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破障
2024-10-28 12:42:11
1. 殺障
我叫樓士爵,是殺手,通常殺手都有化名,我叫青。在殺手界,青這個名字,如雷貫耳,一是因為我殺技高超,二是因為我的障夠古怪。
杜七是我的殺手經紀人,我所有的活兒以及人際往來,都是通過他聯絡,唯獨認識孫曲婉與他無關。杜七對這件事十分不滿,淡淡地說:「她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說這話的時候,他正好是來給我下單子的,我打斷他:「好了,我知道了,說單子吧。」
「孫世傑。」他說。聞聽此言,我身子一抖,沉默了足有十分鐘:「好吧,七日之內,孫世傑死!」
孫世傑是我破除障殺之前的最後一個單子。每個殺手入行前,都要選定自己的障。這個障,也就是你脫離殺手行列的條件,比如說殺夠一百人,或者在月圓之夜的亂墳崗殺一個人等等。只要條件得到滿足,殺手就可以完美地退出殺手圈,拿著自己積攢的佣金,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這其實就像是普通人的退休年齡一樣,若畢生做不到,就永遠也不能退出。而殺手若想在破障前強行不做,障殺就會立即啟動。
我的障種於十二年前,當時師父帶我去殺手堂讓我選障,我所選的障,讓殺手堂的種障人很驚詫——我要殺滿百家姓上各姓的人,殺滿一百個就能破障。而我的對應死法,是溺死在大腦虛擬的海中。
孫氏集團矗立在城市的最中心,富麗奢靡。從杜七手裡接單後三天,我已調查清楚了所有關於孫世傑的信息。如何動手其實很簡單,但我心裡卻像壓了塊大石——因為曲婉。
我和她的故事,需要從幾個月前說起。這些年,我住在城郊一幢別墅,由於不喜歡開車,平時沒單子時,我會騎一輛賽車,去城裡的棒球訓練館打球健身。
四個月前的某一天,傍晚打完球回家的路上,一輛紅燦燦的跑車停在前方不遠處,一群小流氓正從車裡往外拉一個女子。我本想疾駛而過不管不問,但眼角一掃卻大為驚訝,因為那女子面對一群小流氓,眼睛裡流露的不是驚慌,而是生死由天的那種淡漠。正是她的這種表情,促使我出手救了她。
這幫傢伙看見有人多管閒事,仗著人多,躍躍欲試地圍了過來,沒辦法,為了儘早擺脫困境,我只好揮舞手中的棒球棍,將他們有的扔進垃圾箱,有的打成了皮開肉綻。幾個傢伙這才知道厲害,爬起來一溜煙跑得乾乾淨淨。
我把她帶回自己的別墅,泡了杯茶,然後聽她說起衝突的原委。她說她叫孫曲婉,剛考過駕照,父親便送她一輛紅色法拉利。今天心情不好,驅車去郊外兜風,不小心擦到了路邊停放的一輛自行車,本來她準備下車道歉的,但看見騎車的是一群頭髮五顏六色的年輕人,就沒敢停。
結果當她黃昏返回時,車剛駛到這兒就爆胎了。還沒等她下車,路邊衝過來早上見到的那群年輕人,情況正危急時,我剛好路過。
孫曲婉二十來歲,是個很打眼的女孩子,只是神情冷漠疲倦,一點兒也不像富家女。她跟我說完事由,就再沒有講一句話,也不道謝,只是安靜地坐到沙發上。這讓我很沒有英雄救美的成就感。
而且我也看得出,她之所以這副狀態,絕不是因為剛才那場衝突。為了不使場面尷尬,我開了瓶低度紅酒,兩杯酒下肚,她臉上泛起了紅暈,眉眼也舒展開來,我這才知道她是孫氏集團孫世傑的女兒。
她說她從小就在普通的學校上學,所交的朋友也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她爸爸對於這一點十分堅持,而她自己也不喜歡那個所謂上流社會的虛偽氣氛,她一直嚮往能和所愛的人找個地方安靜地生活。也許就是她這番話,突然讓我心動。
那天晚上,我們住到了一起。她動作生澀但熱情,事後,我們躺著說話。她什麼都跟我說,比如後媽陳雪媚對自己的仇恨,比如爸爸儘管很愛她,但從來不了解她。
在這之前,我聽過很多類似的故事,殺手愛上自己的目標,殺手殺了自己的愛人等,每次我都不以為然。但在曲婉這件事上,我做不到淡漠。我從來沒有感覺到一個小女人的絮叨,竟也可以這麼迷人。後來她常常開著那輛法拉利來找我,這樣過了三個多月,我終於確定,自己愛上了這個女孩。
就在這時,我接到了杜七發來的郵件,說是有新活兒,我終於可以破障了。所以當我聽到我要殺的人是孫世傑時,才會有那樣的沉默。
殺手行業有個死規矩,對於適用自己障的單子,只要接到就不能推辭,否則就會死於非命。
我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雖然我完全有殺死孫世傑而不讓曲婉察覺的能力,但那種負罪感卻不是我所能承受的。這時我才知道,原來做個心硬如鐵的殺手,竟是那麼難的一件事。我想起在兩個月前某個夜晚,她問我:「我們永遠都不會傷害對方的,是不是?」
我把下巴抵在她額頭上,發誓般回答:「是。」但沒想到就在說完這話不到兩個月,我卻要去殺她的父親了。要我在自己的性命和愛情之間抉擇,那麼愛人,原諒我的自私,我唯有選擇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