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潭酒命案

2023-10-09 20:41:18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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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潭縣最有名的特產是清潭酒，最有名的人家就是造清潭酒的索家，索家莊的主人名叫索正賢。別看索家莊表面風光熱鬧，內中卻藏著極大的隱憂。相傳索家祖上得罪了仙家，長子都活不過四十二歲，索正賢正是長子，已經快到四十三了。

消息傳到縣令藍譽耳朵裡，他心想，索家的事一定有文章。藍譽帶上王捕頭，趕在索正賢四十三歲前一天來到索家莊，此時索正賢正在大辦生日酒會。藍譽坐在其中，冷眼觀察著各個角落。

索正賢雖然裝作很隨意，但還是掩飾不住心裡的恐懼，他忽然發現釀酒的大師傅木好風不在，馬上問道：「木先生呢?」管家答道：「傍黑前接到一封信就急忙去了花滿樓。」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終於，管家高聲宣布子時到了，滿園子頓時歡聲雷動，大家紛紛端起酒杯向索正賢祝賀。索正賢端起茶碗說：「我已經不勝酒力，請允許我以茶代酒，答謝各位的盛情。」索正賢舉著茶碗和客人們挨個碰杯，莊丁提著茶壺在身後伺候著。突然，「噹啷」一聲，茶碗掉在地上，只見索正賢憋得滿臉通紅，張著嘴大口喘氣，臉變得青紫，一會兒後竟然沒了呼吸，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麼死了。

滿場人都驚得變了臉色，看來那個纏繞索家數年的厄運並未擺脫，索家的第三代長子，死在了四十二歲上。

藍譽當眾宣布了自己的身份，人們張著嘴愣在那裡，只聽藍譽對王捕頭說：「讓差役們看守好現場，任何人不得妄動。」

讓藍譽奇怪的是，屍體沒有任何傷痕，又不像是中毒，中毒的人七竅流血，臉色烏黑，唾液或血液裡能驗出毒素。難道是得了痛心症?可是索家人都說老爺從來沒有心痛的毛病。藍譽檢查了索正賢打碎的茶碗，吃的飯菜和酒，都沒有發現異常。

藍譽又來到廚房，檢查飯菜和廚具，看不出有什麼蹊蹺，轉身瞥見燒茶水的大鍋，走過去問：「所有人喝的茶都是在這裡煮的嗎?」廚娘哆哆嗦嗦地回答：「是。」

藍譽揭開鍋蓋，發現茶葉中還有中草藥，他撈起一勺茶葉渣細看，是仙藥茶。

2

藍譽細查了藥茶渣，沒發現可疑的東西。這時，一名衙役跑來報告：「大人，有人落水。」藍譽說：「快去看看。」來到荷塘一看，丫鬟春燕一個勁地喊：「快救大少爺，快救救他呀!」

等大家把人拉上來，大少爺索坤已經沒了呼吸，看來索坤跳下去就被爛泥堵住了口鼻，早就憋死了。

據春燕說，索坤喝了酒要溜達溜達，就獨自上了荷塘小橋，一會兒又說冷，春燕就回屋給他取罩衣，等她拿著衣服回來，還沒走到橋跟前，就見索坤從橋上跳下去了，嚇得她拼命喊救人。

索坤是索正賢的獨生子，一夜之間父子倆先後死去，這真是前所未聞的怪事。只聽索正德叫了聲：「我的侄兒啊!」一口氣倒不上來就昏了過去。好半天才甦醒過來，醒來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起來。

藍譽看他哭得傷心透骨，絕不是假裝出來的，心裡覺得奇怪。

藍譽讓管家裝殮屍體，安排靈堂，所有客人都回自己的住處，不得擅自離開。來客中有一個叫侯卿的，兩人見了面，藍譽開門見山道：「老先生見多識廣，請講講索家莊的歷史，聽說這園子的主人原來姓李?」侯卿愣了一下，回答道：清潭酒的創始人，也就是造這園子的人名叫李斌，他在清潭山下發現了清潭水，就買下這塊地方建起了李園，造出了聲名遠揚的清潭酒。李斌有個酒友叫索清財，長期住在李園。

一年的夏天，李斌讓索清財陪他出去收酒債，在山裡遇上暴雨，李斌被洪水衝入山澗，索清財獨自返回，從此就成了李園的主人。也有人議論李斌是被索清財害死的，但無憑無據。

索清財嗜酒如命，可他只會喝酒，不會釀酒。這時有個叫木存禮的年輕人來應聘，釀出了和清潭酒一模一樣的酒，從此木存禮就留在索家當了大師傅，後來就在這兒娶妻生子，兒子木子春，而孫子木好風就是現在的釀酒師。

木存禮來到索家後，還發明了清潭特釀，從那時候起，清潭特釀就成了索家主人的專利品。現在木存禮已經去世，木子春也已雲遊多年。但自木存禮來後，索家卻從此和厄運糾纏，三代人的長子都在四十二歲上突然死亡，成為謎案。

藍譽聽了這些往事，覺得抓住了重要線索，他提筆在紙上寫下一行字：木存禮、木子春、木好風。突然，他猛地一拍桌子喊了聲：「你來看這幾個名字，不都藏著一個李字嗎?」王捕頭附和道：「大人說得不錯，這麼說木存禮就是原主人李斌的後代?」藍譽接著說：「一定是這樣，索清財害死了李斌，幾年後，李斌的後人回到這裡，作為釀酒師潛伏下來，伺機報復，並且往清潭特釀裡下了慢性毒藥。」

王捕頭問：「要不要先把木好風抓起來?」藍譽搖了搖頭，目前還沒有找到證據，馬上派人去花滿樓監視木好風的行蹤。

3

藍譽打算查查清潭特釀，於是走到木家的釀酒廠所住的宅院，打量著桌上那些精緻的酒罈，一定是為清潭特釀專門定製的，轉頭對王捕頭說：「拿回去。」看酒的老漢為難地說：「大人，這酒是有數的，前天丟了一個空罈子，把我急得了不得。」藍譽說：「你放心，我會跟管家交代。」

兩人回到索正賢的正堂，藍譽抱著酒罈子看了半天，看不出什麼名堂。他讓王捕頭把丫鬟春燕叫來，讓她說說索坤那天都做什麼了。

春燕說，昨天晚上索正德的兒子索鳴抱著一罈子酒找索坤，說是偷來了清潭特釀要和索坤一起喝。索坤很高興，讓春燕去廚房拿些小菜，兩個人就在索坤房裡喝起來。

春燕躲在窗外偷聽。但他們說話聲音很小，春燕只斷斷續續地聽到什麼秘方，今晚一定能搞到。索鳴走後，索坤就上了荷塘小橋，然後就跳水自殺了。

藍譽馬上安排人去找索鳴，可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兩人走出索鳴房間，快出院門的時候，見門邊放著一個倒垃圾的土筐，發現有幾段甘蔗，他撿起一段湊在鼻子上聞了聞，一股發黴變質的味道衝鼻而來。

回到正堂，藍譽自言自語地說：「該找索正德聊聊了。」剛好索正德來找藍譽吃午飯，兩人一起喝了清潭特釀。索正德嘆了口氣說：「我大哥離不開這酒，其實是為了治病。」

原來當年木存禮來到索家莊時，索清財已經得了一種怪病，神思恍惚，半夜經常被噩夢驚醒，後來背上長了一個惡瘤，怎麼也治不好，眼看著已經奄奄一息了。

木存禮博學多才，精通醫理，他查遍家裡的古書，找到一種專治惡瘤的藥酒秘方。他按照配方往清潭酒裡加入各種藥材，製成了一種藥酒。索清財喝了酒，後來病竟然好了，他給這酒起名清潭特釀，從此再也離不開它了。沒想到長瘤這種惡疾還遺傳，後來索家的長子都有這個毛病，也是靠這酒才保住性命。藍譽聽了，若有所思。

晚上，藍譽令王捕頭埋伏在屋頂的煙囪後面，忽然，有道黑影從院裡滑過，他睜大了眼睛細瞧，什麼也看不清。猛然間，響起一個陰森的聲音：「我死得不明不白，你們都要為我償命……」

王捕頭跳下屋頂，在院裡轉了一圈，什麼都沒發現。就在這時，傳來一聲慘叫，王捕頭立刻往發聲的地方奔去，那是索正德父子住的偏院。只見負責監視的捕快正驚恐地站在院裡，指著索正德的房間說：「鬼，有鬼進去了!」王捕頭二話沒說，衝過去一腳踹開房門，捕快也跟著進屋點起了燈，除了索正德躺在床上睡覺，什麼人也沒有，見公差進來，連忙披衣起床問發生了什麼事。

王捕頭看著他，走向床邊，伸手一摸，被子是涼的，翻開被褥仔細檢查，發現床板有個暗格，打開一看，裡面有一張面具和一把帶著新鮮血跡的匕首，王捕頭轉身對衙役說：「給我綁了!」

這時藍譽也趕來了，走向索鳴的房門。大家推開房門一看，索鳴渾身是血，昏倒在床上，趕緊又是包紮，過了一陣，索鳴甦醒過來。看來傷勢不太嚴重，主要是驚嚇過度才昏迷過去。

藍譽看著這父子倆，疑惑地問索鳴：「看到殺你的人是誰了嗎?」索鳴說：「是，是鬼!」

藍譽轉向索正德問：「為什麼從你的房間搜出了兇器?你想殺死他?」索正德哭喪著臉說：「大人。我不知道啊，我怎麼會殺自己的親生兒子，一定是有鬼!」

藍譽反問道：「是你心裡有鬼吧？來人，把他們帶回縣衙，明天開堂審理這樁清潭酒疑案。」

4

審案這天，縣衙大堂外擠滿了人。藍譽端坐在大堂中央，大聲問道：「索正德，你是如何殺害索正賢的？從實招來!」

索正德說：「大人，冤枉啊，我怎麼會殺自己的親哥!」藍譽說：「你抬頭看看這是誰?」

這時走進來兩個人，前面的是釀酒師木好風，後面被推進來的是索家的莊丁錢三。一看到這兩個人，索正德頭上立刻冒出了冷汗。

錢三交待說，索正德讓他去莊外小樹林等著，見到木好風就把他殺了，事情做成了，索正德會給他三百兩銀子，讓他遠走高飛。錢三從早上等到日頭偏西，終於見木好風來了，便冷不防一棍子將他打蒙，剛想舉刀殺人，被突然跳出來的公差抓住了。

藍譽問道：「索正德，讓我來說說你為什麼要殺木好風。」

案發那天下午，木好風收到花滿樓來信，說有急事相邀，木好風匆匆去了花滿樓。其實這封信是索正德派人送的，木好風是個風流才子，到了花滿樓與大家一起吟詩作樂，問也沒問是怎麼回事。

索正德這麼做，是為了把木好風調開。原來索正德抽大煙上癮，萬貫家財不幾年就見了底，只好經常去索正賢家混吃喝，索正賢對他沒好臉色，他心裡憋氣，也想找個什麼法子掙點錢。想來想去，他覺得木好風爺倆掙錢容易，要是把釀酒秘方偷過來，就不愁掙不到錢。可是人家的秘方怎麼能輕易偷到手?

他開始想法兒，忽然想到抽大煙的時候，經常迷迷糊糊地產生幻覺，於是他經過多次試驗，用大煙等原料發明了一種迷魂藥，讓人吃了以後失去意識，問他什麼說什麼。

有一天索正德請木好風喝酒，等木好風喝下的迷魂藥開始起作用，他問：「清潭特釀的秘密是什麼?」木好風回答：「清潭特釀是一種以毒攻毒的藥酒，長期服用也會在身體裡積存毒素，所以長年喝清潭特釀的人絕對不能喝石菖蒲泡過的茶水，喝了就會停止呼吸，窒息而死。」

索正德聽後如夢初醒，原來索家上兩代長子在四十二歲死去，並不是惡鬼索命，而是被親人知道清潭特釀的秘密後害死的。

索正德一直在等待下手的好時機，就在大哥四十三歲的前一天，他把買好的含有石菖蒲配方的仙藥茶交給了廚娘，而索正賢毫無防備地喝下，馬上就一命嗚呼了。

索正德本來想趁索正賢死後一亂，沒人注意，就把剩餘的茶水倒掉，這樣木好風回來看不到仙藥茶，也悟不到事情的真相。沒想到藍譽就在案發現場，並且當時就去廚房查看了情況，見到了仙藥茶。這麼一來，如果木好風回到莊上，藍譽了解情況後，真相就敗露了，所以他必須先幹掉木好風。

索正德見藍譽說得像親眼見到的一般，而且人證物證俱在，只得點頭承認。

藍譽轉向索鳴問：「你是怎麼殺害索坤的?是你說還是我替你說?」索鳴不承認。

真相原來是索鳴偷了清潭特釀的空酒瓶，往裡面灌進清潭酒和泡過壞甘蔗的水，騙索坤喝下，然後讓他去橋上等，說要告訴他清潭特釀的釀造秘方。索坤毫不懷疑就去了，他站在橋上，突然覺得肚子劇痛，那是座沒有欄杆的小橋，索坤疼痛得不能自控，一腳踏空，掉下荷塘，就這麼淹死了。

索鳴見藍譽竟然查得一清二楚，已經無法抵賴，立刻像洩了氣的皮球癱軟在地。就算大爺死了，堂哥還在。只有把索坤弄死，這份家產才能歸二房。

藍譽又問：「你們父子倆串通好了一起出手害死索正賢父子的嗎?」

索正德和索鳴同時說：「沒有!」索正德罵道：「這個兔崽子敢害死坤兒，我要他抵命!」

接著索正德又說出一件讓人吃驚的秘密，破解了藍譽心中最後一個疑問。因為好吃懶做，索正德從小沒少挨他爹的打罵。有一次又挨了他爹的教訓，就想到孩子身上，索正德和索正賢的媳婦都快生孩子了，如果把兩家孩子調了包，將來老大不管掙多少錢，不都歸他兒子繼承了?

大哥死了，索正德還沒來得及高興，索坤也死了，這件事真讓他傷心到了極點，他很快就從丫鬟春燕嘴裡聽說了索鳴找索坤喝酒的事，想來想去，他覺得索坤的死一定和索鳴有關。於是夜晚裝扮成鬼找索鳴，得知他害了索坤後，痛下殺手。

至於木家，確實是李氏的後代，不過李斌當時命大，沒有被索清財害死，而是跑到遠地過世外桃源的生活了。李氏世代不好名利，也不記仇，子孫都沒有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