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省巧家尹武刺繡傳承人（特級廚師愛刺繡）

2023-05-30 01:53:54

（文/謝小真 攝影/孫志文）

談到從業數十年的特級廚師，你的腦海裡會出現什麼畫面？他煎炒烹炸無一不能，能將最平凡不過的一蔬一飯點化為令人食指大動的玉盤珍饈。圍著灶臺忙碌了半輩子的辛克軍就是個中代表。可無論怎麼聯想，任誰也想像不出像辛師傅這樣的「大師傅」，不僅能耐得住火烤菸燻，揮舞廚刀，也同樣能捏著繡花針飛針走線，玩轉大姑娘小媳婦都未必玩得了的十字繡，他還未完成的十字繡作品《清明上河圖》已有人出價60萬元買斷！

茶几上的紅色半導體瀟灑地高唱著逃跑計劃的《夜空中最亮的星》，49歲的辛克軍坐在沙發上，頭也不抬，神情專注，一針一線耕耘著自己的新作品。

辛師傅的家是一棟2000年左右的老房子，幾乎每個房間都掛著他的十字繡作品，地上、桌上隨處可見還沒開始繡的或繡了一半的半成品，客廳牆上一幅長近兩米的《旭日東升》算得上他的第一幅大作。說起和十字繡的淵源，辛師傅回憶道：「十幾年前，我無意看見外甥媳婦在繡一幅《百福圖》，我想讓她給我繡一幅，但她繡得太慢了，索性我就讓她教我！」

在此之前，辛克軍連縫衣針都沒拿過，就連縫顆掉了的扣子也是一竅不通。剛學起十字繡，他不僅繡得很慢，而且經常被針扎破手，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像入了魔一樣，下了班除了吃飯睡覺，針和線從不離手。「一天也放不下，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繡了二三十幅福字，辛克軍開始挑戰篇幅更大、顏色更加多元的圖案。十幾年前，在賓館任主廚的辛師傅月收入只有不到兩千塊，加上當時電商也沒有如今的發達和迅速，十字繡價格比現在高出一倍，但他卻把幾乎一半的工資搭在裡面。只要家裡的貨不多了，臺東，走著！

如此奢侈的愛好，家人怎麼可能支持呢？

辛師傅的工資卡在愛人王君手裡，每次去臺東買十字繡之前，他都要伸手問愛人要三四百元。說到這兒，辛師傅的愛人王君笑著說：「只要他開了口，我就給他六七百，因為我不能讓他看見想買的，回頭卻發現錢沒帶夠啊！錢多錢少的再掙就是了，既然繡這個能讓他高興，花點錢又算得了什麼！」不僅在錢的問題上「政策寬鬆」，結婚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王君更是今來為君做羹湯，包攬下所有家務，為的就是辛克軍能擠出時間繡十字繡。朝朝暮暮，兩口子他繡他的，她在一旁端茶倒水，天天年年，沒有一天膩歪過。

繡了十幾年，辛克軍的手藝爐火純青，一針一線不用看，憑手感就能來去自如。「繡這個其實沒什麼難的，關鍵一點是拉線時手上有數！扯得厲害了或者繡得太鬆了，出來效果都不好！」辛師傅的作品不僅外表美觀，反面竟找不出一個線頭，平整得也像一幅畫！識貨的賣家早早盯上了他，曾出高價想買，家庭條件一般的辛師傅咬著牙，一件也沒捨得往外拿。

圖為辛克軍繡的《清明上河圖》局部

2012年，辛克軍花了三四千元買回一幅《清明上河圖》，全長22米，光照著繡的圖冊就有厚厚兩大本。「我還沒開始繡，賣家老闆就給我出價50萬，要買我繡完了的。我說我白天要上班，真沒時間繡，繡完了還不得猴年馬月。他還不死心，又給我加了10萬！」

這幅22米的巨製，目前辛師傅僅完成了近3米，他說，這幅繡品要求很高，連最普通的一棵樹都要用6種顏色；一個人物高不足2釐米，但還要仔細地繡出衣褲、鞋子的輪廓，最後還要用黑線勾邊，突出人的肢體和動作，不能出一點兒差錯。

還有一幅畫，辛克軍說，任誰給他搬座金山他也不賣的。這是一幅長3米半的十八仕女《琴棋書畫圖》。它為什麼這麼「值錢」？一向話不多的辛師傅笑了笑，「讓俺媳婦說吧。」原來，辛師傅的愛人王君偏愛古典美女，這幅仕女圖正是為她而繡。「到現在我都記得他抱著圖興奮地擱到我跟前，讓我猜猜他淘到啥寶貝了！到現在，我們倆時常拿出來欣賞一番，算是60後也跟風秀了把恩愛！」

「大男人也能繡十字繡？」「大男人怎麼就不能繡了？」

每每遇到這樣問的，辛克軍總是反問對方。

「在我這兒，十字繡就和做飯一樣，一看就想，停一天都不行。」辛克軍只要拿起針，短則四五個小時，到了周末一繡便是一天，年近半百的他眼睛、頸椎和手腕能受得了嗎？「我從沒覺得苦或累，也從沒想過半途而廢。相反地，我只要一拿起針，整個人都很放鬆。」

辛克軍家裡除了一些篇幅較大的半成品或全新品，稍微小點的作品都讓親戚朋友「搶」光了。此前，儘管自己的每幅作品都能值幾萬塊，也有不少識貨的人出價要買，但他從沒想過要從中賺得一分一毫。直到從電視裡看到四川大涼山懸崖村的孩子們，辛師傅的想法才徹底發生了改變。

辛師傅說的懸崖村，地處大涼山系南段獅子山下的美姑河大峽谷，那裡的孩子們每天都要背著書包，攀登兩小時的天梯才能去上學。「村裡通向外界，需要順著懸崖斷續攀爬藤梯。別說孩子了，就是大人爬這個也能嚇掉魂兒。我就想，以後誰跟我要我也不給了，我要攢個二十來幅，搞個義賣，然後把錢全部捐給像懸崖村這樣的孩子們！」

眼前，辛克軍正在繡一幅近兩米的《迎客松》，因為棕色的樹幹少了幾毫米，他狠了狠心，把繡好的半米樹冠一針一針全部拆了。「怎麼能不心疼？但是想想我的義賣，既然決定了，手上的活兒就必須幹漂亮，只有這樣那一天才能早點到來！」

圖為辛克軍的十字繡作品——《琴棋書畫圖》。畫面很細緻，連古代美人的臉部輪廓都一針一線地勾勒出來了。

愛人王君對辛克軍做十字繡的支持，既是物質上的又是精神上的。

圖為辛克軍正在創作的作品《迎客松》。

廚房裡，辛克軍是能切菜、會炒菜的大師傅，而空閒時間，他則變身刺繡大師。

一雙手，拿的了菜刀也拿的了繡花針。

圖為《清明上河圖》局部。

眼下，辛師傅想攢二十來幅十字繡作品，之後搞個義賣，把全部收入捐給貧困地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