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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死亡調查

2023-10-09 19:14:59 2

    (一)

    「你是我滴情人,玫瑰花一樣滴愛人——」

    邵寬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把正在睡夢中的他驚嚇地全身震顫了一下。邵寬不忍心睜眼,耳朵裡卻充滿了這刀郎歌聲的鼓譟。

    「汪姐」,邵寬自言自語了一句。是的,他肯定這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汪姐的電話。因為,邵寬給自己手機通訊錄的每一個號碼都設定了不同的鈴聲。這首老歌,就是邵寬精心為自己的頂頭上司的號碼選定的。

    邵寬閉著眼摸起枕頭邊的手機,拇指習慣性地就按了一下接聽鍵。

    「喂,汪姐,你好。」邵寬努力讓自己的每個字都吐字清楚。

    「小邵,還在睡覺呢吧?不好意思啊,把你吵醒。」無論什麼時候,汪姐說話總是那麼得體。

    「汪姐,對不起,我馬上就過去了。」邵寬這時才抓起眼鏡往兩隻耳朵上架,高掛在牆頭上的石英鐘的指針也分外清晰起來,怎麼少了根指針,糟糕,時針分針擠在一起了,這不是下午兩點十分多了嗎。報社規定的上班籤到時間是下午一點四十五。

    「小邵,你不要往報社趕了。我一會兒直接和考勤說你有外派任務。對了,你有沒有相機?」

    「沒有,不過,我的手機攝像頭,800萬像素的。」

    「800萬像素,應該可以的。你到南郊江邊去看看。有讀者來電話說,江裡……又有人溺水了。你去核實一下情況,拍一些圖片,當然最好採訪幾位目擊者。採訪完了,如果時間來的及就趕過來,時間不夠了,就不要過來,直接回家休息。晚上把照片和採訪錄音發到我的郵箱就可以了。」

    「好的,我馬上趕過去。」

    (二)

    一路上,邵寬腦子裡都是汪姐。邵寬總是禁不住這樣想她,想她的感覺很甜蜜;同時他又為此深深感到愧疚,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想汪姐。

    汪姐是有夫之婦。

    邵寬對汪姐的這種感覺是從他剛進這家報社實習時就產生了。當初,邵寬作為實習生,對不確定的未來充滿了深深的恐懼。是汪姐,報社的總編,把他從恐懼中拯救了出來。讓邵寬寬慰下來的是汪姐看自己的眼神,充滿憐愛,充滿溫情,那目光像母親,像姐姐,像情人。

    汪姐對邵寬業務上的幫助更是明顯,很快,邵寬就把課本上的東西在實踐中鞏固提高。

    而現在,邵寬已經正式成為這個報社的一員。

    前幾天,報社搞聚會,邵寬作為新兵蛋子要給老人們挨個兒敬酒,邵寬圍著幾張圓桌例行公事,說過年的話,喝酒更乾脆,一趟下來,就不下八兩白酒。邵寬借著酒勁,對汪姐認真地說:「汪姐,謝謝您對我一直以來的照顧。我從您那裡學到了很多。不光是業務上的,更重要的是做人。說實話,汪姐,在來這個報社實習之前,我是對社會、對生活都懷著深深的恐懼。但我從進報社的頭一天起,您汪姐就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真的,汪姐,我看到您就,就有家的感覺。」

    邵寬說這些話的時候,是看著汪姐的眼睛說的。長久以來,邵寬從來都不看著別人的眼睛說話。在與人交往的時候,邵寬還沒有習慣看著別人的眼睛說話。但面對汪姐,一切都是那麼自然。

    這是,邵寬突然感覺到,汪姐的眼睛溼潤了一下,邵寬一下子很緊張,趕忙低頭看手裡的酒杯。汪姐卻拍拍邵寬的肩膀,說「小夥子,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年輕、活著是最大的資本,一定要好好努力哦。」

    邵寬又忍不住看汪姐的眼睛,汪姐正用慈祥的目光看著他,這目光,像媽媽,像姐姐……

    當邵寬和汪姐站在酒桌旁交談的時候,其他人也是三三兩兩,有說有笑,吵吵嚷嚷,碰杯聲,筷子敲打杯盤的聲音,此起彼伏。而邵寬和汪姐的交談也只不過是別人交談時的背景音而已。

    邵寬這是才想起應該喝酒才對。於是又撿起剛才說了無數遍的話:「汪姐,我幹了,您隨意。」

     「行了,行了,知道你們年輕人身體棒。可不能貪杯。我看,你今天喝的不少了。要注意一下了。」 汪姐說著,按住了他的酒杯。

    (三)

    江城,是江北有著悠久歷史的文化名城。江城,顧名思義,是個江邊的城市。江城規模並不大,是個縣級市。讓江城得名的這條江名叫子虛江,源起西北方的子虛山,隨著地勢變化向東南方向,蜿蜒100多公裡匯入長江。子虛江從發源到匯入長江都沒有走出江城縣的行政區劃。改革開放最初的二十年裡,江邊上多出了很多高聳的煙筒,排汙管就像一個個注射器的粗大的針頭,刺到子虛江那豐潤的肌體上。結果,佔江城人口半數以上的漁民再也不能以打魚為生了。子虛江成了一條臭水溝。

    隨著國家和人民環保意識的增強,五年前,市政府關停了河邊的所有汙染大戶。結果,子虛江正慢慢恢復她清澈俊美的容顏,江裡的魚也漸漸開始多了起來。現在的江城,主打旅遊牌,幾年間,建成了子虛山風景區。江城自來水公司還將子虛山的泉水製成子虛山礦泉水,行銷全國各地。

    當邵寬打車來到江邊時,他被江邊黑壓壓的人群給驚呆了。無論社會如何發展,扎堆看熱鬧的毛病,中國人從來就沒有改變過。

    一群女孩子的哭喊聲在這人群堆裡,格外刺耳,格外引人注目。

    邵寬問身旁的一個人發生了什麼。那人說,有一個大學生為了救一個落水兒童淹死了。

    「淹死了?那屍體呢?」

    「呶,被那艘漁船打撈了起來,掛在船舷上呢。看見沒,他的胳膊,他的腦袋,看,那栓他的繩子。」

    邵寬循著那人的指引,看到了震驚的一幕,一個十八九歲年紀的人兩隻胳膊高高舉起,兩隻手腕上都拴著一根繩子,繩子另一端固定在船頭,年輕人耷拉著頭,胸部以下完全淹沒在水中,整個人看上去,已經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邵寬非常不解這樣的場景,他們這是要幹什麼?!

    「船上的人,聽說是專門靠打撈屍體賺錢的。他們現在把屍體綁在船上,就等人拿錢來贖。」

    「他們怎麼就知道那人死了。他們有什麼權利就下結論那人死了?」邵寬印象中,醫生的死亡證明才是唯一判斷一個是否死亡的標準。

    「在撈那人之前,那個大學生整整在水裡一個多小時了,肯定是沒活了。」

    「打撈很困難嗎?怎麼要一個多小時呢?」

    「他們老闆要打撈的就是屍體,當然要耽誤些時間了。」

    「哦?打撈的船是不是出事後很晚才趕過來?」

    「什麼呀?這船一直在這裡,還沒出事的時候就在了,好像算計好了有事要發生一樣。」

    「那他們為什麼不第一時間救人?」

    「看見沒,船頭站著的那個人,那幫學生跪著讓他救人,他說了救活人不如救死人掙錢多。他們就等著落水的學生死呢。」

    前所未有,聞所未聞,這樣的事過去或者會有,但絕對不可能理直氣壯、大言不慚。這要在講封建倫理的封建王朝,說出這樣禽獸言論的人,恐怕要被凌遲處死,夷滅三族了。人人都說社會進步了,難道社會的進步的代價就是要對這些顯而易見的罪惡無能為力嗎?

    邵寬憤怒了,他的手在發力,手裡的錄音筆似乎無法忍受這麼大的力量,抗議似的發出了「格吧」的聲音。這聲音提醒了邵寬,他立刻意識到自己此時此刻的身份。他強壓住怒火,拿出手機給那艘罪惡的小船拍照,給圍觀的群眾拍照,給沒有任何道德情感的肆意吞噬年輕生命的江面拍照。

    他想採訪那些痛哭成一片的大學生,但剛朝著那個方向看了一眼,他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個時候去採訪,無疑是一種殘忍。

    邵寬這時候突然意識到,為什麼沒有警察出現。

    「警察怎麼沒有來?」

    「來過了,又走了。」

    忽然,有一股人群向江邊趕來,為首的一位對著江上的船喊話:「你要的錢,我們拿來了。」

    (四)

    船上的人點收了錢,這才划船靠岸,把那個大學生屍體交了出來。屍體被放在岸上,邵寬本不忍心去看,但他必須為現場拍照片。他只能仔細打量這個躺著的屍首。

    這是一個正當大好年華的大學生,一張已經有些扭曲的臉龐仍不掩飾死者生前的英俊。邵寬突然想到自己小時候的那次淹水的經歷。

    那時邵寬只有十歲,他的家還沒有搬到城裡的時候。那年夏天的一個下午,他和鄰居家的大孩子一起去遊泳。在邵寬的眼裡,鄰居家的這兩個哥哥都是最有本事的人,他們會遊泳,他們在水裡像魚一樣自由。邵寬羨慕地看著,自己也不忘加緊練習,在水淺的地方手撐著地,兩腿拼命練習打撲騰。

    「來,邵寬,我們帶你到水深的地方玩一玩。那裡好玩啊。」

    邵寬想都沒想就接受了兩個大孩子的邀請。於是,他們一左一右託著邵寬的胳膊向深水的地方遊,邵寬擺動著兩腿,第一次感覺到了在水裡自由漂浮的快樂。可是,突然,他感覺到右邊扶著他的那股力量消失了,那個身影正迅速地游離自己,緊接著,他感覺左側的力量也在消失,他的身體突然沉重起來,開始急速下沉。本能的恐懼讓邵寬迅速去抱緊身邊那個將去未去的力量。這樣,鄰居家的那個大孩子被邵寬死死抱住,他的遊泳技術顯然無法應付這樣的突發情況,於是,兩個人一個拼命掙扎,一個拼命掙脫,一起往水底滑落,一起往肚子裡喝水。此時,年輕的邵寬眼睛睜開著,看到的是陽光下黃黃的河水,他腦子裡有了生存與死亡的概念,「難道我的生命就停留在此刻?」

    邵寬至今也不知道,和邵寬一起嗆水的大孩子那時在想什麼。

    但大孩子的遊泳技術仍然有些用,它保證了他們兩人一邊嗆水一邊往淺水區挪移。而當邵寬已經絕望到放棄掙扎,雙腳最後用力一蹬,頭剛好能高出水面。

    邵寬至今也無法理解,兩個大孩子為什麼要做這樣的惡作劇。如果他們協調好放手的時間,邵寬就要一個人在深水裡掙扎了。這時的大孩子們,會怎麼做呢?愜意地欣賞,還是施予援手?他們對後果有沒有充分的考慮呢?他們能保證不會發生生命危險?如果死亡真的發生了,他們會如何面對?

    邵寬至今也找不出答案。後來,他的家搬到了城裡,也就和那兩個大孩子失去了聯繫。

    邵寬胡亂的想著過去的事情,一抬頭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自己的家門口,不禁驚詫於自己是如何回來的。

    邵寬到了家裡,立刻把錄音和照片拷到電腦中,發送到汪姐的郵箱裡,然後就出去吃晚飯。

    晚飯回來,邵寬一開門就發現手機鈴聲在響「……玫瑰花一樣的愛人……來來來來來來來……」他這才發現手機沒帶在身上,趕緊去接汪姐的電話。

    「汪姐,不好意思,我去吃飯了,手機沒帶。」

    「小邵」汪姐的聲音是哭腔,「我看了你拍的照片……裡面的那個小孩是誰,那個抱小孩的人你知不知道?」

    「汪姐,您怎麼了?您等會啊,我看看……哦,汪姐,那個小孩是被救的小朋友,那個抱著這個小孩的是他的爸爸。」

    「嗚嗚……」汪姐終於放聲哭了起來。

    「汪姐,你怎麼了?汪姐,汪姐,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沒有,你不要多心。我是傷心,我是……你那裡方便嗎?我想和你見面再談。」

    「……方便,我這裡就自己一個人。」

    「好,你在家等我,我這就過去。」

    (五)

    汪姐來到邵寬的住處,本來那成熟美麗的臉龐已經哭得不成樣子了。汪姐撲過來就抱住邵寬,在邵寬的懷裡更大聲地哭起來。邵寬看到一個讓他感到如此陌生的汪姐,一時不知所措,只能木在那裡,不斷地輕拍汪姐的後背並柔聲勸慰。

    整整半個小時之後,汪姐才平靜下來。汪姐到沙發上坐好,邵寬趕緊去給她倒水。只見汪姐從包裡拿出一個相冊來,叫邵寬坐到自己身邊。

    「這是我弟弟,他和你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我年初第一次看到你的簡歷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邵寬恍惚有些明白汪姐為什麼這麼照顧自己了。他一下子覺得很生氣,他覺得自己因為另一個他不認識的人而受益,並且這種受益有著巨大的不確定性。他感到一種失敗和受挫,但究竟是生自己的氣,還是生汪姐的氣,邵寬一時還分辨不清楚。但再看看汪姐那憔悴的面容,邵寬一下子又心疼起來,於是往汪姐身邊靠了靠,陪她一起翻看照片。

    相冊裡的照片按拍攝時間順序排列,從汪姐弟弟汪洋的嬰兒照片開始,翻看起來,就如同看一個人的成長史。邵寬又感覺像是在看自己的相冊,不錯,同齡人,成長的時代背景完全相同,照片裡的服飾、髮型、玩具,很大一部分也是邵寬所經歷過的。邵寬也看到了小時候的汪姐。汪姐沒有介紹,邵寬自己猜到的,因為合影裡面的小姑娘不是抱著小汪洋,就是牽著他的手。相片裡的人慢慢「成長」,邵寬看到了稚氣的紅領巾,看到了開朗的中學生,看到了大學校門口,已經是今天這個模樣的汪姐身旁,站立著一個帥小夥……

    突然,照片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剪報文字圖片。他看清了文字內容「在校大學生汪洋英勇獻身……落水兒童……烈士稱號……」

    汪姐再一次痛哭起來,邵寬已經明白了汪姐痛哭的原因,他自己的眼睛也溼潤起來。他這才知道汪姐家裡發生的事情,邵寬不禁暗暗埋怨自己平時太粗心,沒有注意這方面的事情。邵寬主動把汪姐摟到懷裡安慰,他沒有任何非分的想法,他只想安慰她。

    又哭泣了一會兒,汪姐又翻相冊,原來後面還有照片。

    「你看這個小孩是誰?」

    邵寬看到了自己手機拍到的那個被救兒童與汪姐的合影,小孩子看上去比現在要瘦小些,但面部輪廓還是一樣。

    「這是汪洋犧牲後,我去看望我弟弟救的這個孩子鵬鵬時照的。我弟弟是為了救鵬鵬而死掉的。」汪姐傷心地說到。

    邵寬已經震驚到無法說出話來,記者的職業敏感已經讓他感覺到某種可怕的真相被掩藏在這兩次死亡事件背後。

    「汪姐,您把這事情交給我吧,我一定把真相調查出來,為了你弟弟,也為了今天犧牲的那個大學生。」邵寬說這些話的時候,渾身的血液也熱了起來。

    (六)

    邵寬送走了汪姐後就開始制定自己的調查採訪計劃。邵寬感到問題非常棘手,往日裡的採訪任務基本上都是明面上進行的,採訪的人和被採訪的人都有準備有配合,採訪的結果也是記者完成工作,心安理得領工資,被採訪的人也在媒體上露一小臉,總之,大家皆大歡喜。

    可現在邵寬做的事情就有些福爾摩斯的味道了。當然,邵寬也不是第一個當福爾摩斯的中國記者。現在很多焦點新聞事件,很多記者就用了各種非正常方法進行調查採訪,有人還因此以身殉職。由於身處小城,邵寬是沒有做好這個準備的。他本來想著按時上下班、完成平時的任務量,混到報社主編就行了。

    現在,邵寬是為了汪姐做這個調查,新聞的價值和意義是完全次要的了,重要的是真相!

    邵寬覺得最好把所有時間都用在調查上,每天打卡上下班把時間切得很碎,於是就通過汪姐向報社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邵寬覺得應該先去找目睹自己同學犧牲的大學生同學了解詳細情況,因為只有他們才是全程經歷整個過程的見證人。

    邵寬憑藉記者證通過官方路線光明正大地採訪到了幾個大學生。因為無論被掩蓋的真相是什麼,有一個真相是顯然的,那就是——大學生是見義勇為而犧牲的。

    邵寬在大學的一棟女生宿舍的樓下,採訪被臨時召集起來的那幾個大學生,他們昨天剛剛目睹自己同學的死亡。

    大學生們表示,那天他們在水邊的空地上野炊,突然聽到小孩在水上喊救命的聲音。他們沒有絲毫猶豫,來到河邊想辦法施救。

    「當時,小孩子是怎麼呼救的?」邵寬問。

    「當時,我們聽到小孩子喊救命,遠遠看到小孩子在水裡掙扎,他的頭不時地被水面蓋過去。」 一位戴眼鏡的女學生。

    「他大概喊了多少次救命?」邵寬又問。

    「這個問題……好像一直在喊吧,那小孩掙扎著從水面下露出頭來時就喊救命了,水不時地漫過他的頭,所以他喊的斷斷續續,只等到他被託到船上。」一個瘦瘦的男生說道。

    「請說說你同學見義勇為的細節。」邵寬就問這個瘦瘦的男生。

    「錢江同學當時來不及脫掉褲子和鞋子,只把外套脫掉,就一下子跳進水裡,他的遊泳技術很好,是我們學校遊泳隊的成員,所以我們大家一開始並不擔心他會出事。沒想到……」瘦男生說不下去了。

    「當時去救小孩子的人多不多?」邵寬問。

    「很多,很多人都往小孩子淹水的地方遊過去。」戴眼鏡的女生回答。

    「錢江是第一個接觸到小孩子的嗎?」邵寬問。

    「是的,大家是看到錢江跳下水後,才一個個跳下水去救小孩的。」瘦男生說。

    「說說那隻船。」邵寬拿著錄音筆,眼睛和手都在搜索可能回答這個問題的人。

    「那隻船,一開始就在附近,好像是正在打魚,小孩子落水的地方離他們並不比離岸邊更遠,他們一開始並不想救小孩,也是看到錢江下水後才向小孩子划過去的,船上也有人跳下水去救。」一直沒說話的一個胖男生說了話。

    「那個小孩子為什麼會在離岸邊這麼遠的地方淹水,他會不會遊泳?」邵寬問。

    「聽小孩子的爸爸說,小孩子剛剛學會遊泳,還不怎麼熟練,冒險往深水裡遊,結果腿抽筋,才發生了險情。」眼鏡女生說。

    「小孩子的父親這時在哪裡?」邵寬問。

    「好像是救上小孩後才到的。我們也沒太注意。因為錢江沒有上來,我們就一心想著錢江的安全了也就沒太在意。」眼鏡女生接著說。

    「小孩子是和誰一起來到河裡遊泳的,你們知道嗎?」邵寬問。

    「不知道。」大學生們一致搖頭。

    「你們什麼時候才意識到錢江同學有了危險的?」邵寬問。

    「我們一開始根本沒往危險上想。我們看到錢江從水底伸出胳膊,將小孩子託到了那艘漁船上後,我們還一個勁地歡呼萬歲。可沒想到錢江也沒了力氣,滑到了水裡,就……」眼鏡女生說著說著就泣不成聲。

    「漁船上的人為什麼沒有救錢江?」邵寬問道。

    「錢江落到水裡的時候太突然了,大家都沒準備。船上的人也不願意下水,他們說水下情況很複雜,不願意冒險。」胖男生說道。

    「可是他們後來卻撈上了錢江同學的遺體,並且以此來索要打撈費。」邵寬似乎是提醒大家這個細節。

    「是的,錢江剛剛不見了的時候,我們大家也都以為他在跟我們開玩笑呢。平時在學校遊泳池裡,我們也經常玩潛水的遊戲。可等了大概五分多鐘了,還不見錢江上來。我們就知道出事了。我們就哭喊著讓船主救救我同學,可船主不理我們。我們說你怎麼能見死不救?他說『我們就是只撈死人,不救活人』。我們說我們出錢,就把我們隨身帶的錢湊在了一起,總共有五百多塊,那人說光錢不行,他想抽菸,並且只要熊貓牌子的,讓我們去買,我們買了煙來,錢江都在水下半個多小時了,早就……」胖男生說著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煙買來了,船主還是不願意下水。我們就給他下跪。他這才跟他的手下說了些話,他手下人就跳下水去。他們打撈上的是錢江同學的屍體。」瘦男生接著說下去。

    「他們的打撈過程用了多長時間?」邵寬問。

    「大概用了夠一個小時。我們從兩點鐘等到三點鐘,一直不停地看表。我們就希望表能慢點走,時間就是錢江的命啊。」胖男生回答。

    「他們最後把錢江的屍體綁在船上,你們怎麼看這種事?」邵寬問。

    「這無恥的……刁民!喪盡天良!」胖男生已經憤怒到極點了,「他們把屍體撈上來,卻向我們直接要3萬塊錢,一手交錢,一手交屍體,少一個子兒都不行。他把我們錢江的兩隻胳膊用繩子拴住,把人掛到他們的船頭。像是怕我們要搶屍體似的,他們的船還往江心劃了十幾米。我們校領導一聽到消息就來了,聽說要錢,就又回去取錢,最後,那個船主收了錢,才把錢江抬到岸上。」

    「你們打電話報警了嗎?」邵寬問。

    「我們一開始把救人的希望都寄托在那艘船上,也沒想起來打電話報警,後來買煙的時候,我發現派出所的大門,就想起來應該一開始就報警的。一開始報警,船主就可能不會敲詐我們,也可能會早些下水救人,說不定也還能救活錢江。後來有人下水撈人了,那時候報警也沒什麼意義了。不過,現在想來,這幫人只要在水裡故意磨蹭時間,警察來了也拿他們沒辦法。後來好像看到有警察到場,也不是我們報警的,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就又走了。」瘦學生說道。

    (七)

    接下來,邵寬準備採訪那個被救的小朋友。

    邵寬先調查到,小朋友姓張名鵬,爸爸是個司機,媽媽下崗在家,他們是外地人,剛舉家搬遷到此地不到三年時間。邵寬想單獨和小朋友談,於是就順便打聽了小朋友上學的地方。剛要往學校趕,又一轉念,小孩子剛剛經歷了這麼大的事情,還怎麼能上學,肯定在家裡。

    邵寬決定以記者身份到張鵬家採訪,明面上就是為了錢江見義勇為的報導積累素材。

    到了張鵬家,張鵬的媽媽一個人在家,說小孩上學去了。邵寬問剛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小孩子怎麼不在家休息幾天。張鵬媽媽說,別的沒什麼,現在小孩子的課業負擔重,一天不上課很難跟得上。邵寬問張鵬媽媽昨天的事,張鵬媽媽說知道有這事兒,多虧了大學生,自己的孩子撿回一條命,正商量著一家三口去錢江家感謝和慰問呢。這個女人能說會道,但說了半天也沒用什麼實際內容。邵寬決定等張鵬和他爸爸回來,可等到中午飯時間,並不見有人回來,只好告辭,說改天再來。

    邵寬回家草草的吃了午飯,把鬧鐘定到下午一點半,然後上床休息一會兒。邵寬迅速進入了夢想,夢裡他又和鄰居家的大哥哥去遊泳,大哥哥說小寬,我帶你到水深的地方玩玩。邵寬被帶到深水區,邵寬覺得大哥哥並沒有幫助自己,自己的身體卻自由地漂浮著,邵寬高興的回頭說,哥,我學會遊泳了。可是哥哥卻不見了。突然,他的身體急劇的往水下滑落,黃黃的河水往他嘴裡鼻孔裡鑽,他不能呼吸,他掙扎著尋找能夠把他拉出水面的手,可他卻分明感到水面上傳下來大哥哥「咯咯」的笑聲……

    「叮鈴鈴」鬧鈴聲把邵寬從噩夢中解救出來,邵寬發現自己渾身溼透了。

    邵寬用涼水洗把臉,一下子清醒了好多。可清醒下來的邵寬一下子沒有了主意,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進行。

    現在去找張鵬肯定不是好時間,不能耽誤小朋友的學習,同時,一個陌生人去找一個小朋友說話,恐怕也很難不被誤解。

    最好還是走明面上,到學校找他班主任,還是為見義勇為事跡積累素材,由老師負責安排和小朋友的會面。

    主意打定,邵寬穿上外套,拿上採訪設備,就往張鵬所在的經四路小學趕去。

    到了學校大門口,掏出記者證,跟看門的老大爺說,是採訪見義勇為事跡的。老大爺說我們學校並沒有什麼見義勇為的事件發生啊。邵寬說,您不知道昨天江裡發生的事啊?老人說,知道,一個大學生為救一個小孩,年輕輕就送了命。邵寬說,就是這事,那個被救的小孩就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我來採訪一下他,拍幾張照片,這樣做,就是為了宣傳英雄事跡,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件事,說不定靠我這篇報導的影響力,他就能評選上烈士,對英雄的家屬呢也有好處。

    老頭聽邵寬這麼講,也認為是件好事,馬上打電話到校長辦公室,費了半天工夫把事情說清楚。掛上電話後一會兒,一個中年男子從教學樓出來。老頭忙介紹說這是我們張校長。

    邵寬趕緊上前握手,說:「張校長好,我是《江城日報》的記者,我叫邵寬,這是我的記者證。」

    張校長把邵寬的記者證接過去,裡外看了個仔細,微笑著還給邵寬:「您好,邵記者。歡迎來我校採訪。您都有哪些要求,儘管說,我能辦到的,一定盡力而為。」

    「校長,想必您對昨天江邊的事情也有所了解了。那個被救的小朋友就是貴校的二年級學生,名叫張鵬。我此次來的目的呢,一是為了更深入地挖掘英雄事跡,這二呢,是看望一下張鵬小朋友,這第三嘛,您知道,我們記者行業現在競爭也很激烈,我們也必須時時處處挖掘新聞素材,所以我想藉此機會呢,也採訪一下校長,做一些文化教育方面的報導。」邵寬臨場應變,為了讓校長配合自己,主動給校長些好處。

    「好的,好的。邵記者,您看現在正是上課時間,小朋友的課也不好給人家耽誤了。我看,等課間的時候呢,我把他給您找來。現在離下課時間還早,我領您到處走走,您看怎樣?」校長一下子熱情起來。

    邵寬就隨著校長滿校園溜達,校長喋喋不休地給邵寬講建築面積、綠化面積、在校人數、師資設備,邵寬雖然聽不進去,但仍裝出很有興趣的樣子,不時地問一些不鹹不淡的問題烘託氣氛。

    叮鈴鈴,一陣長而尖銳的下課鈴聲,將校長的話打斷。校長抬腕看表,再看著邵寬說:「那,咱們現在就去找張鵬同學?」

    「好,聽校長的安排,等採訪完張鵬小朋友,我還想就校長的治學理念等諸多方面的問題請教,不知校長有沒有時間。」

    「好說,好說。」

    說著話,校長和邵寬就走進了校長辦公室。校長拿起電話,按了三個按鍵。等了一會,校長開始對著話筒說活:「喂,二年級教研室嗎?我是張成奎啊,請你們二年四班的班主任聽電話……喂,劉老師嗎,對,你把你們班的張鵬同學帶到我這裡來,有點事找他。」

    (八)

    不大一會兒工夫,一個年輕的女教師領著一個八九歲大的男孩子,敲門進了校長室。邵寬確定這就是昨天見到的那個孩子。

    邵寬腦子裡飛速地算計著如何切入正題。最後覺得還是要利用一下女教師,邵寬知道,對張鵬這個年齡段的小朋友來說,老師的權威可遠比父母的權威大。

    「劉老師是吧,你好你好,我叫邵寬,是《江城日報》的記者。想必您都知道昨天江上發生的事情了。」邵寬先不理那孩子。

    「知道,昨晚聽我丈夫說的。他昨天剛好經過那裡,聽說死了個大學生,唉,他家的父母可怎麼活啊?」女教師是個直白的人,說著說著就動了感情,眼圈也紅了起來。

    「哦,這是今天一早的報紙——大學生為救落水兒童英勇犧牲——記者汪雪、邵寬,邵記者,這是你的報導啊。」校長在辦公桌旁翻起報紙。

    邵寬點頭笑笑,並不接校長的話,他心裡明白,那是汪姐寫的稿子。邵寬接著說:「那您知不知道,張鵬就是那個獲救兒童?」

    「那可真不知道。」女教師搖搖頭,低頭問張鵬,「張鵬,昨天江裡被救的人是你嗎?不能撒謊,撒謊可不是好孩子。」

    小張鵬聽了老師的話,像是受到了批評,竟吧嗒吧嗒掉下了眼淚。邵寬趕忙彎腰摸摸邵寬的頭,說:「小朋友,不要哭。老師沒有批評你。你只要跟叔叔說說昨天的事情就行了。叔叔的問題都很簡單,你知道就說,不知道就說不知道。」

    邵寬打開錄音筆,然後拿出一張寫好問題的紙,問張鵬:「張鵬小朋友,你今年多大了?」

    「九歲。」張鵬啜泣地回答道。

    「你家裡幾口人?家裡除了你,爸爸,媽媽,還有誰?」邵寬問這些問題的目的就是讓小孩放鬆下來。

    「就我和爸爸媽媽。」小張鵬回答。

    「那你爸爸是幹什麼工作的。」

    「開車的。」

    「媽媽呢?」

    「媽媽在家做飯。」

    邵寬覺得該入正題了,說道:「你昨天和誰一起去江邊遊泳了?」

    「我和爸爸,還有羅叔叔。」小孩回答道。

    「你爸爸會遊泳嗎?」

    「會。」

    「羅叔叔呢?」

    「會。」

    「你會不會?」

    「會。」

    「那昨天你是因為什麼淹水的?」邵寬似乎看到了真相。

    小朋友抬頭看看老師,低頭不說話。老師見這種情況,又彎下腰來鼓勵小朋友誠實不說謊。小朋友這才說:「水下有東西抓我的腳。」

    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樣的細節。錢江的同學們首先發現自己的同學不見了。他們等,等到感覺不對就求,被求的人想方設法拖延時間。直到所有人對錢江的生存已沒有任何僥倖心理的時候,他們開始下水「打撈屍體」。

    他們把屍體大庭廣眾中掛到船頭,事實上還有個原因,就是為了掩蓋「屍體」腳腕上的勒痕。驗屍的法醫不會對這些勒痕熟視無睹,但當得知有人把屍體掛在船頭「挾屍索財」的時候,疑問就被打消。

    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去年夏天的一宗「買賣」,撈上來的屍體會是大老闆劉成安的小舅子。他們著實慌亂了一陣,可劉老闆顯得很大度,並不因此責備他們,他們當然也沒敢要「打撈費」,直接把屍體送到汪雪面前。

    業務骨幹羅富強這麼幹是為了圖財,可他圖財的目的不是為了花天酒地,而是為了自己最愛的女兒。他的女兒有先天性心臟病和叫不上名字的疾病,總之,醫生說她活不過十歲。妻子見這種情況,就要棄掉嬰兒,羅富強怒了,你不願意要我自己一個人養。於是羅富強離了婚,一個人養女兒。

    小傢伙能在這個粗陋漢子懷裡成長真是一個奇蹟,這裡面是羅富強那執著的父愛。可是給孩子延續生命的醫療費用卻不是從奇蹟中得來的。為了錢,羅富強什麼活都幹,可幹來幹去都是掙得沒有花得多。正當鬱悶時,打工時認識的工友張承峰找到了自己。從此就幹起了這罪惡的勾當。

    羅富強的女兒羅莎莎還是沒能等來自己十歲的生日。就在羅富強完成了最新的一筆罪惡生意後的當天晚上,羅莎莎就死在了病床上。

    尤其當他在醫院的停屍房同時看到自己女兒和錢江的屍體的時候,他當時就崩潰到跪下來用頭撞地。在場所有人都為這一幕落淚,可他們打死也想不到這幕後的另一個層面。

    羅富強認為這是上天對自己罪惡的懲罰,多麼具有諷刺意味啊,迷信竟成為換回他良知的唯一途徑。

    羅富強要贖罪,可本能的恐懼讓他無法投案自首。他想到了給報社打舉報電話,發電子郵件。沒錯,所有的電話和所有的電子郵件其實都是他一個人打出或發出的。他語無倫次的說話或字句,卻為汪雪提供了重要線索。她因此開始調查自己的丈夫,並獲取了自己丈夫公司用以做分贓依據的真實帳目明細。

    他的丈夫機警地發現了汪雪的行為,於是就開始派人跟蹤汪雪。最後,他決定大義滅親。派人幹掉自己的妻子,並派人假裝警察從汪雪的單位以及邵寬的電腦取回並銷毀罪證。

    羅富強和其他三人被選定執行綁架並殺害汪雪的任務。羅富強意識到自己贖罪的機會到了,就拍著胸脯說處理一個女人哪需要那麼多人,我想辦法把她騙出來,趁黑綁了扔到江裡,造成自殺投江的假象,神不知鬼不覺,人多了反而壞事。

    於是,羅富強就獲得獨自行動的授權。他很容易就把汪雪約了出來,因為他確實就是汪雪眼中的「舉報人」。等到汪雪被「控制住」的時候,假警察就出動來銷毀自己的罪證。汪雪、邵寬的電腦硬碟就這樣被取下來用錘子敲個粉碎。

    羅富強把汪雪帶到安全的地方,向汪雪和盤託出自己的罪惡。他向汪雪下跪懺悔哭訴,汪雪也淚流滿面地打了羅富強幾個巴掌。在不明真相的路人看來,以為是小兩口吵架呢。

    汪雪突然想到了邵寬的安危,趕忙給邵寬打電話。沒想到卻幫了倒忙,假警察身份暴露,只好行兇,將邵寬打昏後,拆下邵寬的電腦硬碟後迅速離開。

    汪雪聽到電話另一端的響動,知道大事不好,就和羅富強一起來救邵寬。

    邵寬住進了醫院。汪雪和羅富強到公安局報案。公安人員立刻行動起來,抓獲了劉成安、張承峰、王法堂等三十多名犯罪嫌疑人。可狡猾的劉成安早已把自己手頭上所有的犯罪證據銷毀。公安局將此案移送檢察院的時候,就遇到了證據不足的難題。

    ……

    躺在病床上的邵寬還不知道這些,汪雪想等邵寬好些後再慢慢告訴他具體情況。剛和死神搏鬥過的疲勞的邵寬也沒有了往日裡的好奇。只聽到汪姐說一切都結束了,看著汪姐的美麗容顏,握著汪姐溫暖滑嫩的手,這就足夠了。

    可邵寬突然想起了什麼,用細弱的聲音說:「汪姐,你在我電腦裡存檔的資料,我覺得可能很重要,就自作主張拷到優盤,放到我衣櫥裡的暗格裡,不知道我這麼做是對還是錯?」

    汪雪聽到邵寬的說話,興奮地忘記了場合,忘記了身旁還有邵寬的父母,探出身軀,結結實實地給了邵寬一個吻……

    Arthur Solo 2009-11-12至2009-11-28

    作者鄭重聲明:本故事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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