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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波克拉底的詛咒

2023-10-15 11:01:39

一、請求天地諸神給我最嚴厲的懲罰

雖然室外下著今年入夏以來最大的一場暴雨,天空中雷聲隆隆,但是當冉中旭走進臨海醫學院附屬醫院十八層的學術廳時,裡面已經坐得滿滿當當的了。

整個學術廳的聽眾席坐滿了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臺上的大屏幕上顯示著今天演講的題目:「心臟不停跳心內直視手術研究成果匯報」,下面是一行小字「演講人:宋哲」。

宋哲是冉中旭臨海醫學院的同學,現任附屬醫院胸外科主任。冉中旭醫學院畢業後,去國外留學,前不久剛回國。而他醫學院時最要好的同學——宋哲、車偉、陳樹北畢業後都留在了附屬醫院。他們之中,宋哲無疑是發展最好的,不僅已經是胸外科主任,而且娶了恩師羅道的女兒羅雨蕙為妻。唯一遺憾的是,四人當年的恩師,羅道教授前不久剛剛因病去世。

前幾天,冉中旭聽說宋哲主持研究的科研項目取得了重大成果,今天要在這裡進行交流,所以趕緊趕了過來。一來,可以了解自己所學專業的新成果;二來也是想藉機會會幾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此時,宋哲坐在聽眾席的第一排,正和幾個醫院領導談論著什麼。至於車偉和陳樹北,冉中旭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他們倆坐在什麼地方。

這時,臺上響起了主持人的聲音:「下面,有請我院胸外科主任宋哲教授上臺演講。」聽眾席頓時安靜下來。宋哲起身和幾個醫院領導依次握手後,昂首闊步地走上演講臺。

「我常和胸外的同事們講,咱們做心臟手術的人愛情上要一心一意,可技術上就要『一心多藝』,創新技術手段才能提高心外科手術成功率……」宋哲幽默詼諧地引出了自己今天要演講的話題。

「下面我向大家匯報一下我們的最新研究成果」。宋哲說著,伸手去打開演講臺上的筆記本電腦。就在這時,只見窗外一聲巨響,接著臺上突然一道白光閃過,大廳裡頓時漆黑一團,臺上的屏幕和大廳裡所有的燈都滅了!

「怎麼停電了?」「因為打雷吧,應急電源怎麼不起作用?」前面有人七嘴八舌地叫道。接著便有人拉開了厚厚的遮光窗簾,光從窗戶透了進來。學術廳內,眾人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而原本站在講臺後的宋哲卻突然不見了!

冉中旭正覺得疑惑,就聽有人道:「快來人,宋教授摔倒了!」 冉中旭起身一看,只見宋哲一動不動地躺在講臺後的地上!

不好!冉中旭一驚,連忙站起身,擠到臺前。原本坐在前排的幾個年輕醫生也同時跳上臺去,將宋哲扶了起來。

此時的宋哲雙眼緊閉,一臉煞白,一隻鞋子已經被燒焦。一名年輕醫生掰開宋哲的眼睛看了看,又掏出掛著胸口上的聽診器,伸到宋哲的胸口聽了聽,然後一臉驚異地道:「沒有心跳和呼吸了!」

冉中旭見狀,趕緊上前,對年輕醫生道:「讓我來!」說著,俯下身子,對著宋哲的口做人工呼吸。然後又雙手交替在宋哲的前胸進行心臟復甦按壓。可按壓了十幾下,宋哲依然沒有半點反應。

「怎麼可能?」一個領導模樣的醫生拉開冉中旭,一把搶過旁邊年輕醫生手中的聽診器又聽了聽,又抬起宋哲的燒焦的鞋子看了看,道:「他是觸電身亡的,他怎麼會觸電了!」又有幾個教授級依次上去檢查後,大家得出了相同的結論:宋哲已經死亡!而死亡的原因是強電流導致的心臟驟停。也就是說,他是被瞬間電擊致死的。

冉中旭正要去查看講臺上的那臺筆記本,一聽這話,趕緊停了下來。

這時,大廳裡的燈一盞盞亮了起來,投影儀上的光也重新投射到了屏幕上。電力恢復了。冉中旭湊近講臺上的筆記本電腦一看,電腦並沒有連接電源,使用的應該是電池。他從剛剛趕來的電工手中拿過電筆,用電筆試探著觸碰電腦,確信電腦確實沒有帶電,他這才按下開機鍵。

電腦自檢完進入系統後,桌面上一個文件突然自動打開,在屏幕上顯出一行大大的紅字,而且立即被投影儀投射到屏幕上:「請求天地諸神給我最嚴厲的懲罰!」

此時,窗外突然又是一聲驚雷。學術廳裡本來已經混亂不堪,這下,更是一片驚呼。

醫院的保衛處一邊打電話報警,一邊疏散圍觀的聽眾。冉中旭因是宋哲好友,也被允許留了下來。

宋哲的妻子羅雨蕙是附屬醫院精神科醫生,事發時正好在門診大樓上班。她聞訊趕過來,剛一看到躺在講臺上宋哲,便立即昏倒在地。幾位護士趕緊將羅雨蕙扶起,七手八腳地將她攙到最近的一個特護病房。

冉中旭想了想,跟了上去。走到病房外,冉中旭正不知該不該進去,就聽裡面「哇」的一聲傳來一陣傷心欲絕地痛哭。他趕緊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二、我違背了自己的誓言

病房裡,羅雨蕙正靠在一個中年護士的身上抽泣,護士拍拍她的肩,似乎不知該說什麼好。羅雨蕙看上去比十年前老了許多,不僅身形瘦弱,而且面容憔悴,像是患了大病。

「雨蕙……」冉中旭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再次見到羅雨蕙是在這種狀況下。

看到眼前的冉中旭,羅雨蕙有些吃驚,過了許久才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聽說羅教授過世了……」剛一開口,冉中旭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父親剛剛過世,丈夫又突然身亡,羅雨蕙怎麼承受得了這雙重的打擊。

正好這時一個領導模樣的人走了進來。他走到羅雨蕙床前,安慰了幾句,告訴她說,警察剛剛對現場進行了檢查,發現宋哲之所以觸電是因為講臺下一個電源插座壞了,裸露出了一截電線,而宋哲演講時正好踩在了那截電線上。

「張院長,就算有電源線露在外面,也只是220V而已,怎麼可能一下電死人呢?」看來羅雨蕙雖然悲傷,但是腦子並不糊塗。

「你說得對,如果他接觸到的只是220V的交流電,也不會釀成這麼大的事故。可是,」張院長嘆了口氣,道:「警方發現那截電線的膠皮被燒焦了,所以懷疑有強電流通過。」張院長說,警方順著電線查找,發現從樓頂直到學術廳的這段電線都被燒焦了。而樓頂的那截電線又不知道被誰用一根鐵絲和樓頂的金屬晾衣杆連在了一起。因此,警方估計,是雷電擊中金屬晾衣杆,然後通過捆綁晾衣杆的鐵絲傳到電線上,又順著電線傳達十八樓的學術廳,擊中了正好踩著裸露出的電線的宋哲。

「也就是說,一切都是個意外!」張院長總結道:「如果電源插座沒壞,如果沒有鐵絲將晾衣杆和電線連起來,如果沒有今天的雷雨天氣……」

「沒有那麼多『如果』!」羅雨蕙打算了張院長的話,哭道:「宋哲已經不在了!」

張院長有些尷尬地搓了搓手,道:「說起來,醫院管理上也有一定的責任。醫院會儘量……」張院長似乎在尋找著適合的措辭:「儘量能給你個滿意的說法。人已經走了,我們也很悲痛,你也節哀吧!」

張院長說完,往門外走去。走到門口,他又回頭對羅雨蕙道:「對了。你知道宋醫生筆記本電腦上的那行字是什麼意思嗎?警察懷疑宋哲是不是早知道自己會死……」張院長話沒有說完,他看到羅雨蕙的臉色越發難看,趕緊走出病房。冉中旭猜測,張院長還想說的是「這一事故會不會是宋哲自己設計的」。

一個人怎麼可能設計自己的死亡呢?但是電腦上那段話確實讓人費解,它到底是什麼意思,和宋哲的死有沒有關係呢?冉中旭看羅雨蕙一直不停抽泣,覺得自己不便留在這裡,便又安慰了她幾句,這才告辭離開。

這晚,冉中旭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想起今天發生的事,他突然意識到,宋哲暴斃後,竟然沒見到車偉和陳樹北的身影。按理說,他們三個人的交往應該很密切,對宋哲的事,車偉和陳樹北不應該視而不見的。冉中旭決定明天去附屬醫院找一下他倆。他想知道,這些年,在他們三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第二天,雨依然沒停,冉中旭打車來到附屬醫院。

剛一走進附屬醫院的大門,冉中旭就發現很多人正急急忙忙地往門診大樓後面跑去。冉中旭一驚,跟著眾人跑了過去。

來到門診樓後,只見那裡聚集了上百人,眾人不顧天空中正下著小雨,抬頭往門診大樓後的行政大樓樓頂望去。

冉中旭順著眾人的視線一看,頓時吃了一驚。只見大樓樓頂上站著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人。那人直立著站在樓頂邊緣,望著樓下一動不動,似乎就要往下跳!

「快,快報警!」有人掏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還有人張羅著要去樓頂救人。更多的人觀望著,小聲議論或是拿出手機準備拍照。

就在警車的笛聲由遠而近傳過來時,樓上的人影突然大叫了一聲什麼,縱身一跳,摔了下來!

眾人一陣驚呼,隨即是「嘭」的一聲,那人摔在樓下的草坪中,腦部鮮血直流,雙腳微微蹬了兩下,便不再動彈了。很多人立即圍了上去。

這人顯然已經沒救了。冉中旭搖了搖頭,打算離開,他覺得圍觀是對死者的不尊重。

他剛走兩步,就聽人群中有人叫道:「是車醫生,車醫生怎麼跳樓了?」

車醫生?車偉?冉中旭一驚,轉身跑過去,扒開人群一看,躺在地上的那人雖然已經摔地滿臉是血,但是他還是一下認了出來:這人果然就是車偉!

雖然作為醫生,早已經對各種恐怖場面具有免疫功能,可在看清車偉面容的那一刻,冉中旭也覺得雙腿一軟,蹲坐在了地上。

身邊的警察和救護人員來來往往地忙碌著,可這一切在冉中旭的眼中都像是一部無聲的黑白影片。他在心裡不停地問自己,這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

直到冉中旭被火葬場的工作人員拉開,他才意識到警察已經清理完現場,車偉的屍體也正在被送走,而自己全身上下都已經被雨水淋透了。他茫然地往醫院外走,突然聽到兩個男子邊走邊議論著剛才發生的跳樓事件。

「聽說剛才跳樓的是本院的一個醫生,你說他為啥要跳樓呢?」一個年輕男子道。

另一人道:「誰知道呢?不過,我聽說那人跳樓前,站在樓頂不停地說著什麼……」

「說什麼?」冉中旭兩步追上去,大聲問道。

那男子被他嚇了一跳,吃驚地打量了他半天,這才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聽說,他跳樓前喊了一聲『我違背了自己的誓言』,才跳下去的。」

「我違背了自己的誓言?」冉中旭問道。

「對,好像就是這話。」中年男子點點頭。

三、恩師發生了危急情況

「你是聽誰說的?」冉中旭一把抓住中年男子,像是怕他會立刻逃掉。

看到冉中旭一副急切的表情,中年男子有些慌張:「剛才我在走廊上聽說,十六樓有個病員家屬用手機錄下了剛才那個醫生跳樓的全過程……」

「十六樓哪個房間?」冉中旭連忙地問道。

中年男子指了指住院大樓,說:「十六樓好像只有一個病房看得到跳樓的地方吧……」

沒等他說完,冉中旭已經轉身往住院大樓跑去。

乘電梯直接到達十六樓,冉中旭很快找到了小夥子所說的那間病房。這間病房位於「L」形大樓拐角處,從窗口往外斜上方50米左右,就是行政大樓的樓頂。從位置上看,這裡的確是距離車偉跳樓地點最近的地方。

冉中旭走進病房時,看到一個小夥子正拿著手機向幾個病員和家屬展示著什麼。冉中旭衝上去一看,手機裡播放的,正是剛才車偉跳樓的一幕。

「這是你拍的?」冉中旭問道。

「可不是。」小夥子以為又來了一位看熱鬧的,有些得意地道:「剛才啊,我正在幫我爸翻身。抬頭一看,媽呀,對面樓頂站了一人。嚇得我腿都哆嗦了。」

小夥子說,他對著樓頂那人喊了幾聲,可那人卻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嘴裡似乎還在不停說著什麼。眼看雨水將他全身都淋溼了,也渾然不覺。小夥子竭力想聽清那人在說什麼,可因為離的太遠,天空又在下雨,根本聽不清那人說的話。

「我倒是想去救他,但又跳不過去。所以只得拼命勸他。」小夥子說,將手機遞了過來。

只見手機屏幕上,車偉站在樓頂,一動不動,他似乎在說著什麼,但是卻被小夥子大聲的勸說聲和雨聲掩蓋了。

「我聽他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後來好像說了一句『我違背了自己的誓言,請求……』,然後就跳了下去。」小夥子道。

「你確定他說過這句話?」冉中旭問道。

「對,」小夥子點點頭:「我就這句聽清了。」

冉中旭想了想,對小夥子道:「你可以把這段視頻複製一份給我嗎?」

小夥子似乎很樂意分享自己今天的見聞,毫不思索就用藍牙將視頻傳到了他的手機上。

冉中旭拿著手機飛快地跑回家,將剛剛得到的視頻拷貝到電腦裡,然後打開,認真觀看起來。

視頻中,車偉正站在不遠處的樓頂邊緣。不過,看上去他似乎並不害怕,嘴裡一直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麼。冉中旭將聲音調到最大,可依然沒有聽清楚。只是在視頻快要結束的時候,車偉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喊了一句「我違背了自己的誓言,請求……」,然後便向下跳去。下墜過程中,車偉似乎還喊著什麼,但是卻被拍攝者的驚呼聲掩蓋了。

關上視頻,冉中旭陷入了沉思。車偉跳樓前說的話一定和他跳樓的原因有關,可是他到底說的是什麼呢?我違背了自己的誓言?到底他違背了什麼誓言,值得用自殺來贖罪?冉中旭決心要揭開這個謎底。

冉中旭想了半天,突然靈光一閃,連忙帶著手機出了家門。

冉中旭去找的是剛剛認識的一個聾啞學校的老師。這名這名姓楊的老師一直在研究唇語。冉中旭想,車偉跳樓前說話的聲音雖然聽不清,但是也許可以將視頻放大,看到他的臉部。楊老師通過解讀他的唇語,也許可以知道他在說什麼。

在聾啞學校辦公室裡,楊老師將拷貝進電腦的視頻仔細看了幾遍,然後搖了搖頭,道:「不行。你知道,唇語全靠嘴唇說話時微小的變化來解讀所說的內容。這段視頻是手機拍攝的,而且距離較遠,當時天空中又下著雨,手機抖動還很厲害。根本看不清跳樓者嘴唇的變化,要想解讀他在說什麼,實在太難了。」

「你能不能再試一試?」冉中旭知道自己的要求實在過分,可是,如果連這條路都行不通,自己就永遠無法知道車偉當時說的是什麼了。

看到冉中旭懇切的眼神,楊老師嘆了口氣,將視頻放到最大,播放速度調到最慢,然後對準車偉的臉部,又播放了起來。

這一次,楊老師總算有所收穫。他告訴冉中旭,在車偉剛開始有一段話很可能是關於他的老師的。因為從唇語中,他發現車偉說過「恩師發生危急情況」、「恩師的兒女」等話。至於其他的,他實在看不清楚。他建議冉中旭找一個電腦高手,用視頻修復軟體提高這段視頻的清晰度,然後再給他看。

冉中旭覺得楊老師的話很有道理。離開聾啞學校後,他將視頻傳給了一個搞設計的朋友。這位朋友是個視頻製作高手,在得知冉中旭的要求後,他說可以試試,不過這可能需要幾天時間。

聯繫好視頻修復的事情後,冉中旭決定去看看羅雨蕙。一來安慰一下她;更重要的是,如果車偉跳樓前說的那些話真的和羅道有關,那麼羅雨蕙很可能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關鍵。

四、杜絕一切墮落及害人的行為

冉中旭在臨海醫學院的專家樓找到了羅雨蕙。這套房子是醫學院專門分配給羅道的,羅道妻子早逝,羅雨蕙結婚前一直和父親住在這裡。據說,羅道過世後,她又搬了回來。

羅雨蕙看到冉中旭時,略微有些驚訝,但是將他請了進去。

「聽說羅教授是因為病毒感染……」坐下後,冉中旭小心翼翼地問道。他知道現在問羅道的事有些不妥,可是為了查清車偉跳樓前那些話的意思,又不得不問。

「是。」羅雨蕙淡然地說道:「他在手術中不小心割傷了手指,後又偶然感染金黃色葡萄球菌。等發現時已經晚了,我們雖然想盡了各種辦法,但是他最終還是不治。」

羅雨蕙說著這一切時,像是在講述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一個人。這讓冉中旭有些意外。這和記憶中那個熱情開朗,純真善良的羅雨蕙完全兩樣!是十年的時光改變了她,還是最近太多的悲痛讓她的眼淚已經流幹?

「金黃色葡萄球菌?」冉中旭疑惑地道:「如果處理及時,這病毒應該不至於致命吧?」

「這也許就是他的命吧。」羅雨蕙說完這句話,便一聲不吭地望著窗外,似乎並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冉中旭雖然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可還是硬著頭皮問道:「車偉和陳樹北知不知道羅教授的事?」

羅雨蕙轉過頭來:「大家在一個醫院,這些事當然是知道的。不過,你問這個做什麼?」

冉中旭於是將車偉跳樓前說過關於「恩師發生危急情況」的事告訴了羅雨蕙,然後問羅雨蕙知不知道車偉臨時前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羅雨蕙茫然地搖了搖頭。她還告訴冉中旭,宋哲演講那天車偉和陳樹北為什麼沒來,她不知道。只是聽人說,那天車偉將自己一直關在十九樓的實驗室中。

「他在做什麼實驗?」冉中旭問道。

「不知道。」羅雨蕙搖搖頭:「車偉這幾年有點奇怪。好像是精神上有一點問題,一直有些抑鬱。不過,雖然我是精神科的醫生,他卻一直沒找過我。可能是不好意思吧。他一直找陳樹北給他治療。」

「陳樹北?」冉中旭覺得很奇怪:「他一個心外科醫生,怎麼會治療抑鬱症?」

羅雨蕙淡淡地一笑:「這你就不知道了。你忘了,陳樹北是當年你們四個人中最聰明的一個。

他幾年前開始自學精神病學,尤其擅長用催眠法對抑鬱症進行治療。給車偉治病,他是最好的人選。」

冉中旭點了點頭。如果陳樹北一直在給車偉治療,說不定就知道車偉跳樓的原因。而宋哲出事那天,車偉又正好在學術廳樓上的實驗室,說不定又和宋哲的死有關。冉中旭決定去找陳樹北了解一下情況。

仿佛是看出了冉中旭的心思,羅雨蕙道:「我這裡有陳樹北的電話號碼,你有什麼疑問,可以去問問他。」說著,給了冉中旭一個手機號碼,然後起身,準備送客。

冉中旭記下陳樹北的手機號碼,離開了羅雨蕙家。

出門後,冉中旭撥通陳樹北的電話。電話中,陳樹北說自己下午還有一臺手術,他和冉中旭約定傍晚在醫院外的一家咖啡店見面。

見離約定的時間還早,冉中旭給那位搞設計的朋友打了個電話。對方告訴冉中旭,那段視頻經過修復,清晰度已經大大提高。冉中旭連忙趕過去,拿到修復後的視頻,將其傳給楊老師。

傍晚時分,冉中旭來到附屬醫院外的那家咖啡店。

他坐了沒多久,陳樹北也走了進來。他看上去和十年前沒有太大的變化。不過,他的精神狀態似乎不是很好,一副很疲倦的樣子。見到冉中旭也沒有想像中的熱情,只是淡淡地打了個招呼,坐下來後便無話可說。

為了打破沉默,冉中旭故意道:「宋哲演講那天,我以為你們都會來……」

「他演講我為什麼要去?」陳樹北面無表情地說道:「況且,你以為那個成果真是他的?他那是剽竊羅教授的。不僅是科研成果,他之所以爬上主任的位置,娶了教授的女兒,也都是使用卑鄙手段得到的。而且,羅教授的死肯定是宋哲下的手。雷劈死他,那是他罪有應得!」

陳樹北的話像是平地一聲炸雷,驚得冉中旭目瞪口呆,愣了半天才道:「你,你怎麼這麼說?」

「這一切都是車偉告訴我的。」陳樹北道:「車偉不僅也追過羅雨蕙,而且也想當主任,可辛苦了那麼多年,終於還是沒有宋哲的手段強。所以,你別看他們表面上稱兄道弟,其實車偉挖空心思要抓宋哲的小辮子。」

「可他憑什麼告訴你?」冉中旭問道。

「你別忘了,車偉一直在找我給他治療抑鬱。」陳樹北說,一次他給車偉做催眠,車偉在進入催眠狀態後無意說出了他和宋哲的恩怨,以及他所知道的關於宋哲的事情。

陳樹北還說,宋哲之所以要害羅道,是因為宋哲當上心外科主任後,和醫藥代理勾結,悄悄使用偽劣醫療器材,並因此造成重大醫療事故。宋哲雖然利用自己主任的職權將這一切掩飾了過去。但是卻被羅道發現了。羅道警告他,要他主動辭去主任之職,否則就要向醫院反應。宋哲因此決定對羅道痛下殺手。他先是故意用感染了金黃色葡萄球菌的紗布給羅道包紮傷口,又偷偷換下羅道用以治療病毒感染的藥物,導致羅道傷口感染不斷加劇,最終不治身亡。

「你說他是不是死有餘辜?」陳樹北突然神秘地一笑:「不過,我告訴你,宋哲根本不是雷劈死的,而是人殺死的。」

陳樹北說,殺死宋哲的就是車偉。是車偉故意將演講臺下的插座弄壞,露出電線,又用鐵絲將電線和樓頂的晾衣架連接起來,製造是雷電導入的假象。在宋哲演講那天,車偉以實驗為名,一直藏在十九樓的實驗室。在雷聲響起的時刻,人為將實驗室專用的強電流切入電線中,電死宋哲。

冉中旭恍然大悟。怪不得當天自己在現場先聽到雷聲,過了兩秒宋哲才觸電倒地。這和我們平常先看到閃電再聽到雷聲完全相反。原來,這電是車偉聽到雷聲後再導入的,所以當然比雷聲慢。

冉中旭只覺得今晚的震驚一個接著一個,他正想問陳樹北為何不報案,卻見陳樹北一口將咖啡喝掉,起身便往外走。

冉中旭趕緊叫來服務生結帳,然後迅速追了出去。

只見陳樹北出了咖啡店,走到路邊打開車門,提出一個油桶就往自己身上倒。

「你要幹什麼?」冉中旭話音未落,陳樹北已經掏出打火機,「轟」的一聲將自己點燃了!

冉中旭措不及防,趕緊跑上去。但大火已經將陳樹北包裹起來。火團中的陳樹北掙扎著,倒在了地上。

望著地上陳樹北的屍體,冉中旭覺得自己有些站立不穩。陳樹北為什麼會突然將自己點燃呢?冉中旭想不明白。

這時,旁邊兩個個路人議論道:「這人真奇怪,他剛才從我身邊走過時,一邊走一邊不知在嘀咕什麼。」

「是啊,我也聽到了。好像說了句『杜絕一切墮落及害人的行為』。難道他幹了什麼壞事,所以要自我懲罰?」

「杜絕一切墮落及害人的行為……」冉中旭沉吟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麼。

五、我,希波克拉底發誓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冉中旭掏出手機一看,楊老師打來的。楊老師在電話那頭告訴他說,自己已經通過唇語讀出了車偉跳樓前說的話。

「是,是什麼?」冉中旭急切地問道。

楊老師道:「他說的是,『醫神阿波羅、埃斯克雷彼斯及天地諸神作證,我 ———希波克拉底發誓:我願以自身判斷力所及,遵守這一誓約……』」

希波克拉底誓言,這就是著名的希波克拉底誓言!冉中旭一下反應過來,自己果然沒有猜錯。

希波克拉底是古希臘的一個醫生,是他將這段由遠古流傳而來的誓言記錄下來。從古希臘至今,許多國家的醫生在正式執業前都必須按此誓言宣誓。十年前,當冉中旭和宋哲他們從醫學院畢業時,也都齊聲背誦過這段誓言。

冉中旭這時也想了起來,不論是宋哲電腦上的那句話,以及陳樹北自焚前說的話,也都出自這個誓言裡。也就是說,宋哲、車偉和陳樹北死前都出現了希波克拉底誓言。這是不是說明,他們三人的死都和這個誓言有關?他們的死難道是來自希波克拉底的詛咒?

不,這不是什麼詛咒,這一切一定是人為的!

冉中旭知道,他現在必須去找一個人。如果再遲,可能一切都晚了!

冉中旭急忙趕到專家樓,卻發現羅雨蕙根本不在家裡。

一個鄰居告訴冉中旭說,羅雨蕙很可能在她的診室裡。因為他剛才經過那裡時,看到那裡還亮著燈。

冉中旭馬不停蹄又趕到門診樓第十層精神科,很快找到了掛著「羅雨蕙副教授」字樣的診室。診室的門緊閉著,門縫中似乎有光透出來。冉中旭敲了敲門,裡面沒有回應。

冉中旭使勁將門撞開,衝了進去。

診室內燈光亮著,卻空無一人,他正覺得奇怪,突然聞到房間裡有股奇怪的味道,接著便感到有些頭重腳輕,身子一軟,栽倒在地。在他雙眼就要閉上的瞬間,他看到羅雨蕙捂著鼻子從裡間走了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冉中旭甦醒過來。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手腕上扎著輸液的針頭,輸液管另一頭的吊瓶裡裝著半瓶無色的液體。

這是怎麼回事?冉中旭正想起身,卻發現自己全身無力,根本無法動彈。

「別動,你的掙扎沒有一點意義。」身穿白大褂的羅雨蕙手裡拿著一個注射器走了過來。她走到病床旁,將注射器裡面的藥水注入吊瓶中,然後將吊牌搖了搖。

「雨蕙,你這是幹什麼?」冉中旭突然覺得有些害怕。

「巴比妥酸鹽和氰化鉀。」羅雨蕙冷冷地道:「作為醫生你應該知道,巴比妥酸鹽可以讓你進入深度睡眠狀態,而氰化鉀可以使你的心臟跳動驟停。理論上,十秒針內就可以讓你死亡……」

「你,你要殺了我?」冉中旭驚恐不已:「宋哲他們幾個也是你殺的?」

羅雨蕙搖搖頭:「不。宋哲不是我殺的。雖然我想殺他,但他是車偉殺的。至於車偉,則是陳樹北殺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知道的?」冉中旭道。

「你應該知道,車偉一直在找陳樹北看抑鬱症,所以陳樹北知道車偉和宋哲的秘密。可你不知道,陳樹北一直在向我學習精神治療方法。所以,我在教他的過程中,也悄悄對他進行了催眠。由此,也間接知道了他們三個人的秘密!」羅雨蕙臉上的表情有些痛苦:「宋哲害死我父親,自然該死。車偉一直想當主任,還對我念念不忘,自然是殺宋哲的最好人選。我讓陳樹北在對他催眠的時候,暗示他一下,殺了宋哲就可以得到一切。他果然就對宋哲下了手。」

「車偉呢?車偉怎麼會跳樓?」冉中旭問道。

「車偉不但和宋哲狼狽為奸,在行醫過程中收受紅包,誘姦病員家屬。早就該死了!」羅雨蕙一臉憤怒:「車偉有抑鬱症,很好控制。我讓陳樹北對他進行深度催眠,讓他自己按照我們的暗示爬到樓頂,背誦完希波克拉底誓言後跳樓自殺!」

「我明白了!」冉中旭恍然大悟:「陳樹北也不是自殺,而是你深度催眠他後,讓他自己燒死自己的!」冉中旭想起,自己在咖啡館見到陳樹北時,一直覺得他的表情很僵硬,原來他那時處在深度催眠狀態,完全被羅雨蕙所掌控著。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按說我該立刻殺了你。」羅雨蕙的手伸到輸液管的閥門上:「不過,我給你一個機會。」

「什麼?」冉中旭感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你還記得希波克拉底誓言嗎?你曾經親自發誓的誓言,現在請背給我聽!」羅雨蕙道:「如果你忘記了,你也就不配再作為一個醫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打開輸液管上的閥門。」

「希波克拉底誓言?」冉中旭冷汗直冒,是的,十年前自己曾經背誦過無數次「希波克拉底誓言」,可這麼多年,自己似乎已經忘記了。

「醫神阿波羅、埃斯克雷彼斯及天地諸神作證,我 ———希波克拉底發誓……」冉中旭結結巴巴地開始背誦起來:「凡教給我醫術的人,我應像尊敬自己的父母一樣,尊敬他。作為終身尊重的對象及朋友,授給我醫術的恩師一旦發生危急情況,我一定接濟他……我願在我的判斷力所及的範圍內,盡我的能力,遵守為病人謀利益的道德原則,並杜絕一切墮落及害人的行為……」

「無論到了什麼地方,也無論需診治的病人是男是女、是自由民是奴婢,對他們我一視同仁,為他們謀幸福是我惟一的目的。我要檢點自己的行為舉止,不做各種害人的劣行……我遵守以上誓言,目的在於讓醫神阿波羅、埃斯克雷彼斯及天地諸神賜給我生命與醫術上的無上光榮;一旦我違背了自己的誓言,請求天地諸神給我最嚴厲的懲罰!」

背完最後一句,冉中旭只覺得全身冷汗直冒。他抬起頭望著羅雨蕙,卻見羅雨蕙對他滿含深意地微微一笑,伸手打開了輸液管的閥門,吊瓶中的藥水順著輸液管流了下來!

冉中旭一驚,頓時大叫起來:「我背出來了!你不是說放了我嗎?為什麼?」

羅雨蕙沒有回答,她含笑著望著冉中旭慢慢癱倒在地。

這是怎麼回事?冉中旭竭力掙扎著,卻依然無法起身。他感覺輸液管中的藥水慢慢流進他的血管,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可過了許久,他的心臟不但根本沒有停止跳動,反而覺得那藥水進入身體後,自己竟然能夠使上勁了。他雙手一撐,跳下床來!

羅雨蕙此時已經躺在地上,臉色煞白,呼吸越來越弱。

冉中旭撲過去將其抱了起來,急切地問道:「雨蕙,你怎麼了?」

羅雨蕙悽然一笑,道:「中旭,你別怕。剛才你是聞到我燃的迷香才暈倒的。我給你輸的藥是解迷香的,不是氰化鉀。讓你背『希波克拉底的誓言』不過是為了拖延一點時間。這樣,等你發現我已經吃了藥,就沒辦法再阻止我自殺了……」

「可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冉中旭悲痛欲絕。

「因為我殺了人……我也違背了我當初的誓言……」羅雨蕙的聲音越來越弱,眼睛也慢慢閉上了!

「雨蕙!」冉中旭大聲呼喊著,他感覺淚水漸漸模糊了他的雙眼。他仿佛看到十年前的臨海醫學院內,自己和宋哲、車偉、陳樹北都穿著學士服,莊嚴地齊聲發誓:「醫神阿波羅、埃斯克雷彼斯及天地諸神作證,我 ———希波克拉底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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