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猶如此的觀後感悟
2023-08-01 09:38:52 2
昨晚睡前看了白先勇的《樹猶如此——紀念亡友王國祥》。12年前的一篇悼文挖出來看是因為有個朋友說:「沒有太多傷情筆墨,初中時也看不懂,等大一有一天突然想起,細細琢磨了一下,突然就淚如雨下了」。
整篇文章說的是王患重病,白一路陪伴,其間各處求醫、各種搶救,生死門中一起過直到王離去的經過,夾帶著兩人一起打點茶樹花園的簡單回憶。平淡的敘述,克制的表達,與預設的閱讀還是有很大差別,最後也沒有那些「應該的」眼淚。
說真的,覺得白可以寫得更「好」:比如他可以詳細描寫王病重時怎樣因性格剛硬而忍痛不言,自己在一次次將其從鬼門關拉回來的過程中又是如何煎熬折磨,王離去後那些已經長到有屋簷那麼高的老茶樹的瞬息繁華又喚起了他何種往昔……
但是,或許這只是一個「沒有經歷過,所以不能懂得」之人眼中的「好」而已。白王二人自17歲樓梯轉角相遇,從此相伴38年,已是情深;白寫這篇文章時距王去世已17年,時間的流洗使白的悲哀淡淡暈散開去,鈍重的痛感成了蒙塵的念嘆——
「我與王國祥從前種的那些老茶,二十多年後,已經高攀屋搪,每株盛開起來,都有上百朵。春日負喧,我坐在園中靠椅上,品茗閱報,有百花相伴,暫且貪享人間瞬息繁華。
美中不足的是,抬眼望,總看見園中西隅,剩下的那兩棵義大利柏樹中間,露出一塊楞楞的空白來,缺口當中,映著湛湛青空,悠悠白雲,那是一道女媧鍊石也無法彌補的天裂。」
此前一直不知道白先生是同性戀。他雖曾在香港公開過這一事實,但在居住地臺灣乃至留美後對此仍鮮有提及,淡化處理,更別說他的「愛人」是誰了。生於37年的白,73年赴美,無論哪塊土地,這個話題在當時都極具敏感性。平淡的敘述,似乎也有些無奈。
當年他母親去世,他按回俗走了40天墳,第41天飛到美國參加IowaWriter'sWorkshop(愛阿華作家工作室)學習文學理論和創作研究,卻一直無法下筆寫作,直到寫出《芝加哥之死》。失去了王,不知道他又經過了怎樣的心理戰鬥,才能提筆寫下這篇7頁的懷念文章……
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是因為《臺北人》。夏志清這樣贊他:「當代中國短篇小說家中的奇才,五四以來,藝術成就上能與他匹敵的,從魯迅到張愛玲,五六人而已。」這樣的盛譽,私下裡難免起懷疑。看了此文,深感白先生受中國古典文化薰染之濃。
一位自高中時代就模仿西方文學,碩士又是在西方讀西方文學理論與創作,仍能堅守中國古典文化的底韻,實在敬佩。
在中國文學史上,臺港澳一直處於邊緣地位(大陸視角),可是白先勇、龍應臺等人的文章,有時也實在叫大陸文人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