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仇恨折磨(總被曲解為仇恨男人)
2023-05-24 06:10:44
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周刊》2019年第31期,原文標題《如何養育一個女權主義者的女兒?》
在阿迪契的眼中,「我們的這個世界全是無法敞開懷抱呼吸的女性,因為在如此漫長的時間裡,她們被要求蜷縮成特定的形狀來討人喜歡」。
主筆/陳賽
奈及利亞女作家奇瑪曼達·阿迪契 (Wani Olatunde攝)
為什麼想要一個女權主義的女兒
《親愛的安吉維拉》是奈及利亞女作家奇瑪曼達·阿迪契寫給一位名叫安吉維拉的閨密的一封私人信件——這位剛剛生了女兒的媽媽向她的作家朋友請教如何養育一位女權主義者。而她呢,洋洋灑灑寫下了15條建議。
這位奈及利亞的新手媽媽為什麼想要女兒做一名女權主義者呢?
「女權主義者」並不是一個多麼討人喜歡的身份標籤。用阿迪契本人的話,這個稱謂被賦予了太多的負面意義,明明是為女性賦權,卻常常被故意曲解為仇恨男人。在大眾的刻板印象裡,這個詞即使不讓人厭煩,至少也是令人掃興的。女權主義者都是些什麼人呢?不刮腿毛?憎恨男人?一群嫁不出去的悲哀女人?
阿迪契1977年出生於奈及利亞,曾在奈及利亞大學學習醫藥學,後棄醫從文,留學美國。她的第一本小說《紫色木槿》出版於2004年,出版後立刻被提名布克獎,當時她才26歲。之後,她又陸續出版了長篇小說《半輪黃日》《美國佬》以及短篇小說集《你脖子上的東西》。2010年,阿迪契入選《紐約客》評出的「二十位四十歲以下的小說家」。
在2013年那次著名的TED演講——《我們都應該做女權主義者》中,她巧妙地借用自己在奈及利亞和在美國的一些親身經歷,批駁人們對「女權主義者」的各種認識誤區和偏見,犀利地指出在職場、家庭、公共場合,女性因性別因素承受的各種不公境遇。
比如,為什麼一個到一定年紀的未婚女子,我們的社會使她把她的人生當成是一個徹底失敗的人生;而一個相同年紀的未婚男人,我們卻認為他只是還沒有玩夠,還沒有打算定下來?
為什么女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談論男人,而男人在一起的時候並不會總是把話題引到談論女人上——即便他們談論女性,也很可能是油嘴滑舌地對她們品頭論足,而不是作為生命中的創痛來談論?
為什麼我們對強大的女性有各種各樣的苛求——她謙虛嗎,她會微笑嗎,她是否知恩圖報,她有居家的一面嗎——卻從不以同樣的標準評判強大的男性?是因為我們慣性地將權力認作是男性的,因此強大的女性是反常的?
從童年時代開始,阿迪契就是一個早慧敏感的孩子。她自稱很小觀察世界,就注意到這個世界並不賦予女性與男性相同的尊嚴與機會。她的母親是奈及利亞第一位大學女教務長,但她仍然會悄悄囑咐女兒把衛生巾墊拿到後院燒掉,好像月經以及它所代表的女性本身是一種恥辱。她會告訴女兒要學會做飯,因為這是她長大嫁人以後得做的事情。「我記得當時想著,學習做飯是一件好事,可以餵飽自己,但我可不想學這個只是為了將來要餵飽一個男人。哪怕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件事情很怪。」
我問她,是不是從小就知道自己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她說:「不,但我知道我不想要什麼樣的生活。我從小就不是那種夢想婚紗和婚禮的女孩。那時候人們相信小女孩應該嚮往的東西,我都毫無興趣。我清楚記得,那時候小女孩會說『我長大了想嫁給大公司的經理』,我想著的是我能做大公司的經理,為什麼要嫁給一個經理?」
「我想過一種有趣的生活,過一種智識的生活,我一直想做一個知識分子,我想做一個作家和教授,我想談論觀念和想法。我有時候會夢想有個孩子,但從來沒有夢想過老公。」
長大後,她成了一名小說家。她的寫作經常會涉及種族和性別在不同社會和文化情境中的掙扎。比如她的小說《美國佬》就是她對美國種族政治的思考和感受,她藉助自己筆下的主人公,講述了自己作為一個非洲人在美國第一次體驗到「成為黑人」意味著什麼,她的膚色如何改變了人們對待她的態度和行為。
但是,她說,性別歧視比種族歧視更讓她憤怒。因為她身邊的很多人能輕易地意識到種族歧視,卻往往覺察不到性別歧視。對於性別歧視的問題,你得一而再再而三地解釋、勸服、舉例。
事實上,性別議題最大的困難之處在於,很多關於性別的預設和觀念早已內化到我們的日常思維之中,猶如刺入肉中的微小的刺,只有當它刺痛你時,你才會意識到它的存在。作為小說家,阿迪契很擅長捕捉這些刺痛的時刻。比如,她說每次她和一名男士走進奈及利亞的餐廳時,侍應生總是招呼那位男士,而對她置之不理。「侍應生是社會的產物,是社會教導他們,男人比女人更重要,我知道他們並無惡意,但從理性上認識到是一回事,在情感上感受到完全是另一回事。每次,他們對我置之不理時,我感覺像隱身人。我感到生氣。我想要告訴他們,我和那位男士一樣都是人,理應受到一樣的招呼。這些是小事,但有時,小事最刺痛人。」
但更重要的問題是,這些刺是從何時種下的,如何才能真正拔去?
永遠不要說「因為你是女孩」
阿迪契認為,如果我們真的想要創造一個男女平等的社會,必須要將問題的源頭追溯到生命的最初——我們必須以不同的方式養育孩子,包括男孩和女孩。這也是她決定將這封信出版成書的原因。
自從她自己的女兒出生以後,這件事情對她來說就變得更加的迫切。她的女兒今年3歲。她在按照她自己幾年前為朋友列出的這些女權主義原則在養育自己的女兒,但在這個過程中,她深刻地意識到這件事情是多麼的艱難。「有時候,你會覺得整個宇宙在陰謀與你作對。」
從一開始,社會對於男孩女孩的人生期許就不一樣。這些期許被以各種方式編碼入我們的日常生活,尿布、衣服、玩具、習俗、語言,並構成我們的信仰系統和各種非理性的偏見與預設。「這些關於性別角色的偏見和預設對我們的影響是如此根深蒂固,以至於在它們粗暴地違背我們真正的渴望、需求和幸福時,我們也常常會屈從。」
在書中,她給予安吉維拉的建議,有些聽起來只是很簡單、很淺顯的道理,或者說常識。比如,鼓勵女孩閱讀,鼓勵她參與運動,鼓勵她挺身捍衛自己的權力,教她永遠不要把婚姻當成成就。告訴她,在一個真正公正的社會裡,女人不需要做出因婚姻而起的、男人不需要做的改變。她還教她如何辨識「偽女權主義者」——這些人認為男女平等是有條件的,男人天生比女人優越,但他們應該善待女人。不不不,她說,女人的福祉絕對不能建立在男人的慈悲上。
你是否相信男女是平等的?是,或者不是,這就是女權主義的核心。女權主義不是一件外套,可以穿上或者脫下。你要麼是女權主義者,要麼不是女權主義者,中間沒有任何曖昧地帶。
她說,女權主義的前提很簡單。第一,我是重要的。我同等重要。沒有「除非」。沒有「假如」。我同等重要。第二,能在交換性別角色後獲得相同的結論嗎?如果你的丈夫和別的女人上床而你原諒他,那你和別的男人上床的話情況會否一樣?如果回答是會,那你選擇原諒也是女權主義的選擇,因為這件事沒有受到性別不平等的影響。
但是,做到真正女權主義式的辨析和洞察並不容易,其中最大的陷阱就是語言。而如果要教導你的孩子質疑語言,你自己必須首先質疑自己的措辭。比如我們喜歡叫女孩子「公主」,但「公主」這個詞承載著各種預設,她是脆弱的,她在等待王子的拯救,諸如此類。
還有,永遠不要說「因為你是女孩」這句話。這句話從來不是任何事的緣由,但很多偏見恰恰都是拿這句話做藉口的。女人並不是天生自帶做家務、做飯、照顧孩子的基因,但我們的語言無時無刻不在暗示這一點。
在她的15條女權主義宣言中,最有力量的一條是,鼓勵女孩拒絕「討人喜歡」。「討人喜歡不是你的工作,你的工作是做你自己,總會有人喜歡那樣的你。」
在她看來,女孩和女人為了讓自己變得討人喜歡而浪費掉的那些時間,是性別歧視最強大的證據之一。「我們教導女孩要討人喜歡,要乖巧,要矯飾。我們並不同樣教導男孩。這是危險的。很多性別掠食者從中獲利。很多女孩在遭受欺凌時保持沉默,因為她們不想惹事。」
她認為,真正的女權主義是給女性足夠的空間和自由做自己。但是,關於女權主義最常見也最搞笑的一個誤解是,女權主義應該拒絕任何女性化的特質,包括對外表和美的關心。喜歡時尚和化妝的女人經常被認為是膚淺的,就好像女人的審美愉悅與女權主義在本質上是相悖的。但我們的社會從不覺得男性應該為追求那些被普遍認為男性化的事物而羞愧——比如賽車或體育。
這個世界上到處是喜歡時尚的聰明女性,但不得不假裝自己並不喜歡。她自己就是其中一個。2014年,她在《Elle》雜誌上發表了一篇文章《為什麼一個聰明女人不能愛時尚》,坦誠自己對時尚的熱愛,「我不再假裝我不關心衣服。因為我真的關心。我熱愛刺繡和布料。我愛蕾絲、短裙和收腰。我愛黑色,我愛顏色。我愛高跟鞋,我愛平底鞋……我喜歡那些衣著光鮮的女性,並從不吝於告訴她們。現在我穿衣服,只考慮我喜歡什麼,我覺得什麼合適,什麼讓我心情愉快」。
所以,從表面上看,這只是一本小小的育兒書,但其背後的指向卻寬廣得多,涉及公正、愛、美以及整個社會的福祉。那些女權主義的宣言,你在告訴的女兒的同時,也得告訴你自己。孩子在學會成為一個女權主義者的同時,為人父母者面臨一個更加艱難的unlearn的過程——學習如何擺脫性別偏見和歧視的桎梏。
在阿迪契看來,在女兒的女權主義教育中,母親的自由和成長是第一位的。她給安吉維拉的第一個建議就是——成為一個全面的人。「為人母是件無比榮耀的禮物,但不要只用母親的身份定義自己。」
她還認為,雖然通常身處弱勢者才能真正深切地意識到其中的掙扎,但為了養育一個女權主義的女兒,父親也必須成為一名女權主義者。那些性別不平等的規則和成見對女性有害,但接受這些偏見對男人來說同樣是一種人性的扼殺,對他們的能力和智力的削減。這也意味著,我們必須以不同的方式養育男孩。「通過這本書,我希望所有人都能重新思考,那些關於女人和女孩的預設和偏見,關於好女人應該是什麼樣的,所謂女人應該是照顧者,女人應該柔弱,女人不應該太有野心,不應該太有攻擊性等等。我認為,女人就應該是一個人,一個有著與男人同樣廣泛的可能性的人。這本書講的就是這個。」
「做女權主義者不難,但有時候我會覺得孤單」
——專訪奇瑪曼達·阿迪契
三聯生活周刊:從你的童年開始吧,你的父母是如何撫養身為女孩的你的?
阿迪契:在我父母那一代,他們屬於很進步的人,他們都在大學工作,一起下班回家,他們是好朋友,至今仍然是好朋友,在56年的婚姻之後。他們給我空間做自己,我被允許提問,我沒有被勒令保持沉默,這一點對我的自信幫助很大。在我的成長過程裡,我的父母讓我感覺我的觀點是重要的,不是說我的觀點都是正確的,但它們是重要的。
還有閱讀。我覺得我的寫作是天生的,但對閱讀的熱愛卻是父母潛移默化的結果。在我的家裡,所有人都讀書,閱讀從來都很重要。閱讀幫助我找到寫作的方式。作為講故事的人,我不為自己作為女人佔據這個世界的空間感到抱歉,這一點感受很重要。
三聯生活周刊:在你的成長過程中,你有一個關於女性的理想形象嗎?
阿迪契:我的曾祖母,我從來沒見過她,但聽過很多關於她的故事。她很年輕就逃離了家,因為她不想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男人。後來,她嫁給了一個她自己選擇的男人。在丈夫死後,她丈夫的家族想要拿走本來屬於她的土地和財產,她理直氣壯地拒絕、抗議,捍衛自己的權益。這不是她那個年代的女人通常會做的事情,但她就是這麼做了。我傾慕她的勇氣,很為她感到自豪。她給過我很多寫作的靈感。她從來不知道女權主義者是什麼意思,但這不意味著她不是女權主義者。
三聯生活周刊:有評論說,你的演講和寫作將女權主義變成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你同意這種說法嗎?
阿迪契:accessible(可接近的)可能是更準確的說法。我的女權主義主張不是理論式的,而是實用性的。我沒有一個理論,人們可以去學習去研究,如果你不能理解就不是一個好的女權主義者。我對故事更感興趣,我的方法也更實用。我覺得很多事情是女人早已知曉的,我只是賦予它們語言。全世界很多年輕女性,他們看到某些事情,聽到某些事情,質疑某些事情,然後她們讀到我的書,或者聽到我的演講,然後她們說:「是的,就是這樣的。」
三聯生活周刊:所以,做一個女權主義者並不難?
阿迪契:對,做一個女權主義者一點都不難。對我而言,這就是一個公正的觀念問題。難的地方在於,這個世界不是女權主義的。我認為男人和女人應該是平等的,但很多人不同意我的觀點。這不僅僅體現在大的層面。我們可以談論女人不在權力的位置上,政治權利,經濟權力,我們也可以談論誰在運作國家,運作公司,通常都是男人。但它同時體現在一些很小很隱蔽的地方,比如女人的聲音總是被弱化。男人說某些話會得到很多掌聲,同樣的話女人說出來卻得不到任何響應。身為女權主義者意味著要意識到這些事情,並且設法改變。
做女權主義者不難,但有時候我會覺得孤單。有時候一些我覺得如此顯而易見的事情,卻不得不一次次地去解釋,我會覺得孤單。因為你希望你不需要這樣做。
三聯生活周刊:即使是「MeToo」運動讓人感覺女權主義運動已經到達了一個新的高潮,你仍然覺得孤單嗎?
阿迪契:是的。有時候,事情只是表面看起來很風光。人們以為,現在有名人在討論女權主義,你的T恤上寫著女權主義,女權主義就變成主流了。但這完全不是真的。我自己現在在某種程度上成了女權主義的聲音,但我感覺到的阻力比起以前我只是一個小說作家的時候要多得多。「MeToo」運動從一開始就遇到很大的反彈。現在他們說,男人不想再跟女人一起工作,男人不願意再指導女人,考慮到全世界範圍內,男人在職場上都比女人擁有更多的權力……他們說,男人在這場運動中變成了受害者。但男人只要不曾傷害女性,他們沒有任何理由害怕這場運動。所以,我覺得從根本上來說,我們的文化,某種現代全球性文化,並不認為女性是完整的人。我們對女人作為一種性別的存在(sexual being)有著比男人嚴苛得多的評判。
雖然研究顯示只有1%的強姦指控是假的,但很多人仍然認為大部分情況下是女人編造了這些強姦的指控。這解釋了人們是怎麼看待女性的。如果你覺得50%的女人會早上醒來,決定編造一個關於自己被強姦的故事,那麼你一定是覺得女人在本質上是愚蠢的。強姦並不是什麼值得自豪的事情,為什麼大部分的女性會為這種事情撒謊?
我認為,對於女人的自信和強大、對於女人講述自己故事,對於女人與男人平等,仍然有著大量的反彈和負面力量。所以,不,女權主義還遠遠沒有達成它的目的。
三聯生活周刊:你曾經多次提到女性氣質與女權主義之間的區別,你堅持二者之間並不相互排斥。那麼,到底什麼是女性氣質?所謂女性氣質又在多大程度上是天生,多大程度上是後天的?你在《Elle》雜誌上發表過一篇文章《為什麼一個聰明女人不能愛時尚》,你怎麼知道你對裙子和高跟鞋的熱愛是你自己的,還是文化加諸你的?
阿迪契:當然是文化。如果我是在森林裡被狼群養大的,我不會喜歡裙子。但我的母親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她愛美、愛裙子,她從小就喜歡打扮我,她會給我戴她的珠寶。我用的第一個化妝品是母親的唇膏。我記得放一點點到唇上,就很閃亮。
所以,有一部分的我喜歡鞋,喜歡裙子,喜歡化妝品,一部分的我喜歡書,喜歡思想,喜歡寫作。我認為很多女性都是如此,但我們的文化讓我們覺得,只有一部分的自己是可以展示給這個世界的。你必須選擇,要麼做一個嚴肅的女人,要麼做一個輕浮的女人。但我們的文化從來不要男人選擇,一個男人可以是知識分子,也可以喜歡賽車。從來沒有一種論辯說賽車是輕浮的。如果你遇到一個男性知識分子,你發現他喜歡賽車,你不會說,你不覺得這裡有矛盾嗎?我們只會說,okay,他喜歡賽車。
人是複雜多樣的。我有一個朋友對女性化的東西毫無興趣。她沒有時間化妝,也不喜歡時尚,她覺得高跟鞋是很滑稽的東西,她喜歡需要的時候隨時可以跑,所以從不穿高跟鞋。但我認為她是個非常美麗有趣的女人。但我還有另外一位密友,每天出門前必定盛裝打扮,穿最高的高跟鞋,但我同樣愛她。我真正想要的,是身為女性最廣泛的可能性。
我認為,這個社會之所以將「女性化」構建為某種與「女權主義」對立的概念,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女性化」被認為是我們為男人做的,是為了迎合男人的目光。
但首先,我認為女人打扮自己,不是為了男人,而是為了女人。男人並不理解或者關心女人的時尚。我經常穿一件衣服,我丈夫看到了大笑,因為他完全不能理解。但對我來說,衣服是世界上最有趣的東西之一。我真心覺得,總體而言,在對時尚感興趣的女人看來,男人是無關緊要的。
在全世界的文化裡,很多女孩從小就被教育如何得到男性的青睞,不僅僅靠外表,還有你在男人身邊的行為,比如你不能太強勢,不能表露憤怒,不能太聰明或者太有野心,你可能會把男人嚇跑。我認為,比起外表,這些行為才是我們更應該警惕和糾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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