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季網

凍屍殺人事件

2023-10-11 05:38:29 1

1

  這裡是被稱為「魚河岸」的東京中央批發市場的築地總場。其正面有隅田川流經,左邊是築地川支流,右面則淌著築地川的主流。批發市場佔地22萬5千平方米,約有後樂園球場三倍大。這裡擔負著為關東經濟圈28萬人的廚房提供食材的重任,年貿易量約80萬噸。可以說,東京九成以上的魚都是由這裡供給的。

  話說這天,九月三十日晚上十點半左右——

  一輛從宮崎縣鹽釜港來的大型冷藏車駛入了批發市場的停車場,車廂上標著「三陸水產」四個大字。每晚十點到十二點是停車時間,最多可容納四千五百輛車的大型停車場裡,停放著來自全國各地漁場的幾千輛冷藏車。

  標著「三陸水產」的這輛車的駕駛員,是吉村和郎(43歲)和助手西岡達也(28歲)二人。

  批發市場的工作人員山杉邦一準備好中轉電動車,等在了冷藏卡車旁。各地運來的魚就交給這樣的工作人員(這種行為被稱作「受託」),由他們把被交付的魚運到停車場右邊的冷藏倉庫,解凍後再拍賣給中間商會。

  「那我們就儘快把貨卸了吧。」吉村催促西崗道。

  這批來自鹽釜的貨包括金槍魚、秋刀魚、花蛤,還有山形縣特產的叉牙魚。

  可是,助手西崗剛一打開冷藏車後車廂的門,就發出一聲異樣的驚叫:「哇!」

  「怎麼了?」

  「那裡……有什麼東西?」

  吉村和杉山二人來到西崗背後,往車廂裡一看,也不禁大驚失色。

  也難怪啊。在這-10℃,各類海鮮交錯排放的車廂裡,竟有一具已經凍得硬邦邦的男屍!死者三十歲左右,是被勒死的。白色的霜霧已覆蓋了屍體全身,這屍體就像只蝦米似的彎折著身體,被硬生生地塞在了裡面。這屍體上本是有塑料布遮蓋的,似乎是行駛時的顛簸震動把遮蓋給抖掉了。

  死者身著毛衣和牛仔褲,吉村他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

  按照杉山的意思,他們趕緊報了警。

  片警立即封鎖了現場。不久,擔任最初偵查工作的機動搜查隊員便趕到了,隨之而來的還有專門處理殺人事件的警視廳搜查一科三組的搜查員們。當晚正是三組的人當班。

  三組的組長是小西辰之助警部。他的部下是巖下駿平警部輔和原警部輔,二人都在朝著升職主任而努力。

  那具冷凍屍體被放到塑料墊子上。安置在了卡車之間的空地上。

  身著工作服的鑑定科員從不同角度對屍體拍著照片,閃光燈此起彼伏。

  屍體的解凍工作進展緩慢,身體和四肢部分都還凍得結結實實的。

  被害者那張看起來憂鬱而陰險的臉上,胡茬間仍掛滿了霜,像撒了雪粉一樣。他應該是被勒死的,因為咽喉處紫色的勒痕清晰可見,詭異而鮮明。

  因為小西警部和原警部輔還沒到,巖下暫且做起現場的指揮。他從口袋中摸出寫著「搜一」的袖標系在胳膊上,然後邊帶上白手套邊問法醫:「怎麼樣了?死者現在這樣,能驗屍嗎?」

  「恐怕還不行……」法醫看了一眼屍體,冷淡地搖了搖頭,說,「如果強行解凍會影響驗屍準確性,最好能讓屍體自然恢復到冷凍前的狀態。我已經來了一會兒了,卻一直沒能動手。恐怕,還需要再白白等上一會兒呀……」

  聽上去有點兒像在發牢騷。

  的確,若就這麼直接驗屍,則很難正確地推斷死亡時間,而這是個極重要的環節,不容疏漏馬虎。極度腐爛的屍體很難著手驗屍,而這樣冷凍的情況也著實讓人頭疼。老實說,這樣被冷凍住的屍體,巖下還真頭一次遇到。

  「那我先去休息一會兒,有什麼需要的隨時找我。」這年近花甲的老法醫是受警視廳委託而來。他像是受了多大的累似的,一邊捶著腰一邊鑽上了鑑定科的小型麵包車。

  「啊!主任!屍體毛衣後頸部發現了奇怪的隆起。這毛衣下面似乎夾著什麼東西!」蹲在屍體旁的鈴茂健作刑警突然叫道。

  「什麼?你說夾了什麼東西!」巖下警部趕緊來到屍體旁,彎下身子。

  鈴茂刑警把屍體毛衣的後頸部往上一翻,就取出了夾在裡面的奇怪東西——東北的名產:叉牙魚。叉牙魚是一種小魚,人們通常用它做鹽汁火鍋或壽司。

  2

  伴隨著警燈閃爍,一輛便衣警車。停在了案發現場附近。遲來的小西警部和原警部輔匆忙下了車,向在封鎖線旁站崗的身著制服的警官示意,便鑽進了封鎖線,來到了巖下身邊。

  巖下警部輔向小西警部報告情況:因為屍體還沒解凍完全,法醫遲遲不能下手驗屍,恐怕還需要耽擱一會兒。另外,在屍體的毛衣後頸處發現了一條叉牙魚。

  「是麼……唉,這麼說現場的勘察工作就要等到天亮才能開始了。」小西警部板著臉說,「那個叉牙魚,大概不過是偶然掉進死者毛衣裡的吧。」他對於這似乎並不那麼感興趣,而是急著問道,「比起叉牙魚,死者的身份確認了嗎?」

  「確認了。從死者的牛仔褲口袋裡發現了名片夾。死者名叫木內昭平,是《鹽釜時報》的一名記者。看起來……應該是在東京分社工作的。」巖下警部輔說著,把還冷冰冰的皮質名片夾遞給小西警部。

  「哦,是地方報紙的記者麼……這麼說來,我記得被發現放有屍體的冷藏車也是屬於鹽釜的三陸水產吧……」小西警部從死者的名片夾中抽出一張,細細查看起來。

  「的確,死者是在東京分社工作的。他的現住址是銀座八丁目商住大樓……喂,原君!'』

  正注視著屍體方向的原警部輔聽到叫聲,趕緊收回視線,轉過身來應到:「組長,什麼事?」

  「不好意思,剛到這兒就得麻煩你跑一趟。報社肯定有人值夜班,請你去找值班的人問清楚死者生前的活動情況。」

  「明白。」原警部輔找到搜查一科的麵包車,從車裡待命的搜查員中選了一個與自己同往,二人上了便衣警車。

  小西警部看著二人乘警車離去了,又找到巖下說:「得麻煩你去和發現屍體的司機談談。從鹽釜過來的話。肯定要走東北機動車道。冷凍魚是什麼時候裝車的,他們是今天幾點起程的,還有,途中有沒有發生什麼不尋常的事,包括他們今天一天的經歷,一定要儘可能詳細地問清楚。」

  「明白了,交給我吧。」巖下朝還在屍體旁邊的鈴茂健作刑警招了招手,示意他有任務了,同去。

  與「三陸水產」常年有貿易往來的中間商會暫時把發現屍體的司機和助手二人留在了冷藏倉庫的辦公室裡。在現場調查取證完成之前,從鹽釜運來的那車魚也不能被亂動。

  這裡的倉庫佔地面積很大,辦公室就位於倉庫入口的右手邊。右手邊那條路深處有一扇厚重的金屬門,就是冷藏倉庫的入口了。

  巖下和鈴茂二人敲了敲辦公室的門,便進到屋裡。屋裡由玻璃板分成兩部分:一邊擺了張鐵製桌子,作為辦公之用;而另一邊,圍繞著中間的一張桌子,四周雜亂地放了沙發和幾把椅子,就當作接待室使用。這接待室也常作為冷藏車司機們的休息之處。

  漆皮脫落的桌子上擺著一把陳舊的熱水壺,司機吉村、助手西崗和批發市場員工杉山三人正閒得無聊,一 會兒抽抽菸,一會兒喝喝茶。

  「我們是警視廳搜查一科的巖下和鈴茂。」巖下自報家門,彬彬有禮。

  「是刑警啊……」三人慌忙站起了身子。

  「不用客氣,坐下吧,放鬆點兒。」巖下語氣平易近人,又不失時機控制著談話的節奏。他感嘆道,「像冷藏倉庫這樣的地方,我還是第一次見呢。不僅佔地面積廣大,設備也很了不起吧。」

  「因為,根據魚的種類不同,冷藏的溫度也都是不同的。冷藏倉庫裡有幾十個房間,從o℃到-100℃,每個房間各有各的溫度,也各有各的用處。而且為了保持溫度,出入口可都設了好幾道大門呀。這個中央批發市場裡,像這樣的冷藏倉庫就有九個呢!三個屬於東京都的,另外六個都是私人所有。這地方,說是日本第一的魚市場,可一點兒也不為過呀!」杉山得意洋洋地說。

  「駕駛那輛冷藏車的就是您二位吧?」巖下對鈴茂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進行記錄,然後到吉村和西崗二人旁邊找了把椅子坐下。

  「啊,是的。但是,我做夢也沒想到魚堆裡還有具男屍呀!今晚上不多喝幾杯可是沒法壓驚呢,唉,我可以喝酒吧?」吉村說著,誇張地縮起肩膀,身體微微發抖。

  「那些魚是什麼時候裝的車?」巖下按照小西警部的要求,就案件開始進行提問。

  「大概三天前。哎,是吧?」吉村向助手西崗確認道。

  「是的。三天前,九月二十七號。不過似乎只有叉牙魚是今天早晨裝的貨。」

  「你說『似乎』?怎麼回事?把魚裝車的不是你們嗎?」巖下很是意外,急忙追問。

  「不是我們。在鹽釜,三陸水產有專門人員裝貨。而且,我們是由配送中心決定哪輛車配送到哪裡的。」

  「我們只是負責把車子開來東京而已!不過,雖然這麼說,到了這邊我們還要負責卸貨……」吉村搶著回答。

  「那麼,在到這兒以前,車子的冷藏庫裡你們沒有動過,是吧?那你們從鹽釜出發是什麼時候?」巖下一邊對身旁鈴茂正在做的筆記進行確認,一邊問。

  「大概下午兩點左右吧。從鹽釜到東京大約有380公裡。我們正常行駛速度差不多每小時百十來公裡吧,但途中有地方堵車,平均起來,大約有每小時八十公裡吧。」

  「但是,雖說送魚得加點緊,途中也不能完全不休息吧……」

  「駕駛工作是由我和西崗交替完成的。當然,不休息身體肯定吃不消。而且,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我們也得吃晚飯。我們在福島松川的休息區和那須高原的服務區分別休息了半小時左右,總共休息了一小時吧。因此,本來一口氣行駛只要5小時的路程我們卻花了7小時。」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不過,要是這樣的話,屍體是何時被弄到車裡的呢?這可是最關鍵的問題……」巖下抱起胳膊。

  「我覺得只有可能是在配送中心。在那裡誰都可能偷偷把屍體弄到車上。除此之外……」吉村正回答著,強行班三組的一名刑警進來通知:死者已經解凍,法醫正著手進行驗屍。

  3

  案發當天,築地中央警署設立了針對此案件的搜查本部。第二天下午五點左右,巖下警部和鈴茂刑警一同來到澀谷區圓山町三業地附近一家名為「熊泉」的壽司店。

  這家店六點開始營業,所以此時尚無客人光顧。不用說,巖下二人是奔著店家營業前準備食材的這段時間來的。巖下手裡提著一個垂釣用的可攜式保冷箱。

  「啊,歡迎光臨。好久不見了。」店老闆北園孝吉笑臉相迎。

  老闆頭上戴著圓點花紋的扎頭帶,身著白色廚師服,腰上繫著像相撲選手戴的刺繡圍裙一樣的白色厚圍裙,腳著橡膠長靴,正站在裝滿冷藏用白色冰塊的細長玻璃櫃旁,忙活著擺放做壽司的材料。

  「又來打擾您了,還是想請教您些事情。」巖下環視了一圈有些冷清的店鋪,便和鈴茂並肩坐到了小凳子上。

  「這麼說,難道魚河岸的殺人事件,是由巖下所在的強行班負責的嗎?」北園停下手中的活兒,眨巴眨巴眼睛。

  「對,是由我們三組負責的。」

  「這樣啊…一我也是今天早上八點左右去市場進貨的時候,才聽說出大事了。太驚人了…一」

  「什麼呀,您也去過那邊?您還別說,要是沒有這起案件,我們恐怕永遠也不會踏入魚市那樣的地方。關於『魚河岸』,我長了不少見識呀。」

  從原產地打撈上來的各種海產品由水產公司運往中央批發市場,由批發市場的工作人員接手,在每天早上五點到七點間,再以市場中獨特的「拍賣」形式決定最終價格,賣給「中間商會」的人。

  想要參加拍賣的中間商會,必須向都道府縣的知事提出申請,只有獲『得許可的人才能得到並佩戴由知事下發的、帶有許可標誌的帽子。中間商會競買的魚由電動車或小拖車運到被稱作「場內」的市場中的各個店鋪裡去。魚店、壽司店之類的零售商會選擇合適的「中間商會」進貨。壽司店和魚店一樣,要想挑魚貝類的東西就到「場內」的店裡去;而海苔、魚鬆、煎雞蛋什麼的,則會在市場外側的專門店中被擺成一排排,任君挑選。不過,「鮨泉」中的煎雞蛋是自己做的,這一點店主可很是自豪。

  「喂,給巖下先生他們上點喝的呀!,,北園朝後廚喊道。在後廚忙活的是他的妻子町子和小姨子君代。

  「剛才聽電視裡新聞說,被殺的是鹽釜時報的記者吧?」北園從櫃檯裡探出身子問道。

  「對,在東京分社工作,是隻身出差來的。但是,屍體和魚一起被塞在冷藏車裡,真是奇怪呀……」巖下正回答著,這時町子端上來兩大碗茶,親切地說:「請用。」

  「謝謝。」巖下將熱茶一飲而盡。

  「但是,為什麼犯人要做這麼奇怪的事情呢?」等町子回了後廚。北園問道。

  「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為了隱瞞死亡時間。假設幾天前人就被殺了。如果犯人立即將其冷凍起來,保持其新鮮的狀態,解凍後屍體就如同當天才死的一樣呢。」

  「的確,犯人藉此就能製造不在場證明了。」

  「原警部從鹽釜時報東京分社的值班人員那兒了解到,被害人木內昭平記者五天前還去上班了,可是從那之後就沒在單位出現過,假也沒請。據被害人在鹽釜的妻子說,他那幾天也沒回過家。不用說,也沒有在鹽釜時報總社露過面。今天早上,被害人妻子好像已經向當地警方報案了。」

  「神秘失蹤了好幾天?這麼說,這個木內被殺是……」

  「極有可能是四天前。法醫鑑定和解剖結果都得出了同樣的結論。」巖下說道,「不過,有個東西想請您過過目。」說著,他拿起了放在腳邊的可攜式保冷箱。

  「什麼呀?這帶著這東西……是要去釣魚呀?」

  「不是不是。想讓你瞧的是這東北的名產:叉牙魚。」巖下把屍體毛衣裡纏著一條叉牙魚的事情說了一遍,便取出了那隻小魚,放在了擺著壽司材料的玻璃柜上。

  「呦呵,這小傢伙兒可不是韓國進口,而是純種的咱們山行產的近海魚。」北園只看了小魚那麼一眼,便得出結論。

  「太神奇了!您……您是怎麼知 道的?」

  「韓國進口的叉牙魚,全身都是黑色的。遊魚通常是靠頭部的耳石(平衡石)來保持平衡的,我們這邊養殖叉牙魚幼苗的時候,會在它們耳石的地方用染料做標記。」

  巖下這才注意到小魚的頭部,用手指了一指。

  「還是秋田產的叉牙魚最好吃啊。這些年來,秋田縣的魚類捕獲量銳減,過去三年,捕魚完全被禁止了。今年可是解禁的第一年,不過。這解禁應該是從十月一號開始。話說,今天就是一號吧。所以,我說這條叉牙魚是山行產的。」

  「不愧是老闆您啊,太專業了。」巖下一邊把那條叉牙魚放回保冷箱,一邊感嘆道。

  「話說回來……巖下啊……」北園從冰箱裡拿出一塊用和紙包著的金槍魚放到案板上,臉色一變,說,「據推斷,殺人時間是四天前。那,在鹽釜,那些魚是什麼時候被裝上車的呢?」

  「據司機說,也是四天前。由三陸水產幾個專門的搬卸工人裝的車。」

  「叉牙魚也是同時被裝上車的?」

  「不是,只有叉牙魚是昨天被裝的車。」

  「什麼,你說昨天?真是奇怪呢……」北園在思考著什麼。

  「您說奇怪,是指……」

  「你不覺得嗎?如果那名記者是四天前被殺的,兇手應該是等到魚類裝車結束以後,再把屍體弄進冷藏車裡。如果叉牙魚也是四天前和其他貨物一起被裝的車,就沒有什麼不對的了。可是,叉牙魚是昨天才裝的車,那裝車的時候搬卸工人應該會發現屍體才對吧?」

  「嗯……」北園的推理一針見血,巖下不禁暗暗佩服,「但是,木內記者的屍體是被塑料布包住的。所以也有可能是搬運工沒注意到吧?」

  北園猶豫了一下,並沒有作出回答,而是換了話題:「比起那些事情,最重要的問題是兇手殺害那名記者的動機。是誰,為了什麼,而起了殺意的呢……」

  「我們主要也是針對這點在進行調查。死者的妻子似乎能提供一些線索,我們已經請她明天來東京對死者進行身份確認。據說,她有些話一定要對警察說。」

  「那可真是值得期待的線索!要是有什麼新進展,請一定告訴我。」

  「您不說我也會來的呀!光聽昕我口述案情就能完全看穿真相,您這推理能力可真是太神奇啦!哎,鈴茂,推理小說裡管這樣的名偵探叫什麼來著……」巖下推了推坐在旁邊的鈴茂的胳膊,問道。

  「安樂椅偵探?」鈴茂笑著答道。

  「沒錯沒錯!老闆您簡直就是傳說中的廚師偵探啊!在您的點撥下,至今為止不知道解決了多少麻煩的案子了。我早就覺得,您絕對不只是壽司師傅這麼簡單。」

  「快別這麼說了。被您這麼恭維,怪難為情的……」北園苦笑著搖搖手說,「對了。你們不吃點什麼嗎?剛進了些新鮮的鰈魚呦。」

  「不了。看起來很美味的食材就在眼前,我們想吃是想吃,可是一會兒還要參加搜查會議。壽司就留到案件解決以後的慶功宴上再好好享用吧。」正說著,外賣的訂餐電話響了。趁著這個機會,巖下和鈴茂二人便先行告辭了。

  4

  第二天早上,木內昭平的妻子房江女士從鹽釜趕來了。在某大學醫院裡,她見到了死者被解剖過的屍體。確認了屍體身份後,便把屍體交付給喪葬公司,直接送到火葬場進行火化了。她要把骨灰帶回鹽釜再進行葬禮。

  十月二號下午,巖下警部輔和鈴茂刑警二人,來到位於東橫線佑天寺車站旁的目黑區五本木的一座低層公寓。《鹽釜時報》的東京分社租用了這裡三樓的幾個房間,供來出差的人員使用。房間布局都差不多,都是一室一廳一廚。木內的房間是308號。

  巖下按響了308號房間的門鈴。

  「是警察吧?馬上就來。」房江打開門,把巖下二人請進房間。

  客廳有八個榻榻米大,另外帶有一個六個榻榻米大的西式臥室,是個相當緊湊的布局。大概是男人通常不愛打掃衛生吧,房間裡到處都是灰,雜亂不堪。客廳裡坐墊的毯子看起來像是灑了什麼東西在上面似的,布滿了黑色的汙跡。桌子上星星點點的是菸灰掉落燙過的痕跡。

  桌子旁邊堆了不少東西,大概房江已經開始著手整理丈夫的遺物了。

  房江身著白色襯衣,外面套了灰色的開襟毛衣,下身一條同樣灰色的裙子,顯得格外樸素。她相貌平平,沒有化妝,也沒有做頭髮。有點亂蓬蓬的頭髮用卡子簡單地扎了起來,整體看起來顯得比實際年齡更加蒼老。

  巖下朝裡面的寢室看去,床邊的寫字檯上放著用布包裹了的骨灰盒,前面擺著鮮花和香爐。

  「這就是您丈夫的骨灰吧,無論如何,讓我們參拜一下。」巖下叫著鈴茂,各上了一炷香,然後回到客廳。

  大概是因為丈夫的意外之死,房江看起來表情有些呆滯、茫然。

  巖下二人剛在房江對面的沙發坐下,就聽到她說:「哎呀,還沒給您上茶呢,不好意思,我這就去準備……」說著,慌忙站起身子。

  「別別,我們是來執行公務的,您就不用客氣了。」巖下留住了房江,雙手放到膝蓋上坐正。

  「這次事件肯定給您帶來很大的痛苦。對於您丈夫的死。我們表示由衷的遺憾。在這樣的時候還來打擾您,請見諒。您說有什麼一定要對警察說的話,現在能跟我們說說嗎?」

  「我丈夫來這個東京分社工作是三個月前開始的。那之前,他在鹽釜總社社會部工作。我想先請您看樣東西……」房江拿起桌上的手包,取出兩張折著的紙片,看起來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這都是我丈夫寫的報導,請您先看看……」

  第一張剪報上面的報導是大約一年前,平成六年九月二十日的事。鹽釜市內k中學的初一女生水島容子(13歲)在學校後面的雜木林中自殺身亡。據遺書上說,她是因為受全班同學欺負才含恨自殺的。

  第二張剪報是有關自殺事件報導的一個月後,十月二十一日,k中學發生了食物中毒事件。以自殺身亡的水島容子所在的一班為主,整個初一年級學生全都出現了腹痛、腹瀉症狀,兩名病情嚴重的學生甚至喪命,情況非常嚴重。縣衛生部調查後,從事件當天飯菜中的炸牡蠣裡發現了含有強烈毒性的沙門氏菌。

  k中學的午飯是由名為「浜屋」的配餐中心製作並提供的,而炸牡蠣所用的牡蠣是配餐中心從「三陸水產」進的貨。在食物中毒事件的前一天晚上,配餐中心把炸牡蠣和土豆沙拉做好後,便根據不同年級用不同的鋁製容器盛放好,一同放到冰櫃裡保存,第二天加熱後,再分別配送到各個年級。

  「三陸水產」為了避免事故的發生,專門設有檢查研究所。所有海鮮在運出前都會經過嚴格的檢查。所以對於此次中毒事件,他們肯定拒絕負任何責任。

  最終,配餐中心「浜屋」被判定有重大疏漏,因違反衛生管理法,被判處無限期停業。

  「是這樣啊……原來過去一年間,鹽釜發生過這樣的兩件事啊!」巖下對房江要說的話表示深切的關心,「但是,正因為水島容子是k中學的初一學生,所以您不認為食物中毒事件只是偶然的,對吧?」

  「沒錯!接下來就是我要對你們說的事情……」房江的眼裡一下子像 要湧出火。

  「您要說的是……」

  「那是我丈夫失蹤的前一天,也就是九月二十六號的事兒。我娘家是在東京的駒入,我媽跟我哥哥、嫂子一起住。她老人家前些日子因為子宮肌瘤做了個手術,所以我就來東京探望她。我跟丈夫聯絡過,到了晚上肯定要來這兒過夜。但是,我那天有點感冒,就先睡了。大概到了晚上十點吧,我模模糊糊聽到客廳裡丈夫在和誰通電話,就醒了。之後就昕到丈夫說:『那,水島啊,這個月的錢,明天,築地的倉庫,親自送來哦。」』

  「什麼!你說的這個水島,難不成就是自殺的水島容子的……」巖下不禁和鈴茂互視了一眼。

  「我也想過會不會是別的同姓的人,但是我丈夫認識的姓水島的,我只能想到容子的父親。他叫做水島健太郎,是三陸水產檢查研究所專門研究細菌培養的專家。妻子死得早,他便和容子相依為命。我丈夫在採訪容子的自殺事件的時候和他見過。」

  「那所謂『這個月的錢,在築地的倉庫親自送來』什麼的,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也一直在想這個事。從火葬場回來以後,我把丈夫的東西全部翻了一遍,就發現了這個存摺。」房江說著,又從手包裡拿出一張存摺。

  巖下查看存摺發現,過去一年間,水島健太郎每個月都會往木內的帳戶裡存25萬日元。

  「我丈夫沉迷賭馬。每月光那點工資根本不夠,他甚至還去借高利貸。就剛才,還有人打電話催債呢。」

  「因為這個存摺,您覺得木內抓住了水島的什麼把柄,並以此相威脅,勒索錢財。對嗎?」

  「是的。這只是我的推斷,但這麼一想,食物中毒事件會不會就是水島幹的呢?為了替受欺負而自殺的女兒報仇,幹出了製造食物中毒那樣的事情……我覺得我丈夫是不是基於某種巧合知道了那個秘密,然後……這只是我的推測。」

  「不,事實很有可能正如您所推測的。」

  「是這樣啊,水島為了堵住木內的嘴巴,就把他給……」巖下心裡想。有關殺人動機,巖下他們一直以來都沒有抓到頭緒。現在聽了房江的話,巖下覺得終於抓到了實質性的東西,興奮之情難以抑制。

  5

  根據小西警部的指示,第二天早上,原警部輔去了鹽釜。

  由於巖下警部輔得到的意外證詞,為了一鼓作氣將案子查個水落石出,組長下達了去實地調查的命令。當然,事先要跟宮城縣的警察打好招呼,拜託他們協助辦案。

  兩天時間裡,原警部輔在鹽釜先後調查了水島容子的自殺案、k中學的食物中毒案,還到「三陸水產」本部見了水島健太郎及一些相關人員。到了第三天上午,終於風塵僕僕地回到了東京。

  原警部輔剛一到東京就馬不停蹄地趕往搜查本部。但是,臉色卻不怎麼好看。或許是因為過度疲勞,他看起來像是瘦了。

  在與搜查本部相鄰的會議室裡,巖下和小西警部已經恭候多時了。

  「辛苦了!這次出差著實不輕鬆,要跑不少路,累得夠嗆吧。」見了原警部輔,小西警部先是犒勞了幾句。

  「本來滿懷期待地去進行實地搜查,可結果卻是白費力氣,太鬱悶了…一」原警部無力地坐到椅子上,雙手搭在桌子上,身體微微前傾,沮喪地垂下了頭。

  「怎麼回事?」

  「水島健太郎是清白的……」

  「什麼?憑什麼這麼說……」

  「我們推斷死者木內昭平被殺害的時間,即他被塞進冷藏車的那天,是九月二十七號,對吧?但是,水島健太郎是東北大學醫學部細菌學研究所出身的醫學家,他從九月二十七號晚上開始到三十號下午,一直在東京赤坂的東方賓館參加日本微生物學交流大會。他與一個京都來的研究人員同住在一個雙人間,參加大會這幾天,水島沒有離開過賓館半步。他說如果我不相信可以去找那個京都來的研究人員進行確認,我沒有去……」

  「總之,他是有不在場證明……」小西警部顯得很失望。

  「是的。他說得那麼有自信,我覺得即使再去找京都的那人調查,結果也只能證實水島的話是真的……」原警部輔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但是,這樣的話,木內妻子所說的話又該怎麼解釋呢?水島每個月都會給木內的帳戶存25萬日元,這是不爭的事實呀。對此水島是怎麼解釋的呢?」雖然同為警部輔,原的歲數要稍長一些,所以巖下對他說話的口吻總是像對上司說話一樣。

  「他解釋說,那些錢是賭馬的委託金。」

  「水島跟木內一樣,都是賭馬的狂熱分子。他每月把錢打到木內的帳戶,拜託木內幫自己買馬券。雖然這也是一種違法行為……」原說。

  「那麼,九月二十六號木內的妻子在寢室聽到電話的事,也只是在聊賭馬的錢嗎……」

  「要是一切都如水島所說,或許是這樣的……」

  「不管怎麼樣吧,木內二十七號收到錢後就失蹤了。另一方面,水島在赤坂的東方賓館參加日本微生物學研究大會……」

  對於幾件事情之間的關係,巖下怎麼也想不通。但水島的不在場證明證據確鑿,毋庸置疑。案情似乎進入了僵局。

  「既然,水島的嫌疑變小了,看來我們要對搜查進行檢討,重新確立出發點了。」小西警部很鬱悶的樣子,匆匆忙忙地點了一支煙,用乏力的口氣說,「關於這次的案件,怎麼說呢,除了鹽釜的搜查結果以外,還掌握了什麼新的可以作為突破口的線索嗎?」

  「我不知道是不是像您說的那樣是有力的線索,不過……是有關去年十月二十一號k中學的食物中毒事件。我在一『浜屋』,也就是那個被勒令停止營業的配餐中心,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哦?什麼事,快說說!」小西一下子來了精神,把才抽了一半的煙一下子按滅在菸灰缸裡。

  「就是那個被檢查出帶有沙門氏菌的炸牡蠣。正如巖下警部輔看到的木內記者所寫的報導一樣,在中毒事件發生的前一天晚上,浜屋把全校份的料理做好,保存在了廚房的冷櫃裡。但是,據浜屋的總經理說,就在中毒事件發生的前一天晚上,有人弄壞了配餐中心後門的鎖,偷偷進去過。後門外還有車子停過的痕跡。不過,包括辦公室保險柜裡的現金,什麼都沒有丟……」

  「也就是說那個人並不是為了盜竊。那樣的話,就應該是哪個對浜屋懷恨在心的人,為了製造食物中毒來妨礙公司正常運營,才偷偷潛入的。然後,那人把沙門氏菌灑在冰櫃裡的炸牡蠣上……但是,後門如果有車子停過的痕跡,通過檢查輪胎的痕跡推理出車子,再查明犯人不就好了麼?」

  「浜屋為了洗清罪名,肯定把有人偷偷潛入的事情跟當地警察說過了。警察也很當回事並進行了調查。但是,他們也真是倒黴,還是那天晚上,半夜的時候,竟然下雨了。輪胎的痕跡當然也變得難以鑑定了。而且,毒性極強的沙門氏菌也不是一般人弄得到的東西,加之極難推斷偷偷潛入的人是誰。結果,提供飯菜的浜屋被裁定要負全部責任,繼而被縣衛生部下令無限期停業……」

  「如果那個偷偷潛入的人才是真正的犯人,那浜屋真冤啊。」小西警部對「浜屋」表示同情,又故意咳嗽了 兩聲,問,「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線索嗎?」

  「還有……」原警部輔思考了一下,回答道,「被害人木內記者在鹽釜的家離浜屋非常的近……」

  「木內來東京工作之前,似乎經常去鹽釜市官署的記者俱樂部。現在鹽釜的那個家也只剩他妻子一人了……話說回來,木內的葬禮就在明天。」

  「水島容子的自殺報導也好,食物中毒的報導也好,都是木內在鹽釜·的家中寫的呢……」在一旁沉默著的巖下警部輔聽著小西和原的談話,心裡卻在思量著這些不得要領的事,「等等,或許……」他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對啦!鮨泉的老闆還跟我說,如果有什麼新隋報就去告訴他呢!'』

  巖下急著想請北園孝吉解開那些疑惑,聽聽他直言不諱的意見,便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6

  原警部輔從鹽釜帶回來的情報使木內昭平事件陷入了僵局。要回到原點重新確立搜查方向嗎?為了打破這僵局,調查本部只能決定在晚上重新召開搜查會議。離會議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巖下警部輔便趕到了目黑區青葉臺四町目——北園孝吉的家。

  北園正在飯廳裡吃著妻子親手做的午飯。從時間看,這午飯吃的是真夠遲的。在店裡總能看見北園做菜,但是到了家裡,他可是完全不下廚的。他只吃妻子町子所做的飯萊。

  「也沒事先跟您打招呼,在您吃飯時還來打擾,實在不好意思……」巖下進了屋子,過意不去地說。

  「什麼呀,正好剛吃完。來,這邊請。」北園放下筷子,請巖下到裡屋的客廳。

  走廊裡放著一個熱帶魚缸,北園夫婦很早以前開始就喜歡養魚。

  「怎麼啦?瞧你這不高興的樣子,搜查進展不順利吧?」

  「您說對了……」巖下接過町子送來的咖啡,一邊喝著,一邊把一年前水島容子的自殺案、k中學初一學生的食物中毒案、原警部輔從鹽釜帶回來的調查結果等等情況,一五一十全告訴了北園。

  「原來如此。水島容子受全班同學欺負而自殺,她的父親健太郎為了替女兒報仇,就製造了食物中毒事件…--嗯,很有可能是這樣。」

  「水島健太郎在三陸水產的檢查研究所工作,是專門研究細菌培養的專家。沙門氏菌,普通人接觸不到,可研究所裡肯定會有吧。原警部輔說,食物中毒事件的前一天晚上,有人弄壞了配餐中心後門的鎖,偷偷進去過,並且還留下了車子停過的痕跡。而且,木內記者的家離配餐中心非常近。這麼看,偷偷潛入配餐中心的很有可能是水島健太郎呀!他事先把混了沙門氏菌的水裝進噴壺之類的東西裡,到時候直接灑在炸牡蠣上,不會有錯的。而整個事情被正巧回家路過的木內瞧了個真切,於是他尾隨水島,用照相機還是什麼的,就全部拍了下來……」

  「對呀。木內是個賭徒,甚至還借了高利貸。這樣的話,他就有可能以看到了水島犯罪為由對其進行要挾。不,很可能是勒索巨額錢款。所以,不堪重負的水島才最終起了殺意。」北園很贊同巖下的推測。

  「那麼殺人動機就可以確定了。可是,看起來情況對水島不利,結果卻不盡如人意。水島是清白的,這是不得不承認的……」

  「為什麼呢?」

  「他有決定性的不在場證明呀,剛才不是跟您說過了……」巖下沮喪地垂下頭說,「術內九月二十七號就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之後,九月三十號晚上,在築地中央批發市場的停車場,他的屍體被人從一輛冷藏車中發現。從法醫驗屍鑑定和解剖結果結合事實推斷,他是九月二十七號被殺的。而他被殺的地方,大家都認為是在鹽釜。另一方面,水島健太郎那三天卻在參加日本微生物學研究大會,一直和室友在一起,沒有離開過賓館半步……」

  「那木下妻子所說的聽到電話的內容,是說九月二十七號在築地的倉庫進行『現金交易』對吧……」

  「大概木內收到錢之後去了鹽釜,而水島則去參加微生物大會了……」

  「怎麼可能是那樣!」北園怒斥,「說木內在鹽釜被殺,然後被塞到冷藏車裡之類的推理,我可不認同。」

  「您還在糾結叉牙魚是九月三十號才被裝車的那件事吧?」

  「沒錯。我怎麼也不能認同搬卸工人會沒注意到屍體。況且,也沒有證據表明木內回到過鹽釜吧。」

  「那倒是沒錯,不過,假設木內一直待在東京……那麼就算水島一直在參加大會,他的不在場證明也就有破綻可尋了。」

  「對吧?水島的不在場證明是基於木內九月二十七號以後的三天失蹤、行跡不明的情況下才能成立的。」

  「您說得對。只有認定木內是二十七號被殺的,水島的不在場證明才能成立?」巖下不能完全領會北園的話。又反問道。

  「木內不一定是二十七號被殺的呀!」

  「什麼?老闆您的意思是……」

  「有沒有可能,木內先被麻醉藥什麼的迷倒,然後被關了起來?木內的妻子說了,聽到木內電話裡聊到要在築地的倉庫親手交付錢款。水島以前都是把錢直接存進木內帳戶裡的,為什麼只有九月二十七號要親手交給他呢?我很在意這件事。要說築地的倉庫,我覺得最有可能是與三陸水產有專門合同的『中間商會』的倉庫。不過倉庫肯定有人看管,水島只要小心避開管理員的視線,把木內帶進去,迷倒後再關起來,這難道不可能嗎?不過需要證據。如果找到的話,或許水島的不在場證明就可以被推翻。」

  「真的嗎,老闆!那我就去查查看!」巖下雖然對北園的話還是不得要領,但是當聽到水島的不在場證明可能被推翻,他的刑警之魂就一下子就被點燃了。

  此時快到「鮨泉」壽司店營業的時間了,巖下暫且告辭北園,返回搜查本部。豳

  巖下回到搜查本部,向小西警部說明了情況,並提議將搜查會議延期一天。

  為了驗證北園的推理,小西警部立即派鈴茂去築地的中央批發市場,調查與三陸水產有關的冷凍倉庫。兩個小時過後,鈴木得意洋洋地回來了。

  「怎麼樣?」巖下早等得不耐煩了,一見到鈴茂便興衝衝地問。

  「呼……一切都如鮨泉老闆推理的,分毫不差呀!」鈴茂氣還沒喘勻,「就在批發市場的倉庫旁邊,我們發現一間廢棄的小木屋,看起來一般沒什麼人靠近。據說那裡以前是庫房,只是放放盛魚的箱子什麼的。小屋門上的鎖似乎是新換的,而且,我們在屋子裡還發現了這個……」鈴茂說著,拿出一支綠色的b型鉛筆,筆桿上赫然印著「鹽釜時報」的字樣。這樣的鉛筆是由報社專門定做,發給記者們使用的。不用說,這鉛筆肯定是木內的東西了。

  「這麼說……木內確實被關在那間小屋裡過……」巖下對北園的推理能力,此時已佩服得五體投地。

  巖下很想立即解開一切謎團,可現在正是北園在店裡忙活的時候,又不能去打擾。他心急火燎地度過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給北園的住處去了電話。

  「果然是那樣嗎?」電話另一頭,北園似乎還沒睡醒,「那麼,水島的不在場證明就沒有用了,殺害木內的兇手肯定就是水島。殺人動機正如我們之前說的,水島為了替自殺的女兒報仇而偷偷潛入了配餐中心,將沙門氏菌噴在了炸牡蠣上。而木內碰巧目擊了這一切,於是不斷對水島進行威脅、勒索……」

  「先不提不在場證明,那水島到底是何時、又怎麼殺死木內並把他弄進冷藏車的呢?」

  「日本微生物學研究大會是九月三十號下午結束的吧。水島想辦法讓木內一直昏迷到大會結束,有可能給他注射了一定劑量的麻醉劑或鎮定劑,然後把他藏在了小木屋裡。到九月三十號下午大會結束後,水島趁倉庫工作人員出勤、無人看管的時候,再找車把木內運出倉庫,在沒人的地方勒死,最後再移動到冷藏車裡。」

  「那水島就不是從鹽釜把屍體藏進冷藏車的了……」巖下追問。

  「昨天,我去三陸水產打聽了一下。那冷藏車的司機和助手曾在東北機動車道那須高原的服務區吃過晚飯,對吧?其實,三陸水產的慣例就是下午兩點發貨,而運貨司機都會去那須高原的服務區吃晚飯。水島在三陸水產工作,這些他肯定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他只要在適當的時間去那個服務區,趁司機離開冷藏車的時候把屍體弄到冷藏箱裡就行了。屍體被塑料布包裹了,加之當時天色已暗,沒人注意到這一切也是很正常的吧。」

  「但是,您還沒說水島的不在場證明,到底是怎麼……」

  「其實人的屍體和魚是一樣的,只要在死後立即冷凍起來,就能很長時間保持同樣的新鮮度。水島正是利用冷凍技術的這個特點,以逆向思維設了個幌子。水島是先把木內藏在小木屋裡三天,等到九月三十號,也就是屍體被發現那天才把木內殺了、弄到冷藏車裡的。這樣警察就會誤以為木內是幾天前被殺的。」

  「原來是這樣啊!太謝謝您啦!」巖下終於弄明白了一切,從心底對北園充滿謝意。晚上的搜查會議上,他把整個推理告訴了大家。

  在宮城縣警察的配合下,原警部輔一行人逮捕了水島健太郎。第二天,水島對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認不諱。

  幾天之後,巖下警部輔和鈴茂刑警來到了「鮨泉」壽司店吃慶功宴。

  「歡迎光臨!」北園興致勃勃地歡迎二人到來,「今天我推薦這傢伙喲!做生魚片、做壽司隨便挑!」北園指著玻璃缸內一條看起來非常新鮮的銀色秋刀魚說。

  此刻,壽司的食材也已經全部被染上一層秋天的意味。

同类文章

壯烈的大地

這天上午,丁順拿著一個空麻袋到集鎮上買年貨。剛走到一家酒館門口,忽聽背後有人招呼:「丁順兄弟,我請你喝酒,賞不賞臉?」丁順回頭看到一個陌生男人。那人說:「我叫卜同富,是個商人,也是你師傅生前的好友。」丁順一聽是師傅的好友,連忙回禮。卜同富熱情地邀請丁順入內。   叫來酒菜後,他們先互敬幾杯

瘋狂的涮椒

西川縣縣令牛大人看罷楊巡撫楊曄發來的文牒,兩條眉毛不由擰成了一個大疙瘩,他立馬坐著青呢大轎,一溜煙來到了餘吉火鍋店。   店老闆佘吉雖已年近花甲,可面色紅潤、走路生風,一點也不顯老。   餘吉剛把牛縣令迎進店裡,牛縣令一把攥住他,急問:「餘吉,你還會做涮椒火鍋嗎?」   餘吉一聽愣了:涮椒

劫來的壓寨主公

清明時節,山花爛漫,參天古木都吐出了新葉。有三人沿溪而上,前面走著的那個華服少爺,不時興致勃勃地聞一聞野花,或是從腳下撿起一點什麼來問旁邊的管家,管家年紀大了,一邊喘氣一邊回答,另一個年輕的人卻捺不住了:「劉少爺,早知道回鄉掃個墓要走這麼遠,我就不跟你來了!」管家給了他一記悶慄:「秦二,少

買走你的餘生

劉雲是一個在網上出賣餘生的女人。   一年前,和男友王浩分手後,劉雲在淘寶開了家名叫「浮生緣」的網店。劉雲在網店裡貼上自己各種靚麗寫真照,並聲稱作為一個醉生夢死之人,自己將把剩餘人生的時間全部交給客戶安排。   「浮生緣」的規則是,顧客可以花錢購買劉雲任何時段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內,劉雲會按

被溺死的金絲鳥

 一   8月正是颱風多發季節,江邊的防汛堤旁都有專人值班,以防大潮衝垮堤岸。這天半夜時分,一位輪渡碼頭的值班人員起來解手,瞥見江面上有個淡紅色的物體漂來,他起先以為只是塊發泡塑料,可等物體靠近,才看清是具屍體!他頓時嚇得毛骨悚然,「啊」的一聲驚叫,轉身就跑。他回到屋裡半晌才從失魂落魄中回

努爾哈赤之死

 一   明天啟六年年初,經過精心策劃和準備,如日中天的努爾哈赤親率13萬滿洲八旗兵,號稱20萬,向明朝遼東防線發起全面進攻,意圖一舉蕩平明朝在山海關外的所有軍事力量,然後問鼎北京城下。在滿洲八旗兵的凌厲攻勢下,各路明軍兵敗如山倒,望風而逃。滿洲前鋒勢如破竹,如入無人之境,不承想卻在通往山

糗事一籮筐

只認鎖頭的小偷    託馬森是一個高級慣偷,很會撬鎖。無論多複雜的鎖到了他手裡,都不費吹灰之力。有一天深夜,他撬開了一家公司財務室的鎖,並且找到了保險柜的鑰匙。他興奮地打開了保險柜,正準備大撈一把。突然發現這個保險柜裡居然只有不到一百塊錢。要知道,他破譯這密碼鎖就花了整整一個小時呢。無奈,

狼羊孩

 一個陰謀    由於灰太狼長期抓不到羊,就把目標瞄準了身材苗條的美羊羊。他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詭計:假裝喜歡美羊羊,騙取美羊羊的信任,和美羊羊結婚,再對美羊羊下毒手。    灰太狼讓紅太狼把自己打扮成了一隻帥氣的羊,並給美羊羊買她最喜歡吃的義大利黑麥草蛋糕、墨西哥玉米草沙拉、檸檬味的飲料、

藍凌獲救記

大眼女孩樂美兒意外得到一個漂亮的洋娃娃,正高興地把它抱進懷裡時,洋娃娃突然說話了:「能幫我找找以前的主人嗎?我很想念她,她消失了……。」善良的樂美兒被洋娃娃的真情所感動。她帶著洋娃娃,踏上了去往「魔法偵探——洛基」偵探社的徵程。   偵探洛基非常有名,大家都說他是個神探!就在昨天,洛基還偵

智救潘多拉

 美麗姑娘    放學後,莫西在學校附近的山丘上撿到了一個奇怪的盒子,拿在手裡沉甸甸的,上面雕琢著精美的花紋。莫西喜歡得就連睡覺的時候都不捨得放下。夜間,他突然被一團光照醒了,懷裡的小盒子緩緩地打開,散發出奪目的光,越來越亮,亮得他睜不開眼睛……    等光散去之後,從盒子裡出來了一個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