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狗頭金
2024-11-12 23:23:10
深夜,茶館快打烊了,還有最後一桌客人興致正濃,根本沒有走的意思。服務員們累得哈欠連天,老闆阿東親自為那桌客人端上一壺碧螺春。見三個人掏出賭博用的紙牌,他的臉色一變,突然說:「我給大家講個關於紙牌的鬼故事如何?」這幾個客人是在三小時前過來的,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鐘。阿東還要回家,又不能明著趕客人走。鬼故事,實在是個好藉口。
其中一個抬起頭,沒理會。另外兩個卻來了興致,放下牌連說好啊,好啊。
阿東坐下來,不假思索,講了起來。他先申明,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就發生在自己朋友開的茶館。
大概在半年前,有三個人每到周末都到茶館包個小卡座,一起聊天,玩牌。他們最喜歡玩的就是捉紅槍。我們姑且叫他們老大、老二、老三。
老大是玩牌高手,他很討厭紅槍,說紅槍的樣子讓他想起「心」,可他的心是黑的。
的確,老大心黑手辣。三個人都是偷獵人,每次進了深山都互相配合,不管每個人獵到多少,最終都會聚到一起賣錢存起來。他們是東北人,來內蒙古偷獵,兩年回一次家。也只有如此,他們才能做到齊心協力,互相照應。老二和老三從不藏私,老人起初也不藏私,可後來他交往了一個女朋友,花錢多了,就不敢像從前那樣拍胸脯了。
這天,老二捉了一條蟒蛇,老三捉了兩隻野雞,只有老人捉了一隻金絲鳥。老人抱歉地笑,說收穫不大,連累兩位兄弟了。老二和老三並未在意,拿到黑市上將貨出了手,便照例去茶館玩牌。今天,是他們最後一起。過了今晚,老大要金盆洗手,娶妻生子。這兩年,他們積下了二十萬的收入,準備玩完牌就分掉。可是,老大明顯有點兒心不在焉,完全沒有往日的輕鬆和幽默。
只玩了一會兒,老大接了電話,說有事要離開一會兒。老二賊精,覺得老大有蹊蹺,就拉著老三跟在身後。裝著二十萬的皮箱,他們鎖進了茶館的保險柜。老二對老三說:我看大哥不對頭,得看看他有啥心事。老三實誠,連連點頭。
老大攔了計程車,老二也攔了。計程車出了鎮子,直奔後山。離後山還有幾百米,老大下了車,進了一片小樹林。老二和老三悄悄跟著,躲在樹後。老大一陣左顧右盼,竟然從樹洞裡掏出一塊狗頭金!老二和老三眼睛都直了。手電光下,老大對著狗頭金照了又照,讓老二老三的眼睛都冒出火來。老大竟然在山上撿到了狗頭金!這可是值幾十萬的東西啊,他想獨吞?就在五年前,一個老鄉也是在這山旮旯裡撿了塊金子,回家蓋起了兩層樓!怪不得老大要金盆洗手,敢情真的撿了個金盆!
要知道,平時不管老二和老三逮到多值錢的金貴獵物,從沒有動過不分給老大的念頭。這時老三的心情可想而知。他火冒三丈,朝手心吐了幾口唾沫,說:「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老二勸著,可老三的火爆脾氣,根本勸不住。老三風一般跑上前,指著老大就罵。老大一愣,接著辯解說這不是自己撿到的,打牌時接了個電話,說這兒藏著一塊狗頭金!這樣的謊話誰信?莫非有人瘋了,要把狗頭金送給不相干的人?老三兜頭就是一拳,接著便和老大滾到了一起。兩人順著山坡越滾越遠,老二一路追著,見狗頭金掉到了地上,忙撿起來揣進懷裡。老大和老三滾到了懸崖邊,老二追上前想分開他們倆,但看到幾步遠的懸崖,他的心一動。老大意識到了什麼,大聲呼喊老三停下。可老三不管不顧,抱住老大仍要往下滾。老二幾步走上前,裝作要分開兩人的樣子,雙手卻用力向外一推。兄弟倆再也停不住,齊齊地朝山澗跌去。
老二取了狗頭金,樂得都要瘋了。他匆匆拿回住處,在燈下用力拿錘子鑿。可鑿著鑿著,眼前就黑了。那狗頭金,外面鍍一層金粉,裡面卻是鉛疙瘩。老二差點兒要瘋掉。要知道,他可是親自將兩兄弟推下了懸崖,本指望可以一輩子榮華富貴,想不到最終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當天晚上,老二痛哭了一整夜,懸梁自盡。
「自從這三個人死後,朋友的茶館就不能玩牌。尤其是不能玩捉紅槍。凡是玩牌的,總會聽到桌底下有人喊『黑槍』、『紅槍』!漸漸地,都知道這茶館鬧鬼,誰都不敢喝茶的時候玩牌。茶館快開不下去,朋友突然又死了,這茶館就到了我的手裡。所以,現在你們知道為什麼要收起撲克牌了吧!」阿東一本正經地說。
三個玩牌人臉上露出恐懼之色。其中一個輕聲問:「你那朋友,怎麼死的?」阿東指指自己的腦殼說:「突然腦子壞了,跳樓自殺。」一個玩牌人不屑:「我看,是被鬼捉了。」阿東詫異。另一個玩牌人說:「那三個人死了,保險柜裡的二十萬呢?恐怕是你的朋友獨吞了吧?」
阿東怔怔地看著那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時,一直沉默的那個玩牌人開了口:「我猜,那狗頭金是你的朋友放的吧?又是他打電話給老大?一塊狗頭金可能引起三兄弟反目,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多麼好的主意!也許,也算準了老大缺錢想獨吞橫財,或者還一直跟在他們身後?又或許,跟在他們身後的不止一人?」
阿東目瞪口呆。三個玩牌人突然哈哈大笑,問阿東:「你想和朋友到天上打賭嗎?你拿來狗頭金,你設的套,你和朋友拿我們三兄弟的情誼來打賭。你賭輸了,一分錢沒拿到。可是,你的朋友被你藏進桌子底下的放聲器攪得日夜不得安寧。終於有一天,他再也無法承受良心的折磨,跳樓自殺。你不費吹灰之力只花了一點點錢就買下了這座茶樓:最終得利的,其實是你。」
聽了這番話,阿東身上的汗毛都倒豎起來。他嘴唇哆嗦著,問:「你,你們是誰?」他的話音未落,只見眼前的三個玩牌人漸漸變了形,兩個變得血肉模糊露出白森森的骨茬,另外一個伸長了舌頭眼睛都快瞪出來,活脫脫一個吊死鬼。阿東眼前一黑,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老大說:「老二老三,帶他去鬼門關,他的朋友還等著他呢。」
茶樓的燈一盞盞熄了。四周靜悄悄的。打著哈欠的服務員走過來,推著阿東:「老闆,老闆,你怎麼在這兒睡著了?」阿東身子直挺挺的,突然倒在了地上。服務員上前一探鼻息,突然發出一聲恐懼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