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接二連三死亡
2024-11-13 15:56:11
陰霾的雨點就像著急投胎的野鬼,前赴後繼地砸在窗玻璃上,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這樣的天氣總是令人不安,似乎預示著有什麼事情正在或將要發生。
打開電視,電視臺正在播一條新聞,昨晚本市地鐵站發生一起事故,一個女孩候車時不小心被擠下站臺,葬身鐵軌。畫面裡,女孩就像一隻四分五裂的破布娃娃陳屍現場,慘不忍睹。
我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何,雨天總是容易發生類似悲劇,仿佛死神失常。根據經驗,接下來我又要開始忙了——作為一名遺體化妝師,我的工作總是與死神接踵而行,被人厭惡卻無法抗拒。
果然生意來了,是一個男人打來的電話,他聲音沙啞地對我說:「是董瓷小姐嗎?我想請你來一趟,我的未婚妻剛剛過世……」
在醫院的太平間裡,我見到一個蹲在地上的男人。聽到我的腳步聲後,他抬起頭來,那是一張相當具有吸引力的臉,即使布滿憔悴和疲憊,依然瑕不掩瑜。我不禁失聲驚呼:「樸先生,是你!」
他現出一絲苦笑:「是我,又要麻煩你了。」
一年前,也是在這樣陰霾的雨夜,也是在這個鬼氣森森的房間,我認識了他。他叫樸樹,未婚妻幽蘭在即將舉行婚禮的前幾天。竟意外掉進電梯井摔死,容顏盡毀。為了令死者美麗如生,樸樹找到了我,請我還原她的容貌。
我是這座城市裡唯一一個從事遺體化妝的女性,女人的細心加上精湛的技術令我在業內小有名氣,很多死者家屬都是慕名而來,樸樹也不例外。那一次,我圓滿完成了他的心願,同時也收到不菲的報酬。
我沒有想到,我們居然會再次這樣相遇。不是沒有見過不幸的人,但兩年內接連痛失兩位未婚妻的,僅此一例,他真的是太倒黴了!
照片上的女孩明眸皓齒,跟樸樹非常相配,我扼腕嘆息地說:「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的未婚妻跟生前一樣美麗。」
「我相信你。」樸樹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董小姐,能不能等我出去之後你再開始工作?」
我點了點頭。樸樹離開後,空蕩蕩的房間裡只剩下我和那具屍體。我換上乾淨的工作服,認真洗手,然後裁上口罩和手套,走過去,輕輕揭開那層蒙在屍體上的白布……儘管有足夠的思想準備,但我還是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
正是電視新聞裡的那個葬身鐵軌的女孩!她表情猙獰,跟照片上的那個美麗女孩完全判若兩人。
我明白了樸樹的反應為何那般劇烈。太慘了!任誰都無法面對,更何況他一而再受到這種打擊,沒有精神崩潰已足夠堅強。
我深呼吸讓自己鎮靜,而後將手放在女孩額頭上,輕聲地說:「小箐,別難過,我會幫助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
是樸樹告訴我她的名字的。天快亮的時候我打開房門,將一個栩栩如生的未婚妻還給了撲樹。
再次見到樸樹,已是一年之後,是在同學會上。煙鸝挽著他,如獲至寶似的向我炫耀:「董瓷,我要結婚了!」
四目相視時,我和他都怔住了。
我生人勿近的職業,他不堪回首的愛情,我們都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所以不約而向地選擇了緘默。
煙鸝去洗手間的時候,我們同時說了聲謝謝。之後我由衷地對他說:「煙鸝是個好女孩,希望你們能夠幸福。」他沉默了一會兒,苦笑:「我想,我不會總那麼倒黴的。」
離開的時候,我看著煙鸝依偎在他懷裡甜笑的樣子,心裡一陣忐忑。我不知道自己隱瞞了那些可怕的過往,究竟對不對。我更加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令我成為另一場悲劇事件的幫兇。我寧願相信樸樹所說的,他不會總那麼倒黴。
但願如此。然而半個月後的一個雨夜;我又一次接到了樸樹的電話。他嗚咽著對我說:「董瓷,煙鸝死了!」
在那個鬼氣森森的房間裡,我見到了面目全非的煙鸝。她是在看電視時被突然降落的玻璃吊燈砸死的。我倒吸著冷氣,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不久前甜笑著向我展示幸福的那個煙鸝。
樸樹酒氣燻天地癱在地上,只會瘋了似的傻笑:「是我害了她,我是個魔鬼……」他終於崩潰了。
我去奪他手裡的酒瓶,可是他卻尖叫著彈開,蜷在角落裡狂叫:「別碰我,每一個碰過我的女人都會死的!幽蘭、小箐、煙鸝,她們都被她帶走了。董瓷,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她是誰?」我好奇地問。樸樹沒有回答,因為他已經筋疲力盡地昏倒了。
我從樸樹身上翻到身份證,然後請人幫我將他扔進一輛計程車裡。
身份證上的地址在郊區,那是一棟別致氣派的獨立小樓。亮著燈,證明屋裡有人。我摁響門鈴,片刻後門開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清秀女孩出現在我面前。她長了一張跟樸樹極其相似的臉,應該是他的妹妹。我們一起將爛醉的樸樹拖到了客廳的沙發。
在我替樸樹清理臉上的垃圾時,女孩突然幽幽地對我說:「我哥哥是不是很帥?每個女人都喜歡他,可是她們毫無例外地都死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我回頭,那個叫樸雪的女孩眼睛黑漆漆的,盛滿了細碎的驚恐,她左右看了看,像是在確定有沒有人偷聽,之後壓低聲音對我說:「因為紫菱!紫菱是不會讓別的女人搶走哥哥的!」
「紫菱是誰?」
「紫菱是哥哥的第一個女朋友,幾年前已經死了!」
她的表情和語氣嚇到了我。我得承認,在經歷了一連串的怪事之後,職業所給予我的底氣已經變得稀薄——三個花樣女孩,同樣死於婚禮前夕,同樣死於意外,同樣死狀恐怖。如果不是鬼魂作祟,怎會有那麼多的巧合?
獨自在太平間裡為屍體化妝都不曾膽寒的我,此刻忍不住汗毛凜凜,手裡的毛巾不知不覺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