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吃有罪
2024-06-24 05:03:45 1
食盒
許小安從來不在食堂吃飯,每次他都是打了五毛錢的米飯,拿回宿舍一個人吃。原因很簡單也很奇怪:他的菜在宿舍桌子上的食盒裡。而他的食盒是他的父母從遙遠的山區千裡迢迢寄過來的。每三天用快遞寄一次食盒,這樣既餓不著許小安,又保證了菜的新鮮度。
「你除了吃這個,就不能吃其他的菜了嗎?」林磊是一周前才搬進這個宿舍的同學,他也對許小安的食盒產生了好奇。
好在許小安來自山區,為人很淳樸,他不厭其煩地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和羅建陽就問過很多遍,每次他都很有耐心地回答。
「問的好,我告訴你啊,我確實只能吃這個菜,如果一天不吃的話就會犯病的,我五歲那年……」
許小安的家在山裡面,小時候經常和父親進山打獵。
他五歲那年,父親帶他進山逮兔子。許父在草叢裡設夾子弄兔子時,許小安就在一旁捉蟲子玩兒。也不知過了多久,許父夾了一隻肥碩的野兔子,準備帶許小安回家時才發現兒子不見了。
許父急了,像瘋子一樣在大山裡尋找,唯恐許小安被什麼野獸叼走。這樣漫無目的地找了大半夜,仍然不見許小安的影子,倒是山下多了很多火把。原來許家發現父子倆遲遲不見下山,就帶著人進山來找了。
那天晚上,山上的火把照亮了半個山頭,人們把整座山翻了過來都沒有發現許小安的蹤跡。五歲的小孩兒能走多遠呢?人們懷疑許小安被野獸給叼走了,三三兩兩地安慰許家人。許小安的家人哭得昏天黑地,許父簡直崩潰了。那時許家能動的人都在山上找許小安,唯獨許小安的爺爺臥病在床被家人蒙在鼓裡。
老爺子聽到屋外敲鑼打鼓的熱鬧不已,又看到家人強忍悲傷的臉、和沒有出現的小孫子,心裡明白了些許。許老爺子硬撐著坐起來,自己穿好衣服到屋外找了一隻巴掌大的山蛙,他用燒成灰的黃符拌了點兒什麼東西給那隻蛙吃,片刻之後,那隻蛙竟然四腿一蹬死了。
許老爺子老眼渾濁,以為希望破滅正想仰天長嘯。突然間,那隻山蛙翻了翻白眼兒又活了過來。老爺子樂瘋了,他拿出一條紅線綁在蛙腿上。蛙在前面蹦,人在後面跟,神奇的事情出現了:那隻蛙帶著許家人蹦到山上一處草木茂密之處就停止了蹦跳。許父掀開草叢一看,荒草下面是一個廢棄的陷阱,約有三米來高,許小安頭朝下地豎在陷阱裡面……
「先前那些人都沒找到你,他們是被鬼迷住了眼睛嗎?還有,那樣你都沒被摔死,至少脖子也會斷吧?你爺爺真是個奇人,竟然會施法術用山蛙尋人!」林磊聽得眼睛都瞪大了。
「我福大命大唄!不過自從那次起,我就頓頓吃山蛙肉。我爸說我中了什麼毒,得靠山蛙解毒,為此家裡為了我還專門兒弄了塊地養起了山蛙。」許小安說著,便用筷子撥弄食盒裡那些風乾的臘肉,食盒裡的菜餚正是許小安家裡寄來的山蛙肉。
「難怪你這麼強壯,你看你的胳膊像不像青蛙的大腿,這肉鼓得可真壯實。那個,分點兒給我吃吧,我就嘗嘗那個味兒……」林磊說著就向前走一步,用手指夾了一點兒肉出來。
「不行!」許小安急了,用筷子打了一下林磊的手指,指間的肉掉進了食盒。
「不就一塊肉嗎,你至於嘛?」林磊很沒面子,他掃了一眼我和羅建陽氣衝衝地出了宿舍,臨走時還用力帶上了門。
事發
我和羅建陽之前也打過食盒的主意,越不讓吃就越想吃。但許小安看得非常嚴,每次吃完他都會把食盒擰緊再牢牢鎖在他的抽屜裡。
「哥們兒,不是我不讓你們吃,而是你們真的不適合吃。我爸說是藥三分毒,這種山蛙的毒性非常強,吃了之後後果不堪設想,懂了嗎?」許小安經常在鎖完食盒後返回宿舍,看著我和羅建陽的眼睛這樣說。他的眼神誠摯善良,直攝人心,像是規勸兩個即將走向不歸之路的亡命之徒。
許小安也不至於那麼小氣,可能山蛙真的有毒。許小安既然中了毒就得以毒攻毒,這樣理解起來就合情合理了。我和羅建陽都是通情達理的人,所以儘管我們非常想吃,但還是克制住了。
三天過後,許小安家裡寄的食盒並沒有如期而至。許小安有點兒心慌,食盒裡的蛙肉只有零星幾片,根本不夠吃一頓。晚上他跟家裡打電話問起食盒的事,電話裡許父慌了神,他報了快遞單號讓許小安趕緊查查是不是快遞落單了。同時安慰許小安,明兒一早他就去縣裡加急寄上一份食盒。
許小安用手機查完單後臉色就一直不好看,他出去一會兒馬上又旋風一樣地回來了。
「林磊,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食盒?」許小安把正在看書的林磊按到床角。
「我沒有……」林磊拼命想掙脫,可許小安的兩隻手像鉗子一樣牢牢鉗住了他。
「還說沒有,快遞早就送到了。我剛才去保安處查看了收發室的錄像記錄,清楚地看到是你拿走了食盒,你還想抵賴?」
「是又怎麼樣,不就一盒山蛙肉嗎?老子全給吃了,是不是讓老子給你吐出來啊?」林磊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耍起了無賴。
「你、你吐出來,全部吐出來!」許小安急白了臉,竟然用一隻手揪住林磊的頭髮把他按在地上,另一手伸進林磊的嘴巴裡。
林磊沒想到許小安這麼瘋狂,趴在地上一陣乾嘔,可是他什麼也沒吐出來。我和羅建陽趕緊把許小安拉開。
許小安呆呆地坐到床上,兩隻眼睛無神,他看了看林磊又看了看桌子上空蕩蕩的食盒,嘴裡嘟噥著:「完了,這回要死了……」
晚上,許小安在床上輾轉反側,嘴裡一直絮絮叨叨的。林磊也沒有再頂嘴,畢竟他偷吃了許小安的食盒有點兒心虛。
早上的時候我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拍醒了。羅建陽一臉煞白地看著我說:「死了……他們都死了!」
「誰死了?」我翻身跳到床下。對面的兩張床上躺著兩個人,沒有呼吸聲,看身體僵硬的樣子,死了恐怕有一會兒了。
我的頭皮一陣發麻:許小安和林磊都死了,他們怎麼會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