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對秦國的思想(韓非為何要進入秦國)
2023-05-27 10:18:35
李斯從宮裡出來,連續幾天都無精打採,但在公開場合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工作,至少不能讓嬴政看出來自己的腦海中裝的全是韓非。
夜深人靜時,李斯總是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嬴政那句斬釘截鐵的誓言:「寡人得見此人與之遊,死不恨矣!」就像是一把插在李斯胸口明晃晃的匕首,嚴重傷害了李斯的自尊心。
李斯是一個來自楚國偏遠地區的食糞鼠,在家鄉得不到重用,歷盡艱苦,在外求學十年,又迎著狂風黃塵西行,來到秦國謀事。沒有任何人脈的李斯像孫子一樣,遊走於權貴豪右之家,乞求著一條活路。還是在呂不韋的引薦下,李斯才見到了秦王。李斯憑藉自己的勤奮與努力,積十年之功,才混到客卿的位置,其中還被秦王趕走一次,受盡了屈辱。
十年,李斯能有幾個十年?可李斯的十年卻抵不上韓非的幾篇文章。李斯心中是大不服氣的,這等文章固然是好,但李斯要寫,照樣寫得出來。那篇橫絕千古的《諫逐客書》,無論是從文筆,還是立意見識,絲毫不遜韓非的《五蠹》。
這一切,僅僅因為韓非是高貴的糧倉鼠出身?韓非固然在糧倉鼠群體中受到排斥,但說到底還是糧倉鼠。也許嬴政要用韓非,並不是韓非的韓國宗室身份,而是他的天下大才,但對李斯這樣骨子裡深藏自卑的食糞鼠來說,任何一個出身好的人才受到重用,都會刺痛他們敏感而自卑的神經。
「寡人得見此人與之遊,死不恨矣!」李斯快要被這句話擊潰。
「既然世上有韓非,何必再生李斯!」李斯痛苦地飲了一大盞酒。這一夜,李斯喝得爛醉,倚榻而眠,杯盤都碎了一地。
等到上朝時,李斯依然在嬴政面前談笑風生,嬴政並沒有發現李斯有什麼異常。
「陛下,不知攻韓之兵進展如何?」李斯長揖發問。
嬴政一臉的得意,「夫韓,冰耳!夫秦,日也。以中天之日,照殘冬之兵,焉有不化!秦人已東向,韓安束手無策。」
李斯最關心的是韓非的動向,「不知韓非如何?」
「寡人正在打聽韓非的動靜,相信不久後便有消息。」
……
新鄭,略顯破落的韓王宮大殿,殿外大雨滂沱。
韓非還在苦苦勸著對自己的法家之術並沒有多少興趣的韓王。「大…大…大王,必……必……必欲行……祖宗……宗之法乎!」
韓安早已無法忍受韓非這讓人崩潰的口吃病,韓非每說一句話,韓安都會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只是韓非又同宗近支,韓安多少要給韓非一點面子,只好強忍著聽韓非說話。
「嗯,祖宗之法豈能輕易改變,商鞅改了秦法,結果呢,被車裂於市……」韓安話沒說完,就被情緒激動的韓非打斷:「商君……雖……雖死,但……但但……商君之……之術,依然為秦所……用。而秦之所……所以能成……成今日之……之大,全賴商……商君……君之術。」
韓安冷笑道:「誠如你所言,秦用商君術以強。但現在秦已是天下第一強國,而韓國又是天下第一弱國。以天下第一弱欲抗衡天下第一強,即使是現在變法,你覺得還能來得及麼!——你不是不知道,秦兵距離新鄭不遠,隨時可以滅掉韓國。這個時候還奢談什麼變法圖強!」韓安由冷笑變成了揶揄。
韓安說的,韓非當然知道,都是實情。但讓韓非感覺到不滿的是,韓安做為韓王,絲毫看不出他有振作強韓的氣象,整日迷戀酒色,萎靡不振。
「來得……得及!」
「說得輕巧,寡人的腦袋隨時都有被嬴政割掉的危險,怎麼辦。」
「臣要說……說的是,在……在七國並……立之初,韓國就是最弱小的,處在秦、趙、魏、楚四強之中,勢同壘卵。然申不害相韓,行商君之術,力行變法,以法治國,強吏治,加強君主專制,事權統一。十五年間,韓遂……遂大治。諸侯雖強,亦不敢……敢犯……犯韓寸土。」
韓安對韓非無休止的糾纏非常厭煩,又無可奈何。語氣軟了很多,「寡人知道你心向韓國,希望韓國能在秦國強大的攻勢下生存下來。可眼前的局面,就是寡人有心變法,你覺得秦王會給寡人這個時間麼。」
韓非沉默不語,韓安臉上微露一絲戰勝得的微笑,雖然在嬴政面前,韓安是個徹底的失敗者。
「大王說……說得不……不無道理。欲行商、申之術,確實需要一個和平的外部環境,」韓非直視韓安,眼神中透著堅毅,「臣請入……入……入秦!」
聲音不大,卻讓韓安猛地震了一下。「你入秦?做什麼!」
「遊說秦王,罷攻韓之兵。這樣,大王就有機會實行商、韓之術以強韓了。」韓非的語氣中竟有一絲天真。
韓安盯著韓非看,沒從韓非的眼神中看出什麼異樣。以他對韓非的了解,韓非對韓國愛得深沉,斷不會為秦效力而攻韓。現在秦人攻韓甚急,如果讓韓非去,也許能說動嬴政罷兵,給自己喘口氣的時間。
可是,韓非說話這麼費勁,能說得動嬴政麼。自己和韓非是近親,能耐得住性子聽韓非這讓人崩潰的說話方式 ,聽說嬴政是個急脾氣,他能受得了韓非?
「臣雖拙……拙於口……口辯,但臣……臣妙筆可以生……生花,相信可……可以說……動秦王罷罷……韓之兵。大王信不……及臣有這……這個能力,總……總也要讓臣……臣試一試,機會不能失之於萬一。」
韓國並非在沒有辯才,但有如此學識的,也只有韓非一人。韓安想來想去也沒有更合適的人選,只好嘆一口氣,「既如此,卿就去一趟吧,死馬權作活馬醫,試一試吧。」
「臣告退!」韓非離席,長拜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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