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季網

第六號病房

2023-10-10 02:14:29

   1

  縣立醫院第六病房住的都是些特別的病人。在這裡住院的男女共有四人,分別是加藤、小川、吉岡和芽子,全都是十六歲到十八歲的高中生。他們都是在精神上出了毛病,不過跟精神病又不一樣,他們患的是青春期特有的怪病。

  加藤在念高一的時候是班長,喜歡看太宰治的小說,也模仿太宰治的寫法寫小說。可到了高二下學期時,加藤的腦中突然一片空白,為此,加藤曾在深夜想以瓦斯自殺。幸好家人聞到瓦斯的氣味,才挽回他一條性命。可是,加藤的病情卻日益嚴重,變得更加厭世。

  小川從國中開始就是足球選手。一進入有足球王國之稱的縣立N高中的小川很自然的便加入了足球隊。他在全國高中足球聯賽中大出風頭,也讓N高中打進八強。小川成為了家喻戶曉的足球明星,在全國女子高中裡,他擁有很多的球迷。到了三年級,小川成為足球隊的主將,打進前八強的N高中足球隊的新目標。當然是稱霸全國足壇,為了達到這一目標,球隊展開魔鬼訓練,每天一直練到天黑才停止。可是,讓人沒想到的是,在縣內預賽時,小川所在的N高中隊連連失誤,結果以零比一敗給了對手。這次的失敗給小川的打擊非常大,第二天上午,他出門後便下落不明。小川的父母報了警,學校也動員老師和學生到處尋找,但一點消息也沒有,直到第五天,小川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小川回來後,整個人都變了,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勁,不再踢足球,也不喜歡上課。

  吉岡是個很不起眼的學生,成績平平,運動方面也無特長。他很少開口說話,可是給人的感覺卻並非文靜,而是陰冷。老師認為他會如此,多半跟家庭環境有關,因為他沒有父親,是由母親一手撫養長大的。在老師的眼中,吉岡是個不會惹是生非的學生。既無雄心壯志,也沒有衝力幹勁,是個典型的乖乖生。在工廠工作的母親也認為這個孩子將來長大成人後,雖然不會有傑出的表現,但也不會做出讓母親傷心的事情。當吉岡因為調戲他家附近的五歲小女孩而被警察逮捕時,他的母親和老師全都感到吃驚與狼狽。

  芽子正好相反,從小就是個問題兒童。可能因為父親生病,無法工作。而母親只好下海當吧女的原因吧,高一時芽子已被警方勸誡過兩次,第一次是抽菸,第二次是跟不良少年鬼混。升上二年級後,行為更加荒唐,老師勸她,反而激起她的反抗,她不但出入車站前面的迪斯科舞廳。甚至因缺少零用錢而向低年級的學生勒索,結果再度被警方勸誡。當她被母親帶回家後,她什麼事也不做,每天不是在家晃來晃去,就是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2

  第六病房的主治醫生是唐木,他今年三十七歲。唐木把這棟病房取名為「思春期」病房。他認為身體的上疾病好治,只要知道生什麼病,就可以對症下藥。可是這四個人患的不是肉體上的病,無法使用藥物。對他們而言,最重要的是讓他們有想做事的念頭,這四個人的共同點是有氣無力,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勁。當然,原因各不相同。

  唐木和二十九歲尚未結婚的看護菊枝,負責治療這四個人。他們試著用各種方法。想引起這四個人的興趣。例如讓這四個人討論問題,以思春期的年輕人感興趣的事情為主題,例如愛情、性與未來等等。直到今天,討論不到五分鐘,加藤就聳著肩膀說:「好無聊啊!」芽子也哈哈大笑。

  唐木每天分別把他們叫來談話。今天輪到加藤。加藤仍然是臉色蒼白,眼神無光。

  「你對太宰治不感興趣了嗎?」唐木這麼一問,加藤好像很不耐煩地說道:「不只是太宰治,任何書我都不感興趣。」

  「為什麼呢?」唐木掏出一支香菸叼在嘴上。

  「我覺得一點意思也沒有。」加藤向天花板噴出一口煙說。

  「可是你好像對性很感興趣。你一次洗三條手帕,你該不是在手淫後,用手帕擦拭射出來的東西吧?」

  唐木微笑著說罷,加藤的臉色突然轉紅。

  「我們談談其他的事情好嗎?」唐木轉移了話題。

  「沒有什麼好談的,你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加藤很生氣地說,「可以走了吧?我很疲倦。」

  在這四個人之中,小川最不愛講話。即使被叫來唐木的房間,他也只是默然地站立著。

  「你不想踢足球嗎?連一次也不想嗎?」唐木這麼一問,小川只是默默地搖頭。唐木突然想起小川站在鏡子前面看自己身材的情景。

  「你的身體好健壯喔!」唐木仰起頭看著身材高大的小川。小川依然沉默不語,唐木便繼續說下去,「不過,以目前這種情形下去,你將會一身贅肉,不但會彎腰駝背,也無法運動和穿年輕人的衣服。」

  雖然小川當時沉默不語,不過後來唐木看他光著上半身在做健身操。當他知道唐木在看他時,馬上就停下來了。

  如菊枝所說,吉岡是這四個人中最容易處理的患者,他的病情最輕。菊枝說如果處理得當的話,不久就可以治好吉岡的異性恐懼症。

  四人中惟一的女生是芽子。縱使在跟唐木談話的時候,也經常裝出一副大人的樣子。事實上,芽子也認為大人的事情她全都有體驗。

  「我們可以談談男女的性問題嗎?」

  「性問題我太了解了,我不想再談這種問題。」她曾吸食過大麻,服用過安非他命,聽她說話的口氣,好像人生經驗非常豐富。

  「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讓你擁抱。」芽子以挑逗的眼神看著唐木說道。

  「謝謝。不過現在不行,你現在看起來像個病人,臉色非常難看,如果你稍微健康一點,我就會擁抱你。」

  唐木也期待芽子會像小川一樣,早上出去散步,努力做健身操,可是唐木的期待落空了。芽子不但依然懶洋洋的,而且還頂撞唐木,挑逗其他三個少年。

  「大夫,你要幫我多注意一下芽子。」看護菊枝對唐木說。「她根本不聽我的話,事實上,在某些方面來說,她比我更像大人,不管我說什麼,她都有理由反駁。」

  「那些男孩子的反應如何?」

  「從他們一臉不知情的表情來看,他們真的是小孩子,若跟這些少年比起來,芽子是成熟多了,她滿腦子壞思想。如果讓她這樣子下去,這三個少年勢必會被她帶壞,因此我建議你以後要嚴厲指責她。」

  「是嗎?」唐木有點迷惑。如果讓芽子繼續挑逗這三個少年,的確會如菊枝所說的,這三個少年將會發生爭吵,如果他們是一般正常的高中生將會看穿芽子是在挑撥是非。可是這三個少年不是一般的少年,給有氣無力、凡事顯得懶洋洋的患者任何刺激,是唐木的第一件工作,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如果加藤、小川、吉岡為了獲得芽子的青睞而展開競爭,不是很好嗎?總比有氣無力、懶洋洋的什麼事也不想要強多了吧?唐木這麼想。

  「這樣不是可以看出治療的效果嗎?」

  菊枝皺著眉頭看著唐木說道:「我反對這樣做。」

  「為什麼呢?這三個少年如果對芽子有任何反應的話,不就證明我們的治療有一點進步嗎?」

  「可是這樣很危險呀!」

  「你放心好啦!」唐木微笑著說道。

  事實上,如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也是滿傷腦筋的,可是這次所發生的事情卻大大的出乎唐木意料之外——菊枝所擔心的事情終於變成了事實——醫院裡發生了殺人事件。

  那是唐木跟菊枝發生小口角後的第二天早上,負責打掃空房間的阿婆打開走廊盡頭的1號房的房門,一走進去,便立即發出尖銳的驚叫聲。因為她看到在油毛氈的地板上躺了一具半裸的年輕女屍,死者就是芽子。她纖細的脖子上纏了一條細繩子,從鼻孔流出來的血一直流到嘴巴,睜開的眼睛露出恐懼和苦悶的眼神。跟看護菊枝一起跑過來的唐木,除了茫然看著屍體外,別無良策,發生這種事情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由於有花紋的褲子被褪下來,所以芽子裸露著下半身。從流出的大量血液來看,好像被什麼利刃刺傷。真是慘不忍睹。唐木不自主地把臉轉過去,身為精神科醫生的他不像外科醫生那樣不怕血。

  唐木叫菊枝拿毛毯蓋住屍體,然後打電話報案,不久便來了兩個刑警和鑑識人員。

  年紀比較大的龜井刑警查看屍體後,向唐木說道:「我們可以談談嗎?」

  「能不能到我的房間談?」唐木把龜井帶到自己的房間後。說明了第六病房的情形。

  「發生這種事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唐木很老實的說道。

  「看護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龜井眨著眼睛說。

  「是的。」唐木點燃一支香菸,「她的確是個問題少女,雖然才十七歲,可是大人的事情她好像都有經驗,當然啦!不是實際的經驗。」

  「性經驗也很豐富?」

  「是這麼說的。」

  「乍見之下,她的身材很像大人。長得也漂亮,被她挑逗的話,必定會動情。」

  「我認為讓他們的心情有點動搖也是好的,因為被女人挑逗動情,就證明他們是健康的男人。」

  「聽說芽子挑逗那三個少年,是真的嗎?」龜井這麼問後,慢條斯理地拿出一支香菸叼在嘴上。

  「是真的,因為看護曾向我報告過,而且每天吃完晚飯後,我讓他們跳迪斯科,在跳舞時,我發現芽子以挑逗的眼神看著那三個少年。」唐木一面回想那時的情形,一面說道。

  龜井慢慢地點燃香菸後說道:「問題是那三個少年之中,誰被被害者挑逗得動了情?」

  「這個嘛……」唐木以曖昧的語氣說道,「我一點也不知道。」

  「你能否把那三個少年的性格和直到今天的事情告訴我?醫生的看法是最好的。」

  「最天真無邪的是加藤。」唐木一一說出他對那三個少年的看法,不過一句也沒有說誰有犯罪的性格。

  龜井拿出記事本,把唐木所說的話記錄下來。

  「雖然我是精神科醫生,但是並不很清楚這三個少年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們的內心在想什麼,因為心胸一旦關閉起來,就很難再敞開。」

  「聽說加藤有手淫的習慣?」

  「是的,不過對十七、八歲的男孩而言是很正常的行為。」

  「我知道。」龜井淺笑著說,「那小川呢?」

  「大概也有那種習慣吧?因為加藤說大家都是那麼做的。雖然那三個少年的內心有毛病,可是身體有性衝動是很自然的事情。」

  「吉岡有調戲幼童的前科,所以他被受害者挑逗動情的可能性非常大。」龜井說道,「你知道這三個人中誰是處男嗎?」

  「這種事情跟這次事件有關嗎?」

  「我想有關。」龜井說道,「如果懂得玩女人的男人,一旦被挑逗,勢必會跟被害者打成一片,應該不會殺害被害者才對,由兇手殺害被害者,再用利刃割傷被害者私處看來,我想兇手可能是因為做愛技巧未臻熟練,被死者恥笑才憤而殺人。以下是我的推理:兇手把被害者勾引去,他倆在那個房間摟摟抱抱,可是兇手技巧不成熟,引起被害者不滿,於是恥笑兇手,對思春期少年來說,被恥笑性有問題是一大侮辱,於是兇手在惱羞成怒下,殺害被害者,並割傷私處以洩恨。依你看,我以上的想法對不對?」

  「我不知道,我總覺得那三個少年不是兇手。」

  「可是命案的確發生了呀!」龜井說完,另一個刑警進來把他叫到走廊。

  五、六分鐘後,龜井又回來了。「請看這個。」他把揉成一團的手帕放在唐木的前面。

  唐木拿起一看,是一條繡有花朵的手帕,好像沾了漿糊般黏黏的,還有一股味道。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龜井看著唐木說道,「聽說這條手帕揉成一團丟在那間空病房的角落裡,很明顯可以看出來,這條手帕是用來擦拭射在被害者下腹的精液的。」

  唐木的臉色黯淡下來,難道真如龜井所說的,這三個少年中有人殺害了芽子?如果是的話全都是他的錯。

  龜井重新點燃一支香菸後又說道:「我想這個可能性非常大。兇手跟被害者在那個房間擁抱,可是兇手沒有經驗,一接觸被害者的肌膚就射精。這是處男常發生的事情,如果對方是經驗老道的女人。必然會安慰那男的,慢慢地開導他,可是被害者並沒有這樣做而是一面對兇手冷嘲熱諷,一面用手帕擦拭著射在下腹的精液,這對男人來說,是一大恥辱,在忍無可忍下,才憤而用細線勒死被害者,然後再從自己的房間拿來利刃割傷被害者的私處。」

  「這純粹是你的想法吧?」唐木以沒有信心的口吻回答道。

  龜井慢條斯理地說道:「是的,我們馬上就要解剖屍體,如果被害者的陰道內連一滴男人的精液也沒有,就表示在那個房間跟被害者挑情做愛的人是個沒有性經驗的人。我想跟那三個少年談談,你能跟我在一起嗎?」

  「不行,我在場的話,他們會不自在,影響談話的效果。」唐木說道。

  龜井刑警再度在第六病房出現,是在第二天下午。

  「果然不出我所料。」龜井看著唐木的臉說道,「在被害者的陰道內找不到精液,兇手果然是毫無性經驗的男人。」

 唐木默默地想著那三個少年的相貌,在這三個人中,到底誰是兇手呢?

  「由沾在手帕上的精液分析出兇手的血型是B型。」

  「B型有兩個人:加藤和吉岡。」

  「你能幫我把這兩個人叫來嗎?或是我去他們的房間找他倆談?」

  唐木叫看護菊枝去叫加藤和吉岡。兩個少年馬上就到了。加藤依然以虛無的眼神看著唐木和龜井刑警。吉岡也仍是一副膽怯的眼神。

  「我不認為是你們殺害了芽子。」唐木這麼說罷,加藤好像很無奈地搖著頭。

  「你不認為我們是兇手有什麼用?這個刑警壓根兒就認定我們之中有一個是兇手。」

  「我只想知道事實而己。」龜井說道。

  加藤默然地聳著肩膀。吉岡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來,然後低著頭看地面。

  「兇手的血型是B型。」龜井輪番看著他倆的臉說道,「你們之中有

一個是兇手,老實承認的話,可以減輕刑責。」

  兩個人全都沉默不語。唐木看著加藤和低著頭的吉岡,加藤大大的聳著肩膀,看來有點虛張聲勢,吉岡也故作鎮定狀。

  「沒有辦法。這把刀子掉在命案現場的窗子下面的水溝中,雖然無法從刀柄上檢驗出指紋,可是刀刃部分有血液反應,是O型血液,被害者的血型也是O型,不過刀柄上刻了A·Y兩個英文字母,A·Y不是你名字的簡寫嗎?」龜井緊盯著吉崗問道。

  吉岡的頭更低了。

  「何況你……」龜井一直盯著吉岡說道。「一年前因為調戲五歲女童被警方逮捕,我看過那時的調查報告上面這麼寫著:你把女童帶到空屋,脫掉女童的底褲,用手指撫摸其私處,然後你也脫掉褲子想強姦她,可是由於心急,還來不及強姦就射精了。」

  唐木打斷龜井的問話道:「這種事情有必要在這裡說嗎?你這樣做,分明是侵犯別人的隱私權呀!」

  「因為我確定他是兇手,才敢把一年前的舊案子搬出來。」龜井也不甘示弱地反擊著。

  僵硬著身體的吉岡微微地顫抖著。

  「你能不能停止不要說下去?」唐木這麼說罷,龜井搖著頭說道: 「這次事件也是兇手在那間房間跟被害者做愛失敗,你在一年前調戲女童也是這樣。是你殺的吧?是你去那間空房間殺害被害者的吧?」

  就在那一瞬間,房間內籠罩著一股鬱悶的沉默。

  打破沉默的人是吉岡。他說:「是的,是我危害了芽子。」

 3

  被帶到搜查本部的吉岡,很合作地供述了作案的經過。他說晚飯後的迪斯科舞會結束後,他回房上床睡覺,大約十點多鐘,有人調皮他的房門,他打開房門一看,身穿睡衣的芽子站在房門口對他微笑著。之後,他被勾引到走廊盡頭的空房間,那時他很迷惑,芽子挑逗著說道:「如果你是男人,就擁抱我。」然後,脫掉睡衣褲,裸身抱住他的身體。他感到身子一陣躁熱,脫掉衣服後抱住芽子,就在擁抱時,他射精了。芽子一面用手帕擦拭著噴在下腹的精液,一面辱罵他:「真是沒有用!」他很沮喪地返回自己的房間,可無法忍受這種屈辱,於是拿了一把水果刀回到那間空房間。芽子已穿好睡衣褲,一看到他,又譏笑他性無能。他勃然大怒,就近撿了一條細繩子勒住芽子的脖子,使盡全身的力氣勒死了她。之後,脫掉她的睡褲,用水果刀割傷她的私處,因為不這樣做,就無法消除他心頭的那口悶氣,當他將那把沾有血跡的水果刀從窗子丟下去後,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唐木去跟吉岡會面時,龜井把吉岡的供詞講給了他聽。

  「本來我想這是一件很棘手的案子,沒想到他很合作地坦承罪狀。」龜井說道。

  「現在他的情形怎樣?」

  「在他坦承罪狀後,不但睡得很安穩,食物也吃得一乾二淨。」

  「我可以跟他見面嗎?」

  「可以。」

  唐木在地下室的調查室跟吉岡見面。他看見吉岡容光煥發、神採奕奕的神情感到很吃驚。在住院期間,吉岡是個很膽怯的少年,陰沉沉的,毫無生氣。現在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但容光煥發,而且還精神抖擻。

  「我還是不相信她是被你殺害的。」儘管唐木這麼說,可是吉岡綻著笑容,點著頭說:「她真的是被我殺害的。」

  「你為什麼要殺害她?」

  「男人一旦受到那種侮辱,殺人是很自然的事情。」

  「你不是為了保護什麼人才擔下罪狀吧?」

  「不是,我什麼人也沒保護,這家醫院沒有人值得我保護。」吉岡以斬釘截鐵的口氣說道,看他那種認真的眼神,不像在說謊。

  「審判時,我會說你在殺人時精神不正常,這樣你就不會被判死刑。」唐木這麼說道,沒想到吉岡一臉怒容地嚴詞拒絕:「請你不要那樣做,我現在很冷靜,知道我在做什麼,我是真的被侮辱才殺害芽子的。」

  在這種情況下,唐木再也無話可說,只好從椅上站起來,他實在搞不懂吉岡何以要拒絕他的幫忙。

  4

  以後的兩天,唐木並沒有去醫院,而是窩在家裡想事情,想做的事情非常多,可是他非得耐著性子加以思索不可。到了第三天,他終於想通了,於是去了醫院。

  當他一抵達第六病房,看護菊枝好像很生氣地說:「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打電話到你家,你也不接……」

  「我聽到了電話鈴聲。」唐木說,「可我在想事情,無法接電話。加藤和小川近況如何?」

  「跟平時一樣,沒什麼變化,交代他們帶狗出去散步,他們也照做。」

  「那樣就好。」唐木很放心地說道,然後從口袋拿出一隻信封放在桌上,「這是我的辭呈,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交給院長?」

  菊枝好像在抗議般噘著嘴巴,唐木微笑著:「我非辭職不可,因為這棟病房發生殺人事件,該由我來負責。」他又接著說:「況且無法預見會發生的事件而加以防範,有負醫生的職守,所以我非辭職不可。我想交代你一些事情。我們到後山邊散步邊說吧。」

  後山小路是加藤等人帶狗散步的地方,他倆一起向後山小路走過去,那長毛牧羊犬也跟了過去。

  「我窩在家裡兩天,就是在想這次的事件。」唐木一面跟菊技並肩走著,一面說道,「結果得到吉岡不是兇手的結論。」

  「可是那個孩子已經承認了呀!」

  「是的,吉岡一年前曾因調戲五歲女童被警方逮捕,在一般情況下,一旦自信心受損,勢必會殺害對方,可是他並沒有那麼做,他非但沒有殺女童,還帶著點心到女童家賠罪,由這點可以看出他不是一個性情暴烈的少年,而是一個非常懦弱的少年,這種少年會因芽子譏笑他性無能就殺害對方嗎?我怎麼也不敢相信。」

  「若是那樣,為什麼吉岡要承認芽子是他殺的呢?」

  「我是這麼想。直到目前,吉岡有如喪家犬,不但學校成績不好,也因性情陰沉、孤僻而交不到朋友,雖然他對異性的欲望非常強,可是沒有勇氣去結交女朋友,才會調戲女童被逮捕。對一般男人來說,這是很丟臉的事。他說他被芽子引誘去那空房間,我想是事實,可是,他還是失敗了,被芽子大大的奚落一番,又讓他變成喪家犬。當芽子被別人殺死的時候,他被當成兇手,說他是被女的侮辱才憤而殺害對方。為了自尊而殺害時方,這對又變成了喪家犬的吉岡來說,是可以顯出男子氣概的最好方法,因此他才堅稱芽子是他殺的。難怪去見他時。他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顯得雄糾糾氣昂昂的。」

  「如果吉岡不是兇手,到底誰是兇手?是加藤嗎?或是小川?」

  「在談論這個問題以前,我還要告訴你,我認定吉岡不是兇手的另一個理由,那就是兇器,吉岡說他非常生氣地回到自己房間拿水果刀,再前往命案現場,可是他並沒有用那把水果刀刺殺對方,而是就近撿了一條繩子勒死了對方。」

  「是的。」

  「能隨地撿到細繩子,未免太不可思議了,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用特地帶去的刀子,如果他是兇手,理應會使用那把水果刀刺殺芽子。」

  「那麼,大夫,你想是誰殺害了芽子?」

  「你!」唐木威嚴地說道。

  就在那一瞬間,菊枝突然停下腳步。唐木也停下來看著菊枝,那隻長毛牧羊犬在他倆的腳邊繞來繞去。

  「那把水果刀讓我想起一件事情。吉岡是個很笨拙的少年,連削水果皮也不會,都是你幫他削的,因此我想那把水果刀多半放在你的房間裡,因為吉岡很笨,即使有水果刀也不會用。」

  「我沒有理由殺害芽子呀!因為我又不會嫉妒那種女孩子。」

  「我當然不認為你是嫉妒芽子才殺害她。你是個優秀的看護,很高興那三個少年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好轉。我記得你曾說過,你接觸吉岡時,吉岡好像很高興的笑著,你很擔心芽子會破壞這種成果;還有,從你的眼神可以看出來,你認為那三個少年是患思春期病的病人,芽子則是行為不檢的女孩子。當你看到芽子把吉岡引誘到空房間時,非常生氣,心想這樣下去我和你努力的心血都將因為芽子而破壞殆盡,因此在吉岡返回她的房間後,你進入那空房間教訓芽子,叫她不要妨礙治療,可是那個孩子非但不聽,還反唇相譏,冷嘲熱諷地恥笑你。你雖然是個很溫和的看護。但還是忍不住生氣起來,於是便殺害了芽子,不對嗎?」

  菊枝沒吭聲。唐木最後說:「真正有病的是你,應該住進第6號病房!」

同类文章

壯烈的大地

這天上午,丁順拿著一個空麻袋到集鎮上買年貨。剛走到一家酒館門口,忽聽背後有人招呼:「丁順兄弟,我請你喝酒,賞不賞臉?」丁順回頭看到一個陌生男人。那人說:「我叫卜同富,是個商人,也是你師傅生前的好友。」丁順一聽是師傅的好友,連忙回禮。卜同富熱情地邀請丁順入內。   叫來酒菜後,他們先互敬幾杯

瘋狂的涮椒

西川縣縣令牛大人看罷楊巡撫楊曄發來的文牒,兩條眉毛不由擰成了一個大疙瘩,他立馬坐著青呢大轎,一溜煙來到了餘吉火鍋店。   店老闆佘吉雖已年近花甲,可面色紅潤、走路生風,一點也不顯老。   餘吉剛把牛縣令迎進店裡,牛縣令一把攥住他,急問:「餘吉,你還會做涮椒火鍋嗎?」   餘吉一聽愣了:涮椒

劫來的壓寨主公

清明時節,山花爛漫,參天古木都吐出了新葉。有三人沿溪而上,前面走著的那個華服少爺,不時興致勃勃地聞一聞野花,或是從腳下撿起一點什麼來問旁邊的管家,管家年紀大了,一邊喘氣一邊回答,另一個年輕的人卻捺不住了:「劉少爺,早知道回鄉掃個墓要走這麼遠,我就不跟你來了!」管家給了他一記悶慄:「秦二,少

買走你的餘生

劉雲是一個在網上出賣餘生的女人。   一年前,和男友王浩分手後,劉雲在淘寶開了家名叫「浮生緣」的網店。劉雲在網店裡貼上自己各種靚麗寫真照,並聲稱作為一個醉生夢死之人,自己將把剩餘人生的時間全部交給客戶安排。   「浮生緣」的規則是,顧客可以花錢購買劉雲任何時段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內,劉雲會按

被溺死的金絲鳥

 一   8月正是颱風多發季節,江邊的防汛堤旁都有專人值班,以防大潮衝垮堤岸。這天半夜時分,一位輪渡碼頭的值班人員起來解手,瞥見江面上有個淡紅色的物體漂來,他起先以為只是塊發泡塑料,可等物體靠近,才看清是具屍體!他頓時嚇得毛骨悚然,「啊」的一聲驚叫,轉身就跑。他回到屋裡半晌才從失魂落魄中回

努爾哈赤之死

 一   明天啟六年年初,經過精心策劃和準備,如日中天的努爾哈赤親率13萬滿洲八旗兵,號稱20萬,向明朝遼東防線發起全面進攻,意圖一舉蕩平明朝在山海關外的所有軍事力量,然後問鼎北京城下。在滿洲八旗兵的凌厲攻勢下,各路明軍兵敗如山倒,望風而逃。滿洲前鋒勢如破竹,如入無人之境,不承想卻在通往山

糗事一籮筐

只認鎖頭的小偷    託馬森是一個高級慣偷,很會撬鎖。無論多複雜的鎖到了他手裡,都不費吹灰之力。有一天深夜,他撬開了一家公司財務室的鎖,並且找到了保險柜的鑰匙。他興奮地打開了保險柜,正準備大撈一把。突然發現這個保險柜裡居然只有不到一百塊錢。要知道,他破譯這密碼鎖就花了整整一個小時呢。無奈,

狼羊孩

 一個陰謀    由於灰太狼長期抓不到羊,就把目標瞄準了身材苗條的美羊羊。他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詭計:假裝喜歡美羊羊,騙取美羊羊的信任,和美羊羊結婚,再對美羊羊下毒手。    灰太狼讓紅太狼把自己打扮成了一隻帥氣的羊,並給美羊羊買她最喜歡吃的義大利黑麥草蛋糕、墨西哥玉米草沙拉、檸檬味的飲料、

藍凌獲救記

大眼女孩樂美兒意外得到一個漂亮的洋娃娃,正高興地把它抱進懷裡時,洋娃娃突然說話了:「能幫我找找以前的主人嗎?我很想念她,她消失了……。」善良的樂美兒被洋娃娃的真情所感動。她帶著洋娃娃,踏上了去往「魔法偵探——洛基」偵探社的徵程。   偵探洛基非常有名,大家都說他是個神探!就在昨天,洛基還偵

智救潘多拉

 美麗姑娘    放學後,莫西在學校附近的山丘上撿到了一個奇怪的盒子,拿在手裡沉甸甸的,上面雕琢著精美的花紋。莫西喜歡得就連睡覺的時候都不捨得放下。夜間,他突然被一團光照醒了,懷裡的小盒子緩緩地打開,散發出奪目的光,越來越亮,亮得他睜不開眼睛……    等光散去之後,從盒子裡出來了一個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