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事文章：誰還守著，那一樹秋風

2024-03-29 08:15:05

　　每一次給家裡打電話，都會問母親，地裡的玉米收完了嗎?那些黃燦燦的像夕陽一樣閃著幸福的光芒的玉米棒子，顆顆飽滿，粒粒甜美，堆在院子裡，忙碌了一年的心才可以踏踏實實、安安穩穩的跳動，每每想起父親母親滿臉笑容的看著眼前的收穫，心中突然就冒出一股暖流，從左心房出發，繞一大圈又回到右心房，那種感覺就像是我親手掰下了一個個笑意盎然的玉米棒子。其實，前些年，還沒有上大學之前，每到國慶節都會回家幫著父母掰玉米，雖然有時也會因為累而對著父母耍小孩子脾氣，但親手殺死一顆玉米總還是能給我帶來許多特別的快感。但今年，因為天氣的緣故，直到國慶節結束，地裡的玉米依然沒有做好回家的準備，而我和哥哥卻早已踏上了離家的路，即使心中有千萬個不舍，但又無可奈何，父母的希望是我們的未來充滿陽光，並不是替他們分擔那一份勞累。

　　後來，因為家鄉作協組織的一次改稿會，我終於得到了一次回家的機會，當輔導員十萬個不願意的將請假條撕下來，遞給我的那一刻，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以至於出門的時候，我幾乎都是跳著而不是像平常一樣點頭哈腰的向保安說清楚自己離開學校的緣由。其實，回到家的感覺真的是用言語難以表達出來的，當我看見父親在車站門口彎著腰等我的時候，風從他的黑白相間的頭髮中肆意的穿過，他卻一動不動的望著車來的方向，眼淚瞬時佔據了眼眶，不停地轉圈圈，但沒有流下來，我害怕父親也會流淚，儘管這些年來我只在他喝醉酒的時候看見過他的眼淚，和所有人的眼淚一樣透徹，卻又比所有人的眼淚多了幾分無奈與沉重。

　　接下來的路程，我便再也沒有像初到學校時那樣陌生，一路上風從耳邊路過，從父親的肩膀上路過，從路兩旁的七扭八歪的沙棗樹林路過，雖然很冷，但很溫柔，這風不像城裡的風，被鋼筋水泥固定，被五顏六色的燈光束縛，這風吹的實實在在，不拐彎不抹角，像極了同心這塊土地上每一位守著土地過日子的父老鄉親。風一直吹到家門口，父親的摩託車一路上也沒有做任何的停留，兩旁的沙棗花早已凋謝、枯萎，在風中搖曳的枯黃的樹葉包裹著酸酸甜甜的略帶著些苦澀味道的沙棗，這苦澀也是同心這片黃土地上所特有的味道，是每一個在這片土地上土生土長的人必將品嘗的味道，而此刻的我也算是從他鄉歸來的遊子，一路上想像著搖擺的樹葉正是在為我鼓掌歡迎，心裡的熱血瞬時沸騰，苦澀的味道一截一截的滲透到了骨子裡，直到沙棗林看不見我的背影的那一刻，我滿腦子都是沙棗林瑟瑟發抖的模樣，我想，以後的日子裡，路再遠，家才是唯一可以安放靈魂的地方。

　　回到家以後，一切和我想像的一樣，院子裡堆滿了黃燦燦的玉米棒子，每一顆都笑得那麼從容那麼幸福，在這個離黃昏不足三個小時的日子裡，在這個離冬天不到一個月的日子裡，我看著炊煙斜著身子飄向遠方，母親彎著腰炒菜，棗樹光禿禿的枝頭上幾顆枯瘦的紅棗左右搖擺，躺在院子裡享受日光浴的玉米滿臉笑容，眼淚再一次溫暖了眼眶。

　　寫下這篇文字的時候，距離回家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十多天，此刻眼淚似乎是多餘的，抬頭看著玻璃上黑色的夜加深了悲傷的顏色，然而，過了這一夜，冬天就到了，春天也將擇日出發，沙棗花一定還會開，誰還守著，那一樹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