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願望(5-7)
2024-02-24 15:51:15
<五>剛早晨七點半就有人打來電話,水清接聽,是李嚴,他請來本地喪葬行業最有名的人,為曉文主持葬禮。已在夏日酒店樓下大廳等候。 這個人姓泰,居然也叫泰有明。水清一下子想起跳海自殺的泰有明,心中竟然隱隱做痛。泰有明問:「您是要按傳統辦還是按現代辦?」水清一愣,略一思考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非常尊敬的對眼前的這位泰有明說:「您等會,我打電話問問曉先生的意思。」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七日,今天也會發生很多事情,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水清剛回到公司就接到家裡的電話,是水清的大姨父,他有些氣急敗壞,在電話裡大聲質問水清把李紫淇到什麼地方了。水清輕蔑的一笑,回答:「姨媽去北京旅遊了,怎麼?我姨媽去哪這您也要管著?」水清的大姨父更加生氣了,他說:「你這孩子說話怎麼就這麼不動聽呢?我就從來沒聽你管你大姨叫聲姨媽,為什麼?你給我說清楚了!」水清更加不屑的嗤笑,認真的回答:「因為方便!」 上午十點,公司召開臨時會議,一致認定水清最適合做華東地區總代理。水清沒有異議,她也想離開這座一潭死水似的小城市。 會議結束後水清將手機開機,發現有二十七個未接聽的電話,不是自己家裡打來的就是曹樹華家的電話號碼。水清冷笑一聲,撥通了那號碼,電話那頭傳來焦急的聲音:「二丫嗎?我是你大姨媽啊,你二姨發來一份傳真,她說要修改遺囑,你快回來看看吧!你爸和你媽都在我們這呢,快過來啊!」水清平靜的回答:「嗯,我知道了大姨,您不用著急,我一會兒就回去。」 但是水清並沒有立即回家,而是給泰有明的家裡打了電話,告訴那對可憐的老人說:「你們的兒子可能跳海自殺了。」水清告訴他們可以在今天晚報的熱線新聞欄目裡看到有關消息。泰有明還有一個哥哥,水清相信他會很快查明此事。 十一點二十七分,水清到了她的大姨家。水家和曹家的人都在,把屋子擠的滿滿的。水清感到可笑,在場真正與於家有血緣關係的人只有四個人而已。 傳真是這樣寫的:「大姐:在火車上我思慮再三,覺得如果就這樣直接將遺產留給兩個孩子,恐怕會害了他們,他們會不思進取,甚至失去生活目標,畢竟這份遺產太過豐厚。所以我決定重新擬定遺囑,中午時給你們發傳真。我會在北京請律師就此事諮詢,並籤署一份正式遺囑。二妹:於紫淇『」這樣很好啊!有什麼問題嗎?「 曹樹華站起來恨恨的盯了水清一眼,上樓去了。水清的大姨父卻忍不住再次發怒,他幾乎是從沙發裡跳了起來,像一個真正的武林高手。 「一定是你給紫淇說了我們家小華什麼壞話!你這個小女流氓什麼事情幹不出來啊?別以為這樣就能獨佔遺產,我告訴你我們家和紫淇好的時候還沒有你呢!別攔著我,我告訴你姓水的……」 水清對大姨父的憤怒嗤之以鼻,更沒把全部站起來的曹家一族放在眼裡,因為要打架的話,水家這邊的年輕男性更多些,而且水家是武林世家,年輕一輩裡有不少高手。 就在水清的大姨正要將大姨父拉到樓上時,傳真機的鈴聲響了,然後開始接收傳真。氣氛剎那間由狂燥轉為詭異的寂靜,所有人都不再發出一丁點聲響,三四十雙眼睛盯著傳真機吐出的傳真,慢慢圍攏過來。那些多火般的眼神,卻都在猶豫,沒有一個人有勇氣去取下傳真。水清不慌不忙的站起身,非常優雅的走到傳真機前,一伸手,刺啦一聲將傳真紙撕下了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著那張晃動著的傳真紙向上移動,停在了水清胸前。 「『我,於紫淇,於二00二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午時十一點五十分,立遺囑。我死之前將出資兩千萬美元,交由曹樹華和水清每人一千萬美元,不論如何經營,在我死後,經營收益多者將獨自繼承我的全部遺產。收益評估工作將由北京達信會計事務所完成。若有一方不願執行本遺囑,遺產將由願執行方全部繼承。此遺囑即日生效。立遺囑人:於紫淇。』」 水清不動聲色的一字一頓的念完,然後抬起頭來,微笑。 「完了。這樣很好。我還要上班,你們慢慢聊。」 水清說著將遺囑放在桌上,走到母親身邊,低語幾句,小聲的爭論著,然後就離開了已如炸鍋的曹家。水清的父親還在與曹樹華的父親爭辯,面紅耳赤。 這就是水清的第二個願望,一個有挑戰性的,有樂趣的願望。 現在水清正駑車趕去工會禮堂,參加曉文的追悼會。水清一點也不擔心那裡會出什麼問題,因為李嚴在那主持大局。李嚴總是在關鍵時候顯示出非凡的領導才能,可惜總經理卻不喜歡他這個人。水清在想,去上海上任一定要帶上李嚴。想到這個水清就會想到與李嚴的床第之歡,不由得面色潮紅。 水清到時追悼會剛好開始,水清又開始淚流滿面,悲痛欲絕了。 不知為何,水清總覺得靜靜的躺在床上的曉文在笑,儘管她肢體僵硬面部扭曲。水清走到曉文的面前時,仔細的觀察起曉文的模樣,她的半邊臉都被撞塌陷下去,骨頭碎了,很明顯是用什麼東西在嘴裡撐著,那一部分的面部很不自然。還有曉文的眼睛,似乎微微睜著。聽醫生說到過,曉文送到醫院時就一直睜著眼睛,像是在等什麼人來。雖然曉文的妝華的非常好,但卻遮不住那種慘白的顏色。這讓水清感到一陣驚恐,出了一身冷汗。 追悼會非常成功,很多路人在在院外駐足觀望,這極大的滿足的曉家離異的老兩口的虛榮心。追悼會結束後曉文的屍體被送到殯儀館停七,由曉家的人護送。總經理在院門口上車前叫住水清,告訴她不必跟去了,讓她回公司坐陣。 望著車隊漸漸駛遠,水清擦乾淚水,坐進李嚴開過來的車裡,回公司。 但是兩個人並沒有直接回公司,他們去開了房間,瘋狂的做愛。纏綿過後,李嚴問起水清的姨媽的事來,水清就說了,全部,包括那詭異的巫術還有咒語。李嚴吻著水清的柔軟性感的唇,輕聲的說:「I love you!」 其實公司並沒有什麼要緊的大事,只不過需要一個坐陣的領導。水清回到公司後突然發現姨媽送的項鍊不見了,她異常焦急,李嚴立即回酒店房間尋找,但是沒找到。水清還想讓李嚴去報案,但他卻被總經理叫走了,因為曉文的父親還想再搞一次傳統葬禮,這事還得李嚴來辦。 晚上下班後,水清沒有回自己的家,也沒回父母家,她獨自一人駑車在海岸路向東行駛,在新建的廣場旁停車,下車吹了吹海風,那麼的冷。然後水清又駑車轉向市裡,在夏日酒店前的廣場停車,因為她想起給姨媽訂了一個星期的房間,也許早上的那碗已附有魔法的雞血還在。 那碗雞血果然還在,正靜靜的放在擦拭淨的玻璃鋼雕花茶几上。 水清轉身關好門,心跳不已,她一步步走向那碗雞血,仿佛已看見自己的第三個願望。水清在茶几前蹲下,結成手印,口中開始念那咒語,雞血中的蛇頭再次浮出,兩兩相對,張開了嘴,吐出長長的蛇信,嗤嗤作響。水清虔誠的說出了自己的第三個願望:「讓最愛我的立即出現在門外吧!」 「咚咚!咚咚!」 立即有人敲門,水清跳起來快活的轉身跑到門前,她以為會是李嚴,但開門時卻發現是泰有明,死在海裡的泰有明,還有曉文,剛剛開過追悼會的曉文。水清驚懼向後退,隱在黑暗中身上還掛有海草的泰有明,還有半邊失去支撐物而塌陷的臉的曉文,他們僵硬的一步一步走了進來。 「我知道你會召喚我的,因為我是最愛你的人!」泰有明說。 「我從未想過你會召喚我,我還以為永遠都沒有機會對你表白,其實我是一個同性戀。」曉文猙獰可怖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和泰有明一樣伸展雙臂,一步步走向絕望了的水清。 <六>郊外,一處獨門獨院內。 「拿到了嗎?」 「拿到了。」 李嚴把那串項鍊交給曹樹華,同時握住了他白淨的手。 「咒語呢?」 「也知道了。」 李嚴說著提起四隻雞和兩條捆住嘴的蛇,微笑在臉上擴散開來。 「咱們立即開始吧!」 「我教你咒語。」 在曹樹華背誦咒語時,李嚴殺雞放血,然後將兩條蛇的頭斬了下來,投入雞血。一切準備就緒,曹樹華突然問:「咱們是一個個來?還是一下子都許了?」李嚴略一思考,回答:「先許一個試試。」 曹樹華把項鍊戴到頸上,在關好門窗的屋裡蹲倒在那碗雞血前,結成手印,開始念那可詛咒的咒語,昏暗的屋子裡閃爍起詭異的紅光,蛇頭從雞血底浮起,張開了嘴,吐出信子。曹樹華認真而虔誠的許下第一個願望:「我希望獨佔於紫淇的全部遺產。」 曹樹華的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接聽,卻是水清的死訊。既然水清死了,那一億六千萬的遺產自然就是他一人獨佔了。這讓曹樹華與李嚴興奮異常。於是他們立即就許下了第二個願望:「我希望立即得到這筆遺產。」 但是這一次卻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靜謐的農家小院裡只有風聲偶爾刮過。李嚴略感失望的坐進沙發裡,對還不肯放棄的曹樹華說:「其實咱們也用不著這麼急,反正水清已經死了,遺產遲早是咱們的。」可是曹樹華卻已在第三次許願了,有些令人不安的紅光再次閃現,但依舊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李嚴突然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的說:「對了!就算於紫淇死在了北京,也要等人確認她的身份,然後才能打電話過來,最快也要等半個小時啊!」曹樹華一聽,也醒悟過來,十分後悔的對李嚴說:「可惜,我的三個願望都已經許完了。」李嚴笑笑,說:「沒關係,不還有我嗎?」說著李嚴伸手去摘曹樹華頸上的項鍊,突然一道紅光閃過,項鍊上的每一顆珠子都變成了粉末。 兩個人震驚的站起身來,心跳加速。正在此時手機又響了,接聽,是一口北京普通話的陌生人,是一個警察,說發現一個因心臟病突然去世的老婦人,她的護照上的名字是:於紫淇。 曹樹華假裝即震驚又悲痛,他說:「早上還好好的啊,早上還好好的啊……」電話那頭的警察安慰了他半天。 掛斷電話後曹樹華立即與李嚴擁抱在一起,大笑不止。他們立即駑車回東邊的別墅,路上買了許多吃的,一進門就拉緊窗簾,關緊大門,打開音響以及電視,然後擁抱在一起熱吻。 …… 「你說水清有沒有想到過我是同性戀?」 李嚴依偎在曹樹華懷裡咬著一塊伊芙巧克力問,曹樹華支起下巴撅著嘴想了又想,笑了,有些醋意。 「那丫頭,總以為自己有心計,其實是個小傻瓜。」 「那我呢?」 「你是我的小心肝!」 曹樹華說著俯身與李嚴結吻,正在這時,電視裡的一段晚間新聞吸引了他們的注意:「泰國航空公司確認,十一月二十五日的迫降事故中唯一的死難者為泰籍華人,這名因心臟病突發去世的死難者叫於紫淇……『室外突然莫名其妙的颳起了大風,甚至響起了雷聲,從遠方一路炸響著逼近別墅。李嚴與曹樹華面面相覷,驚恐在兩張已扭曲的臉上瀰漫開來。 <七>一九九九年二月十二日,美國紐約,於紫淇和她的家人。 雞血、蛇頭、項鍊,還有召喚死亡的咒語。 「你許的什麼願望?」 「哇,這種小孩子的玩意你也信呀?」 於紫淇這樣對丈夫說,於是她的丈夫便再也沒有問起過這件事。但是,於紫淇的日記裡卻記載了她的三個願望:第一,擁有花不完的錢;第二,任何打她錢主意的人都要該死;第三…… 於紫淇的第三個願望是:永生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