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染衣
2024-11-18 15:19:11
那一天,陰雨綿綿.在五月出現這樣的天氣很怪,但在那一天,它出現了.天空中是黑壓壓的烏雲,低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涼涼的雨絲忽大忽小,淋溼了我的頭髮.我站在墓碑前,沒有打傘.那一天,是外婆的葬禮.外婆是個嘴硬心軟的舊式女子,一輩子過著壓抑的生活,到了晚年,精神分裂,常常在半夜撒米驅鬼.如今她安靜地躺在墓碑下,對她,或許也是種解脫.冰涼的雨絲落在我的臉頰上.我抹去眼角的淚,轉身離去。
和母親回到外婆的舊居,如同我記憶中一樣陰森.推開厚重的木門,咿呀一聲,有木屑掉落.一個只有一人寬的過道,黑黑的,沒有光亮.望著盡頭濃重的黑,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我們今晚要在這兒過夜
小鎮的夜晚很安靜,遠遠地傳來一兩聲狗吠.黑暗中我無法入睡,空氣中瀰漫著潮溼的塵土味和舊房的腐朽味.我一直不知道為何外婆守著這腐朽的舊居不願搬離,甚至在這裡留下最後的呼吸.母親的鼾聲在我耳邊響起,使得我更無法入睡。這時,從隔壁房間傳來像是開門的聲音。是外婆回來了嗎?真的有魂魄存在嗎?止不住好奇心,我拿著手電筒來到外婆生前的房間。房門虛掩著,又沒有聲音了。推開門,首先看到的是外婆的雕花木床,什麼也沒有。舊居的家具都是清末的舊式家具,古典清雅。轉身,看見衣櫃的門開著,走近了,裡面是外婆的舊衣服,全是藍色、灰色。
我正要將柜子的門關上,突然瞥見一抹紅色,這讓我很好奇。於是我將表層的衣服全拿出來放到一邊,躺在櫃底的是一件紅得刺目的衣服,更準確地說,是一件袍子,寬大的水袖,既像戲服,又像和服。這是一件很詭異的衣服,卻又很美,我不由自主地把它披在身上。突然,一個畫面撞擊我的大腦,一把長劍猛地從背後貫穿一個白衣女子的胸膛。同時,我感到我的胸口劇痛,痛到心臟緊縮。眼前一黑,我失去了意識。
猛然驚醒,天已經亮了。外面很熱鬧,與夜晚的小鎮仿佛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小鎮的集市已經開始了。母親在門口和一些老街坊閒嗑牙。是夢嗎?可是感覺好真實,我還聞得到空氣中殘留的血腥味。我跑到外婆房間的衣櫃旁,衣櫃好好的關著,我打開櫃門,把衣服翻開。果然,它躺在那裡。白天,它的顏色更鮮豔,像嬌豔欲滴的紅玫瑰。空氣中的血腥味更濃重了。胸口穿來一陣刺痛。在鏡中,我才發現不知何時,我心口的位置出現了一條長長的劃痕,紅紅的,有一點血絲滲出。來不及細想,我只知道自己必須逃。於是,我催促著母親趕快離開。
送母親回家後,我逃難似的回到工作後租的小單間。以前覺得刺耳的汽車喇叭聲和隔壁歌城的嘈雜聲此時卻讓我覺得很安心。幾年來,第一次覺得人口稠密的城市讓我覺得安心。
天已經黑了,疲倦的我鬆了一口氣,安心地入睡。夢裡,一個穿著素白衣裙的女子坐在梳妝鏡前輕輕地梳理她的黑髮,她的頭髮很長,一直垂到地面。銅鏡中的臉雖是素顏,卻美得動人心魄,清柔若水。一隻大手拿過木梳,繼續梳理她的長髮,那輕柔的動作與那粗糙的大手極為不符。銅鏡中多出一張男人的臉,那是一張疲憊的臉,滿臉的落腮鬍也掩藏不住他的疲憊與無奈。女人紅唇輕啟:「霸王。」男人摟住女子,喃喃細語:「虞姬,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女子牽起男人來到桌邊,倒了一杯酒放在男人面前。男人盯著眼前的酒杯,久久不語,雙拳緊握,掙扎著。忽地,他狂怒地將酒杯掃落在地,質問女子:「為何?為何要毒殺我?我為了你不惜一切,你卻為何如此對我?!」女子眼裡的驚詫一閃而過,然後變得冷漠:「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用裝了。」男人的眼裡布滿血絲,執意要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