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招魂
2023-10-16 05:28:34
這年臘月,天出奇的冷,紛紛揚揚的雪下了一夜,天地間白茫茫一片。早上起來,香嫂右眼皮直跳。快到年關了,前幾天,丈夫魏大安寄信來,說這幾天就要回家,這風雪天氣的,該不會是出事了吧?
魏大安是跟村裡的魏小財一起出去的。魏小財在建築工地打工好幾年了,一年能掙個萬兒八千的回來。香嫂見丈夫魏大安只曉得在家打牌,就上門求魏小財帶大安出去賺些錢回來。到現在整整一年了,這麼長時間沒往家裡寄過一分錢,說是到年關帶回來,給她一個驚喜。可這樣的鬼天氣,丈夫還沒到家,你叫她怎麼驚喜得起來?
就在她坐立難安的時候,門「噗」地被人撞開。夾著門外一陣雪花,魏大安撲倒在地上。只見他衣衫襤褸,身上多處受傷,有些地方還有暗紅色的血跡。香嫂嚇了一跳,扶起魏大安,忙問:「怎麼啦?出了什麼事?」
魏大安喘了幾口粗氣,凍得縮成一團,泣不成聲地說:「出大事了!」
「大安,到底出了什麼事?」香嫂的心怦怦狂跳。
魏大安說,昨天他與同村的魏小財一起在老闆那兒領了工資,興高採烈地從建築工地坐客車回家。
坐到半路,天空飄起了雪花。當車翻過斷魂嶺的時候,兩人突然內急,就叫司機停車,下去解手,誰知剛下車,邊上突然衝過來幾個歹徒,舉著亮閃閃的刀指著他倆要實施搶劫。那輛客車見來了劫匪,扔下魏大安兩人,一溜煙跑了。魏大安與魏小財身上都揣著一年的辛苦血汗錢,怎麼捨得給?兩人一商量,不肯就範,跟那幫歹徒撕扯起來。幾個人撕扯了幾下,那幫歹徒窮兇極惡,舉刀亂揮。魏大安人高馬大,儘管他們身上有刀,也不是他的對手。他連續打翻幾個歹徒後,慌忙逃竄。而魏小財身材矮小,力氣比不上魏大安,根本不是歹徒的對手。魏大安哪裡顧得上他,甩開歹徒一個人跑出斷魂嶺,搭上一輛便車跑回家來了!
「這麼說,你把小財給甩了?那他不是兇多吉少?」香嫂擔心地說。魏大安指著自己身上的刀傷,無奈地說:「我不跑,性命都難保,還能有什麼法子去救他!」香嫂黯然地背過身,責備道:「你怎麼那麼自私?當初,是我求他帶你出去的,要是他出了事,你叫他老婆怎麼過日子?」
「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呀!他們手裡拿著刀,要是我去救他,這不是叫我往火坑裡跳嗎?」魏大安的話說得不無道理。香嫂思忖片刻,說:「那我們趕緊去告訴嫂子吧,讓她快些報案,或許小財還……」
魏大安呆了一下,為難的神色一閃而過。跑到門口的香嫂催他:「你還發什麼愣,趕緊給我走呀!」他這才跟了上來。
魏小財的老婆叫玉兒,前幾天,老公來信說,今年他能帶回家1萬元,老闆比往年多給了3千,玉兒特地去買了好酒好菜,正忙活呢,聽香嫂夫妻倆上門一說,頓時傻了。香嫂讓她趕緊報警,她才回過神來。
很快,警察就找上門來,讓魏大安帶路去指認現場。可當警車帶著魏大安與玉兒來到斷魂嶺的時候,斷魂嶺只留下白茫茫的一片雪,根本不見案發現場殘留下的蹤跡。警方只能先送玉兒與魏大安回家等消息。
過年了,警方也沒給玉兒一個消息,也不見魏小財回家,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玉兒整天在家裡抽泣,一想到丈夫身上帶著那麼多的錢,肯定是兇多吉少。香嫂天天過來安慰玉兒,說魏小財吉人自有天相,不會出什麼事的。回到家,她又埋怨魏大安,不該拋下魏小財不管。
快到元宵時,警方給玉兒帶來了壞消息,他們在堆滿積雪的斷魂嶺搜尋到了魏小財的屍體,因為大雪掩蓋,現場沒有任何線索,兇手一時無法找到。魏大安被傳訊好幾次,都說不出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這給偵破工作增加了難度。
聽到丈夫被人殺死,玉兒傻了,突然,她大笑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到村口,看到一個男人就跑過去拉住他:「小財你回來了?哈,小財回來了!」然後又咯咯咯地大笑。
玉兒瘋了,徹底地瘋了!每天在村口跑來跑去,見到一個男人就叫「小財」。
看到她每天在村口瘋瘋癲癲奔跑的樣子,香嫂好不心酸,要不是丈夫自私丟下他不管,也許魏小財會平安歸來,而現在……為了彌補心中的內疚,香嫂就幫著玉兒將運回來的魏小財屍體安葬在後山坡的一塊向陽地上。玉兒有一個兒子叫魏軍,還在讀小學,比香嫂的兒子小兩歲。香嫂總覺得對不起玉兒,就隔三岔五地過去照看一下。
年後,香嫂就沒打算讓魏大安出去打工,想起魏小財的死,畢竟人比錢重要。魏大安不出去打工,又開始在家裡重操舊業——打牌!沒過上半個月,村裡有人偷偷告訴香嫂,魏大安打牌輸了不少錢。
這樣的日子沒出半個月,香嫂突然像變了個人。有天,村裡人看到香嫂拉著一張臉,跑到打牌的地方將魏大安拉回家。可能她聽到魏大安輸錢太多,心中有氣,作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想找魏大安好好談一談了:「玉兒她瘋了,我想把魏軍接過來!你看要養兩個孩子,家裡的收入你也知道,你還是回建築工地去吧!」
魏大安倒也聽話,二話沒說,背起行囊,頭也不回地打工去了。
一轉眼,魏軍在香嫂家一年多了。這一年來,香嫂不僅將魏軍接過來住,還天天幫玉兒梳頭洗衣,搞得乾乾淨淨的,可到了傍晚,玉兒又成了個泥人兒。香嫂一點也沒嫌棄,她已經把玉兒與魏軍當成了家裡人,不厭其煩地為玉兒做事,待魏軍更是視同己出,有時比自己兒子還要好。
那天,玉兒又一身髒兮兮地回來,香嫂二話沒說就給她換洗了衣服,叫她坐好,端來一盆水給她洗頭髮。魏軍看到這一幕,忍住淚跪在香嫂面前叫了一聲:「媽!」
香嫂嚇了一跳:「你這是幹什麼?」指著玉兒,「這才是你媽呢!」按照村裡的習俗,魏軍稱香嫂為「嬸」。魏軍給香嫂磕了個響頭:「嬸,你對我和我媽這麼好,我不該叫你嬸,你就是我的媽,我的親媽!我以後就改口叫你媽吧!」
香嫂面色一沉:「不行,媽就是媽,嬸就是嬸,你親媽還在,我也受不起這個稱呼,你以後還是叫我嬸吧,這樣聽著順耳!」她看到魏軍跪在那兒發愣,又感覺自己拒絕得有點過了,於是說,「無論我是你的什麼人,但你別忘了,你爸爸是被人殺死的,我帶你來,你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考上公安大學,當一名刑警,把你爸爸那起案子破掉,為他報仇雪恨!那才是對嬸最好的報答!」
魏軍含著淚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