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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劫

2024-11-15 17:05:11

    第一章端午事件
    這個端午節出了兩件事,一個是陳楚燕的被捕,陳楚燕是我媽。還有一個是舒暢的死,舒暢是我的一個同學。這兩件事沒有直接的關係,陳楚燕被捕發生在端午節這天上午,而舒暢是第二天被人發現屍體的,他的屍體被人系在學校旁邊的一座橋上,像個大鐘擺。
    早上五點多趕來上自習的同學經過橋的時候看見橋上晃悠著一個東西,但是他們都近視,於是他們只能趴在橋邊緣往下看,等他們往下探出足夠長度的身體時,就發現了舒暢的屍體,他們嚇得差點從橋上掉下去。
    舒暢沒什麼好說的,他家有錢,哥哥在外面混黑社會,父母整天忙於生意,這些鋪就了他成為小痞子的道路。他是學校裡數一數二的人物,還和社會上的一些傢伙有來往,所以他的死撲朔迷離。
    現在來說陳楚燕,她被警察帶走時朝著我學校的方向望了幾眼,她想看見我。而我則躲在一棟建築物後面,一直看著警車把她帶走。我的情緒很複雜,除了驚惶和擔心,竟然有一絲的興奮。
    我不是變態,我來告訴你原因:
    首先,我恨她。我從小到大被她寄予厚望,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她才滿意,比如考試,我一定要考滿分。可是我小學的成績特別差,每次考試我甚至不能及格,我害怕,就會把試卷藏起來,夏天藏在冬天穿的靴子裡,冬天就藏在夏天穿的襯衫裡。
    但終究有被她發現的時候。那天,她無意中從一件夏天的襯衫口袋裡搜出了我的幾張期中試卷,展開一看,上面全部是鮮紅的叉叉和刺眼的54分。她怒火衝天,衝出去找到了正在打雪仗的我,她揪著我的耳朵把我住家裡拖,可我不敢叫。鄰居都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只是象徵性地勸了兩句,沒有伸手拉住她的意思。她把我摔進房間,我瞥到地上的試卷,恐懼像冷空氣一樣包裹了我。
    「這就是你報答我的?」陳楚燕一邊說一邊四處尋找,我趕緊衝上前抱住她的腿:「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陳楚燕沒找到棍子,掃把被她放在外面,她在門背找到一條剛浸過水的毛巾,抓起毛巾的一角就開始抽打我。沒一會兒,我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都火辣辣地疼。
    「我辛辛苦苦賺錢送你讀書,你就是這樣回報我?」陳楚燕打累了才停下來,偶爾會突然再抽一下。
    「我一定好好讀書,好好讀書。」我哭著保證。
    後來她罰我跪到洗衣板上,她不發話我不敢起來,甚至有鄰居進來拉我我都不敢動,鄰居把我拽起來,我的腿就是彎著的。他們和陳楚燕說:「算了,還是個孩子,你就讓他起來吧,這大冬天的,凍壞了可不好。」
    陳楚燕沒說話,鄰居在旁邊絮絮叨叨很長時間,然後就回家了,我就那麼一直跪到半夜。夜深人靜,燈火闌珊,我的腿都麻木了,上面有幾道很深的凹痕。
    其實我也很愛她,我爸常年在外面打工賺錢,她在家裡負責照顧我,偶爾看見招工的她也去幹,但是人部分的精力都在我身上。比如我早上五點要出發去學校,她就會在四點起來把早餐幫我弄好。比如我晚上十點半才到家,她會揣摩著時間弄好宵夜讓我吃。
    當你恨一個人的時候,你巴不得她馬上在你眼前消失,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她一時半刻不在你身邊都會讓你不安。所以當陳楚燕被捕時,我出現了那麼複雜的情緒,有驚惶,也有興奮。
    第二章劉慧
    舒暢的死讓我想起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事關一個叫劉惠的女生。
    事情是這樣的,我喜歡上了劉惠,而舒暢在此之前也喜歡她,追過幾次,不過劉惠不買他的帳。舒暢拿劉惠沒辦法,劉惠的爸爸是本市一家公司老闆,她每天上下學都有專車接送,舒暢想靠近她都難。有一次,舒暢在下課的時候跑到劉惠的座位旁調戲她,公然地問她:「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劉惠冷冷地看著他說:「不願意。」
    舒暢反問:「為什麼?」
    劉惠沒說話,隨手拿起一本書看。舒暢有些生氣,按下她的書,示意她回答自己的問題,就在這時候,一直站在教室門口的班主任喊了聲舒暢的名字,讓他滾到辦公室來。
    這裡有必要談一下辦公室以及學生和老師之間的聯繫。在我們中學時代,辦公室就是惡魔,它開著的門不是門,而是一張血盆大口,辦公室三個字不是三個字,而是三把鐵錘。我進過幾次,有一次是冬天,老師們在裡面烤火,我因為家庭作業沒寫完,班主任戳了戳凍僵的手,讓我把手伸出來,然後他拿出身後一根竹篾做成的棍子,不停地打我的手。他下手比較輕,我以為是對我的特殊照顧,可是他一直都沒停,大概那麼打了一百來棍,使我覺得自己的手變成了一塊磚頭:一、重;二、它不屬於我的身體。
    但也有進了辦公室沒事的,比如舒暢,他當場調戲女生被抓住也不會有事,因為他爸爸給班主任送了足夠多的禮物。陳楚燕也經常會來學校,可是她帶來的只是嘻嘻的笑臉,所以班主任不怎麼待見她。我聽舒暢跟我吹噓過,說有一次他爸爸請班主任吃飯,準備了一條煙送給他,煙盒裡面全是現金。
    那時候我也喜歡劉惠,不過我沒說出來。我經常會在上課時默默地注視她,或者放學時悄悄跟蹤她,看著她上車,然後跟著她的車一直跑到她家去,又或者在上學時去得很早,來到她家門口一直等她出來,看著她上車,她的車一溜煙地開走,然後我再抄近道去學校。運氣好的話,我們能在學校門口碰見。
    也有運氣不好的時候,那是在舒暢出事前。
    那天中午我早早來到學校旁的一個小區,我和舒暢經常會來這裡打球。我來得比較早,剛好有人要湊一隊打比賽,我就加入了。還沒打完一場,舒暢就跑來了。他遠遠就開始脫下衣服,對著我喊:「讓我上。」
    我說:「我玩會兒。」他沒有搭理我,直接跑上了球場,揮手讓我下去。下去之後,我蹲在球場旁邊看他們打球,偶爾看看時間,我今天又打算去劉惠家等她。
    舒暢休息的時候給了我錢讓我買兩罐可樂,我們一人一罐。他的身體已經熱得跟猴屁股一樣,身上全是汗,他趁我不注意,掀起我的衣服把自己的臉擦了一把,我看看衣服,上面全是一條一條的汗漬。
    「你幹嗎啊?」我有些慍怒。
    舒暢嘿嘿地笑,他突然話鋒一轉:「你今天還要不要去劉惠家?」
    我說:「去。」
    他笑道:「傻不拉唧的,這樣做她就能看上你?我告訴你,追女人不是這樣的……」他後面的話我都是左耳進右耳出。
    我在劉惠家等了很長時間,長到我以為她已經玄學校了,可是她家的車還停在門口。我等得心發慌,可我還是堅持下來了,我看著劉惠匆匆上車,車子刷一下開走,我立馬也撒腿往學校趕。
    但我遲到了,我走進空蕩蕩的校園,走過空蕩蕩的樓道,來到教室門口,班主任正在講課。我喊了聲報告,很多同學的目光都轉向我。班主任沒搭理我,一直在講課,我在旁邊站了很久,直到他把一道題講完,重新留下一道題,然後走了出來。「怎麼現在才來?」
    「在家裡起晚了。」
    「是不是去上網了?」
    「沒有沒有。」
    「沒有?」班主任用他那鷹一樣的眼睛盯著我,盯得我心發慌,「這已經是你第幾次遲到了?不是第一次了,去把你父母叫來,我要問清楚,看你到底是不是在家睡覺!」
    我慌了,如果把我父母叫來,那肯定要穿幫,我不知所措。班主任繼續問我:「資料費帶來了沒?」
    我搖搖頭。
    「還沒帶來?全班就你一個人還沒交,就你最能拖,就幾十塊錢而已,你家就算是撿垃圾的也應該把這點錢撿回來了吧?」我覺得他說這話有些傷人,所以我盯著他看,我的胸脯因為微怒已經開始起伏。
    「我現在都懷疑你是不是拿著資料費去上網了。」
    我搖搖頭:「我媽說端午節之後再交。」我沒有騙他,我爸在端午節之前會帶錢回來,過了端午節我就能把這錢交上去。
    「明天叫你媽來一趟學校。」說完他就要走。
    我說:「她沒時間,她最近……最近在一家工廠包粽子,端午節要到了。」
    「她要是不來,你也別來了。」丟下這句話,班主任就進了教室,我跟隨在他後面,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旁邊就是舒暢,他在我坐下來時偷偷把椅子拉了一下,我差點摔倒,弄出了很大的響聲,班主任瞪了我一眼。
    這個時候,我突然看見前面的劉惠朝我投過來一瞥,我的心立即撲通撲通地跳起來。
    舒暢在旁邊幸災樂禍,捂著嘴不停地笑,笑得我心裡煩躁,我終於忍不住罵了句:「笑你媽。」
    舒暢的臉頓時變了,兇光畢露,咬著牙一字一字恨恨道:「你再說一遍!」我沒有搭理他。
    下課之後,舒暢揪著我的衣服,把我住廁所拖,他的意思是到廁所裡揍我一頓。我本來是不想反抗的,但是我看見了劉惠,劉惠在看我。我覺得這樣被舒暢拖著實在太丟臉了,因為他比我矮一個頭。在劉惠的目光中我突然爆發了,我用力扯開舒暢的手,把他推向一邊,然後我朝自己的座位走去。舒暢從後面給我來了一腳,把我踹得往前趔趄了好幾步,我撞到一張桌子的角上,一陣鑽心的疼。
    舒暢囂張道:「給我滾到廁所來。」他隨後往門口走,以為我會乖乖跟著他一起走。但我坐回位子上,沒有搭理他。舒暢肺都快氣爆了,他從旁邊隨手抄起一本書朝我砸來,被我躲開了,他投籃差,砸人自然也準不到哪裡。班土任這時間聲從辦公室趕過來制止了舒暢,然後把我也一起叫到了辦公室。
    「為什麼打架?」班主任先問舒暢,舒暢沒說話就問我,我也沒說話。
    「不說話是不是?不說話兩個一起罰。」我們兩個被罰站在走廊一節課。
    舒暢先去的走廊,我還被留下來訓了一頓:「你說說你一天到晚折騰個什麼?你又憑什麼去折騰?舒暢家有錢,就算不讀書他以後也不用愁。你呢?你不讀書,除了回家種田養牛還能幹什麼?」他這話是當著辦公室其他老師說的,當著門口很多圍觀的同學說的,我覺得顏面掃地。我很想告訴他:第一,這件事我沒有錯,不是我想折騰;第二,我也不想折騰,我比誰都希望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安靜到你們都能把我遺忘最好,安靜到你都沒辦法叫出我的名字;第三,我從來沒有打算不讀書;第四,你從來都沒有想過好好教育我,你只是用盡一切辦法和形容詞在羞辱我,種出養牛就是最好的佐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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