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追兇
2023-10-14 10:29:19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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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6月13日晚上8點,上海的一座公寓裡,車恆剛吃過晚飯,突然局長打來電話說剛剛發生一宗命案。車恆是重案組組長,他迅速帶上裝備,開車來到現場。
據報案的鄰居介紹,死者是一名邏輯學教授,姓高,有一個兒子是醫生,一個養女給日本高級軍官做翻譯。車恆迅速做出分工,兩個助手和他在現場勘察,又派四人兩人一組兵分兩路查明教授兒子和養女的行蹤。
車恆帶著助手黃鶯來到案發房間,教授的房門屬於正常開啟,門框、門鎖、窗戶沒有絲毫破損,甚至連手印腳印都沒有明顯的痕跡。這說明,如果是他殺,兇手有可能和死者是熟人。
教授趴在桌子上,太陽穴中彈,手握一把手槍,有可能是自殺,也有可能是偽造現場,這需要用有力的證據進行判斷。桌子上放著一張紙,上面寫著自殺聲明,大概意思是說自己年老多病,兒子不孝、女兒貪圖享樂做了漢奸,厭世自殺。車恆看完,緊繃的眉頭卻並沒有鬆弛下來。
另一位助手把報案的那位鄰居大爺帶了過來。
負責追蹤教授兒子高偉的偵探正匯報說高偉下午五點鐘下班回家,同事們之後就沒人再見到他,他家的鄰居說今天下午一直沒看到他回家。高教授的鄰居看他們在談論教授兒子,就補充說,「他兒子今天下午好像來過,我聽到他們父子倆還爭吵了兩句。」「爭什麼?」黃鶯著急地問,「沒聽清楚,」老人說,「就聽高偉嗓門挺高的。」
「從高偉下班地點著手,抓緊時間尋找他的行蹤!」車恆一邊發出指令,一邊繼續詢問這個知情鄰居:「他這個兒子怎樣?」老人說他挺斯文的,但發起脾氣來就會喪失理智,他最近經濟緊張,因為他愛人在交際場上花錢如流水。
「是不是他又向父親要錢,高教授發牢騷,惹他發了脾氣?」鄰居說,「高偉以前當過兵,喜歡玩槍,從黑市買槍很容易。」車恆不說話,繼續到臥室搜索,保險箱的門開著,沒有暴力開鎖的痕跡,現在所有的證據都符合熟人作案的推理。
不過即使這樣,車恆還是不願相信兇手就是高偉,他有必要殺人滅口嗎?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哪。
「老教授有什麼貴重的物品在保險箱裡嗎?」車恆問。鄰居說高教授有一個珍貴的文物曾經給他看過,那就是一卷唐朝白樂天手寫的《金剛般若經》,那可是個稀世珍寶。聽他講那是他父親在八國聯軍進北平時,從一個西洋鬼子手裡買的,他準備到一個政治清明的時期再捐給政府的。我估計今天失竊的應該是那件寶物,若是他兒子的話,那可真夠狠的,不孝之子!」
「這下容易破案了,」助手黃鶯說,「肯定是高偉想錢想瘋了,才會不擇手段。」車恆斜了她一眼,黃鶯急忙住了口。就在這時,尋找高偉的偵探回來報告說,在西山的一個關帝廟裡發現了高偉的屍體。車恆不由一驚,莫非有人要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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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探還帶來了在高偉身上搜出來的遺書,上面說由於自己一時糊塗,誤殺了父親,搶走了寶物又被別人搶走了,後悔不及就吞槍自殺,趕向父親身邊去贖罪。
又是自殺?這事太過蹊蹺。憑他多年的經驗判斷,兇犯冒著生命危險犯了案,一般都會血拼到底的。車恆倒吸一口冷氣,一聲不響坐下去。他辦過二十幾年的案子了,像這麼離奇的情況實在少見。
「追蹤高鳳的偵探呢?」車恆突然抬起頭,大聲叫嚷起來。
「剛才來過了,」黃鶯說,「他們還沒有找到高鳳,沒有提供有價值的信息,所以我就沒有打攪你。」
「再增援一個小分隊抓緊時間尋找高鳳的行蹤!」車恆發出了指令。
「今天有沒有見他女兒來過?」車恆問那位鄰居。大爺說至少來過兩次,中午吃飯時來過,案發之後,你們到來之前她來過。第一次我沒看到她,但聽到過她的笑聲,她的笑聲很響,我肯定聽不錯。第二次是我在報警前先通知過她,她很快就過來了,你們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
老人介紹說,老教授的女兒並非親生,他有一次到河南出差,在車站遇到一個棄嬰沒人照管,就抱回家養大,後來又供她到日本留學。誰知她從日本回來,就貪圖享樂,給日本軍官做了翻譯員,他們給的薪水高,老人為此以斷絕父女關係相威脅,她還是我行我素,拒不理會。
這時,忽聽有人來報,負責處理高偉情況的偵探發現了一輛可疑車輛,車上有一位女子相貌清秀,打扮入時。「什麼車?」鄰居老人問。「一輛藍色轎車!」老人說有可能是高鳳,她剛才來這裡的時候就是開一輛藍色轎車。車恆馬上命令他們死盯住那個可疑車輛,不能出絲毫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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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偉的交際花夫人有沒有作案可能呢?」黃鶯突然說道,「我們好像一直沒有考慮她,也沒有跟蹤她,萬一……」
是啊,車恆想,從目前的情形看,交際花作案的可能性不高,但是萬一她貪圖錢財,僱兇謀財害命呢?「趕快派兩個偵探去查查交際花的行蹤,」車恆又發出新的指令。
雖然派人去追查交際花,但車恆心裡明白,主要精力還是要放在高鳳身上,首先她是重大嫌疑犯,二是因為萬一她得手,國寶流失到日本人手裡,國家的損失就無法挽回了。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小分隊忽然來報說跟蹤目標失蹤了。在追蹤途中,突然從斜刺裡衝出十幾輛車截住了跟蹤車輛,上面全是些嬉皮笑臉的年輕人,他們說在飆車,不小心才撞上的,後來目標車輛就不見了。
車恆一下子洩了氣,他吩咐黃鶯趕快打電話向局長求助,命令所有值班巡警密切注意一輛上面有年輕女性的藍色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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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高鳳沒有一絲訊息,追查交際花的人說她呆在自己家裡,聽到高偉的死訊,她好像並不怎麼悲傷,聽到警訊後曾到現場看了一下,向警察確認了死者身份後就轉身走了。關於高教授和高偉的死,她是一問三不知。
「她今天下午在幹什麼?」車恆問。來人回答說她整個下午都在北嶺花園玩樂,並且有朋友陪同,已經查證過確實如此。
十一點的鐘聲剛敲了一下,又一個消息讓車恆和身邊的人興奮起來。一個巡警報告說發現可疑車輛,並報告了行車方向,現在已經有八輛車前去追趕。
車恆吩咐司機開車,他和黃鶯坐上汽車風馳電掣般地駛向目標車輛的逃跑方向。可疑車輛逃跑的方向正衝著日軍駐地,車恆突然想到,看來她的車上真有國寶,那麼她剛才失蹤那麼久又是躲到哪裡去了呢?
車恆的汽車飛速行駛了二十多分鐘,還是沒遇到追蹤車隊,他雖然可以抄近道省去一半路程,但當他趕到交叉路口的時候,他們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司機停在十字路口,不知該往哪裡走。「往日軍駐地追,」車恆說,但是車剛掉頭,從相反的方向傳來一聲槍響。「往槍響的方向追,」車恆立即讓司機掉頭。
車行不久,遙遠的前方傳來了幾聲槍響,接著便是一陣乒桌球乓的亂槍射擊聲。
「前方不是通往法租界的方向嗎?」黃鶯突然叫了起來。是啊,車恆也有點納悶,他們為何不向日軍方向逃竄?
十分鐘後,他們來到離法租界大約一百多米的地方,見高鳳被圍在警隊中間,舉起雙手,從轎車裡鑽了出來。不過在她的旁邊還有一輛轎車停在那裡。「國寶就在那裡,」高鳳指著另一輛車說。警察打開車門,從裡面抬出一具男屍,身上的血還在往外流,顯然是在剛才的槍戰中被打死的。然後在車裡搜出一個皮包,打開皮包一看,果然是高教授丟失的國寶。
「我是無辜的,」高鳳說,「那個男人是剛才那群人打死的,與我無關。」警察說追蹤的時候,前面有幾輛車一起逃跑,剛才的槍戰是他們自己在互相射擊,警察趕到的時候,其他車輛跑進了法租界,這個女人沒來得及跑就被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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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恆在辦公室單獨面對著高鳳,他有太多的謎團需要這個女孩子給出答案。高鳳問,與案子無關的信息你能替我保密嗎?車恆說可以。她喝了一口水,潤潤喉嚨,向他坦白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原來高鳳是一個雙面間諜,她經常為日軍提供一些無足輕重的情報,同時通過自己的特殊位置為中國軍方刺探日軍的重要情報。今天中午高教授過生日,她和高偉去祝賀,父親勸高偉放棄那位交際花太太,找個本分的姑娘好好過日子,高偉心情不好就與父親爭吵了兩句。她下午回到辦公室,無意間發現她的同事正在策劃一起搶奪國寶的行動。她急忙與一位日軍要員聯繫,經過多方探尋,終於找到的線索令她十分震驚,她萬萬沒料到這夥混蛋下手的目標竟是自己的父親。她想首先要打電話通知他,就在這時,電話先響了,那位鄰居大爺給她打電話說她父親被殺害。她回到家一看父親的保險箱被打開,根據她掌握的情報,這夥歹徒漢奸是有日本軍方背景的,一旦搶走國寶,中國警察很難對付。於是她放棄與警察的合作,向一個秘密組織「救國會」求助,她和其中的一個副會長關係密切。
整個行動是由一位日本軍官策劃的,他僱用一個漢奸「冷面殺手」李彪去實施搶劫。高鳳一方面把信息通報給救國會,一方面迅速鎖定李彪行蹤,發現他搶劫之後並沒有直奔日軍駐地,而是奔向了西山,她就首先衝了過去。來到西山關帝廟前,正好李彪從廟裡出來,看到她舉起的手槍,他乖乖地舉起了雙手。他向她坦白了一切:他知道對付這位高教授並不容易,如果來硬的,恐怕難以找到寶物,遇到反抗還有可能暴露行動。於是他就策劃了一個周密行動——先綁架他的兒子高偉,然後逼著老人寫了一份自殺遺書,並自動交出國寶。然後又來到西山關帝廟準備把高偉殺人滅口,再偽造一個自殺現場。
高鳳問高偉是否已經被殺,李彪說還沒有,不信你去看看,就在她一分神的時候,李彪飛起一腳把她踢倒,自己飛身鑽進汽車逃跑了。她來不及追,跌跌撞撞來到關帝廟,發現哥哥早已被殺害。
這時「救國會」的兄弟們已經按照她的吩咐來到這裡,有一位兄弟認識李彪,他們就追了上去。高鳳開車走的時候,發現有警察盯上了自己,她這時不想讓警察幹預此事,於是就在又一撥剛剛趕來的「救國會」兄弟的幫助下擺脫了追蹤。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們一幫人就在努力追趕李彪,高鳳說千萬不能讓他逃亡到日軍軍部。李彪見自己無法接近自己的目的地,又無法與主子聯繫,就只好在別人的夾擊下瘋狂逃竄。
後來,「救國會」同志們設了一個圈套,故意讓他向日軍軍部逃竄,但是當他跑到十字路口時發現,早已經有人把守在那裡,只好向相反方向跑。相反方向正好通向法租界,「救國會」的駐地就在那裡,當李彪跑到那裡的時候,迎接他的就是一陣亂槍掃射。戰鬥結束後,他們並不想和警察遭遇,因為那樣他們也會很麻煩,他們以前做過很多次暗殺行動,於是他們迅速逃進法租界就散開了。