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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兒眼

2024-11-12 12:05:11

    【一】
    很多人都不曉得我曾經是個啞巴,因為在課堂上的侃侃而談,絕不會讓任何人聽出我曾經口不能言。
    但我的的確確曾是個啞巴,在我十六歲之前。
    自出生時起,我就因先天的疾病導致聲帶失效,雖然耳朵能聽,但口不能言。十六歲後,一場突然而來的變故令我突然間能說話了,至今都沒人能說出原因,唯有姥姥,她必然知道些什麼,畢竟,若不是因為她,我不可能去槐莽村,也完全不可能見到那種被稱作「狐二爺」的動物。
    那是1996年7月,爸爸因做生意回不了家,所以剛放暑假,我便跟著姥姥搭上一輛充滿了各種氣味的長途車,一路吱吱嘎嘎去了北方大山裡的老家。
    我記得那年夏天特別熱,熱得走兩步汗就跟掛漿似的從背上淌下來了。我裹著件潮溼的裙子跟在姥姥身後走進那個村子,東看西看,看不到一棟高房子,也看不到一輛公交車,只有一片連著一片的老槐樹,還有整日沙沙作響的樹葉下那一小間連著一小間的青磚瓦房。它們懶洋洋地曬在烈日下,和周圍的泥土一樣蒸騰著熱氣。
    時間對於槐莽村來說是緩慢而冗長的,它就像一部生了鏽的發動機,在炎熱的氣溫裡有氣無力地朝前推進,甚至可以聽見它經過時發出的那種吱吱嘎嘎的聲響。雖然我不太確定那真的是時間的腳步聲,還是姥姥家那些多年沒擦的窗戶被風吹動後的聲音。
    那時候空氣總仿佛是凝固的,帶著一點淡淡的硫磺味,慢慢地從泥土溼熱的溫度裡蒸騰而起,穿透窗戶和牆壁,把人逼出一身熱汗。每每這種時候,我要麼躺在涼蓆上用腳趾頭撥弄著窗戶上的風鈴,要麼搖著蒲扇坐在客廳那臺6吋大的黑白電視機前,一邊等著姥姥外出回來,一邊對著日復一日的新聞聯播和廣告打著瞌睡。
    慢慢三個星期的時間消磨過去,就在我倍覺無聊時,一天中午,有兩個南方人開車來到了這個位於大山下的小村子。
    【二】
    那兩人說是來旅遊的,但很奇怪,他們一點也不像常見的遊客,因為他們穿得太整潔,也沒有到處拍照或者打聽旅遊景點。
    兩人一名年輕一名年長,看上去相當有錢的樣子,他們的車子牌子我認得,是奔馳。當他們進村時,很多人都丟下手裡的農活,跑到村招待所門口看熱鬧,但很快就被聞訊趕來的村長趕走。
    看他同那兩個人說話的樣子,似乎彼此認識,並且村長對他們十分敬畏。
    同那些看熱鬧的人一樣,在遠遠的觀望之後,我很快就離開了,帶著給姥姥打好的醬油。直到第二天下午,我正在院子裡幫姥姥收菜乾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在院子外敲門。
    開門後意外地見到那兩名衣著整潔的南方人在外頭站著,看到我,他們很和氣地衝我笑笑,然後年長的那個問:「小妹,羅大夫在家不?」
    我一愣,片刻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們問的是我姥姥。姥姥是村裡的赤腳醫生,沒有行醫執照,但小毛小病的總能給人瞧上一瞧,因此村人見了她都客氣地叫她一聲羅大夫。我張了張自己的啞嘴,點了點頭,正要把他們引進屋,忽見姥姥推門從屋裡出來,客氣地笑著,朝年長的那個招呼道:「唷,原來是秦老闆,好久不見,怎麼今兒有空過來?屋裡請屋裡請,小葉啊,快給兩位客人沏茶。
    我點頭,轉身匆匆跑進了廚房。
    村裡人通常不喝茶,因為茶葉苦而貴,他們習慣招待人喝抱果子樹葉泡的水,那水酸而清口,如鄉下平淡無奇的生活。聽見姥姥讓泡茶,顯然這兩人是被當作貴客來看待的。我不自禁地也有些拘謹了起來,小心翼翼在炊間裡燒著水,儘量不出去打攪他們談話。
    聽他們聊的內容,似乎這姓秦的是鄉裡的投資商,也難怪村長對他倆那麼敬畏,村裡一半人靠農作養家,還有一半在他投資的廠裡工作著,幾乎是衣食父母了。只不知為什麼他們忽然會想到來村裡旅遊,還特意跑來看姥姥,坐那兒客套話說了好一陣。
    直到我端著兩碗茶進客堂,一旁年輕的那個忽然話題一轉,問姥姥道:「嬸子,咱言歸正傳吧,其實我們老闆這趟來槐莽村找您,是想跟您買樣東西的。」
    「哦?什麼東西?」姥姥問。
    「聽說您家裡收藏著一枚老玉。」
    這話令姥姥咧嘴一笑:「老玉是有那麼幾塊,不過都是些沒人要的下等貨色,年頭是有,但根本就不值得買。」
    「但我們想買的那塊玉有些特別。」
    「怎麼特別?」
    「它叫狐兒眼。」
    「狐兒眼」三字一出口,也不知道是我多心還是怎的,姥姥原本笑吟吟的臉忽然僵了僵。也就短短一瞬,隨即神色回復如常,轉頭對那年長者笑道:「秦老闆真是說笑了,那種東西都是故事裡唬小孩子玩的,哪能當真咧?」
    似乎料到我姥姥會這樣說,秦老闆轉了轉手裡的杯子,微笑著道:「我也是聽知情人隨口一說,老姐姐說沒有,那興許真的沒有。只是聽說它就在這村子裡,老姐姐也是村裡說得上話的長輩,所以如果有它消息,還望老姐姐知會一聲,我願意出高價收購。」
    「行啊。不過秦老闆,您怎麼會對一件野故事裡的東西那麼感興趣?」
    「呵呵,好奇而已。」一邊說,一邊遞給姥姥一張名片,隨即起身要走,忽然想起了什麼,又道,「對了老姐姐,澈泉山上那座廟,如今還在麼?」
    「您是說那座大仙廟?」
    「對。」
    「還在呢。」
    「那明天能不能請老姐姐行個方便,帶我們兩個上山去拜拜?」
    「這……」聽他這一說,姥姥臉上泛起了難色,「但村裡老規矩,您是知道的,外鄉人不能上山拜廟,會惹大仙生氣。呵,雖然說是迷信,也不能壞了祖宗留下來的規矩是麼,秦老闆?」
    「也是,也是,那就不打擾了,再會,老姐姐。」
    「再會,秦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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