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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者

2024-09-22 05:13:10 1

    01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子暖暖地照進來,像是摻了蜂蜜的溫水一般。
    我坐在桌前喝了口水,舒服地嘆了口氣,隨手翻開早晨買的報紙。對於一個醫生來講,這樣的閒暇時光真是很難得。
    翻著翻著,我的手突然一抖,杯子「啪」一聲掉到了地上。
    我看到一則新聞。
    標題是《好心大媽靠撿破爛收養六名棄嬰》,上面還附有一張照片。不過,那位好心人不願意暴露身份,記者只好給她的臉打上馬賽克。
    這個故事,宛如窗外的陽光一樣溫暖。但我卻感覺到了一陣徹骨的寒冷和恐懼。
    兩年前的記憶如同一隻從腦海深處爬出來的惡魔,把我吞噬,讓我再次置身於它那陰冷血腥的腔腸之中。
    我死死地盯著照片上那張模模糊糊的臉……
    「是她!」
    02
    兩年前的某天下午,我們科接到了一個重病號,我們立刻對他進行了全面的檢查。
    「病人胸椎遭到過重創,胸部以下可能癱瘓。」
    「病人的手、腳韌帶被割斷。」
    「病人的右眼眼球已經無法復原。」
    「病人的頭部遭受過重擊,可能有腦震蕩。」
    「……」
    我匯總著各方面的報告,看了病人一眼。
    病人遍體鱗傷,最駭人的是病人的右眼只剩一個血窟窿,而右眉上方卻有一個深深的傷疤,簡直像另外一隻眼睛,再深一點大腦就暴露了。從進病房開始,他就驚恐地瞪著那隻布滿血絲的左眼,左顧右盼,嘴裡不斷地發出「啊啊啊」的慘叫聲,仿佛我們正在凌遲他。
    真慘。
    他一直在痛苦亂叫,我擔心他有別的地方不舒服,就湊近他問道:「哪裡不舒服?」
    他停下了呻吟,瞪著那隻眼睛看著我,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突然張嘴向我咬過來!
    我嚇得幾乎一屁股坐在地上,幾個護士眼明手快把他按住。我驚魂未定地看著他,搞不懂跟他結了什麼仇。
    不過……就在他張嘴的時候,我看到他嘴裡好像塞著東西。是一塊四四方方、暗紅色的東西。
    那是什麼?難道他剛剛不是想咬我,而是想讓我看他嘴裡的東西?
    這時門口突然闖進來一個人,是病人的媽媽。
    我們自然不能放家屬進來,立刻把她往外趕。她一邊掙扎一邊揚聲高叫:「你們別為難他……他說不了話,他的舌頭被割掉了……」
    她怎麼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難道她一直在門外聆聽急診室裡的動靜?把病人交給了醫生都不放心,真是太溺愛了……
    不過……舌頭被割掉了?
    我突然反應過來,原來他嘴裡那塊四四方方的東西,並不是「塞在」他嘴裡的東西,而是被割掉一半的舌頭!
    窗外陽光明媚,但我卻感覺到一陣惡寒。
    「病人沒法開口,怎麼辦?」有個護士問我。
    這可真把我難住了。在檢查這一階段,病人自己的描述是很重要的。可這病人口不能言,手不能寫,連腳也不能寫,這樣的人怎麼交流?
    不過,我倒是想起了某部小說裡的「目語之術」。
    我湊近他耳朵,說:「你想說什麼,就轉動眼球跟我表示出來,用眼睛寫字懂嗎?」
    病人愣了一下,使勁兒閉閉了眼睛。我知道他一定會很配合,因為我感覺他一直有著很強烈的傾訴欲望。
    護士拿出紙筆,病人的左眼開始轉動。
    從右往左是一撇,橫向一轉就是一橫。
    護士仔細辨認,記下一個「手」字,又記下一個「義」字。
    病人情緒激動,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轉動眼睛越來越快。護士不得不快速記錄。
    病人不知不覺開始晃動腦袋,表情很痛苦,幾乎要哭出來。但他還是著了魔一般晃著頭,越來越瘋狂。我們急忙制止住他。他的頭部受到過重擊,這樣晃下去肯定出事。
    病人雖然安靜下來了,但他嘴裡發出「嗚嗚嗚」的聲音,胸膛劇烈起伏,仿佛還要哭訴。
    我拿過護士手上的記錄。
    「手、義、女、互、一、久、七、3」。
    這都是什麼呀?
    「算了。」我嘆氣,只能放棄。
    我走出病房,患者的母親立刻趕上來問我情況。我說明了患者的狀況,聊了幾句,她就開始喋喋不休地向我傾訴。
    原來病人是一個無業游民,不務正業遊手好閒,還借了高利貸。後來因為還不上高利貸,被人弄成這樣,扔在了家門口。
    我不是沒有同情心的人,但這個病人家屬囉唆起來沒完沒了,最後竟要哭起來。我囑咐了一句:「以後治療時不要隨便闖進來。」便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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