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拖鞋
2024-06-14 16:36:06
零六年,我那時候正讀高二,我的高中是在鄉下鎮上,校園不大,五千人左右。我在學校的成績不是很好,不上不下,那一年的學特長加分上大學已經達到了全國一種巔峰狀態,我們班上很多人都報了美術、音樂、播音、體育培訓班。我也想去報美術培訓班,但是我的條件不符合美術老師的要求,於是被涮下來。
我們的班級是個獨特的班級,五十二個人,什麼學生都有,被稱為「流放型海陸空三軍加民兵部隊」,其實海陸空意思便是音體美專業生,民兵便是像我這般的學生。
如果只是一個專業屬性不一樣也就罷了,可是每一個人性格都不帶一樣的多姿多彩。比如我,那時候屬於沉默微冷型,特討厭別人瘋瘋癲癲嘰嘰喳喳;比如有個女生,人雖然漂亮,那時候卻屬於超級沉默型~壓根從未見她和同學說過話,一個人坐在角落裡也沒人理她,我叫過她一次,也聽她嗯過一次,不然還會認為她是啞巴;比如還有個女生,也漂亮,那時候卻屬於多動症型,一天到晚手腳就像上了發條沒停過。
我們班上有個男孩子,比較獨特,不僅僅是在校園內獨行,而且特別帥氣,連我一男生都承認。這其實不算特別,但他格鬥是非常厲害的,聽說曾受過訓練,所以年輕氣盛的高中生打架鬥毆成了家常便飯,他很少輸過。每次開架前,用他的話來說便是老子是算過命的,算命的說老子活不過十八歲,今年老子十六了,反正都要死,老子不怕,你們呢?放膽就上。
其實我覺得他一點都不張揚,別人不惹他他總是平靜的,因為打架,他才變得人人皆知。但他的名字也獨特,他的名字叫---張揚。
一般的高中的校園裡有很多小團體,自稱什麼猛虎幫狗頭幫獅子幫青銅派等等不倫不類的名字的所謂幫派,包括我們班上也有,男生除我和張揚以及幾個每天學習像打了興奮劑外的學生,其他人都算是小團體裡的人。包括女孩子也是,每天下課像瘋子,上課像傻子。但誰都不會理我和張揚,因為我很無趣,壓根不說話,而張揚呢,很多人不敢惹張揚,除了他夠狠以外,更多是怕他在校外報復,因為他有一個鐵哥們在校外是大混混。
因為我的名字也帶揚字,於是我和張揚成為了朋友---雖然不是形影不離,但張揚或者我總會淡淡的問候幾句對方或者開開小玩笑!偶爾也一起去食堂吃飯或者跑到學校廢棄的廣播室抽菸。
張揚和其他人唯一相同的興趣或者說共同點便是上課趴桌子上睡覺。基本上除了班主任的課外,其它課大部分都是此起彼伏的微鼾。和很多高中校園的學生一般,張揚也談戀愛,並且談得比較廣泛,我了解的就是他高一談了五個女朋友,還是女追男,於是造就了他所說的放蕩不羈愛換口味。而且我也知道,學校放月假的時候,他還要在外面泡妹子或者嫖娼。
以至於到了高二,我都懶得去關注這些破事了。
期中考試後,張揚告訴我他愛上了一個妞,讓我猜猜是誰?
我懶得猜,便說:「你直接說吧,哪個妹子?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沒見過?還有,確定是愛?不是愛上?
張揚神神秘秘的說,其實你見過,你每天都見到了!只是你肯定不會去注意她,她也不會引起大家注意。
我很少的對他開了個玩笑,說,哦勒,是不是食堂那個很年輕的髮菜的大姐姐?
張揚被逗笑了罵道,滾,老子沒那麼餓,老子碰過的妹子哪一個有差的?
其實我很討厭他這些話的,非常厭惡,因為我覺得男女在一起了哪怕就是你年輕,再沒有條件去創造好的對待,起碼也要懂得認真和負責。可越是一月一換,越是有人喜歡他,甚至還有那種學習成績和容貌並存的女生。
我不說話了,張揚便說,真的,這次我絕對是認真的,保證她是高中乃至出社會的最後一個女生了,唉,想想都心動,太喜歡她了,別看她不說話不理人,其實她特別需要人關心啊,哥們,你懂麼?理解我的話麼?你這種沒談過的肯定不曉得,唉,上個禮拜牽她手了,她手真涼,像是冰一樣,需要我溫暖啊……
我瞥了他一眼,任憑他在我旁邊唧唧歪歪的說,心裡卻靜心的聽著。
我知道她說得這個妹子是誰了,就是班上的超級沉默啞巴妹,我卻不知道他倆是怎麼勾搭上的!張揚沒有說,我肯定不知道。
這個女孩叫沈玬,哪裡人我一直不知道,高二才進我們學校,成績一般。我只記得她應該不是我們本地人,因為她那時候上課回答問題都是說普通話,而我們都是說方言,她家裡條件應該也一般,因為我從來沒見過她穿新衣服和買零食,甚至我還沒見過她進食堂。但這個妹子確實挺好看的,大眼睛小嘴巴剛高二就發育成大二的模樣,就是不喜歡說話,有如啞巴!
張揚開始半公開和這個女生交往了,會在學校偷偷牽她的手遊蕩,也會和她一起進食堂,甚至還帶她和我一起到三樓抽菸,我們倆抽,她站三樓樓梯口把風,有時候她也會說笑兩句或者和我說說話。
於是我們三人迅速熟絡起來,原來沈玬也不是那麼超級沉默,沈玬告訴我她家是湘西那邊的,她是苗族人,我說你怎麼跑這麼遠來讀書?她說我媽媽和繼父在這邊菜市場做魚生意,家裡還有個繼父的親生女兒,平時也過的不好,除了在學校要讀書,晚上晚自習回去了還要幫家裡做事。上個月學校周末放假,她繼父因為她收了假幣當街爆揍她,周圍的人都看熱鬧,張揚跑過去帶人攪了他繼父的魚攤拉起被揍得哇哇大哭的沈玬便跑到了河邊的塔旁呆了一下午,然後再送她回去,臨走還惡狠狠的警告了她那內強外弱的繼父一番。
原來她也這麼可憐。沉默是她在自我封閉。
後來沈玬告訴我,她愛上張揚了,張揚給了她從未有過的溫暖。
於是我笑著說祝你們幸福。
某個周末,我們三人還有張揚的一個社會上的朋友小禹和他女朋友五個人一起去了我們鎮上的那條河邊,沿河走了好久好久,走到了魁星塔旁,傳說這座塔是清朝嘉慶時期所建造的,以前是用來秀才求功名,現在變成了學生泡妹子的場所。
張揚牽著沈玬拿著摺疊刀在塔的牆壁上刻寫著:張揚愛沈玬,至死不渝,若死則消。我偷偷的看到沈玬輕輕的笑,卻臉色蒼白,可能我的目光被沈玬捕捉到了,她對我笑,然後說,張揚這個笨蛋,又寫這個,上次在國道的邊上也寫了,寫在路邊的樹上,那顆樹才小腿粗就被他用刀畫得不像樣,那次你沒去,小禹和他老婆去了!我們四人還飆摩託車了。
聽到飆摩託車,張揚便來了勁,於是幾人的話題又轉向了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