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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毛鼠替天行道

2023-10-22 23:01:22 2

    明朝正德年間,江南某小鎮上有一員外富家子弟,喜愛強搶民女,將年輕女子擄回家欺負之後卻又不願意娶做偏房,鎮上家中但有年輕貌美未嫁女兒的都不願讓其女拋頭露面。無奈其父腰纏萬貫與知縣衙門沆瀣一氣,老年得子溺愛異常,這富家子弟的官司便靠花錢買通官府壓了下來,被欺負的女子只得求助無果只得忍氣吞聲暗自委屈。
    說來鎮西頭有戶人家,有一姑娘,喚做阿秀,其父是個屠夫,姓李,家中只有此獨女,一家人靠父親賣豬肉,阿秀做些手工活計,生活的倒也安逸。
    阿秀雖然是屠夫之女然而生的卻清秀無比,一日,其父囑咐阿秀往鄰鎮李鐵匠家送半斤豬頭肉,阿秀應聲前往,卻在往鄰鎮的一條鄉外小道上遇到了那個惡霸富家子弟,原來這富家子剛替其父往鄰鎮另一員外家送禮而歸,登徒子見阿秀生的美貌,一時色膽包天,笑嘻嘻調戲了幾句,便讓身邊小廝趁機將她打昏,帶入了旁邊的破廟內將其欺負,說起來,真是色心一起,便也顧不得壞境了,這破廟內雜草叢生,灰塵累積,佛像早已坍塌大半,只有過往叫花子會留宿,還有那個頂個大的老鼠在暗處亂竄。完事之後,登徒子便扔了幾兩銀子在阿秀身邊,洋洋灑灑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阿秀醒來,見自己清白已經被毀,內心悲痛萬分,倚在破敗的佛像前大聲哭泣,想來古代女子貞節為重,這阿秀又是一烈性女子,竟然直接撞死在殘破的佛像之上。而這邊李屠夫見自己女兒久去未歸,內心疑慮出了事,便拿把殺豬刀便沿路尋找自己的女兒,結果在破廟中發現了阿秀已經涼卻的屍身,阿秀母親死的早,雖是平凡人家,李屠夫也一直視阿秀為掌上明珠,事事呵護寵愛,如今出了這事,一個八尺高的壯漢幾乎要暈厥過去,然而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他除了抱著自己女兒屍身痛哭卻別無他法,臨近的鎮民聞訊而來,紛紛安慰李屠夫。
    李屠夫見女兒如此慘狀,心中對事情經過早有了七八分明了,操起手中的殺豬刀便要去那登徒子家裡與他一命換一命,村民攔住他:這阿秀的屍體還未下葬,你這樣鬧只怕自己都要搭進去,若是有人能治的了這個富家子弟,鎮上人何苦忍氣吞聲到如今!
    李屠夫哽咽之餘覺得還是女兒喪事為重,雖然已經下定決心要殺了這個登徒子,如今天色漸晚,李屠戶便先將女兒屍體拉回家中等待次日下葬。 是夜,狂風大作,電閃雷鳴,但是卻未曾下雨,李屠戶守著自己女兒的屍體,淚眼朦朧也昏昏沉沉的睡去,未曾注意蓋在女兒身上的白布微微的動了一下。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這富家子弟剛從花柳之地喝的醉醺醺的回來,絲毫不記得他今日逼死一女子之事,在他眼中,這些人性命不過是草芥,他被小廝攙扶著搖搖晃晃的行在路上,鎮上卻靜的可怕,連之前的狂風響雷都停了,突然四周瀰漫起一陣薄霧,一個女子的身影婀娜多姿的出現在霧中且不斷清晰,這富家子弟揉了揉自己眼睛,發現那名女子已經出現在自己面前,一看不要緊,可把這登徒子驚了一驚,他平生自覺閱女無數,卻從未見過如此貌美的女子,柳葉眉煙波眼,秋水盈盈,身著白色孝服卻顯得皮膚更是白皙如雪,頭上隨意挽了個髮髻,倒像新喪的寡婦,見登徒子盯著她看,嗔怪道:你這個人幹嘛盯著我看?


    卻是清脆悅耳,風情萬種,這登徒子色心頓起,上前問到:「不知妹妹是誰家女子?天色已經這麼晚何故獨行?」女子嬌羞地回答道:「本與家父住在郊外,奈何家父前日裡過世了,囑我來鎮上尋舅父,在他家中但求度日罷了,只是我從未來過此鎮,巷子又多天色又暗了,一時迷了路,才撞到公子,不知公子能否幫我指個路?去往鎮西臨水的一個弄堂。」
    這登徒子一聽,豈不是個好機會?便滿口應承下來,把身邊小廝打發走,帶著這姑娘走向鎮子深處,企圖尋個方便之處行事。 翌日清晨,李屠夫在一陣喧鬧聲中被吵醒,他洗漱罷打算趁早上把阿秀屍體帶出去埋了,他打開店門,卻見鎮上的人圍在周圍,那個登徒子的員外老爹正哭的昏天黑地,李屠戶定睛一瞧,我的媽呀,只見那個登徒子死在了自己的肉攤前,肚子被人劃破了,五臟六腑流了一地,身邊還有幾隻鬥大的老鼠正在啃食他的心肝脾肚,顯然已死去多時,那老頭一把抓住李屠戶,說是他殘殺了自己的兒子。
    這李屠戶雖然內心驚詫,但喪女之痛也從胸口迸發,一把將那個員外甩出去一米遠:「我女兒的命還欠著呢!你這狗屁兒子死的活該!老天開眼收了這混球,你他媽還賴我身上!我恨不得真是自己殺了這狗雜種!」周圍村民議論紛紛,那員外哪裡是屠夫的對手,只能坐在地上呼天搶地,等著知縣衙門來人,把這屠夫壓入死牢。
    衙門的兵很快就來了,知縣大人也坐著轎子到了,平日裡便不是什麼乾淨的官,又加上員外的添油加醋顛倒黑白,馬上下令讓衙門的人抓住李屠戶,正在吵吵嚷嚷的時候,一個癩頭和尚從人群中擠了進來,拉住了綁走李屠戶的官兵,對著員外笑言:「你兒子不是這個屠夫殺的,卻也命數未盡,今日之慘狀皆是因為平日作孽太多,而天地鍾靈變化,總有靈物會看不下去來取你兒性命,你且放了這個屠戶,我自然能將你兒子起死回生。」


    話音一落,這員外一聽自己的兒子還能活著,欣喜萬分也顧不得和屠夫糾纏,連忙給這癩頭和尚拜了三拜求大師救他兒性命!癩頭和尚走向富家子的屍身,端詳了一下,對著那些啃食的老鼠說:「你們且散了吧,死者為大,莫要再折磨他了。」
    這些老鼠似有靈性一般,分頭逃散了,癩頭和尚又喚來李屠夫讓他拿些平日賣的完整的豬下水來,又讓他拿阿秀平日刺繡用的針線來,李屠夫很是詫異,不知道這和尚要搞什麼鬼,卻也按照他的吩咐行事了,只見這和尚把富家子弟已經被啃食壞的內臟全部取出,拿豬心豬肺豬肝豬肚等按原本的內臟位置重新填了進去,拿起阿秀的針線要將這富家子的肚子重新縫出去,然而這針線卻似千斤之重拿不起來,癩頭和尚對著針線嘆了口氣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男子死掉,你父親也百口莫辯,只怕會悽涼半生,何不就此放手,也莫做一個怨鬼不好投胎。」
    說完這針線便也恢復正常,李屠戶一聽這話,像是對自己死去的女兒而言,恐怕是自己冤死的女兒的怨靈寄在了生前最常用的物件上,想到這裡心裡一酸,鬥大的淚珠又滑了下來,癩頭和尚將富家子屍身縫補完畢,對著屍體吹了口氣,稍等片刻,這富家子唰的睜開了眼,深吸了一口氣,竟然真的活過來了!周圍鎮民都覺得這癩頭和尚是個神仙!紛紛尋他想求他解難,而這癩頭和尚卻倏忽不見了蹤跡,如今人死復生,官府也沒理由再抓李屠戶,便散了人群此事就此作罷了。李屠戶也在鄰裡幫助下,把阿秀葬在了鎮旁的山野中。
    鎮旁破廟裡,癩頭和尚正坐在一個蒲團上吃著餅,從暗裡爬出來一隻白毛紅眼的大鼠,跑到和尚身邊竟然開口說了人話:「這破廟早就沒了香火,你都落魄成什麼樣子了,我今日所做之事不過為民除害,不懂你這和尚為什麼把那個混球又救了起來,害我白費心思化做人形演了這齣戲。」
    癩頭和尚笑了一笑:「你到底還是個畜生,人情冷暖天命術數,豈是你隨心所欲便可以的?你殺了他,那屠戶難逃罪責,更何況他命數裡陽壽未盡,你冒然殺人怕是要遭天譴,幾百年的道行可就要廢了。」
    這錦毛鼠卻仍不忿:「我也是見那個女子死的慘烈,這種人讓他活著豈不是禍害更多的人?以往我跟著你修行只知道惡人有惡報,你身為一個神仙這麼做哪裡是護佑一方水土。」
    癩頭和尚正色直言:「你以為我會讓他繼續禍害更多的人麼?天地萬物皆有定律,他今日既然死而復生,必有其他的運數已然消耗殆盡,下場如何,天機不可洩露哈哈哈!」說完拂袖隱入了那破敗的佛像中,留下還在琢磨這件事的白毛鼠精。
    說回鎮上的事,這富家子弟自從死而復生後卻變得異常古怪,整個人漸漸的痴呆起來,飯量大的驚人而且不似以往一樣有那麼多要求,經常哼哼也不會說人話,整個人卻漸漸變的像豬的習性一樣,別說禍害婦女了,員外連門都不敢讓他出怕丟人。
    過不了幾年,員外家也越來越落魄了,生意開始入不敷出,家中財產越來越少,眼見著都沒東西典當了,恰逢知縣因為貪汙受賄被處斬,這員外怕牽連到自己,終日提心弔膽竟然被活活嚇死了,留下一個瘋傻兒子終日乞討度日。
    而屠夫雖然喪女,卻幸得鄰裡周濟光顧,生意紅火,日子雖然過的落寞些,總算是豐衣足食了,每年清明還是會去給阿秀上墳,心中還會念著當年殺了那富家子弟的壯士。阿秀的墳上早已生出青草,想來也已經投胎到一個好人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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