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秘密終被解開的說說(有些秘密終被解開)
2023-04-17 07:15:47
突然,屋外的院門輕微地「咯吱」響了一聲。
只見一身長衫的秦校長輕盈地一個轉身,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身手敏捷地躲在了書房門背後,不知什麼時候,他手裡多了一把槍,胳膊筆直,雙手緊握槍柄。
一雙敏銳的眼睛透過那副黑框眼鏡,看著門縫外的動靜。
老許卻一臉沉靜,如果自己猜測得不錯,來的人應該是方城。
他輕輕地站起身來,微微咳嗽了一聲,悄悄走到窗前,將窗戶微微地推開一條縫,看了出去。
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從院門縫裡伸了進來。
「誰啊……」方從恩特有的江浙口音從老許的嘴裡發出。
那隻黑洞洞的槍口緩緩地縮了回去,門被輕輕地推開了。
一個人跨了進來,正是方城,一臉疲憊。
方城進了院,將院門重新關上,老許從書房出來,迎了出去。背後的秦校長悄悄地把手槍藏進了長衫裡。
方城見書房門口站著的老許,臉上擠出笑容。
「要不是見著你的人,我真懷疑裡面坐著的就是我家老爺子。」
老許乾癟的臉上滿是皺褶,也笑了笑。
「方老先生神龍見首不見尾,我也只有一面之緣。快進來,我們就等你了。」一口地道的上海話。
方城一愣,我們?還有誰?
方城有些疑惑,快步穿過小院,兩步跨上臺階,隨老許進了屋。
「這位是?」方城站在門口,警覺地看著坐在書桌前面的秦校長的背影說道。
老許笑了笑,拍了拍方城的胳膊。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
「不用介紹了,許彥生同志。」背對著兩人的秦校長開口了,他緩緩地轉過身來。
方城看著秦校長的那張臉,頓時滿臉驚愕,眼裡又滿是驚喜。
「秦老師?」
秦校長站起身來,臉上微微地笑了笑。
老許卻是一頭霧水,左看看方城,右看看秦校長。
「你們……,你們認識?」
方城看了看老許驚愕的神色,頓時笑了起來,他跨步上前,一把抓住秦校長的手,偏過頭來對老許說道。
「他可是我的中學老師,雖說只教了我兩年的國文,我卻是一輩子都記在心裡的。」
老許恍然大悟,又輕輕地搖搖頭,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微笑。
秦校長緊緊地握住方城的手,臉上滿是慈靄和欣喜。
「一晃幾十年過去了,我們成了同志……」
老許連忙上前介紹道:「秦校長現在是上海地下黨的負責人,也是我們的上級。」
方城雙手緊緊地握著秦校長的手。
「師恩未報,又添同袍之情,看來我這輩子是和秦老師卯上了……」
秦老師輕輕地拍了拍方城的手背,笑眯眯地看著他說道。
「不談恩情,皆是緣分。來,來,咱們坐著談。」
老許連忙將兩人引到書桌前,特地將秦校長引到書桌後面坐下,自己和方城坐在書桌前面的兩把擦得油光程亮的雞翅木椅子上。
秦校長先是一愣,後又似乎明白了老許的良苦用心,三人成組,有組織就一定有負責人,他就是這個組的負責人。
秦校長剛一坐下來,又抬起身來,看了看木椅上的軟墊,笑了笑,重新坐了下來。
「這墊子還是當年我贈予文重月的呢……」
老許和方城對視一眼,老許疑惑地說道。
「秦校長和文重月很熟?」
秦校長嘆了口氣,笑了笑,說道。
「豈止是熟,我們還是老朋友。我們都在靜安小學工作,又住得這麼近,平日裡多有走動,關係能不好麼?」
方城皺皺眉,輕聲問道。
「秦老師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身份?」
秦校長的臉色變得凝重,嘴角微微地動了動。
「說來慚愧,我與此人相識十多年,卻始終沒有識破他真實的身份,若不是去年你到了上海,我可能還一直蒙在鼓裡。」
「我?我到了上海,文重月才露出了馬腳?」方城滿眼疑惑地看著秦校長。
秦校長又搖搖頭,臉上帶著一絲苦笑。
「是打入軍統高層的我們的同志向我洩露的,要不是我,可能言四海,言老師也不會死……」
方城和老許頓時一臉驚愕,兩人對視一眼,看著秦校長。
「文重月這個人隱藏得實在太深了,他雖然位居軍統高層,卻極少露面,一直躲在暗處遙控指揮。你們可能知道,他與上海警察局長許常山、我們的同志言四海,還有靜安寺的明永和尚三人是結拜兄弟。」
方城點點頭,聽著秦校長說下去。
「我可以說,他的這些金蘭之交都不清楚文重月的真正身份。這也是給言四海帶來了殺身之禍,只因為言四海可能知道了文重月的秘密。」
「秘密?難道是言四海發現了文重月的身份?」老許猛地睜開半眯的眼睛,問道。
秦校長還是輕輕地搖搖頭。
「不單是發現了文重月身份的秘密,似乎他還發現了更重要的秘密,這才引起了文重月必殺他滅口。」
「如果言四海僅僅是發覺文重月是軍統的高層,文重月沒必要殺他,必定是抓捕他,用他來引誘整個上海地下黨的其他同志,這都是軍統慣用的手段。可是,為何文重月一定要殺了他滅口呢?而且是趕在方城去見他之前。」
方城微微地皺著眉頭,努力地回想著去年的那幾天所有的細節,喃喃地說道。
「文重月不惜暴露打入我們內部的魏萬山,也要殺害言四海同志。對軍統來說,這絕對是折本的買賣,文重月是不會這麼幹的。」
「所以,言四海同志一定是發現了更有價值的情報,這個情報關乎到文重月的生死,甚至比他的生死更重要。」秦校長肯定地說道。
老許突然轉過身來,看著方城,沉思片刻,滿臉不解地問。
「去年,你識破了魏萬山的身份,好像是當天就把他引誘到醇越咖啡館,將他除掉了?」
方城點點頭。
「嗯,老林開的槍,他的槍法奇準,絕對不會失手!」
「好像是當著軍統魔頭,從組織叛逃出去的田文水的面除的奸吧?」秦校長也湊過身來,問道。
「是的,我們四人從東北過來,身負重任。我確定了魏萬山是殺害言四海同志的兇手後,與老林商量過,是除掉他,還是留著這條線為我所用……」
「老林的意思是殺了他。」秦校長眯著眼,精銳的眼神透過眼鏡片看著方城,一臉沉靜。
方城微微地點點頭,卻又有些緊張。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我們四個人從東北過來,秋月楓是軍統的臥底,萬從宗又身份神秘,我們身邊的眼線已經夠多了。到了上海,第一個接應我們的同志言四海犧牲了,另外一個同志魏萬山又是殺害他的兇手,以防萬一,我必須做出決定。」
秦校長和老許兩人對視了一眼,似乎在眼神裡有了某些交流。
老許突然說道:「那天晚上,你和老林暗殺了魏萬山,居然平安無事地就離開了醇越咖啡館,田文水就沒有採取任何措施?」
方城搖搖頭,沒有說話,陷入了沉思,似乎還在回想著那天夜裡的每個細節。
秦校長輕輕地用手指叩了叩老許放在書桌上的那本《魏晉雜記》,若有所思地看著方城說道。
「你信任老林……」
方城抬起頭,滿眼堅毅地看著秦校長,又看了看老許,沉聲說道。
「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兄長,可能也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我能夠從滿洲警察廳脫身,全靠他。」
秦校長笑了笑,輕輕地揮揮手,說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仔細地捋一捋這條線,你們兩位也可以說說你的看法。」
秦校長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緩聲說道。
「言四海一直以來不知道文重月是軍統高層的真實身份,他也一直以結拜兄弟的身份與文重月交往。當然,言四海同志也絕對不可能將自己是地下黨的身份暴露出來;有那麼一天,突然言四海不但發現了文重月既是軍統的身份,又發現了他更大的秘密。」
「可能是言四海不經意間,他發現了文重月的秘密,那麼文重月也發現了言四海同志的身份,還覺察到言四海帶走了非常重要的情報。於是,他不惜以犧牲打入我們內部的魏萬山,要趕在你和言四海見面之前,殺了言四海滅口。」
秦校長說完,頓了一下,看著方城和老許。
「這一段,我們的猜測應該是準確的,兩位沒有異議吧?」
方城和老許同時搖搖頭,秦校長接著說道。
「那麼魏萬山殺害了言四海之後,他的身份就極有可能會暴露,在你方副廳長面前,要想掩飾過去,的確很不容易。」
「於是,文重月又想將魏萬山滅口,這一點恰巧你幫著他幹了,你們去了醇越咖啡館,老林在外開了那致命的一槍。對萬重月來說,相當的完美。」
「可是,文重月為何要將魏萬山滅口?」方城突然問道。
秦校長一臉肅然,冷聲說道。
「因為魏萬山不單單是我們內部的叛徒,極有可能是青鸞打入軍統的奸細!」
「照你這個說法,豈不是文重月也是青鸞的人?」老許頓時一臉駭然,兩眼驚恐地看著秦校長。
「這都還不是重點,關鍵的問題是,文重月借咱們的手殺了魏萬山滅口,為何又當著田文水的面?」秦校長又說下去。
猛然,方城抬起頭,皺著眉頭,眼裡露出驚訝的神色。
「會不會……,會不會是魏萬山預感到文重月要殺他滅口,去找田文水,揭露文重月也是青鸞的人,尋求他的保護?」
秦校長眼裡閃過一絲神秘的神色,淡淡地說道。
「也有可能是田文水主動找的他,想把言四海最後獲得的情報拿到手,令他想不到的是,魏萬山被老林一槍斃命,功虧一簣。」
老許和方城頓時滿臉驚愕。
「言四海獲得的情報可能只是一個名字,一個代號,一句話。比如……」秦校長停了下來,默默地看著對面的兩人。
「比如,青鸞的名字!」方城沉聲說道。
「既然老林開槍殺了魏萬山,那為何田文水卻無動於衷,甚至讓方城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醇越咖啡館,這不符合常理啊!田文水這種人這麼會讓方城輕易離開!」
老許有些激動,伸出手來,輕輕地拍了拍桌面。
秦校長抬起手,輕輕地向下擺了擺手掌,示意老許坐下來。
「因為,田文水是我們的人!」
秦校長的話,讓剛剛坐下的老許又彈了起來,邊上的方城更是一副驚訝萬分的表情,站起身來……
「他,就是跟在許常山後面,對戴雨濃髮出最後一擊的同志,他的代號叫:禍鬥!」
老許呆呆地看著秦校長,突然一屁股坐了下來,嘴裡喃喃地說道。
「禍鬥,火神的助手。外表通黑,內心赤紅,猶如平常犬類,任何人從它的外形都不會有任何的察覺,一旦禍鬥現形,將會引來通天大火,將時間所有邪惡焚之一炬!」
秦校長一臉平靜。
「方城到了上海,他也到了上海,就是他告訴了我文重月的真實身份……」
「當年,當年靜安小組死了六個人,只怕也是為了掩護他……」方城緩緩地坐了下來,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秦校長默不作聲,臉上露出悲切的神色。
「犧牲太大了……」方城輕輕地吐了一句。
老許的嘴角微微地顫了顫,他剛要張口,秦校長說話了。
「他的犧牲更大……,禍鬥,一旦吐出口中的烈焰,皆與邪惡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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