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給冬春的一封信
2023-08-06 20:18:23
因幸福而流淚
——給冬春的信
冬春老弟:
每個人都可能成為他人眼中最動人的風景。
在偏居一隅的「夜郞國」裡,我能成為你眼中一道「獨特」的風景而被關注、欣賞、讚美、肯定——倍感自豪和欣慰!我因理解而嘆喟,因嘆喟而升騰,因升騰而幸福,因幸福,而流淚。
仿佛是被封凍的江水,終於在陽光下,在溫暖中形如解凍,一股淚汪汪、暖融融的感覺從心底流出。我像摩羅手捧著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詩名一樣,在心裡反覆地念叨幸福、幸福!於是一種底氣、一種關懷、一種憧憬、一種大的境界油然而生,於是我慶幸、感激;於是我更自信、更理直、更氣壯也更從容了!
慰藉、交流、關愛……以及對它們的需求與渴望,幾乎成了我心中冗長而遙不可及的夢想—象我這樣的一代人,都是在「新時期」的環境裡長大成人的,是在改革開放的號角中覺醒的,是在「科學」、「民主」、「個性」、「審美」、「振興」、「奉獻」的口號聲中上路的,我們走在希望的田野上,憧憬美好的未來。
但是,二十年的風雨歷程之後,我們曾虔誠地信奉過的理想,如今都一個個露出了贗品的陋相,四周的一切都那麼陌生,不要說那些的大事物了,就是一些我自以相熟、相知、相信的個人,都走向了昏昧、怯懦、專橫、冷漠、放縱、墮落——甚至我自己,我內心深處那些隱秘的衝動,也接連叫我大吃一驚。我不敢相信,又不能不相信,這一切都是客觀存在。
天堂已經遠去,靈魂已經缺席,原則已經解構,希望已經破碎,我們以什麼作為生命的底氣、作為自己存在的力量呢?《英雄兒女》中王成扶著殘破的軍旗,仍高呼「向我開炮」的勇氣還會在我們心靈的版圖上再觀嗎?我手中這張「發黃的舊船票是否還能登上如今的客船」?——一種深廣的荒誕感在內心瀰漫開來,發現自己走進了魯迅先生所說的「無物之陣」,最後就只有我反省的衝動了。
近年是自我沉思、反省的關鍵年。
是的,為了追求所謂「真、善、美」而墮入「假、醜、惡」怪圈裡的我,是不能完全把責任、原因推到環境和他人身上的——這有文化的因襲,更有自身性格的不健全,心性的不健康和思維的極端化而造成的。因此反省自己、拷問靈魂、努力洗淨自己的汙濁從而走向救贖之路,是我今後生命的主題。
外在是黑暗要控訴、要批判、要抵抗,而內在的醜惡必須首先要清洗。雖然我生活在一個有罪惡,卻無罪惡意識、有悲劇卻沒有悲劇意識的時代,但受西方文化多年影響的我,人文素養沒有被市場經濟衝刷而全部丟失,我要象盧梭那樣去「懺悔」,象託爾斯泰那樣去「復活」,象帕斯捷爾納克那樣去超越,象索忍尼辛那樣去抵抗,象昆德拉那樣在虛空中稱量生命的重量,象勞倫斯那樣在病態的廢墟上喚醒沉睡的詩意!從而使自己生命生路之路上也能生長出令人心動的「黑玫瑰」!
老弟,「一顆純淨的心需要另一顆純淨的心相互映照,一顆黑暗的心更需要一顆純淨的心照耀與沐浴。」即使「為伊消得人憔悴」,也「衣帶漸寬終不悔」,因為我早已「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了。
建民
二0xx年二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