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奮進新時代爭做追夢人的徵文(主題徵文叫醒黎明的山)
2023-04-14 01:29:07 3
來源:【人民網】
雖然那天我特地起了個大早,可到達碼頭時,那座山已經將黎明叫醒,陽光更先一步抵達了那座小島,站在岸邊看著柔黃色的陽光在海面上跳躍,陣陣海風吹過,激起的水波與船底共振的迴響在風中繚繞相生。
其實那座山就是一個小島,那座小島就叫雞公山。雞公山,隨形而得名,因為山上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像一隻昂首挺胸的公雞,佇立於島上,再說雄雞一鳴,日出晨起,生機無限,是個多麼吉祥的名字,就這樣以石命名。
雞公山的時光顯得更加豐滿,不僅只因為黎明是她喚醒,還因為這裡是一座島,從日出披上第一縷陽光到日落最後一抹霞暉,它沒落過一刻。這裡的風來去走得有些急,時光走的速度往往趕不上風的速度,那些風穿越雞公山,穿越過時光,絲毫不受人們情感的束縛。
風浪無常,把出海討生活的人教得膽大心細,把敬畏神秘演繹在生活的細節裡。他們將嶄新的船推到海面上開始一生奔波的旅程,叫「上水」,當漁船需要更換零部件或保養時被拖上岸喚作「下水」,正好與陸地上生活的人相反。以漁為業,以海為園,上水如同上步入園作業,怎麼敢說下水。歇業上岸,正如離開園地,這才是下水。漁船雖小,空間逼仄,但這是一家人討生活的世界,這個世界井然有序,每一天日子才不會有磕碰,他們把每樣物件都擺放有序,甲板用海水衝刷地乾乾淨淨,各種工具、用品排得整整齊齊,就是脫下的鞋子也不能橫七豎八堆放,更不能鞋底朝上,揣磨他們的生活細節,讓我想起了一句歌詞「草鞋是船,爸爸是帆」。總之,他們在風浪中出沒,在大海裡成長,在島上安夢,代代經營,代代生活,生活的細節,不僅是生活常識,也成為文脈習俗,代代相襲。正如出海前他們在船頭插上一炷香一樣,心念與日子同在。
碼頭的小路旁,許多黑色的塑料盆一摞一摞往上重疊,直到與防護堤相持平,朋友驚訝地問:咦,這麼多盆子還有許多小孔,這是做什麼用的呀?我故作神秘地笑:猜猜看!一來二去,她急了,我只好回答她:這是養殖鮑魚的盆子。「哦,茫茫大海,小小的鮑魚就是在依附在這個搖籃中吃著海帶、龍鬚菜長大,長見識了!」陸地上的園地種養果蔬,海上的水園地養殖海產品,地與海共享天光,我們共享這一切。
一排排竹竿高高架起,一張張漁網在風中飄蕩,猶如起伏不定的波紋,尼龍網絲在陽光下晶瑩,泛著透明的光,無數根網絲將無數個空洞牢牢地連結在一起,或者是網絲結出了無數個虛無的空洞,而正是這一個個空洞讓時光穿行,讓日子盈實。把討海生活的人安排在經緯交點上,猶如海與船,船與人,出沒在大海碧波之上。
雞公山的空氣瀰漫著鹹濕的魚腥味,人上了岸那種氣味就依附在人的身上,連頭髮摸起來都是粘乎乎的溼,進了家門,便是幾盤不同種類的小魚乾,伸手捏來,咀嚼生津,這是漁家人閒暇聊天時或者看電視時的零嘴。我順手也抓起一條魚乾就著覆蓋在上面的一層薄薄的鱗片,直接塞進嘴裡咀嚼著,在細品小魚乾的風味中,嘗到了雞公山的陽光與海風的味道。
雞公山村陳姓先祖剛到這裡時捕魚工具落後,無法與海面上的狂風颶浪對抗,山上到處裸露著一大塊一大塊的石頭,水稻無法在這裡落地生根,他們的生活又是如何著落呢?山海不負人的,出不了大海可以在海退潮時捕魚蝦,可以在礁石上撬海蠣,割海帶,還可以在島上山體的犄角旮旯裡整出一小塊一小塊不相連的地,插些地瓜秧。只要有足夠勤力,就能夠養活人家,就這樣,一樣繁衍出一百多個人的村子。如今他們有了船,有了碼頭,可沒有捨棄那一塊塊旮旯地,或種菜,或種地瓜,每年秋天,山上的地瓜收成後,家家戶戶門口都擺著一排排竹篩子,曬著地瓜米。有的將吃剩的地瓜拿去釀酒,釀出地瓜燒,只有遠方的親朋好友到來時,或逢年過節與鄰居們抿上幾盅地瓜燒,聊聊家常,魚腥味與地瓜燒的辛辣味就這樣吸附在雞公山人的氣管裡,滲透進雞公山人的脾氣與性情中。
日子一天天增長,生活不斷漸變,雞公山的那株大榕樹,不知是種子飄落長出,還是他們先人種下,問起村子人,他們也只能看著大榕樹。這株大榕樹,成為了他們神樹,男人出海作業,他們的女人便在碼頭的大榕樹下,聚在一起,做些針線活,聊些昨晚的好夢,偶爾一同遙望茫茫的大海,偶爾說說孩子。看著大榕樹下的影子,而又共同回到家中,把守望寄託給這棵大樹。
雞公山不大也不高,一個時辰足以繞島,半個時辰足以登頂。可這兒也曾經是軍事要地,有戰備地下糧倉,有碉堡、營房、戰壕,後來部隊撤走後,這些設施成為雞公山的記憶。
我的腳步踏上一條通往山頂的荒蕪小路,一座廢棄的營房依舊把當年的時光駐紮,陳年的落葉、數根劈成兩半打通竹節的竹子,雖引不來流水,而引來流動的時光。藏青色的軍裝就出沒在這樣的營房裡,海上訓練、夜間操演,給家裡人寫封信,或想念村裡的阿芳,堅實的營房裡,有了這管竹,一樣流淌著柔軟的愛意,陣陣海風也吹不去營房中的溫馨夢想。幾隻蟲子從堆積的落葉中爬進爬出,我不再討厭,而是看著它慢慢爬行,感覺它的那種悠閒自在,也正是歲月靜好的期待。
營房在陽光下散發出一股潮溼的腥氣,一隻蜥蜴趴在窗臺上警覺得看了我們一眼,機靈地鑽進草叢中,窗戶框架上的玻璃裂了一半,呲牙咧嘴著迎著寒風。一株橘子樹緊挨著窗戶的牆角而生,像似一束懷念的影子,依牆而立。這株橘樹一定是曾經屋內的主人吃完橘子隨手將籽扔在了窗外,溫暖溼潤的角落裡,它們生根、發芽,兀自迎著太陽的方向努力生長,在屋內找不到主人時,向屋頂探出了腦袋,也想對著大海呼喚。牆體的基石也因為它的佔領已經膨脹開裂,我抬頭向上看了看,稀疏的幾片葉子間竟然結著好幾個橘子,黃澄澄的,等待著曾經主人採摘。原來那些被人遺忘的事物它卻不曾忘記。
走出營房,穿過戰壕,看過暗堡,守住的就是和平。我還要看看那座糧倉,再一次填滿自己對那段時光追尋的飢餓感。糧倉就是一窟掏空的小山包,山上的松樹與麻黃樹細小而密集,樹下荒草叢生,我們用路邊撿來的樹枝邊走邊敲打著山間小徑,雖然已是秋天,可我們還是擔心從草叢中竄出的蛇類。山上分布著大塊大塊形態各異的黑色巖石,鑲嵌在林間,突起的小山包遠遠望去像一隻大鮑魚用吸盤牢牢地附著於地面,山體內部儘是堅硬的花崗巖石。糧倉大門前就是兩塊大巖石,巖石藤條,樹木掩護,若不是有人引路,雖說小小雞公山,你也很難找到它。
如今,雞公山的糧倉空了,而雞公山百姓的倉裡則滿了,碧波蕩漾的海面網箱養殖著鮑魚、黃瓜魚,一根根繩索繫著龍鬚菜、紫菜、海帶,它們隨著潮起潮落生長。一隻飛鳥掠過頭頂時,天就接近了黃昏,出海的漁船剛靠岸就有幾個遊客圍將上去,打開甲板,艙內滿是活奔亂跳的魚蝦。雞公山曾經的歲月成了大榕樹長在地裡的根,今天的日子,在雞公山喚醒的黎明中起程,隨霞暉飄飄榕須輕舞中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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