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簡單的清明故事(我們如何追思故人)
2023-04-16 10:01:56 1
清明,是追思故人的時節,而有一些追思,歷久彌新,哀而不傷——它就是訃聞。
「世界上最有趣的閱讀,可能就在訃告欄裡!」讓我們來看一看古今中外的人們如何溫情地告別故人,這些或幽默風趣,或催人淚下的告別背後,又有著怎樣的訃告文化?
圖據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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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訃告文化
世上最有趣的閱讀,藏在訃聞中
外媒的訃告文化由來已久。在歐美國家,訃聞報導已有三十多年歷史,在媒體報導中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美國媒體中甚至形成了大名鼎鼎的「訃告三魁首」,分別是:《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和《洛杉磯時報》。英國也有「訃告四巨頭」:《每日電訊報》、《衛報》、《獨立報》、《泰晤士報》。這些媒體聘請專業人士撰寫訃告的傳統,推升訃告成為一種獨特的媒體文化。
在許多歐美人的心目中,訃告是人生脈絡的梳理,過往種種的見證,在人世間留下的最後一筆痕跡,充滿著神聖而溫馨的色彩,而不是冷冰冰的告示牌。
在訃聞報導中,作者通過多方的採訪與資料搜集,突出人物特色的濃縮傳記,既有主觀報導的銳利洞見,又有新聞的戲劇衝突,文採斐然,深情有趣。《紐約時報》就曾表示:「世界上最有趣的閱讀,可能就在訃告欄裡!」
2020年5月24日出版的《紐約時報》,以頭版的「千人訃告」紀念新冠逝者,密集的排版給人強烈的視覺震撼。圖據新華社
「先上訃告,後上天堂」
這些媒體的訃聞報導,並非莊嚴肅穆、黑白相間的祭奠文字,而是生動鮮活甚至略顯俏皮。
英國《衛報》的訃告版面圖文並茂,每位逝者都以歡快活潑、獨具特色的形象出現,照片也並不會刻意調整成黑白色。
《紐約時報》的訃告版面精選了每個人生前留下的最具特色的圖片,好似逝者本人在向人們講述自己的一生。由於擁有豐富的訃聞報導資料,《紐約時報》特別設計了「From the archives」板塊,這裡匯集了大量「歷史典藏級」訃告。翻著這些泛黃或黑白的老照片,好像在欣賞一件無以復加的藝術珍品。
《華盛頓郵報》和《洛杉磯時報》的訃告版面都特別添加了時間檢索功能,讀者可以通過時間排序清楚地知道,哪些名人在同一天離開人世。《每日電訊報》則喜歡以職業領域做區分,相似職業的逝者被請入同一模塊,這也讓大眾能更方便地了解近期哪個領域的名人相繼辭世。
也正因此,當人們回顧訃聞時,總能發現有趣的巧合。比如1826年7月4日,美國第二、第三屆總統約翰·亞當斯和託馬斯·傑弗遜同一天撒手人寰。
在《先上訃告,後上天堂》的書中,美國女作家瑪裡琳·詹森描述了許多有趣的訃告。圖據京東
訃告中的趣事,最後一場玩笑
訃聞報導的主人公,不僅限於社會名流,以普通人為主人公的訃告也常常見諸報端。這些訃告往往生動有趣,使人們走出死亡的哀傷。
美國著名訃告記者瑪裡琳·詹森在《先上訃告,後上天堂》的書中,就描述了許多有趣的訃告:
「塞爾瑪·科克,曼哈頓一家店鋪的老闆,精於為婦女選擇尺寸最合適的胸罩,大多數時候只需洞察秋毫地一瞥,從來用不著拿軟尺比量。她由此名動全國。本周星期四,塞爾瑪·科剋死於西奈山醫療中心,享年九十四歲,胸罩尺寸34B。」
「減肥醫師阿特金斯大夫,曾幫助過數量眾多的女士,同時沉重打擊了她們丈夫、情人的生活,不幸在結冰的人行道上滑了一跤,就此一命嗚呼,再也爬不起來。為什麼爬不起來?因為他體重三百磅!」
神秘的訃聞作者,悠遊於死亡國度
歐美的訃告文化背後,站著一群才華橫溢的訃告作者,以及一個由讀者、收藏家組成的龐大「粉絲團」。訃告作者也是一個具有人文關懷的群體,有人寫出的訃告讓人捧腹不已,有人一下筆就是催淚彈。
《紐約時報》資深訃告記者布魯斯·韋伯,在2016年8月15日刊出的一篇題為《一篇寫給訃告生涯的訃告》的文章中,揭開了訃告記者的神秘面紗。
這是一封總結職業生涯的離職信,韋伯在文中透露,記者們往往很欣賞自己的寫作對象,但通常沒有機會見到他們。他們的創作大量依靠網絡世界裡的信息挖掘,在自家報紙的檔案庫中,尋找「泛黃的舊報紙」作為故事的消息來源。一旦主人公逝世,訃告記者要率先聯絡逝者的親友進行採訪。韋伯說,這個過程雖然折磨人,但又十分必要,因為這能賦予報導中的痛苦以真實的分量。
美國著名訃告記者瑪裡琳·詹森,曾為馬龍·白蘭度、伊莉莎白·泰勒和黛安娜王妃等多位名人撰寫訃告,她在《先上訃告,後上天堂》一書中,用「悠遊於死亡國度」來形容在網絡上瀏覽各式各樣的訃告專欄。
如今,這些堪稱美文的訃告已成為英美媒體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用另外一種方式表達了對生命與死亡的尊重。
民國時期的訃聞單。圖據新民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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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訃告文化
從「赴告」到「訃告」
相比歐美國家,中國的訃告文化大不相同。
在中國古代,訃告是一種報喪的文書,通常由死者的親屬或治喪組織發出。相傳周公所作的《儀禮》和西漢典籍《禮記》中,即已有「赴告」的記載。自漢朝以來,報喪通常是用「訃告」。例如班固在《白虎通·崩薨》中記載:天子駕崩,訃告各位諸侯。司馬光《書儀》中說:訃告給親友。由此可見,在漢代,報喪已經由原先的「赴告」轉為「訃告」。
中國訃告文化的流行大約是在近代形成。在清中期至民國年間,死者生前但凡稍有地位和影響的,逝後大都會有或詳或略的訃聞印製刊布,刊布者為家屬、門生、同僚、鄉誼等,一為周知親朋好友,二為羅列收納上司下屬、親朋好友等各界禱文,既是一種交代,也是對家族榮譽的強調。
值得一提的是,和當時民間盛行的建祠堂、修家譜一樣,刊布訃聞也有著強化家族觀念、凝聚合家人心的作用。
訃聞的刊布在晚清達到高峰,民國期間,數量已有明顯減少。
哀悼魯迅先生特輯——《光明》1卷10期。圖據新民晚報
近現代訃聞的演變
民國時期,還有一種現象,即由逝者生前服務的或和逝者關係比較密切的團體機構出面舉行追悼活動,然後印制發行紀念冊,或在期刊報紙上刊登紀念特輯。
逝者名氣越大、影響越廣,出版紀念特輯的就越多。像孫中山、魯迅這樣的偉大人物逝世以後,各界出版紀念特輯的報刊數量之多,幾乎難以統計,甚至在很多年以後,還會出版「逝世某某周年紀念特輯」。這些紀念特輯,可以視之為傳統訃聞的近代變異。
現代訃聞和傳統訃聞還有一個很大的區別是,攝影技術的廣泛應用。由於製版技術的原因,照片在訃聞上的使用一般始於民國時期。上世紀20、30年代的訃聞,幾乎都有照片,最少也有一張逝者的遺容,稍考究的會有逝者生平留影、追悼活動場景等,少者十餘張,多者幾十張,如《哈同先生榮哀錄》,煌煌十二巨冊,其中就專門有一冊是攝影集。還有的訃聞乾脆直接以照片命名,如《阮玲玉遺影集》等。最令人稱奇的,是全本以攝影照片組成,從人逝大殮、搭建靈堂、家屬祭奠,再到眾人弔唁、出殯送殯、最後落土下葬,完整展現全套葬儀過程的《陳炳謙先生追悼大會紀念刊》,共收錄照片60幅,可謂喪葬禮俗的形象圖解,其特殊的文獻價值堪稱獨一。
封面新聞 徐亞嵐 綜合自《界面新聞》《北京青年報》《新民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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