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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留

2024-11-12 16:55:11

    我叫安塋。 蘭姨說我的名字晦氣,也許正因如此,所以她一直以來只會管我叫「小賤貨」,或者是「餵」。蘭姨長得很美,可她罵我的時候像極了一個惡婦,惹人討厭。真不知道爸爸如果看見她的那副樣子還會不會那麼喜歡她。聽奶奶說我以前是叫作安瑩,可算命先生說我五行缺土,硬是改成了「塋」,可我知道這個字的意思是,墓地。
    我的媽媽在一年前死了。其實媽媽是一個比蘭姨美豔千百倍的女人,但是漂亮的女人似乎都不簡單。她死得離奇,是被人推下湖後淹死在湖中。那個湖在市郊,沒有人知道媽媽為什麼會去那裡,幾乎一切都無從查起。當媽媽被撈上來的時候我在一旁看得入了神,有人連忙過來捂住我的眼睛,但我還是瞥見了媽媽被泡得皺巴巴的臉,皮膚和肉像是分離了,腫脹的身體還在滴著水。看起來又醜又髒,平日裡靈動的眼睛上面蒙了一層灰黑色的翳,幾乎是要脫離了眼眶,如同中間有黏稠的液體勉強維持著形態。
    我已經九歲了,儘管別人總說我不像個九歲的孩子,也許是因為我拒絕上學而且古裡古怪。
    我的家裡很有錢,住很大的房子,有很貴的車和數不清的拜訪的人。我四歲那年,被陌生人綁架,那是一個陰冷的醫學實驗室。我忘記了他的樣子和那件事情的細節,卻深刻地記得實驗室裡刺鼻的氣味和各種各樣的標本,沒有脊柱的團狀的嬰兒,後腦勺缺了一半的嬰兒,手腳粘連在一起的嬰兒,還有幾具骨架和一些器官。從那以後我再也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不喜歡很亮很刺眼的房間。
    媽媽死後的第三個月,家裡由白轉紅,蘭姨成了家裡新的女主人。我一直覺得爸爸媽媽很恩愛。自從爸爸從屍檢報告裡得知媽媽腹中有個大約有些成型的胎兒後,就將家裡的遺像撤了,好像死去的那個人只是家裡的傭人而已。警方認定死於謀殺,兇手是媽媽的情人,他在激烈的爭吵後把她推下了湖,於是媽媽再也沒能上來。而爸爸在處理完後事後又開始忙於生意,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沒有人願意過問我,因為我的孤僻怪異,家裡的人很少接近我。
    蘭姨帶來了一個三歲的小女孩,名字叫作安瑤,她說是蘭姨和爸爸的親生孩子。於是所有人都瞭然——我的家庭之前是處於怎樣一種各自心懷鬼胎卻又相安無事的背叛和欺瞞中啊。
    對蘭姨來說,好像折磨我像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她每一天都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挑我的毛病然後用各種各樣的話來罵我。她常說我媽媽是不要臉的賤貨,才會生出我這樣的小賤貨。她罵我的那些話大都不堪入耳,但我也不說話,就任由她罵。可是我還是會想媽媽,記得是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她給我講過《灰姑娘》的故事,那個故事裡面也有一個受盡後母虐待的女孩兒……那麼我不要南瓜車,也不要玻璃鞋,我只希望蘭姨能對我好一些,僅此而已。有時候她在爸爸面前會對我很好,可是那樣的她更令我害怕。其實她早就知道爸爸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的。
    蘭姨會用漂亮的水晶指甲狠狠地掐我,我跑開就被她一把撕扯回來,支撐不住跌倒在地上,膝蓋磨得紅腫,身上全是淤青。有次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蘭姨打我時安瑤就站在旁邊看著,蘭姨指著趴在地下的我對她說:「瑤瑤,不許你叫她姐姐,她是個下賤胚子。你想對她怎麼樣都可以,她不聽話你就告訴媽媽,知道了嗎?」安瑤認真地點點頭,然後跑向我,用她的小皮鞋踩我的手,瞪大眼睛看著我,「呸」一團口水吐在我的臉上。然後蘭姨笑笑摸著她的頭。
    安瑤才四歲,身上卻有著一種被寵壞的頑劣。
    我家住在離市區有些遠的大別墅裡,有遊泳池有花園。那一天我看見安瑤想抓住爸爸養的金絲雀,可是小鳥一直亂飛。安瑤心急之下狠狠抓住金絲雀的頭,不一會兒那隻小鳥就被安瑤掐死在手裡不動彈了。我在窗邊看完,把窗簾拉上不去理會。她總是和蘭姨一樣,又討厭又讓人害怕。那晚爸爸回來得很早,看見籠子裡名貴的鳥不見了,正要問傭人是怎麼回事,安瑤忽然撲進爸爸懷裡,指著我說:「爸爸,安塋好壞,她掐死了小鳥!」爸爸二話不說,走過來給了我一巴掌,臉上像著火一樣,我知道那金絲雀是爸爸最喜歡的,流著眼淚上前扯住爸爸的衣袖,「不是……不是我。爸爸,真的不是我。求求你別打我,真的不是我……嗚……」我搖著爸爸,祈求他能看我一眼,相信我的話。他一腳踹開我說:「你怎麼不和你那不檢點的媽一起死了?死了倒乾淨,免得養你個沒用的東西,看著都心煩。」我用手抹了抹眼淚,從地上爬起來抱著爸爸的腿,「真的不是我……」安瑤這時候跑來說:「就是她,小鳥就在她的屋子裡。」說完跑去我的屋子,手裡捧著一隻羽毛凌亂早就沒了氣息,爪子還被扯斷了一隻的金黃色小鳥。「明明就是你,等著爸爸打死你吧!」
    我不敢說是安瑤做的。氣憤的爸爸的巴掌又要落下來,我嚇得躲開,然後抓起僵硬的小鳥往爸爸面前遞,「不……不……不是我,是安瑤……嗚……你看……」我結結巴巴地指著死鳥喙上的晶晶亮的粉紅色指甲油,那是安瑤才有的。爸爸轉頭看向安瑤,安瑤哇一聲哭了出來。爸爸瞪了她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就走上了樓。安瑤通紅的眼睛瞪著我說:「你等著,我讓我媽媽打死你。」她說完,我心虛地拉住她的手,卑微地肯求她,「瑤瑤我求求你了,你別告訴蘭姨好不好,我不想……不想挨打。」這個家裡不會有人護著我的,上一次蘭姨打我時留下的紫紅色還沒有消下去。安瑤湊近我的耳邊說,「那你把你的裙子送給我我就不說。要不然我就告訴媽媽。」她說的是我唯一的裙子,媽媽活著的時候喜歡把我打扮得很漂亮。這條裙子是八歲的時候媽媽送給我的公主裙,我不知道安瑤已經有那麼多好看的衣服為什麼還要它。
    我心裡捨不得給安瑤。安瑤指著我說:「安塋你這個短頭髮的怪物!你不能上學是不是因為沒有媽媽,有媽媽的小孩都上學了。你是不是不想給我裙子?」我一時不知道怎麼告訴她我有媽媽我有家我不是沒有人疼,可是我什麼都說不出來,鼻子酸酸的,我忽然好想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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