那人是在市中山路南段的一個公用電話亭打的電話。
偵查員們火速趕到市中山路那個電話亭，店主說剛才打電話的人很多，他搞不清楚誰是他們要找的那個人。林深想，舉報人如此小心翼翼，看來，他一定是和芊雨有著親密接觸的人，或許，他就是芊雨被害一案的知情者。可這個人究竟是誰呢？他們立即趕到電視臺和芊雨家中證實一下情況。林深問為什麼前兩天通過電視臺播報鯊魚吃人手臂案情時，臺裡竟然無動於衷？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知道芊雨的手臂上有金鳳嗎？王臺長說，臺裡應該沒有人知道芊雨手臂上到底有沒有金鳳，如果有人知情的話，在啟事稿沒有播出之前，就應該有人舉報了。半月前的一天，她來辦公室向他請假，因為前些日子她搞了個專題，挺累，他當時就答應了。
林深又問芊雨有沒有男朋友？王臺長說他不知情，他將芊雨關係最好的策劃部主任楊雪叫來讓林深了解情況。當林深將接到匿名舉報電話的事敘述了一遍，楊雪哭了，讓林深感到失望的是她也不能肯定芊雨手臂上有沒有梅花形的金鳳。林深讓楊雪敘說一下她最後和芊雨見面的情形，楊雪說前些日子芊雨跟臺長請假說要休息幾天，7月15號那天，她去她家裡看她，她說悶得慌，還不如上班開心，她就約她去散步。她們剛出門不久，芊雨的手機就響了。這時，迎面開過來一輛奔馳，從車上下來一個身材高大、二十七八歲樣子，左臉上好像有個刀疤、梳著個馬尾巴、穿著黑西裝戴墨鏡的男子，把芊雨接走了。從那以後，她再也沒見過芊雨。她記得那輛車是黑色的奔馳，至於車牌號碼嘛，她記不清了。
林深找到了芊雨的父母。兩位老人誰也沒聽到看到媒體上有關尋找鯊魚吃人手臂的啟事，當林深說明來意時，兩位老人驚呆在那裡。原來，芊雨的手臂上果有一對金鳳。遺憾的是由於悲傷過度，兩位老人並沒有為案情提供一絲有價值的線索，唯一的收穫就是林深在芊雨的房間裡發現了一本她的日記本。奇怪的是日記本裡什麼也沒記，只是反覆寫著：海濱別墅2號。另外，在日記背面寫著56877909一串類似電話號碼的數字。
海濱別墅2號？56877909？現在，唯一有價值的線索就是芊雨在日記本中反覆提到的海濱別墅2號和那個類似電話號碼的數字，或許，能在這裡尋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三
海濱別墅在S市去年新建的私人別墅小區。在老門衛的帶領下，林深他們來到了海濱別墅2號的大鐵門前。門衛說，別墅的主人是一位名叫芊雨的漂亮姑娘。林深從公文包裡掏出芊雨的照片，問：「老人家，您說的芊雨是不是這位姑娘？」老人接過照片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說：「沒錯，就是她。她已經有好長時間沒來了。」
芊雨只是電視臺的一個節目主持人，她哪來這麼多錢買如此高檔的別墅？林深問老門衛最後一次看見芊雨是什麼時間，老門衛不假思索地說：「7月15日那天晚上夜裡12點，我正在迷迷糊糊地睡覺，忽聽汽車喇叭聲，一輛轎車在門口停下了。芊雨從車上走下來，我將門口的鐵門打開，芊雨還給了我50元錢買酒喝。天黑，車裡沒開燈，我沒看清車裡的人。」老門衛說，芊雨來時都是深夜，第二天天沒亮就走了。她不大和什麼人來往，每次來，都是一個二十七八歲、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車接車送。
告別老門衛，偵查員們進入了別墅。地板和家具上落下了一層薄塵，看樣子有段時間沒有人來過了。一樓主要是餐廳和廚房，偵查員們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這時，在一樓客廳的沙發罩上，林深發現有幾顆豆粒大小、形狀不規則的暗紅色的汙點。憑經驗斷定，這不是什麼汙垢，而是灑在沙發上的血跡！在二樓，偵查員們在臥室內地毯的連接處又發現了兩根捲曲的毛髮。床上的被子沒有疊，林深掀開被子又發現幾個汙點，在雪白的褥子上特顯眼。除此之外，再沒發現什麼可疑之處。林深顧不上休息，拿著這些在別墅內搜尋到的東西進行檢驗。
20分鐘後，檢驗結果出來了。經過化驗，沙發罩上的幾顆豆粒大小形狀不規則的暗紅色的汙點是血跡，經過DNA和血型檢測認定，血型為AB型，和鯊魚口中吐出的那條人的手臂系同一個人的；被褥上的汙點系女性分泌物和男性的精液。化驗結果表明，分泌物的血型和沙發罩上的血跡也是同一個人的。毛髮和精液表明男性的遺傳基因是A型，是同一個男人的。
從法醫檢驗中心回來的路上，偵查員葉牧說：「這不是一起普通的兇殺案，能不能這樣推理：兇手事先有預謀地將被害人誆至別墅內，做完愛後殘忍地將被害人殺害後肢解成若干塊，然後將屍塊放在箱內。因為屍塊太多，箱裡裝不下，這隻帶有金鳳的人手臂被繩子綁在箱外面，然後被一起扔進海裡。後來手臂因為沒有綁緊，才落入了鯊魚的口中，恰巧這條鯊魚的腸胃不舒服，這條人手臂就落入了咱們的手裡？」
林深認為，芊雨被害現場就在別墅內，楊雪和老門衛最後一次看見芊雨的時間都是7月15日，是在鯊魚被捕捉的前十天。也就是說，芊雨被人接走的當天晚上，就遇害了。現在，當務之急，主要是尋找那位身材高大、左臉上有個傷疤、梳著個馬尾巴戴墨鏡的男子。找到了他，案子就找到突破口了。
四
第二天清晨，林深帶領偵查員葉牧來到楊雪的辦公室。
楊雪說芊雨平時接觸的大都是一些採訪對象，和她保持密切聯繫的人好像沒有。男朋友嘛倒是有一個，他就是市報記者劉彬，不過，那是以前的事了。她從來沒向我提起過他們分手的真正原因，只說對不起劉彬。
劉彬曾採訪過林深，林深對他並不陌生，沒想到他就是芊雨的前男友。去年，林深就聽劉彬的同行們說，劉彬已南下深圳了。這時，葉牧打來電話說，芊雨的父母現在已經完全清醒，他們說芊雨和劉彬分手後，有個鼎信地產公司副總經理鄭世偉經常開車到樓下接她，也就是楊雪所描繪的那個身材高大左臉上有刀疤的男子。
鼎信地產公司？難道芊雨一案跟鼎信地產公司有關係？前些天，省反貪局接到群眾舉報，正在調查市城建委主任於一捷貪汙受賄案，舉報人不止一次提到鼎信公司的法人代表袁總。芊雨被殺一案會不會跟於一捷的貪汙受賄有關呢？
林深決定馬上趕到鼎信地產公司。這時，手機響了，有人舉報：在三環路立交橋下的煤場裡，有一個人被槍殺在那裡。15分鐘後，林深和葉牧趕到了案發現場。舉報人是位老人，他說他早上來這遛彎，發現一具死屍，就打電話報了案。
死者身材高大，左臉上有刀疤，梳著馬尾巴。林深一看，被害人竟然是鼎信地產公司副總經理鄭世偉！林深和他有過一面之交，不過，那時的鄭世偉沒有梳馬尾巴，而是剪著板寸。
「看來，嫌疑人提前殺人滅口了。」葉牧說，「這案子比我們想像的要複雜得多。」
林深說：「兇手在被害者的前胸連打幾槍，離屍體不遠處有一灘血跡和一趟車輪印，說明這是兇殺的第一現場。可能當時正好是橋上汽車的喧鬧聲掩蓋了橋下的槍聲。另外，死者的指甲內有一根頭髮，看來，死者被害前曾跟兇手搏鬥過。」
在灌制車輪的石膏模型時，葉牧發現了兩塊白色的油漆片，其中一塊僅比大頭針的針頭大一點；另一塊稍大，像心形。葉牧小心翼翼地將它們夾進塑膠袋中。林深說：「很顯然，這是從車上掉下來的，可能是被加速的輪胎彈起來的卵石擊落的。」
偵查員們又在現場勘查了一會兒，沒有發現兇手留下來的作案痕跡，林深叫人將鄭世偉的屍體運去法醫處檢驗，自己和葉牧再趕往鼎信地產公司。
五
林深趕到鼎信地產公司。袁總五十七八歲，渾身上下透著精明和幹練。他熱情地招呼林深坐下，吩咐秘書倒上茶來。
林深說明來意，袁總臉上掠過一絲驚愕，手上的茶杯掉在地板上摔個粉碎：「林隊，您說什麼？鄭世偉被殺了？」
「我們想了解一下有關鄭世偉的情況，請袁總多多協助呀！」林深眯縫著眼睛說。
袁總的回答出人意料，他說鄭世偉在半年前就已經辭職了，辭職後，壓根兒就沒再聯繫過他。他原以為他是另謀高就了呢，沒想到竟然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您認識芊雨嗎？」
「您是說那位電視臺漂亮的節目主持人？」袁總咧嘴笑道，「有誰不認識大名鼎鼎的S市一枝花？不過，她的運氣似乎不是很好，聽說她也被人謀害了，你們公安機關不正在全力以赴破此案嗎？」
這時，女秘書走上前來說：「袁總，您下午不是要出席政協會議嗎？現在已經是午後一點了，您看……」
袁總笑道：「林隊，我還有個會。這樣吧，如果你們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忙，請隨時找我。」
林深起身和袁總握手告辭時，從他那兒得知，鄭世偉家住在中山區花園小區6幢3單元302室，他只有一個母親。這時，走廊內有一個清潔工彎著腰在打掃衛生，一見林深他們出來，趕忙轉身匆匆離去。林深總覺得這個清潔工似乎有似曾相識之感，可究竟在哪見過，卻一時也想不起來。
半路上，林深說：「小葉，談談你對袁總的印象。」
葉牧說：「這個人，我看整個是一隻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沒準這傢伙就和這兩起案子有關。為什麼連著發生兩起謀殺案？芊雨被鄭世偉接走，那麼芊雨和鄭世偉又是什麼樣的關係呢？會不會是有人指使鄭世偉殺了芊雨，然後來個殺人滅口呢？」
林深點了點頭，他想，當務之急，就是尋找到殺害鄭世偉的兇手，這兩起案子有沒有什麼聯繫就真相大白了。那個打舉報電話的神秘人會是誰呢？
六
經市法醫檢驗中心檢測，死者被害前曾和兇手搏鬥過，從死者體內的子彈頭來看，兇手使用的是口徑0.32的五四式手槍。死者的指甲內有一根頭髮，經檢驗不是死者本人的，很可能是兇手留下來的，血型為AB型。從死者的血液凝固程度來看，死亡時間應在凌晨2點到4點之間。死者胃內有大量的酒精和尚未消化的巧克力。看來，死者被害前喝過不少酒。從灌制的輪胎痕跡來分析，是沃爾沃車留下的。這個牌子的車S市總共有23輛，其中白色的有8輛。檢測報告說，有人打電話舉報說前兩天凌晨2點鐘左右，一輛白色的沃爾沃停在橋下的煤場附近。這足以說明兇手是開著沃爾沃車殺害鄭世偉的。林深吩咐葉牧對這8輛車的車主挨個排查，他去一趟鄭世偉的家，看看有什麼可疑之處，回來後再去海濱別墅2號找到那位老門衛，請他驗證一下7月15號晚上接芊雨進別墅的是不是鄭世偉。
20分鐘後，林深來到鄭世偉的家。
當林深將鄭世偉被害的事述說後，鄭母差點昏了過去。林深問鄭母鄭世偉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什麼異常，鄭母想了想說：「沒發現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就是有一天半夜，我聽見他在房間裡大喊大叫，好像是很害怕的樣子，我進他的房間一看，他正在床上擦著汗呢！他告訴我，他剛才做了個噩夢！」
「世偉是不是在半年前辭職了？」林深問。
「辭職？哪有的事？世偉每天都上班，他昨天還跟我說，他們老闆想讓他去南方呢！昨晚，還有人開著一輛白色的轎車在樓下等他。世偉說他們老闆找他有事兒，要晚點才回來，沒想到他卻……」
「大媽，是不是這樣一輛車？」林深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張沃爾沃車的彩圖，「您還記不記得開車的人的長相和車號？」
鄭母看了看說，就是這樣一輛車。司機坐在車裡，她沒看見。由於天快黑了，車牌號也沒看清。
林深又到鄭世偉的房間裡勘查了一番，安慰了鄭母一番後就去了海濱別墅2號。老門衛一看鄭世偉的相片就說，常來接送芊雨的就是這個人。難道鄭世偉和芊雨是戀人關係？如果不是，那他又憑什麼接送芊雨？鄭世偉的死和芊雨被害一案有沒有直接聯繫呢？
這時，林深的手機響了。電話是葉牧打來的，葉牧說他們在車管所的配合下，已經在中山區黃河大街234號停車場內找到了那輛具有重大犯罪嫌疑的沃爾沃的車主楊光，讓他迅速趕過去。林深隨即趕到了黃河大街234號停車場。
楊光是一個二十七八歲，剃著光頭穿著花格子襯衫的瘦高個青年。葉牧在車管所同志的配合下，對市內的8輛白色沃爾沃進行了調查，其中，嫌疑最大的就是這輛車的車主楊光。就在他們快要離開車場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個姑娘，那姑娘說有一個她不認識的人讓她轉交給他一張紙條後就走了。葉牧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交給林深，林深展開紙條，只見上面寫著：濱B88888號車主楊光前天晚上曾和鄭世偉在一起！
沒有落款。林深知道，一定有某個知情者在暗中幫助專案組；只有審訊楊光，才能使案情柳暗花明。楊光受審時顯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他始終堅持說他根本就不認識鄭世偉這個人，對於目擊者看見過鄭世偉坐在他車裡的證言更是冷嘲熱諷：「開沃爾沃的車主多的是，難道開這款車的都是殺害鄭世偉的兇手？你們有什麼真憑實據這樣說？難道僅憑一張小小的紙條就能斷定我是殺人兇手嗎？」
林深拍了拍桌子說：「楊光，我們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絕不會姑息一個壞人。現在，請你將車門打開，我們要勘查。」
楊光極不情願地將車門的鑰匙遞給了林深。林深在這輛沃爾沃轎車面前徘徊了片刻，突然他發現這輛沃爾沃雖然很新，但是副駕駛的車門下有一塊油漆掉了，正好是心形。接著，在副駕駛座位下，林深發現了一小塊被咀嚼了一半的巧克力！經過鑑定，現場留下的心形微小漆片和楊光這輛沃爾沃上的油漆兩者的成分是一致的，車內發現的那半塊巧克力和死者胃內尚未消化的巧克力也完全相同。
林深為了引蛇出洞，果斷地作出了相反的決定：將楊光放了！隨後，林深通知技偵部門對楊光以及和楊光關係密切的人的所有通訊工具都實施監控。
下午兩點，葉牧趕回專案組，對林深說，提供紙條的那個知情者就是芊雨的男朋友劉彬。他沒在深圳，而在本市！
原來，林深早就懷疑芊雨的男朋友就在本市，可始終沒有得到有關他的任何消息。林深就暗中對芊雨的日記本56877909進行了查證，發現這個電話號碼就是劉彬在深圳一家雜誌社的電話號碼，可雜誌社的人說，劉彬已經離開深圳了。昨天，提供紙條的那個知情者，第一個在林深腦海裡閃現的人就是劉彬。於是，林深就讓葉牧到報社取來了有關劉彬以前的一些親筆材料，鑑定結果和這張紙條上的字跡相同，因此，他斷定紙條的提供者就是劉彬本人。
可劉彬隱匿在什麼地方呢？
七
林深一方面派人留心劉彬的下落，一方面派人在楊光家對面剛剛建成的大樓框架的樓房頂部的一個房間秘密用高倍望遠鏡日夜監視著楊家的一舉一動。一連十天過去了，楊光家並沒有出現什麼可疑的人。楊光頻繁地更換手機號碼，令人難以捉摸。
8月13號，技偵部門監聽到了有人打給楊光的一個電話並錄了下來：晚8點30分，將有人在明泉大酒店1323號房間和楊光面談。經查明，電話是從本市的一個公用電話亭打來的。這個打電話的人會不會就是那個神秘的幕後人呢？
晚8點30分，明泉大酒店門前，一輛黑色的凌志緩緩停下，從車內走出一位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大約過了5分鐘左右，楊光開著那輛沃爾沃也到了。
葉牧領人尾隨進入了13層，在1323房間的門外，葉牧想請示坐在車內的林深進去拿人，被林深攔住了：「這可是條大魚，小心脫了鉤。記住，聽我的指令見機行事。」
半小時後，楊光和那個神秘人仍然在房間裡沒出來，葉牧再次請示林深，林深說可以了，葉牧一使眼色，這時，一個化裝成酒店服務員的偵查員走過去輕輕敲門，門開了，葉牧他們闖了進去。
楊光一下子認出了葉牧，驚慌失措地問：「……你們……想幹什麼……」
葉牧笑道：「我們想幹什麼，你心裡最清楚。讓開！」
這時，房間的門開了，那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是誰到這裡頭來吵？也沒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葉牧一看，這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竟是市委副秘書長劉琦！這時，林深也領人上來了，說：「劉秘書長，請下樓吧。」
劉琦聲色俱厲地問道：「林深，你們這是幹什麼？你知道這樣做的嚴重後果嗎？」
林深嚴肅地說：「劉秘書長，我只知道身為一個警察的職責！帶走！」
回到刑警隊，林深命令將劉琦和楊光隔離，劉琦還想狡辯，林深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對小型竊聽器。原來，林深早就派人提前趕赴明泉大酒店1323房間，在裡面的音響裡安裝了一對微型竊聽器。在葉牧沒有進去逮捕案犯之前，楊光和劉琦在房間的談話早被坐在另一輛車內的林深聽了個一清二楚。
「劉秘書長，我們是不會亂抓無辜的，讓大家聽聽，你們剛才在明泉大酒店裡都說了些什麼？」林深說著打開了竊聽器，裡面傳出了劉琦官氣十足的聲音：「楊光，你小子辦事怎麼這麼不牢靠？幹嗎把鄭世偉的屍體扔在那麼顯眼的地方？差點讓刑警隊的人給查了出來。這樣吧，趁著公安局還沒查出什麼，你現在趕快出去避避風頭。這是20萬塊錢，我已經給你存到了銀行辦成卡了。市裡馬上就要調整班子了，說不定我就是下一屆的秘書長。這件事你幹得還算漂亮……」下面就是楊光唯唯諾諾的聲音。
劉琦頓時臉色灰白，額頭上泌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突然，趁人們不注意，劉琦猛地從陽臺上跳了下去。當人們趕到樓下時，劉琦已經死了！
專案組決定重點提審楊光。楊光臉色死灰，腦袋耷拉著活像霜打的茄子，完全沒了以往那種盛氣凌人的樣子。林深說：「楊光，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狡辯的嗎？劉琦可是將事情的真相說了個一清二楚，現在，就看你的表現如何了。」
楊光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說出一番話來———
一個星期前，劉琦開著輛沃爾沃來找楊光，說有一件掙大錢的差事，問楊光幹不幹。楊光一陣欣喜，忙問啥差事？劉琦說，我想讓你幹掉鼎信地產公司副總經理鄭世偉。楊光一下子就懵了！劉琦說，事成之後，這輛沃爾沃就是你的了，另外我再付你20萬元，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還讓你接替這個人的位置，也在人前風光體面一下。楊光一聽條件如此誘人，就答應了劉琦。於是，劉琦從皮包裡掏出一支五四式手槍，放在楊光面前就走了。第二天晚上，楊光約鄭世偉出來喝酒，一直喝到凌晨兩點，然後楊光將車子開到三環路立交橋下的煤場裡，開槍殺死了他。至於劉琦為什麼讓楊光殺死鄭世偉，楊光卻不知道。
八
專案組的同志們一致認為，芊雨、鄭世偉被殺，劉琦跳樓，是一起背景極深的刑事連環案。這幾起案件的相繼發生，在S市掀起了軒然大波。公安局局長胡城北親自過問此案。林深擔心此案背景極深，胡城北說，他已請示了省公安廳，省廳指示排除一切幹擾，堅決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
這天晚上，在鼎信公司勞累了一天的清潔工陳默剛走出公司大門，對面走過來一男一女。男的四十七八歲，西裝革履，身材魁梧，黑臉膛，長著一對眯縫眼；女的二十四五歲，剪著齊耳短髮，面貌清秀，身材苗條而豐滿，看樣子是一個在大公司就職的白領。
陳默一見這兩個人，剛想扭過臉去，就見那男的走到他面前突然說：「劉彬，你還認得我嗎？」
陳默微微一愣，隨後說：「對不起，你們認錯人了。」
男的壓低聲音說：「劉彬，你可真是個天才的演員呀！你信不過我林深不要緊，難道你還不相信這至高無上的法律嗎？實話告訴你，省公安廳對此案已下了死令！我請了尚方寶劍，現在該到你開口說話的時候了！」
陳默這才站著不動了，上下打量了男的一番，咧嘴一笑：「林隊，您這雙眯縫眼看人真是越來越毒了！」
原來，林深早就懷疑鼎信地產公司新僱來的清潔工就是劉彬了。林深知道，此案的關鍵就是在劉彬，可劉彬究竟在哪裡呢？他總覺得這個劉彬就在眼前。上次去調查袁總的時候，在走廊上，林深就覺得這個清潔工長得有些面熟，他越想越覺得這個清潔工長得像劉彬。會不會真的就是喬裝打扮的劉彬呢？後來，鄭世偉被害，兇手楊光被緝拿歸案，林深就暗地裡到勞動就業部門取來了陳默職業介紹檔案。經過文件檢測，檔案裡陳默的字跡、指紋和舉報楊光的紙條的字跡竟出自一人之手，因而，林深就肯定這個叫陳默的清潔工就是芊雨的男朋友劉彬！
回到專案組，劉彬含著眼淚向林深述說了隱名為傭的前前後後。
劉彬和芊雨是大學同學，後來雙雙分配到了S市。劉彬分到了市報任記者，芊雨則被電視臺聘為節目主持人。就在他倆準備結婚的時候，情況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有一天芊雨給劉彬打電話，哭著對劉彬說：咱們分手吧！劉彬驚問：芊雨，這究竟是為了什麼？芊雨說：劉彬，如果你真的愛我，就不要再問了。劉彬如墜五裡霧中，他只好去電視臺找芊雨問個清楚。他剛走到電視臺門口，打電視臺的院子裡開出一輛黑色凌志，劉彬一看，驚得目瞪口呆。原來，順著開著的車窗，劉彬看到芊雨在一個中年男人懷裡呢！這個中年男人正是鼎信地產公司董事長袁總！
芊雨已經被袁總秘密包了「二奶」！劉彬一氣之下，辭職去了深圳。就在劉彬剛剛忘掉夢魘般的過去時，芊雨卻又出人意料地出現在他面前。在劉彬租賃的公寓裡，芊雨向他哭述了她和袁總之間的一切。
一次，芊雨拍袁總的專題片，和袁總接觸了。袁總散發著成功男人的魅力，不知不覺，芊雨覺得自己的感情天平傾向了袁總。當袁總把海濱別墅2號的鑰匙交給她時，她投入了袁總的懷抱，心甘情願地做起了袁總的地下情人。事後，芊雨才知道，這光環的背後也暗藏著陷阱。為了將一個個大項目投標拿到手，袁總不惜動用美人計，將芊雨當作肉彈拋給了常務副市長普哲運。芊雨不從，袁總就拿出他們做愛時的錄相進行要挾……
後來，省裡來了調查組，調查市城建委主任於一捷貪汙受賄一案，提到於一捷接受鼎信地產公司董事長袁總的賄賂。其實，芊雨哪知道於一捷只是個替罪羊，最大的幕後人是普哲運！芊雨預感到自己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隨時隨地都面臨著死亡的威脅，於是，她就到深圳找到了劉彬，求他幫忙，如果有一天自己身遭不測，請他為自己報仇雪恨。
劉彬回S市的第二天，就在電視上看到了認領鯊魚吐出刺有金鳳人手臂的啟事。劉彬一眼就認出，這隻手臂是芊雨的。他知道，此案背景極深，弄不好自己的性命也丟了，於是他就在公用電話亭打了舉報電話。為了搜尋袁總的犯罪證據，劉彬想方設法接近袁總。恰巧，鼎信地產公司招聘清潔工，劉彬就喬裝打扮，到鼎信房地產公司當了一名清潔工。
袁總找來劉琦密謀殺鄭世偉的事，被走廊裡打掃衛生的劉彬聽了個一清二楚，於是，劉彬順藤摸瓜，知道劉琦找到楊光去謀害鄭世偉。那天葉牧調查楊光，劉彬就在暗中求人將紙條送了過去。他之所以沒露面，就是想看看專案組的人對此案是否大動幹戈。劉彬沒想到，自己隱藏得那麼深，還是沒逃脫林深那雙犀利的眼睛。
劉彬還提供了芊雨臨別前送給他的一張藏有袁總行賄的材料的複製電腦軟盤，專案組打開一看，裡面的內容觸目驚心。裡面涉及的一些人下至於一捷、劉琦，上至常務副市長普哲運，總計人數達五十多人，行賄金額達數千萬……
省廳和省檢察院立即批示，迅速抓捕袁總、普哲運。經過DNA檢測，袁總的血液遺傳基因和芊雨被害現場兇手留下來的毛髮和精液的遺傳基因一致。在鐵的證據面前，袁總只好垂下了那顆狂傲的頭，交代了犯罪事實。
原來，省裡下來調查組調查於一捷貪汙受賄一案時，芊雨提出與袁總分手。袁總知道她心裡還念念不忘劉彬，為了防止芊雨洩露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他決定將她除掉。7月15日那天晚上，他和鄭世偉開車將芊雨誆至別墅，和芊雨做完愛後，便讓鄭世偉殺了她，然後碎屍裝入鐵箱拋入海中。由於鐵箱太小，鄭世偉將芊雨的一支手臂綁在鐵箱上，沒想到這隻刺著金鳳的手臂竟然落入了鯊魚的口中而被公之於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