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該破女戒（色戒見了她一面）

2023-04-16 18:16:20

文 | 柯蛙

今夏除了世界盃，最矚目的大概當屬《創造101 》。

王菊火了、楊超越火了、「C位出道」這四個字也火了 ......

時至今日，我也還是不太理解這場狂歡的燃點在何處？101 位小姑娘在臺上蹦躂蹦躂，為何就蹦出了當今社交網絡文化的全盛之姿？

有人說 「娛樂新聞裡潛藏著一個時代的病理」。

沒錯，就像任何事件的爆發，本質上都是一種社會情緒被釋放的載體。

「平民造星式」的選秀節目歷來層出不窮、歷久彌新。05年的《超級女聲》裡的第一個「民選偶像」李宇春，風頭比起現在的王菊、楊超越，也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說到底，這種聲浪巨大的狂歡來由已久，也無可厚非。

只是，在《偶像練習生》《創造101 》轟炸了所有網絡平臺的日子裡，倍感喧囂聲刺耳，突然開始格外懷念起清淨的力量。

並莫名想起一位久未露面的女演員。

把她和這類節目聯繫在一起，是因為可以看到一種巨大的反差美。

另外，還有一個詞，叫「C位出道」。

如果把《色，戒》當作她的處女作的話，那她當年便是驚豔全球的「C位出道」美少女 ------

湯唯

聊湯唯必要聊《色，戒》。

《色，戒》是一部非常李安的電影，它的特點就在於外柔內剛。

李安看起來儒雅謙和，骨子裡卻是兇狠異常，對於衝破禁忌有著執著的偏好。

看《斷背山》，他把美國西部的牛仔文化和同性戀「大逆不道」的扯到了一起。

看《臥虎藏龍》，他眼中的武俠世界與張徹、胡金銓、徐克的都不相同，自有一派邏輯和體系。

這兩部都是在衝破某種禁忌，或是大家根深蒂固的觀念，或是不可逾越的認知禁區。

再到《色，戒》，這次衝破的是道德，一個女烈士愛上了一個特務漢奸，這是關於情慾和道德的探索，也是人的本性和善惡認知的辯論。

但是有意思的是，在電影中李安把「道德」討論到了一個極深的維度，在電影之外，觀眾們的反饋卻是一派極為膚淺的「道德綁架」。

被這次「綁架」傷的最狠的，大概就是湯唯。

《色，戒》對湯唯來說太重要了，可以說既是巔峰，也是谷底。

「巔峰」指的是演藝成就，「谷底」指的是道德爭議。

成就上，《色，戒》在國內外獲獎無數，還去水城威尼斯捧回了分量極重的金獅獎，這對於一個剛出道的新人演員來說，無異於一步就登上了演員的頂峰，站了整個演藝圈女演員的C 位 。

爭議，就是那三場大尺度床戲。

就因為這幾場戲，湯唯像是坐了一場過山車，無與倫比的成就和觸目驚心的輿論一同湧來，有如冰火兩重天。

因為政治不正確和裸露鏡頭等原因，電影一度被禁，湯唯本人也被雪藏了兩年，這兩年經過李安的推薦，湯唯遠走英國留學。

但好在時間是檢驗價值的唯一標準。

《色，戒》上映於2007年，距今十年已過，雖然當時爭議巨大，但這十年來，評論它、解讀它、懷念它的人不絕於縷，它甚至成了李安最鮮活的一部作品。

同時，十年的時間，大家也終於看到，湯唯並不是一個隨意、敢脫、上位的演員，而正好相反，她比很多演員要慎重得多得多。

這十年來，湯唯一直與娛樂圈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不混圈子，沒有微博，不上綜藝，不接受採訪。

作品一直不多，精品卻是不少。不但成了名導、「男神們」的收割機，自己也成了一代文藝女神。

除《色，戒》外，2014 年的《黃金時代》同樣是「文藝大片」的代表。

導演許鞍華，電影投資6500萬，集齊了湯唯、郝蕾、王志文、王千源、黃軒等一大批實力派演員。

湯唯在片中扮演東北籍民國才女蕭紅。

蕭紅的一生算是絢爛又悲慘的一生，她只活了31歲。論名氣，也遠遠不比林徽因和張愛玲。

在歷史上與蕭紅交好的，除了名震天下的導師魯迅，其他的 蕭軍、端木蕻良、駱賓基，在文學史上的名氣與地位都屬於比較冷門，遠不如林徽因客廳的徐志摩、金嶽霖。

甚至對於《黃金時代》這個片名，都可能被很多人誤認為是王小波同名小說改編的電影。

所以，對於湯唯而言，蕭紅這個人物既好找，也難找。

好找在於讀蕭紅的人少，刻板印象不多，有發揮的空間和餘地。

難找在於，蕭紅的一生在大歷史中浮浮沉沉，太過於悲慘和跌宕起伏。同時，民國時期的文化名人又如同蛛絲般串聯，其中牽扯到許多真實史料，必須步步小心。

湯唯說自己沒有表演天賦，下的都是笨功夫，只有把自己埋進去，才能找得到感覺。

所以在拍戲時，她拿起蕭紅的書一本本地啃，還跑到蕭紅的故居，找當年的情境。

在東北零下30度以下拍戲時，經常讓自己挨餓挨凍，以便找到當年蕭紅的真實生活狀態。

湯唯在電影中的表現很出彩，她把蕭紅的靈動、悲愴、絕望、熾熱，都融入了角色當中，對於孩子、對於兩個愛人、對待魯迅、對待弟弟，湯唯詮釋的蕭紅很有層次，也很複雜。

完成以上部分需要的是努力和天賦的加持。

但更神的是，湯唯還演出了一種氣味，一種你好像能聞得出來的民國味道，這種味道讓你相信她就是蕭紅。

能做到這一部分，那就不是天賦和努力的事了。

它需要一種比天賦更高、更縹緲的東西------ 演員的靈氣 。

有靈氣的演員能化腐朽為神奇，化笨拙為靈動，儘管湯唯說自己沒天賦，但不可否認她就是屬於有靈氣這一類的演員。

當然靈氣也分很多種，有靈氣的演員雖然稀少，但也不止湯唯一個。

比如舒淇、周冬雨，她們是一種野性的、天馬行空的靈氣。

比如周迅、湯唯，就是一種有秩序感的靈氣。

關於湯唯，有一句話很有名，據說是一個製作人說的： 「湯唯可能是中國大陸女演員裡面，唯一看上去像是念過書的人」 ，這麼說當然是過譽了。

所以這句話並不是說讀書，而是說氣質。

湯唯的氣質中有一種 「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高級感。

她不是標準美人，但卻有一種複雜的迷人魅力。

既清純又性感，既溫和又透著一股「你離我遠點」的氣場。

但她的氣場又不自帶攻擊力，而且沒有欲望，是一種雲淡風輕的氣場。

有句詩叫 「腹有詩書氣自華」，還有個成語叫「無欲則剛」，用來形容湯唯都很合適。

一個人的氣質多半來自於童年。

湯唯生於杭州的藝術之家，父親是畫家，母親年輕時是演員，如今也從事美術工作。

在《色，戒》之前，她也主演過一部電影，還演過話劇、當過模特，最初的想法是當個畫家。

她的業餘愛好是看話劇、看書，與她的恩師李安一樣，他們都愛伯格曼，湯唯和丈夫的婚禮，就選在了這位影史殿堂級大師的故居 ------ 瑞典法羅島。

說是婚禮，其實也只是個形式而已，只邀請了一兩位好友，總共不過20分鐘。沒有天價彩禮，更沒有圈內好友的天價份子錢。

比起穿著，湯唯也是素的很，牛仔褲、棒球帽是她的最愛，不炫耀名牌，也不愛買名牌。

拍《武俠》時，陳可辛第一次約湯唯見面，就對她隨性的穿著表示好感： 「湯唯的一個優點在於，雖然盛名在外，但仍然保持了很多很樸素的特質。

我這十幾年來碰到的演員裡，很少有人能保持這種單純。她很能融入當地的環境，讓你看不出她是一個明星。」

除了單純樸素，湯唯拍戲認真也是有目共睹的，她一般是拍一部戲就學會一種語言。

《月滿軒尼詩》苦學了粵語、《晚秋》學習了韓語、《駭客交鋒》鞏固了之前在英國留學時學的英語。

在畢贛的《地球最後的夜晚》裡，作為女主的她又學起了貴州凱裡方言。

當然，任何行業都需要努力，演員的努力也並沒有高人一等。

湯唯的獨特也不在努力，她的魅力在於她有靈氣而不自知，有能力而與世無爭。

在這個狼吞虎咽的娛樂圈裡，她的吃相優雅得如同一頭林間小鹿。

不扯著脖子霸氣十足，也不捏著嗓子嬌滴滴；不畏流言左右自我判斷，也不假裝正義凜然。

她總是吃兩口，蹦躂著，消失在密林深處。

神秘莫測，桃羞杏讓。

氣質，就是這麼來的。

「欲望」與「氣質」永遠是死敵，只有雲淡風輕了，才可偶得之。

湯唯在娛樂圈中代表了一處別樣的風景，缺了她，這處風景就沒了，不像有些演員，缺了她可能還有一百個她在後面排著隊。

這便是價值與價格之間的區別。

這麼說來，要感謝李安。

想起《色，戒》中同學們暗自選中王佳芝去勾引易先生，當時她還在舞臺的樹林中穿梭，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 「王佳芝！」，她一回頭 ......

選中了便選中了，生死愛恨，一切在冥冥中已然註定。

而李安把她定為王佳芝的那一刻，選中了就選中了，我們收穫了一個「不能經常見到，卻總也不會忘掉」的女演員。

湯唯，許久未見，莫名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