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抒情散文:女孩們,不急
2023-07-19 11:00:03 3
張愛玲是一代才女,她的獨特見解以及先進的思想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年輕人。她的小說更是精彩絕倫,妙不可言。看看下面的範文吧,也許對你有幫助哦。
【女孩們,不急】
面對著自己身邊越來越多的年輕媽媽,看著年輕的她們早早地步入婚姻的禮堂,然後組建家庭,我內心多少有些擔心,不知新娘左邊同樣年輕的新郎能否擔當起家庭的重任,給予這些剛剛開花卻又尚未學會保護自己的花朵足夠的愛護。在這種情況下,我只能默默祝福。可是上帝似乎聽不見在場眾人的祝福,否則我怎麼會在婚後聽到那麼多的不幸消息,不是他外邊有了人,就是他賭博成性,要不就是還是像小孩子一樣整天為小事吵吵鬧鬧要離婚。可是這時候的女生能怎麼辦?
是啊,黑夜中獨守房間的女孩能怎麼辦?她為了他放棄了學業,為了他沒了工作,為了他懷了孩子身材走了形,甚至為了他和家人鬧翻了臉,這一切的一切本來以為可以兩個人承擔的苦,成了自己心頭的痛。
所以我想告訴那些還未步入禮堂的過於年輕的女孩們,不急,你們還很年輕,並不需要過早的步入婚姻的殿堂,如果你們擁有了愛情,你們要細細觀察和品味愛情,不好的愛情在未步入殿堂前結束,彼此重新開始,尋找另一個合適伴侶。美好的愛情在相處中升華,像美酒般,越釀越美味。等到你們有了結婚的基礎,你們可以維持好以後的生活,你們彼此都足夠成熟,彼此都有了無論以後多大風雨,你們都會一起牽手走過的準備,那時的你們結婚才是最幸福的,以後的生活才會是最幸福的。
當今社會出現了「剩女恐慌症」,無論老的少的似乎都要找個男伴,否則就要陷入「剩女」的尷尬境地,可是找一個不合適的人不是比獨身一人更痛苦嗎?原本單身的你可以寂寞可以群歡,可以上廳堂下廚房,可以一個人旅行一個人吃飯,受了委屈可以自己擔,再苦再累都有一件小事可以讓自己哈哈大笑。有了伴侶的你開始依賴,什麼都要別人幫,偏偏這是個不適合你的伴侶,什麼都無能為力,結果你不開心伴侶不愉快,最後分了手還要傷心一陣。這豈不是自討苦吃。
所以,女孩們,趁著年輕,好好愛護自己,好好拼搏,好好充實自己,要知道耐住了一時寂寞,方能有一生幸福。
【秋雨】
雨,像銀灰色黏溼的蛛絲,織成一片輕柔的網,網住了整個秋的世界。天地是暗沉沉的,像古老的住宅裡纏滿著蛛絲網的屋頂。
那堆在天上的灰白色的雲片,就像屋頂上剝落的白粉。
在這古舊的屋頂的籠罩下,一切都是異常的沉悶。園子裡綠翳翳的石榴、桑樹、葡萄藤,都不過代表著過去盛夏的繁榮,現在已成了古羅馬建築的遺蹟一樣,在蕭蕭的雨聲中瑟縮不寧,回憶著光榮的過去。
草色已經轉入了憂鬱的蒼黃,地下找不出一點新鮮的花朵;宿舍牆外一帶種的嬌嫩的洋水仙,垂了頭,含著滿眼的淚珠,在那裡嘆息它們的薄命,才過了兩天的晴美的好日子又遇到這樣黴氣薰蒸的雨天。
只有牆角的桂花,枝頭已經綴著幾個黃金一樣寶貴的嫩蕊,小心地隱藏在綠油油橢圓形的葉瓣下,透露出一點新生命萌芽的希望。
雨靜悄悄地下著,只有一點細細的淅瀝瀝的聲音。
桔紅色的房屋,像披著鮮豔袈裟的老僧,垂頭合目,受著雨底洗禮。
那潮溼的紅磚,發出有刺激性的豬血的顏色和牆下綠油油的桂葉成為強烈的對照。
灰色的癩蛤蟆,在溼料發黴的泥地裡跳躍著;在秋雨的沉悶的網底,只有它是唯一的充滿愉快的生氣的東西。
它背上灰黃斑駁的花紋,跟沉悶的天空遙遙相應,造成和諧的色調。它撲通撲通地跳著,從草窠裡,跳到泥裡,濺出深綠的水花。
雨,像銀灰色黏濡的蛛絲,織成一片輕柔的網,網住了整個秋的世界。
【天才夢】
我是一個古怪的女孩,從小被目為天才,除了發展我的天才外別無生存的目標。然而,當童年的狂想逐漸褪色的時候,我發現我除了天才的夢之外一無所有——所有的只是天才的乖僻缺點。世人原諒瓦格涅①的疏狂,可是他們不會原諒我。
①瓦格涅,通譯為華格納(RichardWagner,1813-1883),德國作曲家、文學家,一生致力於歌曲創作,代表作有《尼伯龍根指環》等。
加上一點美國式的宣傳,也許我會被譽為神童。我三歲時能背誦唐詩。我還記得搖搖擺擺地立在一個滿清遺老的藤椅前朗吟「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眼看著他的淚珠滾下來。七歲時我寫了第一部小說,一個家庭悲劇。遇到筆畫複雜的字,我常常跑去問廚子怎樣寫。第二部小說是關於一個失戀自殺的女郎。我母親批評說:如果她要自殺,她決不會從上海乘火車到西湖去自溺,可是我因為西湖詩意的背景,終於固執地保存了這一點。
我僅有的課外讀物是《西遊記》與少量的童話,但我的思想並不為它們所束縛。八歲那年,我嘗試過一篇類似烏託邦的小說,題名《快樂村》。快樂村人是一好戰的高原民族,因克服苗人有功,蒙中國皇帝特許,免徵賦稅,並予自治權。所以快樂村是一個與外界隔絕的大家庭,自耕自織,保存著部落時代的活潑文化。我特地將半打練習簿縫在一起,預期一本洋洋大作,然而不久我就對這偉大的題材失去了興趣。現在我仍舊保存著我所繪的插畫多幀,介紹這種理想社會的服務,建築室內裝修,包括圖書館,「演武廳」,巧克力店,屋頂花園。公共餐室是荷花池裡一座涼亭。我不記得那裡有沒有電影院與社會主義——雖然缺少這兩樣文明產物,他們似乎也過得很好。
九歲時,我躊躇著不知道應當選擇音樂或美術作我終身的事業。看了一張描寫窮困的畫家的影片後,我哭了一場,決定做一個鋼琴家,在富麗堂皇的音樂廳裡演奏。
對於色彩,音符,字眼,我極為敏感。當我彈奏鋼琴時,我想像那八個音符有不同的個性,穿戴了鮮豔的衣帽攜手舞蹈。我學寫文章,愛用色彩濃厚、音韻鏗鏘的字眼,如「珠灰」、「黃昏」、「婉妙」、「splendour」①、「melancholy」②,因此常犯了堆砌的毛病。直到現在,我仍然愛看《聊齋志異》與俗氣的巴黎時裝報告,便是為了這種有吸引力的字眼。
①splendour,輝煌,壯麗②melancholy,憂鬱
在學校裡我得到自由發展。我的自信心日益堅強,直到我十六歲時,我母親從法國回來,將她睽隔多年的女兒研究了「我懊侮從前小心看護你的傷寒症,」她告訴我,「我寧願看你死,不願看你活著使你自己處處受痛苦。」
我發現我不會削蘋果。經過艱苦的努力我才學會補襪子。我怕上理髮店,怕見客,怕給裁縫試衣裳。許多人嘗試過教我織絨線,可是沒有一個成功。在一間房裡住了兩年,問我電鈴在哪兒我還茫然。我天天乘黃包車上醫院去打針,接連三個月,仍然不認識那條路。總而言之,在現實的社會裡,我等於一個廢物。
我母親給我兩年的時間學習適應環境。她教我煮飯;用肥皂粉洗衣;練習行路的姿勢;看人的眼色;點燈後記得拉上窗簾;照鏡子研究面部神態;如果沒有幽默天才。千萬別說笑話。
在待人接物的常識方面,我顯露驚人的愚笨。我的兩年計劃是一個失敗的試驗。除了使我的思想失去均衡外,我母親的沉痛警告沒有給我任何的影響。
生活的藝術,有一部分我不是不能領略。我懂得怎麼看「七月巧雲」,聽蘇格蘭兵吹bagpipe①,享受微風中的藤椅,吃鹽水花生,欣賞雨夜的霓虹燈,從雙層公共汽車上伸出手摘樹巔的綠葉。在沒有人與人交接的場合,我充滿了生命的歡悅。可是我一天不能克服這種咬齧性的小煩惱,生命是一襲華美的飽,爬滿了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