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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軍營

2024-11-08 15:10:10

    那件事過去好些年了,但叫人始終難以釋懷。
    那年,我剛好二十歲,軍校畢業分配到共和國一支王牌部隊當排長。部隊駐紮在太行山裡,我到連隊報到沒兩天,就趕上部隊大換防,跟著運兵車順著一條民用地圖上沒有標記的戰備公路,一路轟鳴扎進了太行山深處。
    天擦黑,運兵車甩下我們連隊,一路遠去。我們在連長帶領下,就著西天的微光行軍十幾分鐘,來到易水河邊一個前不巴村後不著店的荒蠻所在。這時天已黑淨,連長用慘白光線的高能充電手電,照一照平靜如鏡的易水河,再趴地上仔細對照通訊員攤開的軍用地圖,伸直腰,一腳把路邊的石塊踢下斜坡,手電光晃著亂石滾滾、雜草叢生的河灘:「一排,住這裡!」
    因為新的營房在明年才能交付使用,所以我們得自力更生解決這個冬季的宿營問題。這一點是預先就知道的,但眼下看到的現實條件,比我們預想的還是有好大一段距離。軍令如山,沒什麼含糊的。於是我按野外宿營的規矩,吩咐部隊布置好警戒,就地埋鍋造飯,搭帳篷宿營。儘管長途跋涉很勞累,這野外第一夜,我還是一宿沒睡好。初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又是這四十多個年輕士兵的最高長官,我生怕夜裡出什麼意外,起來查了兩次鋪摸了兩次哨。起起睡睡、迷迷糊糊,一個晚上基本就沒怎麼睡踏實。天快亮了才爬到鋪位迷糊過去,很快被起床的哨聲驚醒,睜眼一看,天已放亮,心裡的警報解除,暗鬆一口氣。這最容易出意外的第一夜,平安無事。
    事實證明,我樂觀得太早,因為恐怖的日子,還沒有開始呢!
    吃過早飯,我便按預定計劃,開始張羅著搭建臨時軍營的問題。時至深秋,我們如果在帳篷裡過冬,不被大雪活埋也會被嚴冬凍成冰棍。帶著三個班長團轉查看一圈,不禁心頭暗喜。我們夜裡宿營的這片河灘,實在是最好的住宅基地:背靠山巖,十幾棵高大的白楊樹,參差掩映。正面是波光粼粼的易水河。不錯,正是燕太子丹送荊柯刺秦王,「風蕭蕭兮易水寒」的那條易水。不過此時此地的易水河,並非春秋戰國時候那樣悲壯而蒼涼,倒顯得既溫婉又靚麗,仿佛專門流到這裡供我們使用、為我們保駕護航的護城河。依山傍水,綠樹環繞,實在是居家住宿的風水寶地。早已有戰士幸災樂禍地告訴我,我們連住在一兩公裡外的另外兩個排,正在撅著屁股甩大鐵鎬平整屋基呢!
    幾個人商量的結果,決定以山巖邊最大的那棵楊樹為分界線,把河灘分為上下兩個區域。簡易營房修建在河灘下遊方位,而我們搭帳篷的上遊方位,將來騰出來後,可以搞兩個羽毛球場,甚至挖方填方修修補補弄個藍球場出來,正正經經一個操場,叫連屋基都沒有的連隊二、三兩個排的兄弟們眼紅眼黑羨慕嫉妒恨吧!簡單劃好線,一班長當起現場指揮官,大手一揮,全排戰士就開始熱火朝天地施工挖基腳。等下午團部後勤處把建築材料送來,就可以立即修房造屋。一周之內,頂多十天,全排就可以搬進臨時軍營。
    布置完這一切,心裡的一塊石頭完全放下來,我立即感到頭暈腦脹困得抬不動眼皮了——昨晚的睡眠實在太少了——便鑽進帳篷蒙頭補覺。
    「不好了,排長,不好了!」正在美夢之中,一班長大呼小叫把我驚醒。
    「什麼事?」我一翻身爬起來。是火星人進犯了,還是小日本犯賤了?
    「萬人坑!工地上挖出了萬人坑!」一班長一張臉煞白,抖抖地拉著我鑽出帳篷。
    工地上,所有的戰士都停了工,緊張地大眼瞪小眼看著我。
    平地上刨出一個大坑,坑裡重重疊疊堆滿了齜牙咧嘴的頭蓋骨和橫七豎八的肋巴骨、脊椎骨、腳骨手骨什麼的。說實話,我活了二十年,還從來沒見過真正的人體屍骨,儘管那時候年青氣盛血氣方剛天不怕地不怕以為整個世界都是自己的,我當時還是被這麼大一堆屍骨驚得連退兩步。立即有幾個年輕的新兵嚇得扔了鐵鍬往帳篷方向跑。
    那一刻我差一點就崩潰了,恨不得跟著那幾個新兵蛋子撒腿逃跑。但我知道我當排長的這一拉稀擺帶,形象盡失不說,全排肯定跟著都徹底慫包了。咱怎麼說也是代表希望代表未來的堂堂共和國年輕軍官,無論如何不能在這裡折了銳氣!也不知哪來的膽氣,我雙眼一瞪對著一班長訓斥道:「大驚小怪、謊報軍情!什麼萬人坑?我看頂多十個!不知道這裡是抗日戰場嗎?來來回回拉鋸子一樣打了幾十仗,死十來個人,正常!」
    「是是是,十,就算十個吧……這,怎麼辦,排長?」一班長白臉上淌著汗,四處張望,顯然在打主意另找屋基。
    「怎麼辦?怎麼辦還用問嗎?幾十個大活人,給幾根骨頭嚇跑,笑話!馬上到最近的集鎮,買十個罈罈罐罐回來!同志,勇敢點,軍人嘛!」我在精神氣勢上完全佔了上風,威嚴地朝目瞪口呆的一圈戰士下達命令:「繼續施工!」然後故做輕鬆地伸個懶腰,倒剪雙手慢呑呑踱步往帳篷走,還不忘回頭對一班長說:「再出現這種小事,不要打擾我!」。
    實在太困了,伴隨著外面嘈雜的施工聲,我很快又一次進入了夢鄉。    1 2 3 4 5 下一頁 尾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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