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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屍箱

2023-10-09 16:42:30

1

  工作不忙的時候,我有時會上省城的城市論壇看一看八卦新聞。這天一大早,我打開論壇就看見了一個人氣頗高的帖子。是個尋人啟事,帖子裡放了兩張照片,都是同一個女孩的,第一張照片拍得不是很清晰,隱約可以看見一個身材纖細的女人穿著一條短裙斜靠在一個馬桶上,背著手、低著頭。下一張照片就是女孩的大頭貼了。帖子裡說,這個女孩二十二歲,剛剛大學畢業,莫名其妙就失蹤了,希望網友能夠提供一些線索找到她,酬金一百萬。

  由於女孩的照片奇怪,以及酬金較高,底下網友的回覆沒一個正經的,我正在看底下的評論,電話突然響了,是師父,讓我馬上到他辦公室去一趟。

  師父正坐在辦公桌前,盯著電腦若有所思,我瞄了一眼師父的電腦屏幕上,畫面竟然是我剛剛看的那張美女馬桶圖?我驚訝地說:「師父你也看這個?」師父說:「這是一起案件。」

  「案件?」我很是詫異。師父沒有理睬我的驚訝,指著電腦屏幕說:「你仔細看看這張圖,這是今天早上我讓聲像檢驗科進行過模糊圖像處理之後的,比原來的清晰多了,現在可以看出她已經死了。」

  「死了?」我訝異地叫出聲來。師父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有幾個依據,」師父說,「首先,我可以判斷屍體已經產生了屍僵。你看,女孩的右側肩胛斜靠在馬桶上,這種姿勢下,如果是正常耷拉著頭的話,下巴應該會自然地偏向右側,但是這個女孩的下巴是往左偏的。所以我懷疑這個女孩死亡的時候頸部處於一個向左偏的姿勢,所以形成屍僵後,就出現了這樣的情況。最關鍵的是腳尖。一般人小腿外旋的時候,腳尖肯定是向外指的。但是這個女孩呢,她的倆腳尖是向內相對,而且向下繃直。所以我覺得她死的時候,應該是面部朝下,腳尖被地面壓住,形成向內向下的姿勢。」

  「再來看看屍斑,既然是俯臥位,屍斑就應該在屍體底下的部分形成,也就是胸腹表面、頸部、臉頰和腿的前面。你仔細看看,有屍斑嗎?」師父說完,調整了一下照片的色彩對比度。果然,之前沒有發現的細節,在對比度增大之後變得清晰起來,這種大面積的紅暈,從不同角度都能觀察到,不可能是光線問題或是損傷所致,應該就是屍斑。

  屍斑和屍僵是確證死亡的兩個依據,既然推斷出女孩同時具備了這兩項屍體現象,那麼這女孩的確已遭毒手了。

  「除此之外,」師父放大了圖片,說,「你看她下巴側歪後露出的頸部,有什麼?」頸部還能有什麼?索溝。「原來她是被人勒死的。」我搖頭惋惜道。

順著網上的線索,我們很快找到了發貼人。

2

  發帖的是中達公司一位姓趙的老總的老婆。那個女孩就是這位趙總的女兒,趙雨墨。

  據說,她發帖而不是報警的原因是怕綁匪撕票。在這之前,綁匪用她女兒的手機聯繫過他們,要他們拿錢來換。趙總怕女兒受到傷害,乖乖的把錢送到了兇手指定的地點,但後面一直沒有等到他們女兒的回來。無奈之下只能上網求助。

  我們都沉默著。這個悲傷的父親,明明那麼愛自己的女兒,卻因為自己的一時糊塗錯過了抓住兇手的機會。交易贖金的時候是擒獲他的最佳時機,現在綁匪拿到了錢,離交易時間又已經過去了十多個小時,再想抓到他,就很難了。

  師父沉思了一會兒,對在哽咽的趙總說:「趙總,你節哀吧。小秦,我們走,馬上立案,成立專案組,這案子必須破!」

  一整個上午我都在焦慮地等待著屍體的出現。中午時分,專案組接到報告,屍體可能找到了!

  屍體其實離我們不到兩公裡。公安局的附近,就是省電業大學。屍體是在大學旁邊的小樹林裡發現的,裝在一隻皮箱裡。由於這兩天新生報到,人多車多行李多,很多人經過那個地方,所以查這塊的監控攝像頭沒什麼意義,我們把重點放在屍體上。

  箱子已經被打開,一個披著長發的女孩蜷縮在裡面。學過人像鑑別學的我一眼就看出了這就是趙雨墨。此時的屍體屍僵已經緩解,我們把屍體從皮箱裡抬了出來。抬動屍體的時候,有白色的一粒粒的東西從屍體上譁啦啦地掉了下來。我探頭一看,竟然是米。難道這個箱子原來是用來裝米的?可是誰用行李箱來裝米呢,疑惑中,一位同事說:「這事好像有點耳熟,印象中好像和殯儀有關係。」不管是不是,既然有點這個方向,都要搞清楚。

  屍體被運往殯儀館,解剖室內,趙雨墨背著雙手,躺在臺子上。

  衣著整齊,而且乾淨。這說明一是遭受性侵害的可能性不大,二是作案現場應該是室內。趙總收到照片的時候是二十二日凌晨三點左右,按照這個推斷,趙雨墨應該就是在二十一日的晚上十點到十一點死亡的。

  我們通過檢查內臟瘀血、顳骨巖部出血等徵象,確認了她死於機械性窒息,還在她的腰部發現了一處出血,這也在我們的預料之中,因為她背部受壓,可能是有人坐在身上,也可能是有人用膝蓋頂住了她的腰部。除此之外,我們沒有再發現什麼新的線索。

當我們要去縫合屍體的時候,燈光一閃,我仿佛看見了點兒什麼。

3

  趙雨墨的右側胸腹部隱約可見一道紅色的印記,經過反覆擦拭,終於顯現出一道紅色的印記,這道紅色的印記大約有三十釐米長,準確地說,這是一個「十」字形的壓痕,應該是瀕死時身體壓在地板上形成的。

  此外,我們還在趙雨墨的牛仔裙右後側的一個暗口袋,發現了有一些黑色的痕跡。是三個指頭的指紋啊!

  隨後我們把屍檢結果提交到了專案組。大家在討論綁匪的目的,這時主辦偵查員帶來了新的消息:「經過調查,趙雨墨的男朋友黃鐘音有重大作案嫌疑。有人看見當天下午五點多,趙雨墨在黃鐘音家樓下和他拉扯、吵架。」

  「傳喚他。」齊支隊長說,「一方面布置外圍調查,一方面辦手續,搜查他家。」

  我們去搜查黃鐘音的家,卻發現他家裡裡外外都沒有「十」字形地板,客廳臥室都是木地板,交縫處是「H」形,就連衛生間廚房的地板磚都是菱形的。馬桶也不一樣。不管兇手是不是他,至少現場不是這裡,只能收隊。

  我們垂頭喪氣地回到專案組,發現專案組的偵查員同樣也是無精打採的樣子。

  「小區監控顯示,黃鐘音當天確實一個人在家。」偵查員說,「他的嫌疑排除了。據他說,當天下午他和趙雨墨因為一些瑣事發生了爭吵,他開始想拉住趙雨墨的,但是趙雨墨脾氣上來,硬是走了。」

  案件再次陷入了僵局。

  就在這時,之前對屍體身上有米有點印象的同事終於找到了線索。原來,湖東縣有個迷信,人死之後,把米撒在屍體周圍,就能讓靈魂無法出竅,這樣鬼魂也就無法報復兇手了。」

  事不宜遲,我們立馬趕往湖東縣。

  另外經過調查,趙雨墨不會開車,她要來湖東,肯定要在汽車站包車。經過對長途的士司機的調查,確證趙雨墨二十一日晚上六點半左右,自己一個人包了一輛車開往這裡。的士有統一的公司管理,車內有監控裝置,的士司機沒有嫌疑。趙雨墨最終停在縣城中心一個西餐廳的門口,當時下了很大的雨。

齊支隊長說:「趙雨墨的手機是於當晚七點十五分關機的,從車載監控上看,應該是沒電了。在車上的時間,只有 GPRS流量損耗,沒有打電話。看來是上網聊天呢。現在看起來,很有可能是來見網友啊。」果然,而且這個人,就在湖東。

4

  這個網友叫李威。他被帶進湖東縣公安局的時候,依舊是一臉迷茫。

  「你們抓我做什麼?」李威茫然地說,「俺什麼壞事都沒有做過。」「你是哪裡人?」偵查員問。「洋宮縣人。」「什麼時候來湖東的?」「半年前。」

  李威一口的北方方言,我在一旁聽著覺得越來越不對勁兒。如果是北方縣城的人,來湖東縣才半年的時間,那他就不應該對撒米困住靈魂的風俗這麼了解。

  「你認識趙雨墨嗎?」偵查員問。「不認識。」「老實交代,我們不會平白無故叫你來問一些你不認識的人的情況。」「俺真不認識啊。」李威嚇得不輕。

  我提醒身旁的偵查員應該問網名。偵查員點點頭,接著問道:「那你認識利多卡因吧?」利多卡因是一種麻醉藥,看來趙雨墨認為自己是那種能迷住所有人的迷藥。「哦,她啊,認識,不過我們只是網友。」「你最近和她聯繫是什麼時候?」「三天前吧。」李威想了想,說。

  用姜振宇老師的微反應理論來分析,李威這個思考的表情很自然,應該不是偽裝的。

  李威接著說:「那天她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突然說要見俺。俺沒見過網友,而且那天晚上還在下雨,俺就說太遠了,而且下雨不方便,改天再見。可是她說她已經在車上了,而且問俺俺家在哪兒。」

  「你告訴她了?」「沒有,俺是租的房子,連茅房都是公用的,不好意思讓她來,就在考慮去哪裡見她。可是這個時候,她突然下線了,俺以為她可能就是心情不好,說說罷了,就沒再理會了。」

  「她幾點下線的?」「七點多吧,俺記得好像是。」

  我走出審訊室,雖然審訊還在繼續,但是我已經相信他絕對不是兇手了。公共廁所,那裡會有馬桶嗎?

  回到賓館,我又得知一個壞消息:趙雨墨下車地點的西餐廳沒有監控,這個餐廳生意非常火,所以服務員也記不起她的樣子。總之,又一條線索斷了。連皮箱的線索都已經斷了,這種皮箱已經賣出去十幾萬個了,怎麼查?

  這時候我突然想到了捆綁死者雙手的繩結。

  趙雨墨的手腕上的繩結,看上去非常簡潔,但也非常牢固,這應該是一個比較專業的繩結。打開百度,搜索了「繩結」,終於查到趙雨墨手上的繩結是一個典型的雙套結,通常是喜歡戶外運動的人才會熟練掌握這種繩結的打法。

  我拿起電話,讓偵查員調查李威打過的繩結,以及他是否習慣於戶外運動。結果是,李威被排除了,他都不知道什麼是戶外運動,繩結也對不上。其他方面也排除了。

  但經過一個前一天下午的搜尋,我們還是發現了一些線索,外圍搜索組在校園裡的一處角落,找到了死者的手機和疑似勒死死者的繩索。

  發來的照片上顯示,繩索上面滿是油墨,這應該是一根綁硯臺的繩索,為什麼判斷是綁硯臺的?因為湖東是產硯大縣。另一張照片是一部蘋果手機,被水泡過,呈現的是沒有開機的狀態。現在可以解釋為什麼會有油墨指紋了。因為兇手拿著沾滿油墨的繩子殺人,然後又拿沾了油墨的手掏口袋。現在判斷這是一起綁架侵財案件的可能性非常大。

  有了這幾條線索,破案容易多了。不過,這時支隊長說:「我們有更快捷的途徑。手機經技術部門恢復後,發現死者在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開了手機,並且撥打了一個號碼:180××××××86。但這不是一個正確的手機號碼,撥不出去。」

  「現在問題就來了。」齊支隊長說,「為什麼要撥這個錯誤的手機號碼?」  我笑著說:「這也許根本就不是手機號碼,而是QQ號。很可能是她懶得開手機QQ而用這種方式記錄別人的QQ號碼。」「快查!」也就半個小時的時間,案件就偵破了。

  這個QQ號屬於一個叫程希的人。他二十一歲,是省電大的學生,也是出名的驢友。程希的父親還是個忠實的硯迷。不是他,還能是誰呢?

  程希沒有抵賴,程希的母親早逝,父親又經常不在身邊。內心覺得空虛的他,染上了一個惡習:賭博。他上網找了一個境外的賭球組織,不小心就輸了二十萬。二十萬?就算他的家境殷實,也不敢向父親開口。實在想不出辦法,就只有綁架了。

  那一夜,下著極大的雨。他在西餐廳門口遇見了剛下車的趙雨墨,趙雨墨身上的香奈兒讓他心動。他趕緊迎過去,為女孩兒撐起自己的傘。晚飯後,趙雨墨隨著程希去了他家。程希其實一開始只想把她勒暈,只可惜在他關注完兩場球賽後,意外發現趙雨墨居然死了。

  程希以為把屍體運到自己的學校就不會引來警察對自己的注意,而且警察也只會在省城調查,不會將注意力移到趙雨墨死時還在湖東的他。可那一把米還是出賣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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