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頭三補碗記
2023-10-07 20:42:34
老朱倆口子年輕時沒有生育,道士遇到鬼法子都想盡,經有道高僧指點到南海普陀山祈求觀世音,晚年得一子,取名朱阿三,據說這樣孩子好養活,鬼魂來勾魂的時候以為這一家人有好幾個兒子,家裡陽氣重,鬼魂就害怕。
朱阿三從小就不成器,不是偷雞就是摸狗,左鄰右舍多有不滿,把朱阿三稱之為「豬頭三」,稱豬頭三一來有辱罵的意思,再則有指其愚鈍之意。
老朱倆口子漸漸老了,恐不久於人世,得為兒子經後謀一個飯碗,先是把他送到木工劉師傅那兒學木匠,劉師傅人稱一把斧子,經劉師傅砍削過的木料基本不用再刨就很光滑。老朱出了五十吊錢,又請了兩桌酒席,好歹得傳授一點真才實學,就讓豬頭三學習砍削功夫,可是,豬頭三拿起斧子右手就把左手砍了,好在傷勢不重,豬頭三說什麼也不肯再學木工了。
老朱無奈只得讓兒子該學泥瓦工,又花了五十吊錢,另外請了兩桌酒席,拜在李師傅門下,李師傅也沒有手把手教豬頭三,就是讓他自己四處看一看,不曾想豬頭三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摔得頭破血流,李師傅不好意思收取教徒費,把五十吊錢退了回來。
老朱倆口子就不知如何是好了,正在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聽到門外打銅板響,原來是補完匠姜師傅來了,豬頭三一看就樂了說:「爸爸,我就學這門手藝。」那時候買一個飯碗五六文錢,買一個湯碗七八文錢,窮家小戶人家孩子不留神把一個碗摔成兩三瓣一般不扔掉,等到補碗匠來了花兩三文錢,補碗匠拿出金剛鑽沿著破損邊緣鑽一排小孔,把幾瓣破碗片合在一起鉚上銅鉚釘,破碗就可以當做新碗使用了,但是,補碗匠一天掙不了幾個錢。老朱想想自己祖上曾經是皇族後裔,兒子卻淪落到走街串巷的地步心有不忍,但是兒子朱阿三能幹什麼呀?也許就是這個補碗的行當還真適合他,這一行至少沒有危險,沉吟良久,最終咬咬牙答應兒子。
兒子出師時老朱又擺酒設謝師宴,豬頭三第一天補碗不但沒有掙到錢還倒賠了十幾文錢,他把破碗夾在兩腿之間,手搖鑽一用力,碗從胯襠裡溜下去了,本來就是摔成三四瓣一個破碗這一回可好,摔成了碎渣,連補都沒法補了,主人也不要求賠的太多,賠四五文錢。第二次補碗的時候豬頭三吸取第一次摔碗的教訓,用兩條腿死死夾住破碗,結果用力過猛,把本來就破的碗夾碎了。原來這個碗是完整的時候抗壓應力很大,力量會隨著碗沿向別處分散,一隻整碗放在兩腿之間任何人都是夾不破的,一旦缺損以後抗壓應力就大幅度下降,又賠了幾文錢。
老朱只好厚著臉皮再去找姜師傅,懇請姜師傅多帶他一段時間。姜師傅搖搖頭嘆息說:「常言說,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補碗匠也不是誰都能幹的,況且收入微薄,我帶著他就多一張嘴要養活,我的日子也難啊!」
豬頭三舉著手裡的手搖鑽說:「你傻啊,我這不是金剛鑽嗎?」
姜師傅沒有再往下說,他想,這個金剛鑽不是手裡的,而是腦子裡的,缺一根弦能幹什麼呢?只怪自己當初看上那五十吊錢答應收豬頭三做徒弟,一世英名毀在徒弟手裡了。
老朱見姜師傅不言語,立即給姜師傅跪下了說:「千萬請姜師傅給犬子一條生路,不然日後我死不瞑目啊!」然後又轉向朱阿三命令道:「狗日的,還不趕快給師傅跪下,求師傅給你賞一碗飯吃!」隨即又仰天長天道:「我上一輩子造的什麼孽喔,生下你這麼個孽障!」
隔天,人們又看到姜師傅打著銅板帶著豬頭三走街串巷,補碗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