絞刑架之我出售了我
2024-11-15 18:4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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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遭遇人生絕境,走投無路,特出售本人虛擬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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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多年來一直用網絡和電話與出版社、編輯、讀者等人聯繫,從未公開亮相,也未公布過真實照片,更沒有人知道本人的真實身份。一旦購買,本人就將以上帳號所綁定的真實身份信息更換成買家信息,如個別帳號無法更改實名資料,本人可附帶將自己的真實身份信息提供給買家,以便您修改資料。我願以性命保證,買家可以完全地、毫無破綻地成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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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誠信出售,絕不反悔!有意請發站內簡訊息,並留下真實的聯繫方式。
非誠勿擾,庸人勿擾,窮人勿擾!
此信息絕非炒作,媒體勿擾!
第一章 賣身救愛
1
這種怪異的情形已經持續了半個多月。
每天午夜,他都會抱著妻子的遺像,盤腿坐在我家門外。他不哭,不吵,不鬧,不按門鈴也不敲門,甚至不發出一絲聲音。他只是靜靜地坐著,默默地注視著,注視著我家那扇墨綠色的防盜門,注視著門上搖搖欲墜的福字,注視著貓服裡散發出的那粒微弱光點。他並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光著腳悄悄走到門口,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輕輕趴在門內的貓眼上窺探他,他只知道,我一定會在某時某刻那麼做,於是他時刻準備著,準備著與我隔著貓眼來一次令人心悸的、想像中的對視。
當然,他也並非完全安靜,偶爾也會發出一聲嘆息,哀怨的,悠長的,似要將五臟六腑裡的憤懣都化作氣流呼出來,於是那嘆息就有了顏色和溫度,鮮紅的,溫熱的,順著門縫緩緩流進來,帶著觸目驚心的腥鹹。
嚴格來說,他這種行為應該算是「擾民」吧?起碼他影響了我的生活、我的睡眠、我的精神和情緒,但我卻不能報警。因為他雖然坐在我家門外,卻也是坐在他家客廳裡。他租下了對門的房子,每晚坐在客廳和走廊的邊緣,與我家門一米之隔。就算是警察也不能阻擋人家敞開門坐在自家門口吧?更何況我們之間還有那樣慘烈的關係。
我永遠記得與他第一次相遇的那個清晨。
那個清晨的前一晚,下著雪,不大也不小,像是誰家的泡沫箱子碎了。小小的雪花在夜風裡輕飄飄地飛舞著,地上鋪了一層淺淺的白。我裹著羽絨服氣喘籲籲地奔上那座鮮紅色的橋,是的,鮮紅色。在我的記憶裡,那座橋就是鮮紅色的,永遠是。
白色轎車歪歪斜斜地橫靠在橋欄杆上,雪花落在車輪下那一片鮮紅裡,黯然融化。徐策蹲在車邊,抱著手機瑟瑟發抖。他看見我,站起來,動作遲緩,每一個姿勢都像慢鏡頭。他說:「雙雙,我殺人了!」
「人呢?」我將他擁進懷裡,聞到了淡淡的酒味兒。
徐策顫抖著指了指橋下——車頭附近的欄杆被撞壞了,河面結了冰,冰上落了雪,雪上一片殷紅,殷紅之中躺著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從模糊而凌亂的長髮來判斷,應該是個女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摸了摸他額頭的傷口,輕輕說:「跟我走。」
說罷,我奪過他的手機摔碎在車邊,然後用鞋底抹亂足跡,那些被抹亂的痕跡上很快就又落了淺淺一層雪,明早,這些足跡應該會徹底消失。這座大橋本來就偏僻,再加上這麼糟糕的天氣,別說人影兒,附近連個鬼影兒都沒有,應該不會有什麼該死的目擊者。
我將徐策帶到一個隱秘的路口,然後回家給他拿了醒酒藥和漱口水,「你現在就向市區附近的街道走,要捂著受傷的額頭,步履蹣跚,看到有人經過就立刻暈倒,懂嗎?第一次沒人管就暈第二次,我相信一定會有好心人送『暈倒的你』去醫院,到了醫院也要繼續『昏迷』,一直『暈』到明天清晨,然後報案自首。」
徐策喏喏地點點頭,像個聽話的孩子。
於是,翌日清晨。我在事故現場附近的河岸見到他,那個死去的女人的丈夫。
他始終低著頭,微微聳動著肩膀,淚珠融化了地上的積雪。我拍拍他的肩膀,企圖安慰他,或者道歉,或者隨便說點什麼,但我知道,無論我做什麼都無法撫平他的悲傷。
那是我們第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