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外培訓機構改革的影響(對培訓機構校長來說是不是天堂)
2023-09-23 07:37:52 1
鳥語花香的一座城,連競爭都分外「溫柔」。
「杭州的培訓機構就像飯館一樣…只西湖一個區就有不少於3000家的機構。」在西湖區新星教育校長劉金龍眼裡,杭州的教培市場是這樣的。
這個評價看似誇張,實則不然。
拱墅區新私塾教育創始人孫立明也印證了這一點:「培訓機構挺密集的,尤其是學校周邊。」
那麼,杭州培訓機構這麼多的原因是什麼?當地的大機構多嗎?小機構的發展壓力大不大?
下面請坐穩扶好,我們將帶著這些疑問,一起走進杭州。
❑ 資源不均、人口紅利帶「火」了教培市場
杭州培訓機構的多,並非偶然。
根據獵聘網《2017年人崗爭奪戰及職場流動力大數據報告》顯示,2017年上半年全國主要城市人才淨流入率排名中,杭州以11.21%的人才淨流入率位居榜首。
人口湧入並不是當代杭州的專利,早在南宋時期,它就迎來過移民潮的高峰期。
根據對自然人口增長率和歷史檔案的梳理,復旦大學吳松弟估算,南宋乾道五年(1169年),杭州的人口中,北方移民佔比72.7%,有17萬戶左右。
孫立明也曾提到,900多萬的杭州人口,能有三分之二以上是外來人口。
大量外來人口的匯入,雖成全了各路文明的交匯融合,為杭州增添魅力,但一定程度上也對當地資源產生了衝擊。
譬如教育資源。
根據杭州政府網公布的2016年和2017年《杭州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數據,對比兩個年份杭州教育資源統計不難發現,學校數量增長率跟不上在校學生人數的增長率,尤其是小學和初中階段。
其中,小學階段學校數量增長率是2.5%,學生增長率則是3.2%;初中階段學生數量增長率約為0.8%,學生增長率卻有4.1%。
不僅如此,數據還表明,杭州解決的義務教育階段外來務工子女的數量也呈上升趨勢。
位於杭州餘杭區良渚街道的小美書院校長胥小白,曾對餘杭區的學校和生源進行過調研。
調研顯示,良渚街道統計到的小學一年級適齡兒童共計1712人(其中符合條件進城務工人員子女640人),按每班40人計,入學缺口達24個班,也就相當於有960個學生沒有學位。
除了人口流入引起的學位與生源的不平衡之外,杭州十大區的名校資源分配也是如此,猶以西湖區最為優越。
比如,10所重點公辦小學中,就有5所在西湖區,分別是保俶塔實驗學校、學軍小學、求是小學、文三街小學和文一街小學,而民辦重點小學也有3所。反觀其他九個區,重點公辦和民辦小學加起來才有9所。
而且,杭州近兩年的人口出生率和自然增長率也在呈上升趨勢。
2016年和2017年《杭州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數據》顯示,2016年人口出生率為11.1‰,人口自然增長率為6.0‰,2017年人口出生率為12.5‰,自然增長率為7.4‰。
不斷攀升的人口增長率,再加上二胎政策的開放,為培訓機構帶來更多的機遇。
所以,杭州培訓行業火爆的原因也就明了了。
原本的區域教育資源分配不均,加上不斷湧入的人口讓教育資源更為失衡,以及人口紅利,都為杭州教培的「破竹」賦了能。
❑ 「破竹之勢」下,本土大機構能否保持本土優勢?
在來杭州前,筆者也走訪過洛陽等城市。
縱使原因不盡相同,但相同的是,洛陽和杭州都存在教育資源不均這一現象。
在教育資源分配不均的環境下,洛陽孕育了能夠與新東方、學而思等這些外來大機構抗衡的本土大機構,比如,彩虹教育、歡樂教育。
那麼,距離洛陽1千多公裡之外的杭州,本土大機構是不是也能如此「強勢」?
答案是否定的。
據劉金龍介紹,杭州本地也有一些比較老牌兒的機構,像2000年建立的飛越教育、2007年成立的納思教育等…飛越教育在杭州擁有5家直營校區,納思教育截至目前有5、6家分校。
但跟新東方、學而思這樣的外來大機構比起來,還稍顯弱勢。
「它們2010年前後才進入杭州,但現在分校已經有十幾家。」劉金龍估計,「學生數量以萬為單位,營收恐怕也有幾個億甚至十幾個億了。」
不僅如此,胥小白還補充道,甚至餘杭區的一家本土大機構(這裡就不透露名字了)由於師資原因,校區規模一度從17家分校收縮到7家。
為什麼杭州的本土大機構沒能像西安的彩虹、歡樂教育那樣,保持本土優勢呢?
這得從杭州的經濟說起。
1999年,馬雲把阿里巴巴設在杭州。
它對杭州經濟的帶動,最直接的就是稅收。
2015年浙江省省長李強曾在對阿里巴巴調研時透露,阿里巴巴平均每天納稅3000多萬,對浙江貢獻巨大。
阿里巴巴的落戶,不僅給杭州帶來了最先進的網際網路思維,還帶動了信息經濟的發展。
2014—2015年杭州城市GDP數據顯示,科技產業帶動力呈上升勢頭:信息經濟增加值佔全市GDP的比重由2014年的18%上升到2015年的23%。
不僅如此,杭州在2016年上半年實現地區生產總值5021.18億元,同比增長10.8%,增速居副省級以上城市首位,其中信息經濟佔比達到24%,儼然成為其經濟高速發展的重要支撐。
而在這之前,杭州屬於典型的內生發展型城市,多是像絲綢類馳名商標---萬事利、飲料巨頭娃哈哈這樣的傳統行業。
隨著經濟模式的轉變,杭州有了更大發展。
據國家統計局數據,杭州在2017年取得了GDP再次破萬億、全國排名前十的成績。
經濟增速,消費升級,家長對培訓機構的需求不再局限在之前的「老師好」上。
「現在的家長面對一年3—5萬的教育投資是可以承擔的,相對應的,也對服務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本土大機構的自身服務沒能跟上家長逐漸升級的需求。比如,家校互動、黏性等問題。」
比如,上城區的一家機構,到現在還保持著之前的傳統,學生有課就來、下課就走,沒有任何溝通情感的環節,而且一位在機構輔導近3年的學生家長表示幾乎沒有收到過學校的電話,每次交學費都是學生傳達。
有近10年行業經驗的劉金龍分析稱,外來大機構有標準化的服務流程、可複製的師訓體系、先進的招生打法,再配以價格戰,這些是本土大機構目前無法抗衡的。
❑ 找準差異化道路,「辦機構也沒那麼難,生活還算不錯」
下城區光合教育校長王國華保守估算,「在杭州,6000家培訓機構總是有的。」
不過,在胥小白的機構裡,晚上不排課,也不倡導加班,員工們的幸福感很強。
不是說本土大機構沒能保持住本土優勢嗎?這些中小機構又是怎麼生存的,而且還生活的很滋潤?
其實,雖然外來大機構是「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卻沒有形成壟斷局面。
在胥小白看來,杭州的培訓市場競爭格局呈分散性。
「大機構加起來的市場份額,估計能佔到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劉金龍認為。
的確如此,老家是吉林的孫立明在杭州辦機構也有6個年頭了,他的感覺是:「辦機構可以不斷挑戰自己,非常好玩兒。」
之所以有這樣的感受,不僅僅是源於好心態。
首先,外來大機構的進入雖然對本土機構產生了衝擊,但是,隨著它們在本地的不斷拓展,逐漸培養了家長的培訓意識。
除此之外,還開拓了更多的方向和班型,「以前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培優,現在我不僅明白了,還主要在做這一班型。」孫立明對這一點很有感慨。
其次,各個機構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出路,打差異化。
2002年,隨著黃金周出遊潮流的興起,全國各大景區紛紛漲價。
但杭州卻反其道而行之,當年10月,西湖拆掉了圍牆,取消了門票,成為全國唯一、也是第一個免門票的5A景區。
而這一舉措不僅沒讓杭城的旅遊業虧本,還讓西湖周圍形成了特色的商業圈,從而「彎道超車」,找到了適合自己的經濟發展道路。
跟杭州的發展一樣,這些培訓機構也紛紛趟出了適合自己的路。
來到孫立明的機構,你會發現有語文、數學培優班,唯獨沒有英語。「之前是有英語科目的,只是後來關掉了。」
他解釋,「我們周圍有很多家做英語的大機構,而且杭州的英語領域切分比較細,有老牌大機構、在線口語、加盟等,跟他們比我的優勢不明顯,所以,乾脆砍掉。」
還有,雖然機構設有數學科目,但是他繞開了一些大機構「掐尖」、「補差」的學生群體,專門針對中等學生做培優。
餘杭區胥小白的新模式,倒與孫立明的有幾分相似。
他的機構也沒有涉足小升初領域,專心做培優,但令人眼前一亮的是,他懂得借勢公立校資源。
這個模式大體是機構憑藉自己的教學實力,去跟公辦校談合作,把每個班級前幾名學生輸送到機構來,機構負責對學生進行定向培養,從而提高合作學校在區內官方賽事獲獎率以獲得榮譽,同時專業培訓、規劃講座等幫助更多家長加入理想的中學贏得了口碑,從而形成良性循環。
「剛開始,也會有家長疑惑為什麼學校要把我的孩子推薦到這個機構來,但是我們用結果說話。慢慢地口碑也就起來了。」
胥小白回憶,「找公辦校談合作是非常難的事情,我當時專門做了一個商業規劃書,把每一個環節都摳到最細,並且給每個參會的學校校長、管理層都彩打了一份以示重視。」
以上是招生部分,而在招聘方面,劉金龍則頗有心得。
今年3月14日,劉金龍發了這樣一條朋友圈:新星教育與高校開展深度合作邁向新臺階!進入高校課堂教學,批量培養教育人才。
是的,這就是他的招聘創新之路---走進高校課堂,即開設一門可以修學分的課程,供在校大學生研讀。
經過一段時間的培養,該批大學生已具備教培從業者的基本素質,繼而進入機構進行實習,最後雙向選擇,決定去留。
總之,孫立明繞開大機構、精準定位中等生,胥小白借勢公立資源,以及劉金龍的培養式招聘模式,無不是殺出了一條適合自己的差異化道路。
最後,除了這些辦學創新方法以外,中小機構生活的還算不錯,這跟杭州的生活節奏,「溫柔」基因有關。
杭州素有「宜居養老城」的美譽,鳥語花香、優美的自然環境,這讓生活節奏也慢了下來,有工作也有生活。
迪迪龍三墩校校長王老師說,「在杭州,只要買了房,生活基本就沒有多大壓力。」
目前,杭州的房價為平均每平米3、4萬左右,非主城區也有2萬的普通商品房,跟帝都、魔都比起來,踮踮腳還是可以夠到的。
總之一句話,本土機構雖然沒能享受到太多的主場優勢,但是找準差異化道路的機構,在杭州依然可以滋潤地生活。
❑ 差異化的背後,也存在著差異化問題
領略了杭州的「慢」和「柔」,反觀經濟發展,杭州躋身新一線城市,經濟發展就像當地計程車司機開車那般風馳電掣。
但,一快一慢之間,也催生了一系列問題:
《2017年杭州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數據顯示,全年市區居民消費價格比上年上漲2.5%,其中居住類價格上漲5.7%。
2016年3月至2017年2月的房價走勢圖如下,
「房價漲了,租金也跟著漲,住宿成本提高,比如,八九十平的兩室一廳的房子,之前租金每個月2000多,現在漲到5000多了。」濱江區新正教育創始人仝偉偉分析道,「這樣一來,願意留在杭州的年輕人會減少,我們的招聘就更難了。」
而且,據孫立明介紹,他的機構自成立至今,基本上沒有過市場行為,人數一直很難突破200人左右的瓶頸,上升乏力。
G20之後,杭州經濟在全國排名也靠前了很多。相應的政策執行也偏嚴格一些。
也是由於這些政策的影響,讓年前剛拿下、裝修好校區的王老師左右為難:「按照新規,我們現在這個300平的校區顯然不合規,是繼續擴大還是放棄這個點也是左右為難。」
但,辦法總比問題多,就像採訪結束王老師說的那樣:「本著對學生和家長負責,還是必須把機構辦下去,並且做大,做正規,不能放棄。」
在杭州,儘管人口不斷湧入、外來大機構發展很好,但是本土中小機構們通過走差異化的路,絲毫沒有示弱。
雖然也遇到了很多問題,但是杭州精神賦予他們的創新和包容,依然能幫讓他們重拾信心、辦好機構,最難能可貴的是,還能把日子過得舒坦。
如果把杭州的教培市場比喻成西湖,外來大機構是遠處刮來的一陣陣風,本土機構是湖邊的植物,那麼,縱使風蕩起層層波瀾,湖邊的植物依舊能受到西湖的哺育和庇護。
這種幸福感,唯獨天堂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