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止步
2024-06-14 09:54:06 1
初次見到丁皎時,他坐在教室最後一排,著一身白色T恤,深藍色牛仔褲,樣子安靜而沉默。走到他面前時,我甚至有那麼一刻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人,這樣的大學生平凡甚至毫不起眼,怎麼看都不像張昭口中說的「校園神探」。
正在我猶豫的時候,他抬起頭,戴著那種老式的深色邊框眼鏡,看起來有些呆板。我笑著遞出自己的名片,「丁皎你好,我叫白溪,是《風雲校園》雜誌的實習記者,想找你做個小訪問,不知你有沒有時間?」
他接過我的名片,低頭看了一會,問:「什麼訪問?」
我向他解釋說:「《風雲校園》是專門刊登校園風雲人物以及校園奇人異事的紀實類雜誌,我的工作就是對這些奇人們進行採訪。我聽說你前不久協助警察破了幾個案子,呵呵,我有個朋友剛好也是警察,竭力向我推薦你,就連他的同事都稱你為校園神探呢!」
看到丁皎笑了一下,我繼續說:「我那個警察朋友叫張昭,不知你還記不記得。他一直對我說,丁皎是個做警察的好料子。」
「謝謝。不過我覺得自己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現在就接受訪問,未免太誇張了。」他邊說邊從座位上站起來,「所以訪問的事,我想你還是找更好的人吧。等我覺得自己成長到可以接受訪問的時候,我會再聯繫你的。」他向我揮了揮剛剛我給他的名片,便走出了教室。
從G大回家的路上,我打電話找張昭抱怨:「你把那個丁皎誇得跟神似的,實則眼比天高,拽得要死!以後少給我推薦這樣的人!」
張昭連忙反駁道:「人家那是低調,你知道不?一般有能力的人都低調,沒本事的人才一天到晚在那兒咋咋呼呼的。」
我說什麼張昭就反對什麼,那一刻,我還真就想看看丁皎到底能有什麼本事破案了。只是我沒想到這機會竟然來得這麼快。
與丁皎不歡而散後的第三天,報紙上登滿了某民宅突然爆炸的事情。從報導來看,那幢房子是位於城郊的小別墅,警方已經證實事發當天屋主就在屋內,已確認不幸遇難。恰巧那時有個目擊者經過,被炸傷,目前正在醫院搶救。慶幸的是,由於別墅與別墅之間的間隔較遠,所以爆炸並沒有造成更大的傷亡。至於爆炸原因,警方懷疑可能是屋中煤氣洩漏遇到明火而發生的。
讀完報紙後,我的心緒久久無法平復。那棟被炸別墅的主人叫高雲霏,是我曾經的大學校友。雖然我們並不熟悉,但好好一個人就這樣死了,甚至連屍骨都沒有留下,我突然真切地感到生命的脆弱,心口被堵般難受。
於是我打電話給張昭想了解點情況,但他的電話關機了。我正愁找不到人傾訴一下,趙雲潔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她的聲音很低,除了語氣裡的惋惜之外,似乎還帶著點猶豫。她說想要見面,於是我們約好在我家樓下的咖啡廳見面。
趙雲潔戴著墨鏡,頭髮有點蓬亂,見到我時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她坐下後顧不上說話,先從包裡掏出了幾張紙遞給我。我把紙展開,紙上粘了很多從雜誌上剪下的彩字,這些不規則的彩字拼湊在一塊,讓我不禁想到了港劇裡的橋段,那些想要隱藏自己的人,很喜歡在報紙雜誌上剪下各種字,拼成恐嚇信之類的東西。
等到我把那些字讀完,手已經開始顫抖了,那封信上拼成的字分明寫著:「高雲霏,你活不了多久了,我要讓你死。」
我把其他的紙張攤開,三張紙上的內容竟然完全一致。
「怎麼……回事?」良久,我才從喉嚨裡擠出這幾個字。
「白溪,我快瘋了。你知道的,自從大學畢業後,我就和高雲霏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了。得知他出事後,上頭知道我是他曾經的校友,就讓我去幫忙清理他的遺物。這三封恐嚇信就是在他的抽屜裡層找到的。我看見後害怕極了,又不知該怎麼處理,糊裡糊塗地就帶出來了。我很害怕,又不敢報警,後來想到你有認識的警察,就打電話來找你。」趙雲潔緊張地說道。
「你太糊塗了,你怎麼不去報警呢?」
「我也不知道,我太害怕了。你想想啊,這些信是不是可以證明高雲霏的死不是意外啊?如果不是意外,那麼兇手會不會就是寫恐嚇信的人?那萬一兇手知道是我報警的,我不就死定了!白溪,你要幫幫我!」趙雲潔急得快哭出來了。
正在我考慮是不是要馬上報警時,那個叫做丁皎的男孩忽然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裡。我想都沒想就把他拉了過來,將恐嚇信扔到他面前,「這個你看看。」
趙雲潔吃驚地看著丁皎,想把他手中的信搶回來,但被我阻止了。這一刻,我突然覺得丁皎可以幫助我們解決這個大難題。
我和趙雲潔都緊張地看著丁皎,他的臉色自始至終都很平靜。等到我手心裡都浸滿了汗時,他才開口:「能不能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和我說一遍。」
於是,趙雲潔又對丁皎說了一遍剛剛的事情。丁皎聽完後,把三張恐嚇信對著燈光仔細地瞧了很久,然後拿出手機說:「兩位姐姐,你們難道不知道遇到這樣的事最好的辦法就是報警嗎?」說完,他不顧我和趙雲潔難看的臉色,就接通了警察局。
事情的結果是我被張昭罵成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而趙雲潔更慘,被說成是膽小如鼠沒有一點成年人應有的獨立思考能力,為此,趙雲潔氣呼呼地走人了,而我對丁皎的怨氣一下子就飆漲到了頂峰。可是丁皎對我的怒氣視而不見,在警察局錄完口供就甩著包走人了。我從後面跟上他,竭力發揮冷嘲熱諷的本領,「某人不是神探嗎……某人被人說得天上有地上無的,其實根本沒有本事……某人遇到棘手的問題還不是首先想到報警……」
我說了一大堆,丁皎才終於有了反應。他回過頭來看著我,一字一句地對我說:「那封恐嚇信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仔細看過,信上的字是從報紙和雜誌上剪下來的,字後面肯定有原來報紙雜誌上的內容。如果仔細對著燈光,可以隱約看見字背後的文字。我注意到,每封信的彩字背後都有和汽車修理有關的字樣,所以,寫信人的工作極有可能與汽車修理有關。而且某封信的彩字後剪下了一個雜誌的標誌,這個標誌我知道,是一本少見的汽車雜誌LOGO,這本雜誌銷量不好,書店報刊亭基本不進貨,很難買到。在其中一封信的左下角有一點黃色的油汙,我懷疑是汽油,不過這要等到警方鑑證人員的鑑定後才能出結果。還有,現在科技這麼發達,寫信人根本沒必要大費周章地去雜誌、報紙上剪字來拼成一封恐嚇信,用電腦直接列印一下反而更省事。寫信人選擇這麼複雜的方式,再結合上面的判斷,我們是不是可以認為寫信人是個文化層次不高,不懂得使用電腦,並且經濟並不富裕,而且在汽車行工作的修理人員?並且工作地點旁邊極有可能有一家仍然在賣那本汽車雜誌的報刊亭或書店呢?」
丁皎說完就望著我,樣子好像在示威,我覺得他說的話不無道理,但卻還是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以上全屬猜測,等警察的鑑定結果出來再說吧。」
「好。」他笑笑,向我揮了揮手,「別跟著我了,咱倆不同路的。」我正要反駁,他又補充了一句:「剛剛在警察局填寫個人信息時,我看見了你的家庭住址,不要告訴我你搬家了。」他說完就笑著走開了,我站在原地被弄得好氣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