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絳的《喝茶》讀書筆記
2023-10-11 10:58:59 2
《喝茶》是楊絳先生的作品,小編整理了相關的讀後感,快來看看吧。
《喝茶》讀書筆記
同為《喝茶》味迥然?鄭啟五茶被稱為「國飲」茶與中國作家難分難捨,老一輩更是,,無論是魯迅、周作人兄弟倆,還是散文耆宿梁實秋、蘇雪林、楊絳等,都寫過《喝茶》的同題散文,儘管感覺迥然,年代有別,情趣各異,但無疑是散文天地中一道很難得的風景.?魯迅先生在《準風月談》的《喝茶》中寫道「有好茶,會喝好茶,是一種『清福』,不過要享這『清福』首先必須有工夫,其次是練出來的特別的感覺.」此段話叫好些人賞心悅目,成了某類茶文誘導讀者演練「特別感覺」必引的語錄,仿佛一時間孺子牛的魯迅成了養生行家.攔腰切去的是先生隨後對這種「敏銳細膩」的「特別的感覺」所進行的極端尖酸的挖苦,他說:「假使是一個使用筋力的工人,在喉幹欲裂的時候,那麼,即使給他龍井芽茶、珠蘭窨片,恐怕他喝起來也未必覺得和熱水有什麼區別罷.」走筆至此,先生遠沒有罷休,且毫不手軟:「感覺的細膩和敏銳,較之麻木,那當然算是進步的,然而以有助於生命的進化為限.如果不相干,甚而至於有礙,那就是進化中的病態,……」引用語錄的諸君究竟真看不懂,或假看不懂,還是似懂非懂?我以為最大的可能是根本沒有看,把一截斷章取義的茶語錄抄來抄去,反正是大師嘴裡的象牙,哪還會有假?!不過即便是斷章取義,清福二字還是打了引號的,足見語錄現貨的誘惑,信手拈來時,連初小的語文常識也可以幸福地閒置腦後.?
對「清福茶」體味有加的是周作人,「喝茶當於瓦屋紙窗下,清泉綠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飲,得半日之閒,可抵十年的塵夢.」說實話,知堂老道的文字確實很有滋味,「抵十年塵夢」固然乃「燕山雪花大如席」的誇張,但喝茶的閒趣卻清新淡雅,絲絲入扣.魯迅與周作人難得有同題的文章,不料清茶一杯,兄弟倆喝出的感覺竟有天壤之別!周作人的《喝茶》寫於1924年,魯迅的寫於1933年,後者似乎有點跟老兄「對著喝」的味道.不客氣的說魯迅是不會喝茶的,他如果也有周作人的閒情逸緻,(這種如果,其實無異於如果普希金不去決鬥,如果聶耳不去大海暢遊一樣,似有閹割人物個性之嫌),他的肝火一定可以減半,而壽命極可能倍增.?無論是會喝茶的周作人還是不會喝茶的魯迅,筆下的《喝茶》各有品味,雙雙不失為茶散文的大家.茶與中國人形影難離,茶與散文也親密得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英文中就有「茶只能產生散文」名言.眼下大凡合集類的散文選本,幾乎都可以品嘗到茶的芳馨.名家們不避同題大寫《喝茶》,似乎在說散文不僅要貼近生活,而且要溶入生活,喝茶可以延年益壽是肯定的,梁實秋和蘇雪林都是文壇壽星級的人物,而周作人如不是遇上「文革」壽命應該可以和梁實秋媲美.,但作家畢竟是靠作品說話的,而作品的生命才是作家真正意義上的生命.?
《喝茶》讀書筆記
我不善品茶,不通茶經,更不懂什麼茶道,從無兩腋之下習習生風的經驗。但是,數十年來,喝過不少茶,北平的雙窨、天津的大葉、西湖的龍井、六安的瓜片、四川的沱茶、雲南的普洱、洞庭湖的君山茶、武夷山的崖茶,甚至不登大雅之堂的茶葉梗與滿天星隨壺淨的高末兒,都嘗試過。茶是我們中國人的飲料,口乾解渴,惟茶是尚。茶字,形近於荼,聲近於檟,來源甚古,流傳海外,凡是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有茶。人無貴賤,誰都有分,上焉者細啜名種,下焉者牛飲茶湯,甚至路邊埂畔還有人奉茶。北人早起,路上相逢,輒問訊「喝茶未?」茶是開門七件事之一,乃人生必需品。
孩提時,屋裡有一把大茶壺,坐在一個有棉襯墊的藤箱裡,相當保溫,要喝茶自己斟。我們用的是綠豆碗,這種碗大號的是飯碗,小號的是茶碗,作綠豆色,粗糙耐用,當然和宋瓷不能比,和江西瓷不能比,和洋瓷也不能比,可是有一股樸實厚重的風貌,現在這種碗早已絕跡,我很懷念。這種碗打破了不值幾文錢,腦勺子上也不至於挨巴掌。銀託白瓷小蓋碗是祖父母專用的,我們看著並不羨慕。看那小小的一盞,兩口就喝光,泡兩三回就得換茶葉,多麻煩。如今蓋碗很少見了,除非是到故宮博物院拜會蔣院長,他那大客廳裡總是會端出蓋碗茶敬客。
再不就是在電視劇中也常看見有蓋碗茶,可是演員一手執蓋一手執碗縮著脖子啜茶那副狼狽相,令人發噱,因為他不知道喝蓋碗茶應該是怎樣的喝法。他平素自己喝茶大概一直是用玻璃杯、保溫杯之類。如今,我們此地見到的蓋碗,多半是近年來本地製造的「萬壽無疆」的那種樣式,瓷厚了一些;日本制的蓋碗,樣式微有不同,總覺得有些怪怪的。近有人回大陸,順便探視我的舊居,帶來我三十多年前天天使用的一隻瓷蓋碗,原是十二套,只剩此一套了,碗沿還有一點磕損,睹此舊物,勾起往日的心情,不禁黯然。蓋碗究竟是最好的茶具。
茶葉品種繁多,各有擅場。有友來自徽州,同學清華,徽州產茶勝地,但是他看到我用一撮茶葉放在壺裡沏茶,表示驚訝,因為他只知道茶葉是烘乾打包捆載上船沿江運到滬杭求售,剩下來的茶梗才是家人飲用之物。恰如北人所謂「賣席的睡涼園」。我平素喝茶,不是香片就是龍井,多次到大柵欄東鴻記或西鴻記去買茶葉,在櫃檯前面一站,徒弟搬來凳子讓坐,看夥計秤茶葉,分成若干小包,包得見稜見角,那份手藝只有藥鋪夥計可以媲美。茉莉花窨過的茶葉,臨賣的時候再抓一把鮮茉莉花放在表面上,所以叫做雙窨。於是茶店裡經常是茶香花香,郁郁菲菲。父執有名玉貴者,旗人,精於飲饌,居恆以一半香片一半龍井混合沏之,有香片之濃馥,兼龍井之苦清。吾家效而行之,無不稱善。茶以人名,乃徑呼此茶為「玉貴」,私家秘傳,外人無由得知。
其實,清茶最為風雅。抗戰前造訪知堂老人於苦茶庵,主客相對總是有清茶一盂,淡淡的、澀澀的、綠綠的。我曾屢侍先君遊西子湖,從不忘記品嘗當地的龍井,不需要攀登南高峰風篁嶺,近處平湖秋月就有上好的龍井茶,開水現衝,風味絕佳。茶後進藕粉一碗,四美具矣。正是「穿牖而來,夏日清風冬日日;捲簾相見,前山明月後山山。」(駱成驤聊)有朋自六安來,貽我瓜片少許,葉大而綠,飲之有荒野的氣息撲鼻。其中西瓜茶一種,真有西瓜風味。我曾過洞庭,舟泊嶽陽樓下,購得君山茶一盒。沸水沏之,每片茶葉均如針狀直立漂浮,良久始舒展下沉,味品清香不俗。
初來臺灣,粗茶淡飯,頗想傾阮囊之所有在飲茶一端偶作豪華之享受。一日過某茶店,索上好龍井,店主將我上下打量,取八元一斤之茶葉以應,餘元不滿,乃更以十二元者奉上,餘仍不滿,店主勃然色變,厲聲曰:「買東西,看貨色,不能專以價錢定上下。提高價格,自欺欺人耳!先生奈何不察?」我愛其戇直。現在此茶店門庭若市,已成為業中之翹楚。
此後我飲茶,但論品味,不問價錢。
茶之以濃釅勝者莫過於工夫茶。《潮嘉風月記》說工夫茶要細炭初沸連壺帶碗潑澆,斟而細呷之,氣味芳烈,較嚼梅花更為清絕。我沒嚼過梅花,不過我旅居青島時有一位潮州澄海朋友,每次聚飲酩酊,輒相偕走訪一潮州幫巨商於其店肆。肆後有密室、菸具、茶具均極考究,小壺小盅有如玩具。更有變婉?童伺候煮茶、燒煙,因此經常飽吃工夫茶,諸如鐵觀音、大紅袍,吃了之後還攜帶幾匣回家。不知是否故弄虛,謂爐火與茶具相距以七步為度,沸水之溫度方合標準。舉小盅而飲之,若飲罷逕自返盅於盤,則主人不悅,須舉盅至鼻頭猛嗅兩下。
這茶最有解酒之功,如嚼橄欖,舌根微澀,數巡之後,好像是越喝越渴,欲罷不能。喝工夫茶,要有工夫,細呷細品,要有設備,要人服侍,如今亂糟糟的社會裡誰有那麼多的工夫?紅泥小火爐哪裡去找?伺候茶湯的人更無論矣。普洱茶,漆黑一團,據說也有綠色者,泡烹出來黑不溜秋,粵人喜之。在北平,我只在正陽樓看人吃烤肉,吃得口滑肚子膨亨不得動彈,才高呼堂倌泡普洱茶。四川的沱茶亦不惡,惟一般茶館應市者非上品。臺灣的烏龍,名震中外,大量生產,佳者不易得。處處標榜凍頂,事實上哪裡有那麼多的凍頂?
喝茶,喝好茶,往事如煙。提起喝茶的藝術,現在好像談不到了,不提也罷。
感悟:
生活處處皆學問,哪怕是一杯茶,也可有一段回憶或感悟。
《喝茶》讀書筆記
曾聽人講洋話,說西洋人喝茶,把茶葉加水煮沸,濾去茶葉,單吃茶葉,吃了咂舌道:「好是好,可惜苦些。」新近看到一本美國人做的茶考,原來這是事實。茶葉初到英國,英國人不知道怎麼吃法,的確吃茶葉渣子,還拌些黃油和鹽,敷在麵包上同吃,什麼妙味,簡直不敢嘗試。以後他們把茶當藥,治傷風,清腸胃。不久,喝茶之風大行。1660年的茶葉廣告上說:「這刺激品,能驅疲倦,除惡夢,使肢體輕健,精神飽滿。尤其能克制睡眠,好學者可以徹夜攻讀不捲。身體肥胖或食肉過多者,飲茶尤宜。」萊登大學的龐德格博士(DrCorneliusBontekoe)應東印度公司之請,替茶大作廣告,說茶「暖胃,清神,健腦,助長學問,尤能徵服人類大敵——睡魔」。他們的怕睡,正和現代的人怕失眠差不多。怎麼從前的睡魔,愛纏住人不放;現代的睡魔,學會了擺架子,請他也不肯光臨。傳說,茶葉原是達摩祖師發願面壁參禪,九年不睡,天把茶賞賜給他償願的。
胡嶠《飲茶詩》:「沾牙舊姓餘甘氏,破睡黨封不夜侯。」湯況《森伯頌》:方飲而森然嚴乎齒呀,既久而四肢森然。可證中國古人對於茶的功效,所見略同。只是茶味的「餘甘」,只是和牛奶紅茶者所能領略的。
濃茶攙上牛奶和糖,香洌不減,而解除了茶的苦澀,成為液體的食料,不但解渴,還能療飢。不知古人茶中加上姜鹽,究竟什麼風味,盧同一氣喝上七碗茶,想來是葉少水多,衝淡了的。詩人何立治的兒子,也是一位詩人,他喝茶論壺不論杯。約翰生博士也是有名的大茶量。不過他們喝的都是甘腴的茶湯。若是苦澀的濃茶,就不宜大口喝,最配細細品。照《紅樓夢》中妙玉的論喝茶,一杯為飲,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那么喝茶不為解渴,只在辨味。細味那苦澀中一點回甘。記不得那一位英國作家說過,「文藝女神帶著酒味」,「茶只能產生散文」。而咱們中國詩,酒味茶香,兼而有之,「茶清只為飲茶多。」也許這點苦澀,正是茶中詩味。
法國人不愛喝茶。巴爾扎克喝茶,一定要加白蘭地。《清異錄》載符昭遠不喜茶,說「此物面目嚴冷,了無和美之態,可謂冷麵草。」茶中加酒,使有「和美之態」吧?美國人不講究喝茶,北美獨立戰爭的導火線,不是為了茶葉稅麼?因為要抵制英國人專利的茶葉進口,美國人把幾種樹葉,炮製成茶葉的代用品。至今他們的茶室裡,顧客們吃冰淇淋喝咖啡和別的混合飲料,內行人不要茶;要來的茶,也只是英國人所謂「迷昏了頭的水」(bewitchedwater)而已。好些美國留學生講衛生不喝茶,只喝白開水,說是茶有毒素。代用品茶葉中該沒有茶毒。不過對於這種茶,很可以毫無留戀的戒絕。
伏爾泰的醫生曾勸他戒咖啡,因為「咖啡含毒素」只是那毒性發作的很慢。伏爾泰笑說:「對啊,所以我喝了七十年,還沒毒死」。唐玄宗時,東都進一僧,年百三十歲,玄宗問服何藥,對曰,「臣少也賤,素不知藥,惟嗜茶」。因賜名茶五十斤。看來茶的毒素,比咖啡的毒素髮作的更要慢些。愛喝茶的,不妨多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