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妞的愛情故事(大胖妞的幸福一生)
2023-05-30 01:12:12 3
大胖妞的幸福一生(九)
文/吳言東(廣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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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胖妞津氏桂金,自從成了虞家的少當家至今,虞莊的父老鄉親們都誇讚她這個少當家是個好當家。
桂金總是把爺爺對她的信任,看作是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她夙夜為家著想,無時無刻無不謹記著爺爺的教導。
這麼多年來,她每當讀到,「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這催人奮進的詩句,就會想起爺爺鼓勵她提振信心的話:
你以為你沒有的,可能在來的路上;你以為別人擁有的,也可能在失去的途中。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年,正兒清蘭剛滿月的二月初一的晚上,爺爺當著一家老小的面,在列祖列宗牌位前,親手把虞家的重擔放到了她這個弱女子結實的臂膀上。
那天晚上,她抱著噱著乳穗吃奶的二娃子,跟丈夫一起送爺爺奶奶回東廂房。爺爺千叮嚀萬囑咐:
這世上有三樣東西別人是搶不去的,一是一日三餐吃進肚子裡的糧飯;二是夜裡睡覺做的夢;三是讀進大腦裡的聖賢書。
幾年來,爺爺的殷切囑託,她和丈夫富裕須臾不忘。吃進肚子裡的糧飯從哪裡來?
「鋤禾日當午,
汗滴禾下土。
誰知盤中餐,
粒粒皆辛苦。」
難道不是嗎?
虞門的家業想發揚光大,要靠勤儉持家、辛苦勞作和天時地利人和。無所事事、坐享其成是敗家子的不恥行為。
「光景不待人,
須臾發成絲。
當年失行樂,
老去徒傷悲。」
桂金時常用這首詩驚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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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的車輪轉到了民國十六年。「二月二」龍抬頭,本該下雨的日子卻滴雨未見。年裡頭雨水節氣,人們沒見到雨雪;去年立秋節氣,老天爺也沒下雨。
「立秋不下,高掛犁耙」。眼看就要種小麥了,犁起來的地儘是幹坷垃,耙不爛;沒犁的地硬得犁不動。幸虧,寒露過後,連續降了兩場三四指墒的小雨。莊稼人連二趕三、搶墒搶時種上了早茬小麥、大麥和碗豆。晚茬地十有八九沒出齊苗兒。
想到這裡,桂金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東廂房找爺爺討教。爺爺說桂金是一家之主,讓她自己拿主意。
桂金畢恭畢敬地站在爺爺面前,正要張口求教爺爺;爺爺看著桂金,左手持旱菸袋,右手擺了兩下。爺孫倆心有靈犀、相視而笑
吃罷早飯,王掌鞭和兒子狗旺,一人趕著一駒牛,拉著沒有轂轆的拖車,分別去南坡和東崗地鎮壓麥田。拖車上平放著一副沒安鐵齒的棗木耙方。耙方上面坐著一個空竹籮筐。
桂金特別交待狗旺,東崗麥地垃垃茬茬,耙上面要放上盛滿土的籮筐壓著耙,能把坷垃支蓬的麥地耥耙得踏實一些。
王掌鞭做起莊稼活不用指點,做的是面面俱到,讓人無可挑剔。所以,桂金關切地說王掌鞭,南坡地離家遠,晌午白來回跑了,讓富裕給王叔送飯送開水。
王掌鞭對這位虞家少奶奶佩服的是五體投地,嘴裡不住地連聲說道:謝謝津姐,謝謝少奶奶!不煩少爺來回跑腿,俺自個回家,打個來回全當讓牛歇歇腿盤盤蹄。
去年種的麥子,根茬子不紮實,沒少上土肥和豆餅,可葉苗還是發黃。用耥耙鎮壓鎮壓,也勝過天降一場小雨雪。
這津家少奶奶啊!她深知小麥生長期最關鍵的「八(月)、十(月)、三(月)」三場雨。這是亙古以來的稼穡經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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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言說,「驚蟄斷雪,穀雨斷霜」。誰知道,老話今年不靈驗了。
沒到穀雨,霜就斷了。天熱得讓小夥子們爭著脫下棉衣換上了單衣。更有燒躁的冒失鬼敢去草河洗澡!有經驗的莊稼人隱隱約約感到這個春天甚至夏天,又要遭遇旱天了。
二月中旬的一天晚上,族長到虞家大院裡找虞爺商量修築河壩的事情。
草河兩岸有不少菜地,多的二三畝多,少的半畝七八分來地。岸邊矗立著或高或低二十幾座取水的吊杆架子。
這河壩每年都要修一次。春天河水淺,農活少,有力出力,有物出物,三五天時間就修好了。夏秋季節河水多發,河壩常被衝垮。垮垮修修,修修垮垮,年年如此,莊上人們習以為常了。
這菜地都是自己莊上種的,大戶人家多些,小戶少些。「一畝園,十畝田」。七、八、十來畝地的小戶,平常年景靠種菜賣菜補貼家用,維繫轆轆飢腸半餓半飽的生活狀態。
每年夏秋時節,一大早,河岸上便響起了吊鉤摩擦吊環發出的響聲。那有節奏的「吱吱嚀嚀」、「叮叮噹噹」的聲音,多麼清脆,多麼悅耳。走在草河虞橋上的東崗人見此情景,嘖嘖稱讚,心生羨慕。因為崗上人別說用水澆地了,平日人畜飲水也都困難,老旱天水更是奢侈品。
「人勤地不懶,有水菜光鮮」。老少父子,赤腳光背,穿個大褲頭衩子,戴個遮陽鬥笠,輪流吊水澆菜地。早上,面向朝陽;傍晚,背對落日,這是吊水的最佳時間。河水沁涼,澆在菜上不燙苗。
男人們黑黝黝的後背和前胸,被太陽光的紫外線曬得成塊成塊的結黑皮痂子;前心後背,一撮撮巻著巻兒旋著漩兒的汗毛,被汗水和吊起濺落的河水,浸溼了緊緊地貼在皮膚上。
吊水的容器不是平常的水桶而是「水鬥」,它是用柳條編織的上大下小開口如弓的鬥狀「水桶」。吊水人彎下腰,手握吊水杆子往井窩裡一戳,「咵通」一聲,從井裡提上來滿滿一鬥子水;再直腰仰脖,「嗨嗨」幾聲,把水倒進井臺外面澆地的水溝裡。水鬥裡拋灑下來的水把吊水人從頭到腳澆了個「落湯雞」。女人們最心疼自己的男人了,她們早就把做好的飯菜和泡好的茶水送到了地頭。
桂金幫著婆母拾掇完了灶屋的鍋碗瓢盆,拎起紫砂壺給爺爺和族長的杯子裡續茶水。
桂金站在一旁,邊聽長輩們說話,邊想著人們吊水澆菜地的事。想著想著,她恭恭敬敬地跟族長大伯說:
今年修壩俺家全包了。趁人閒趕緊打水壩啊!只是這拉物料的車要軋田地,還得麻煩族長大伯跟鄉親們說道說道原委。
族長聽津姐一席話,打心眼裡替鄉親們感謝她。這津姐桂金少當家,真是虞莊家族的賢惠媳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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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桂金讓富裕喊大簍二簍兄弟倆到家裡幫短工。狗旺牛屋的活忙完了也來幫著幹。
第三天,狗旺套好車,富裕、簍子兄弟一起,把昨天砍好的榆木槐木樁子和竹竿劈片裝到車上。狗旺趕著牛車,拉到虞橋下遊二百來丈遠的壩址處。莊上有十好幾個小夥子也來幫忙築壩。
狗旺趕著牛,先讓牛拉著鏵刀,在石磙軋過的河坡草地上,縱一刀橫一刀劃出六七寸深的口子;再用長方形鏟刀,鏟起一塊塊的草垡子。幾個小夥子搬起垡子塊裝到車上。車裝滿了拉到壩址卸下來,再裝再卸。
富裕和簍子兄弟倆,負責在壩基上栽木樁,編竹籬笆網箱子。大夥七手八腳扛起土垡子往箱子裡填,填一層用腳踩木榔頭砸,再填再砸。
四五天工夫,一條八丈長、五尺寬、七尺高的截水壩就橫跨在草河之上了。
幾天後,壩前蓄的水足有七八尺深,水面跟河床齊邊齊沿,水往上
洄流到虞橋北一裡多遠。家家戶戶的吊杆井裡都灌滿了清澈的草河水。
修水壩的這幾天,津姐每天都要到工地三兩次。
她來不是監工的,而是來給兄弟們送吃送喝的。或擔兩桶柳葉茶水讓男人們喝,或送幾袋子上好的頭茬菸葉叫勞力們吸幾鍋兒解疲除憊,或送七八個還帶餘溫的饅頭和五六根河西大蔥算是給飯量大的小夥子加頓餐。
那幾個正值青春期還打光棍的男子,看到從小就心儀的大胖妞站在面前很是興奮。雖心有許多狂想卻一句話也不願說出口,只是傻愣愣地看著桂金嘿嘿乾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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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金剛走沒多遠,這幾個張口沒好話的傢伙就滿嘴噴糞了。
二簍子「唉,唉」兩聲問王狗旺:當年津姐跟富裕圓房那天,你們仨又是「對火」又是「頂臀」又是「吃八月白桃」,這是咋球整哩事?
狗旺聞言,怒火中燒,手裡的木榔頭舉起來就要往二簍子頭上砸。不知緣由的大簍子見此情景大吃一驚:二簍趕緊跑!
狗旺看著跑遠的二球貨大罵:再聽你龜孫說埋汰話,老子不把你鱉頭打進王八肚子裡,俺就不姓王……
簍子弟兄倆自知玩笑開大了,麻木著臉不打腔,聽憑狗旺罵。
剛走不遠的桂金似乎也聽到了發小們的喜笑怒罵,她心裡直想笑。莊上不少跟她和富裕年齡不相上下的一些個後生,如今還在打光棍。她和富裕的娃兒大的已經十一二歲了。人家娶不起媳婦,總得允許說說風流話過過嘴癮吧!
隔一天,又有人開玩笑了。一個遊手好閒,綽號叫賴六的,揪著二簍的頭髮戲皮笑臉地問道:
俺替狗旺兄弟問你,都說你信球貨穿大胖妞做的新鞋是咋回事?那鞋可是你這窮酸穿的!
二簍的哥大簍接過了話茬子:一個莊上誰不知道俺娘不會做針線活?俺們一家人的穿戴全指望親戚鄰居們幫襯,富裕哥們幫俺家沒遭數。前年,津姐是把富裕哥的新鞋給了二簍穿。不過是她娘家妹子給姐夫哥做的,不知道是鞋口面窄還是富裕哥的腳又見長了,這才給了俺二簍穿,不信,你大賴球(六)問津姐去!
站在遠處的富裕朝這邊發話了:
讓你們歇歇手腳,嘴又閒不著了,又絮叨啥蛋球話?
賴六真是賴!轉身對著大夥更像是讓富裕聽:飽漢不知餓漢飢!俺們說說男人和女人咋了!
河坡裡又是一片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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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壩的人們,早上在自個家吃飯。中午,他們吃的是津姐親手蒸的穀子桃黍紅術幹「三合一」饅頭,喝的是豇豆綠豆小米湯。桂金讓婆母炒籮卜白菜多放鹽多切豬頭肉。乾重活出汗多,消耗體力大,油鹽肉長勁頭。
晚上,大夥都在富裕家吃飯。
晚飯,每人一個小麥桃黍面巻的花巻饃,一碗油炸蔥花面片湯。還有籮卜幹、粉條、豆腐和羊頭肉四個下酒菜。喝的酒是賒店老白乾。
對這些莊戶人來說,吃饃就肉菜喝燒酒,是只有過年才有的美味佳餚啊!
這些滿身力氣的小夥子們,回到自己家裡,跟親人們、鄰居們說:給津少奶奶家幹活,就是做自家的活,不賣力起真的是對不起天地良心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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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吳言東,男,河南南陽人,小學退休教師,現居深圳。《作家地帶》籤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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