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太太
2023-10-14 05:03:59 1
他的妻子要離開他了,原因並不是第三者插足。
「我受夠了做家庭主婦的日子!現在已經不同於以前的時代了。也許我們還會有碰面的一天吧。」說完這些,她就走了,搬去了位於城邊的一個單身公寓。
為此他懊惱極了。她竟這樣瀟灑地走了。更讓他喪氣的是後來的事情:不管他去怎麼央求,她都不為所動,他甚至跪下來乞求,但也毫無用處。看來,她真的是鐵了心要走。
他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隻香蕉皮,就這樣被她隨手丟棄了。
他開始慢慢地由愛生恨。他會因此而去報復她嗎?答案誰也不知道。他一直是個缺乏信心的人,做事優柔寡斷,對於生活缺乏積極性。在很大程度上,她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離開他的。
他每天都生活在白日夢裡,根本就弄不清自己到底應該怎樣對她。由於沒日沒夜地盤算他心裡的那一點計劃,他更難睡一個好覺了。
一到晚上,他就輾轉難眠,就算睡著了,也會時常被噩夢驚醒。
凌晨三點,他從睡夢裡醒來。感覺脖子上涼涼的,有一支槍頂在上面。這不再是一個夢。
「站起來,去把燈打開。」一個男人的聲音。
他兩腿發軟,身子跟著頂著下巴的槍站了起來。
「快進去,讓我仔細看看。」男人一把將他推進起居室裡,扭亮電燈,隨即把他推向沙發。
他渾身打著哆嗦,大氣都不敢出。借著燈光,他看見槍管上安著消音器,表明這確實是一把貨真價實的手槍。
「瞧你那可憐樣!汗水都能滴滿整個遊泳池了!」男人嘲笑。
此刻,他的冷汗已經打溼了整個睡袍。「你究竟是誰?」他顫巍巍的聲音就連自己也差點沒聽出來。
「一個等了很長時間的人。」
來人個子高大,臉色蒼白,眼睛淡黃,頭髮烏黑,長得很長的絡腮鬍子被修剪得歪歪斜斜,像是兩柄鋒利的劍。
來人的口氣有一種很強烈的恨,可這究竟什麼原因呢?
「這裡面肯定有誤會!我們根本就沒有見過面!」他的聲音大了起來。
「哼!誤會?」來人面目猙獰地笑了起來,然後從腰部解下一條尼龍繩子,用力地捆緊他的手腕。繩子勒破了皮,深深地陷進肉裡。
「假如你想大叫的話,那就悉聽尊便!」來人又說。
在這個時候,就算喊破了喉嚨也是沒有一點作用的。他的家位於郊區,四鄰八境並沒有人煙。
接著,他的腳踝也被來人捆上了。
「來吧,快點,想下手的話就痛快一點!」他突然冒出電影裡常見的臺詞來。
「那太便宜你了!」來人惡聲惡氣地說,「你不會死得不明不白,但你想痛痛快快地就死,那不可能!」
他的手腳已經全都被捆上了,沒有反抗的餘地。其實,就算不被捆上,他也壓根兒沒想過反抗。不僅是因為他懼怕來人手裡的槍,也因為他生性膽小怯懦。
他甚至連自己的妻子都不如。
來人走到了沙發上,正面朝著他,順手把手槍擱在扶手上,蹺起了二郎腿。
「嗯,這沙發還不錯!看來你活得一定很滋潤。你家是在郊區,楓樹街一零六二四號。克萊爾,我是在電話本上找到這裡兒的。你儘管放心,我進來的時候根本沒人看見,待會兒走的時候也肯定不會有人看見。現在,讓我來看看你痛不欲生的樣子,讓你像我當初一樣,感受一下什麼叫做生不如死。五年了,為了這一天,我整整等了五年!」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絕對是場誤會!」
「少跟我打馬虎眼。你根本就不知道,我這五年是在哪兒過的。」來人來回摸索著鋥亮的手槍說。
一下子,他覺得不太緊張了。他除了投降,還能怎樣?
一切任由處置吧。大不了是在腦袋上挨一槍,也許他還沒有感覺到痛苦就已經死掉了。反正活著已經這麼痛苦了。
「我倆素昧平生,我確實不清楚你的情況。」
來人氣得直咬牙:「又是這該死的鬼話。這五年來,我一直都在牢裡。就關在河上遊的那座監獄裡。我的罪名是持槍搶劫。」
「我還是不大懂你在說什麼。」他說。
來人氣極而笑,接過話說:「當時,你無法想像我的日子是怎麼過來的。陰冷惡臭的監獄,我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可有一個希望支撐著我挺了下來,我以為外面那個好女人會一直等著我。可是後來,瑪麗來了一封信,說有一個名叫克萊爾的律師,已經替她出面,並幫她打贏了離婚官司。看完信,我頓時感覺自己的腦袋炸開了花。還好,我馬上找到了一個新的支柱,那就是親眼看著你的腦袋開花。」
「所以你從電話簿上來尋找布萊爾。」
「沒錯,律師先生。我想你還是省省力氣,不要在我面前展示你那該死的口才了。你幫助瑪麗和我離婚以後,她又結婚了,可她竟與第二任丈夫一起因車禍而沒了命。你倒是說說,我現在活著幹嗎?」
來人不再撫摸手槍,而是一下子抓住了槍柄:「你說,我們怎麼會是素昧平生?」
「可是,我也剛剛失去老婆。」他說。
「聽起來,還真叫人感到遺憾。」來人的語氣充滿了諷刺,同時,慢慢地將手槍舉起。
「我也很想報仇,她一直譏笑我、羞辱我,甚至還讓我跪在地上,朝我吐口水,最後她還是離開了我。」他說。
「被人拋棄的滋味一定很不錯吧!」來人的手槍直衝他的兩眼之間。
「她的名字叫克萊爾!」
手槍緩緩地垂下去,指著他的胸口,來人滿臉狐疑。
「這個不難理解。克萊爾是我妻子的名字。這些年來,她一直不把我當人看,我們之間的關係根本不是妻子與丈夫,而是主人與奴隸。她甚至連接電話的自由都不給我,所以電話本上的克萊爾律師,是她的名字,跟我根本扯不上關係。」
手槍徹底地放了下去。
「是我妻子為你們打的離婚官司,我真的從來沒有聽說過你。我叫克裡特,是靠寫小說謀生的。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看看我的身份證,那個可以為我作證。」他說。
四肢被捆,他根本就動彈不得。抵不過手槍頂頭的威脅,他乖乖地就範了,說出了克萊爾現在的地址。
聽完,來人迅速地離去,那速度就像是叢林裡正在捕食的黑豹。哪一天我能有這麼矯健的體魄啊!他心想。是的,要是那樣的話,他就可以快一點移動過去,進入廚房,找到利器割斷尼龍繩了。從那人離開到現在也快有三十分鐘了吧?
突然,他又覺得應該先移動到電話機旁,那樣做似乎更妥當一些。因為,雖說被捆得很緊,但他被捆著的雙手還是完全可以把電話摘下來,儘快打電話通知克萊爾的。
然而,就在他向電話機那邊挪動的時候,他又猶豫起來,覺得還是應該先把繩子割斷,這樣的話,打電話似乎要快一些。一時間,他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了,他得抓緊時間好好想。真希望自己能變得有主見起來。
而克萊爾,也正是因為這個才徹底失望,決定離開他的。
在這兒,得補充說明一點:驅車去克萊爾公寓大約需要四十分鐘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