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我
2025-01-17 08:17:09
我的世界,只剩下不該死的他們,與該死的我。
因為自私和虛榮,或許還有想要擺脫底層束縛的自卑和不甘,她犧牲掉了所有關心自己的人,最終也一併葬送了自己。
西京大學一位大三女生墜樓而死,警方結案為自殺。案件被大眾關注不過幾天,小孩兒被挖掉眼睛的新聞就將頭版取而代之,女孩死亡的真相與那些被擱置的無頭懸案一樣,石沉大海了。
1.
西京大學本來是開放式的,來訪人員不用登記就可以隨意出入校園。自從女孩自殺,校園又陸續發生幾起搶劫事件後,學校開始加強治安管理,增設了大批保安,老曹就是其中之一。
老曹和我父親年齡相仿,我第一次見他是個冬天,做家教的我很晚才回學校,要請保安開門才能進去。以前為我開門的都是張誠,直至那年冬天換成了老曹。開門時老曹問:「怎麼這麼晚?一個女孩多不安全。」
我微微一呆,抬頭看了一眼這個陌生人,即便覺得有些不舒服,還是禮貌答道:「補習的孩子馬上就要高考,所以晚了,麻煩您了。」
話說完我轉身就走,關門的老曹卻用手電對著我離開的方向道:「天黑,回去慢點。」
此時已是十二點,冬天的西京大學黑得像一潭死水,突然有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人關心你,總感覺有點不舒服。為了不讓他看見我,我抄近路鑽進小竹林。這個小竹林在整個西京都很有名,因為十年前這裡有一對情侶被人劫殺,雙雙割喉死掉,兇手一直都沒有找到。如果你說這樣的事情每個大學都會發生,那你就錯了,西京大學的案子不一樣,自從那對情侶不明不白死掉後,來這個小竹林約會的情侶總能看到有個女生蹲在地上找什麼,有好奇的湊過去問,女孩就會回頭,仰著慘白的臉露出血肉模糊的脖子跟你說:「我男朋友給我買的項鍊不見了,你幫我找找。」
我不知道這件事兒是真是假,但這個小竹林的確邪門,那晚我頭都不敢抬,在風吹竹葉的沙沙響聲中跑出竹林。竹林像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似乎一瞬間就能把我吞噬,那一刻我覺得格外的冷。
我並不知道,從我回到學校,巡邏的張誠就一直跟著我,看我進了宿舍才放心離開。我提著寄放在宿管處的水壺上樓,漆黑的樓道裡只有慘綠的逃生標誌亮著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累的關係,我走到宿舍門口準備拿鑰匙開門,卻看到門上貼著封條,順著封條我仰起頭,綠色的門板上寫著527——那是半年前跳樓自殺那女孩的寢室。她瘦弱的身體從五樓一躍而下,在樓下堆砌的花崗巖上摔得支離破碎。
我提著暖水瓶,除了壺塞冒出的熱氣,感受不到任何溫暖,四周吹來的陰風像是死人冰冷的手,撫在我露在外面的皮膚上。
那一刻,我仿佛聽見貼著封條的門裡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徐夢瑾,你站那兒幹嗎呢?」耳邊的聲音換回我的神智,抬頭看去,上廁所回來的於淼站在525宿舍門口叫我。
我深呼一口氣道:「沒事,太累了,走過了。」
於淼道:「你僱主給你多少錢,這麼賣命。」
「那女孩要高考了,所以比較晚。」宿舍的人都知道我家境不好,在外給人補習,沒什麼可隱瞞的。
進屋後,我把冰冷的腳浸在熱水裡,聽於淼問道:「春節呢?」
「春節也不回去。」
驚呼一聲「沒人性」,宿舍的女孩都道:「果然學霸的世界我們不懂!」
我真正睡過去已是凌晨了。夢境裡有一條長長的走廊,我站在貼著封條的門外,推開門,裡面是一個穿白裙子的姑娘,背影的纖細美好。突然她回過頭,仰著被摔扁的臉,對著我露出猙獰的笑。
2.
走錯寢室的事沒給我帶來多大影響,我照舊深夜回來,只是再也不從小竹林走了。我堅信那晚我之所以走到527是因為沾了那裡的晦氣。
張誠打電話約我見面,感覺我要掛斷張誠忙道:「就一會兒,你來後樓,我等你。」張誠如果說等就會一直等,我只好縮在舊羽絨服裡,趕去學校後樓。
看到穿著灰大衣的張誠,我嫌棄道:「不是和你說了別來找我了嗎?」
「下次不來了,你試試這羽絨服。」張誠把一個牛皮紙袋遞給我道。
「我不要。」我躲過他的目光。
「你放心,誰都不知道。你拿著,我走了。」說完,他把紙袋掛在我手上,像以前一樣打量四處沒人才小心離開。
我拿著羽絨服回到宿舍,以往張誠給我買的東西都是樸實耐髒的,這次卻是一件白色的羽絨服,襯得人腰身纖細。我站在鏡子前,感覺小麥色的皮膚竟也被襯出了幾分白淨清秀。
那晚宿舍依然聒噪,女孩們聊煩了彩妝、男友、明星,突然提起了527宿舍的自殺案。
「那女孩叫顏柔,男朋友是校草,也是咱們廖校長的兒子,叫廖……」於淼「廖」了半天道,「叫廖一涵。」
張美然道:「有廖一涵這樣的男朋友還自殺?」
於淼道:「是啊,要我也不會跳樓。」
「不是自殺難道是讓人害死的?那咱們學校就太勁爆了,教學樓裡有為情自殺的姑娘,小竹林裡有被截殺的情侶,現在就連隔壁都是讓人害死的,要不要這麼邪門!」
我以為自己會像之前無數個晚上一樣被她們無視,卻聽於淼道:「徐夢瑾,你是527搬來的啊,聽說顏柔跳樓的時候你們宿舍人都在,跟我們說說。」
「跟我們說說啊!」「人都死那麼久了,你怕什麼。」她的話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不是怕,也不是忌諱,只是不想在回憶。可如果不說,又怕有人懷疑顏柔的死與我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