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川街七號的蘭芬
2024-11-12 08:45:11
深秋,黃葉漫天飛舞,相互追逐,像垂死掙扎的蝴蝶。在這個悲涼的季節裡,為了找到合適的房子,我已在我所在的這個省會城市的大街小巷裡穿梭了十幾天。
大學畢業後,我在一座北方城市找了份工作。因公司不景氣,我決定考研。本來,在單位集體宿舍裡我是有一張床位的,然而六條漢子擠在12平方米的小屋裡實在有點摩肩接踵的味道,何況其中一個大齡青年還在如火如荼地談戀愛,我沒有在鬧市讀書的習慣,只好到外面租房子。
我騎了一輛從二手市場淘來的破自行車,在單位附近蒼蠅一樣瞎撞,看到出租房屋的啟事就打電話過去,還問了數家房介,卻沒有哪套房子令我滿意,其實主要是每月七八百元的房租讓我望而卻步。後來,我在網上發布了租房信息。很快,一位男士打電話過來,說他在本市香川街7號有一套70平方米的兩室一廳,完全符合我的要求,每月只要250元房租,不用交押金。有這等好事?我大喜過望,仿佛一低頭撿了個大元寶,也沒有深究他的房子為什麼這麼便宜,趕緊把租房合同籤了,並於第二天搬了進去。
一
房東的名字叫魏博東。
房子在三樓,精裝,家具、家用電器一應俱全,還有雙氣、寬帶、閉路,我一個人住真有點奢侈。而且此房雖然地處鬧市,卻沒有一點鬧市的喧鬧,我住進來半個多月了,竟從來沒有遇到過一位鄰居。「像一場細雨灑落我心底 ,那感覺如此神秘……」如果不是每天都能聽到有人在反覆播放蔡琴的老歌《你的眼睛》, 我真懷疑整幢樓裡只住了我一個人。這真是一個潛心讀書的好地方。可是安靜歸安靜,蔡琴暗啞、渾厚的聲線在空氣中若有若有、絲絲縷縷地飄蕩,又使整幢樓瀰漫著一種詭異的氣氛,讓人喘不過氣來。
一天晚上,我在外面耽擱了一會兒,當懷抱著一摞書回香川街七號時,已是晚上十一點多鐘。樓梯狹窄,燈光昏暗,懷裡的書都是大部頭,很沉,我走得跌跌撞撞。
沒想到在樓梯上我第一次遇到了樓裡的鄰居,還是一位漂亮的少婦。她一頭烏黑的秀髮高高地盤起,臉色蒼白,表情憂鬱,大概是看到我懷裡抱著書吧,她馬上把背貼在牆壁上給我讓路,還禮節性地點點頭。我回她一個微笑,嘴裡說了聲謝謝。到三樓,我倒出手,摸出鑰匙開門,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溫和的詢問:「我可以幫你嗎?」因為開門太過專心,我竟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那少婦關切地看著我,我不好說什麼,只是驚魂未定地連連說:「不用,謝謝,謝謝……」少婦笑笑,說:「那好。」然後,她無聲無息地下樓走了。
我打門,走進屋裡,因為手裡有書無法開燈,只好摸著黑往書房走。快到門口時,我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差點跌倒,手中的書本來一直搖搖欲墜,現在譁啦一下徹底掉在了地板上。一聲慘叫從地面傳來,我趕快跳開,伸手摸到開關把燈打開,卻見地上有一顆毛茸茸的人頭,我的書全都砸在這顆腦袋上。今天的事有點邪門!我嚇得靈魂出竅,大叫著跑出了房門。
是不是這兩天複習太拼命累壞了腦筋,產生了幻覺?我捂著胸口分析著。這時,那位少婦恰巧上樓來,見到我,她吃驚地站住了,用一雙漆黑的眼睛望著我。我不想讓人特別是漂亮的女人看到我一個大小夥子被嚇成那樣,趕忙收拾起驚慌,表情尷尬地打招呼:「回來了?」少婦沒有回答,而是歪著頭研究了我一會兒,才一字一頓地問:「你怎麼了?」「沒,沒什麼……」我忙回屋,把門關上。
書,還在地板上靜靜地躺著,沒有什麼人頭,一定是我眼花了。
晚上,我把臥室門從裡面閂死,但睡得極不踏實,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早上起來,我看到書還在地板上靜靜地躺著,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有什麼不對。我鬆了口氣,胡亂吃了點東西便上班去了。晚上,我仍沒有把書從地上拾起來,想再檢驗一下是不是有什麼怪異。一連幾天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我的心慢慢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